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太子我见过》 第1章 [仙侠魔幻] 《这个太子我见过》作者:渚花晚晚【完结】 简介: 一个自出生起就被误会身世的梨雨轩千金若然,一个风姿俊秀、神韵独超的天界太子千熠,一个凭借一己之力重振魔界的魔君墨阙,单纯的花辞、默默陪伴的濯盥,还有一个若然不想提及的雪族王子...... 人人都说她长得极像仙逝的舞神,可是染月说了:你是母神和舞神姐妹情深的象征...... 若然误打误撞闯入雪族,却无意撞见两个美男子沐浴,求助成功后,只得不断谢念:“多谢好汉相救,大恩不言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谁知后来,她与其中一位竟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情...... 若然:我明明惦记了他几千年,怎么如今寻得,心中却并非那么欢喜呢? 墨阙还在揪着若然不放:“谁让她偷了我的心呢?”若然无法辩解,因为她真的偷了他的心...... 在这期间,若然却惊然发现,她找错了人! 若然犯了错,不得不接受千熠的差遣,望着风姿俊秀、神韵独超的天界太子,她猛然记起:咦?这个太子我见过! 楔子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时,鸿蒙世界存在三千魔神,他们试图阻止盘古开天辟地。 后来东皇太一手执东皇钟,奋力杀死三千魔神,拿着他们的元神和肉身,修炼成诛仙阵。 自此,东皇太一创立神界,成为神界最早的天帝,众望所归。 经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天劫出现。 东皇太一与十二巫祖斗法,十二巫祖身败,东皇太一身死。 太一二十三万六千年,水神共工和颛顼争帝,火神祝融劝和,却因此与共工吵架,而大打出手。 结果,祝融打败了共工,共工羞愤,怒触不周山。 擎天柱不周山倒,天裂了个大窟窿。 太一二十六万五千九百年,女娲炼五色石以补天,却从黑窟窿中不慎逃出万恶万灵。 饕餮,混沌,梼杌,穷奇,四大恶兽为首,带领万恶万灵,搅得天翻地覆。 六界一片混沌。 众神合力,借助上古十大神器的力量,剿灭了万恶万灵。 却因四大恶兽是上古阴阳元气所化生,生死命数算不得五行之中,众神只能将其分散流放在人、妖、冥、魔界荒镜之中,永世不得出境,不得为祸六界。 怎奈四兽合力,化出噬兽。 噬兽集天地灵气,汇混杂不纯,不生不死,不破不灭。趁着神界元气大伤之际,为祸四方,直攻仙神两界。 六界重又不得安宁。 太一四十万年整,一身玄色华服的少年横空出世,借助盘古斧,纵横谋略,一举将噬兽击伤。 一时间,少年风光无量,成为六界佳话。 太一四十四万五千年,六界合力,将噬兽合力关进锁灵塔,东皇钟镇压其上,预计不过万年,不可出逃。 太一四十八万七千三百年,神族皇子临渊,娶仙族公主瑶珺,大光异彩,祥瑞笼罩,六界同喝。 太一四十八万七千四百年,神族皇子临渊,登天帝,妻子瑶珺,为天后。 自此,太一旧历终,开启临渊新纪年。 临渊一万五千年,天帝临渊,娶雪族长公主青女为天妃。 临渊一万六千三百四十二年,青女借盘古斧劈开锁灵塔,噬兽逃出,万恶万灵重生,六界再度混沌。 舞神芷蕊牺牲自己至阴至寒的元灵,众神合力,将噬兽再度冰封。 深爱舞神的熙泽大师痛失爱妻,噬兽一战之后,散尽元灵,流荡在六界之外,不入轮回。 舞神临终后将舞神后人托付给的太子千熠。 千熠太子给其分了一半的元灵,在混沌的六界中,不得不将刚刚出生的女婴放入轮回之境。 第一章 :若然 清冷的堂中坐着个绝世清丽的女子,她姣好的身材被一席白色的素裙裹住,手中拿着一方素帕,清丽不施粉黛的脸颊盈盈落泪,眼眶哭得红肿,蹙紧的眉头随着哭泣一颤一抖,呜咽的哭声回荡在凄惨的殿中。 这大殿之内,前一刻还有人住过,下一秒,她便在噬兽一战中魂飞魄散了。 女子想想,心痛难忍,哽咽出声:“姐姐......” “姐姐——” 几乎同时,殿外似响起了一串清脆的呼唤,兴奋又抑制,盖过了染月痛苦的哀悼。 这女子同样是一身素裙裹身,脸未施粉黛,头未簪钗环。她手捏着衣裙,一路小跑,脸上泛着微红,她刚刚哭过的眼眶,也是微红一片。 