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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忍受这份疼痛,”叶絮抬高声音,泄愤似的对着萧翎喊,“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怀孕,不用忍受这些。你知道我拿到报告的时候——”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但萧翎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扶着叶絮小腿的那只手渐渐覆在叶絮背后。

    他内心突然涌现出一种冲动,想把面前这人紧紧的抱进怀里,轻拍对方的背,安抚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愤怒和不安。

    萧翎没能如愿。

    叶絮的腰背挺得笔直,青竹一般,除非心甘情愿,否则决计无法让柔软他顺服。

    叶絮喉咙滚动,沉默片刻等情绪平复,才总结陈词。

    “萧翎,你是个混蛋!”

    一个陈述句,带着愤怒,不是演技,是叶絮对萧翎最真实的情绪。

    萧翎心头像是压了个秤砣,沉甸甸的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只后悔刚刚叫停了那场单方面的殴打,或许多让叶絮揍几下,他现在心里能好受的多。

    “叶絮,我……”

    他话刚开了个头,就感觉到腰上一轻,叶絮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口气决绝。

    “萧翎,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当晚,萧翎又做梦了。

    还是1203,还是那个人。

    这次没有香/艳的画面,只有叶絮一个人坐在床头,双手抱膝哭得浑身微颤。这次萧翎看清了,那张白净的面庞上满是泪痕,眼眶红红的,泪水簇簇的往下掉,雨打春花一般。

    那句未尽的话终于出了口,他说他很害怕。

    萧翎心疼的厉害,片刻没犹豫,立马将他紧紧搂住,恨不得揉进血肉里。

    “对不起,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再给我一个机会叶絮,别不理我。”

    “求求你。”

    醒来之后,萧翎静静的坐在床上,心中怅然若失,久久无法平静。

    ——

    城市的另一边,某片开阔的半山别墅。

    五米长的餐桌只坐了两个人,气氛安静得近乎压抑,只能听见碗筷碰撞的微微脆响。

    叶寒山抖开餐巾擦了擦嘴,一双冷漠吊眼淡淡撇了一眼叶絮。

    “听说你最近都在忙那个什么破游戏公司,都不常在总部露面。”

    叶絮含了一片腌萝卜进嘴里,垂着眸不卑不亢:“总部还是经常去的,没有耽误业务。”

    “我把公司交给你,不是为了给你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趁着公司还新鲜赶紧出手。”

    “不是乱七八糟,是我自己喜欢。”叶絮放下筷子,认真道,“两边公司我都会兼顾好。”

    叶寒山冷下脸,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我对你任性的忍耐是有限的。”

    叶絮宛如没听懂这句威胁,只是重复那句:“我会兼顾好。”

    饭桌上的气氛陡然变冷,叶寒山瞪了叶絮好一会儿,扔了筷子拂袖而去。

    银筷子弹起来,打翻叶絮的碗,一阵乒铃乓啷之后,只留下一桌子的狼藉。

    叶寒山一走,房间内的气氛瞬间松弛了下来,章管家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乱七八糟的桌面有些无奈,他上前扶起饭碗:“我给少爷换一碗。”

    “不用了,我吃饱了。”

    “这——”

    章管家看着没动过几口的米饭,有些担忧。

    叶絮安慰的笑笑:“没事的,你也知道我看着我爸就吃不下。”

    他站起来:“看样子他应该没别的话要训我了,我先走了。”

    章管家想宽慰两句,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叶寒山是个了不起的商人,但确实……不是个好父亲。

    章管苦笑一声,微微欠身:“少爷您慢走。”

    叶絮穿过花园,那里能看见厨房的后门,墙角边支了一张小桌子,一个看着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正趴在桌面写作业。

    那孩子看着眼生,叶絮便多看了两眼,没一会儿,厨房后门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叫了一声那小男孩的名字,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逗他。

    男孩儿一见女人,立刻扑了上去叫了声妈妈,抱着她的腿直撒娇。

    母子俩其乐融融,在这花园的一角显得格外温馨。

    叶絮不自觉的停下脚步,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染上笑意。

    “少爷,”女人注意到他,立刻站直,把男孩塞到自己身后,“您要走了?”

    叶絮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孩子?”

    “哎,我丈夫在开出租,孩子没人带,只能跟着我。章管家心善,也同意让我把孩子放在这里。”

    女人是别墅里的佣人,刚来没几年,对这位不常回来的少爷有些摸不准,便多说了一嘴:“我孩子很乖的,绝对不会乱跑乱摸,少爷您放心。”

    叶絮看着女人回护孩子的姿态,微微笑着:“有你这样的母亲,他很幸福。”

    他眉宇间一丝寂寥一闪而过,不愿再看,抬脚走了。

    “客厅里有车厘子和草莓,你拿点给他吃,就说我说的。”

    停车场。

    叶絮坐在车里,失神的看着远处金橘色的晚霞一点点落下。

    他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小肚子,第一次对这个藏在他身体里的小东西有了一丝实感。

    那样偏安一隅的天伦之乐,他从来没有享受过。他母亲早亡,和叶寒山之间亲缘淡薄。某些静谧的清晨,叶絮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时常觉得自己像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