门被推开,染月不管来人,只顾自己的哀伤。 语气凉凉:“我都说不去前殿了,一切事宜,全全交由你与南陌打理便好。” 点云走过去,神情有些激动。 “姐姐,太子殿下求见。” 以为千熠是过来哀悼刚刚在噬兽一战中仙逝的舞神的,染月摆了摆手,“让南陌去应付吧,恕我不能接待。” 点云喘匀了气息,急着神色,伏在染月的耳畔开口:“太子殿下说知道芷蕊姐姐的孩子在哪儿,南陌上神特地让我来喊姐姐你去前厅商议。” 染月神色惊愕,终于抬头看着点云,激动叫出:“此事当真?” 点云微红的眼中满是急切:“此事当真,太子殿下和南陌上神正在前厅等着姐姐呢!” 第2章 “快快快,快去!” 染月急急起身,但因为哭得伤情悲切,急起之时,头目眩晕,几欲昏倒。 点云吓得搀扶着快要哭伤的染月,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前殿。 此时的前殿内,没有一个仙侍仙仆侍候,处处挂着白色,凄凄惨惨戚戚。 染月踏进殿前,定眸瞧见正中央站着一个身形清瘦挺拔的男子,回眸之时,却见他生得姿容殊胜,神韵超然,刹那间,六界的粉黛都要失了颜色。但经过噬兽一战之后,他元气大伤,导致脸色十分苍白,更增添了几分病态美。 染月瞧着千熠一身锦袍裹着的身上,暗自思忖其身上不知藏着大战中留下的多少伤痕。 千熠身旁的南陌,还没等染月被点云搀扶进来之前,便大步向前,从点云手中温柔地接过染月。 染月站定,就要向千熠行礼,千熠眼疾手快,稳稳扶助染月。 “轩主无须多礼。” 声音清润。 直奔主题:“轩主可知,舞神曾在大战之前,在下界,独自一人,产下一女。” 染月惊呼:“先前不知,敢问太子殿下,如今孩子身在何处?” 在场三人紧紧盯着千熠,等待他开口。 千熠蹙着眉头,不知从何开口。 南陌看出千熠的忧虑,开口安抚:“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千熠缓了一瞬:“我当时被噬兽打落至下界,是芷蕊舞神救了我。天旋地转之时,舞神临盆,那噬兽毁天灭地的能力太强,六界之内的空间皆被扭曲,轮回之境恰巧出现,我情急之下,将那孩子,放进了轮回之境中。” 众人惊讶,脑中犹如引爆了药火,“轰——”得一声巨响。 染月的神情不知是喜是悲,听到消息之后,她苍白的唇都颤抖了,几欲昏倒,一旁的南陌稳稳接住她。 南陌轻声安慰:“当时那种情况下,放入轮回之境中也并非是件坏事,最要紧的还是要找到她。” 染月恸哭:“可怜我那姐姐已然魂正天地,她可怜的孩子,刚刚出生就受轮回之苦,她怎么能受得了悲哉六识,沉沦八苦!” 南陌扶着恸哭的染月,闭着眼睛,一滴清泪从左眼滑落。 身侧的点云捏着素帕闷声流泪。 千熠皱着眉头,一瞬又松开,缓缓开口:“我当初将她送进轮回之境时,已然分了一半元灵给她......” 三人惊愕。 南陌首先开口:“殿下这怎么使得?” 千熠垂着眸子,暗淡哀悼:“舞神凭借一己之力封印噬兽,如此大无畏,实乃吾等小辈楷模,我身为天界太子,又曾受她救命之恩,相比较舞神大无畏之举,我为其后人做这些,又有何使不得?” 染月瞧着千熠苍白的脸色,心中恍然。 不待众人回应,千熠拱手,对三人行下一礼:“我感念舞神的救命之恩,但是六界刚经历过噬兽一战,六界元气大伤,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请诸位上神莫怪。” 南陌实扶了一把,神色十分感念钦佩:“太子殿下莫要多礼了,六界刚刚经历一战,是要太子殿下去处理诸多事宜,南陌在这里感谢太子殿下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前来告诉我们舞神后人的存在。” 南陌微微侧身,长手向前摆开:“请吧。” 千熠瞧见染月和点云神色对其皆是感念钦佩,向染月和点云微微颔首之后,几步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这天界太子,果真非要他来当得。不似那青女所出的琼瑞......” 南陌叹息:“琼瑞殿下为人端正,待人亦是谦逊有礼,只可惜他那个母神......” 染月目送千熠离去,身子再也撑不住地要往后倒。 南陌将她稳住,染月甩手:“还多管我做甚,下界去找姐姐的孩子才是!” 入了轮回之境,这可谈何容易找得! 南陌让子离看好梨雨轩,将舞神的后事好好料理,三人便急急去往下界。 南陌动用了一切关系,终于见到了冥王阎罗。 “梨雨轩的仙侍入了轮回之境?” 冥王阎罗的眉头高挑,神色淡漠地看着眼前三位身着素袍的天界中人,神色是明显不信。 区区一个仙侍,还能劳烦三位上神来他冥界寻找? 看着染月轩主快要哭伤了的模样,却终是开口:“既然这仙侍入了轮回之境,得先等她将此生的轮回结束之后才能带她回天界,否则,凭你们都是上神修为,强行是带不走的。” 染月急急开口:“为何?” 阎罗瞥了一眼,心想:女人真麻烦,快要哭伤的女人尤为麻烦! 声音冰冷:“可是六界生死轮回的规矩!” 阎罗将纸张抛出,南陌接住,知道了她的具体位置。向阎罗行下一礼之后,便急急带领染月和点云赶往人界。 人界数十年后,在一座破烂的小茅房里,一个穷苦的老妪在黑漆漆、冰冷冷的环境中,孤独地死去。 南陌出手,将其魂魄截住,黑白无常站在一旁,只觉眼前一晃而过,那老妪的只剩一具空壳尸体。 黑无常尖叫:“魂呢?哪儿去了?” 南陌怀中,抱着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女孩儿,她闭着眼睛,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那眉眼之间,神似舞神。 等南陌回到梨雨轩,染月和点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将女孩放进大片柔软的梨花上,三人合力,借助日月精华,开启阵法...... 第3章 当时阵法结束,点云看着花瓣中显现出来的小小的人儿,悲痛道:“我们当真的要告诉她真相吗?” 染月摇了摇头:“此事说不得。” 她经历了千辛万苦,煎熬着才被找到,雪族的事情与她说不得,舞神的事情,最好与她无关,她该是染月和南陌的孩子,快快乐乐地在梨雨轩或者青丘长大。 点云皱着眉头:“此事怎好装得?” 染月:“当年我受情伤,悲伤欲绝之际,去冥界跳了忘川,被万恶万灵侵蚀肺腑,将欲死去之时,芷蕊姐姐分了一半的元灵给我,我身上有她的一半元灵,与南陌生出的孩子,自然有几分像当年的她。旁人置喙不得。” 点云惊讶:“姐姐当年竟然也给了你半颗元灵?” 南陌在一旁,脸色有些沉痛,染月执起南陌的手,捏了又捏,三人相视,默认此法。 忙活数月之后,那孩子终于醒了。 她生得姿容娟丽,却神情麻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锦床上,而身侧,还有三个气度不凡的人,神色关心地围坐在床边。 染月欣喜地将她抱起坐在床上,一个一个指着介绍。 指着南陌:“这是你父神。” 她不说话。 染月指着点云:“这是你云姨。” 她仍旧不开口。 染月指着自己,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颤抖着声音:“我是你母神。” 她眸光暗淡,不看任何人,哑着声音,奶奶地叫唤:“母神。” 三人面露喜色。 染月惊讶到:“孩子,你说话啦?”忍在眸子里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了。 染月瞥见身旁的桌前,有一株山茶花,开得十分艳丽,擦拭眼泪之际,起身特地摘下一朵,递给那孩子。 那孩子接过山茶花,见那花色艳丽,煞是好看,嘴角微微勾起,奶奶又木讷地问道:“我是谁?” 突然,她脑中一阵疼痛,双手捂着头,神色痛苦。 三人同时起身,染月急忙上前,“孩子孩子,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噬兽一战的零星画面突然显现,乌漆漆的天穹血光四溅。 一个绝世清冷的男子看着身边女子绝色的笑容,他万年寒冰的脸上破开一丝,唇角微不可闻地勾起,宠溺道:“若如初见,语笑嫣然......” “那以后的孩子就叫‘若然’......” “孩子孩子,你别吓母神,你怎么了孩子?” 南陌出手探测,惊愕:“一切正常?” 恰在这时,若然放下手,神色麻木地看着南陌和染月二人,见他们并不似脑海闪过的画面中那般姿容殊胜,可她面上并未怀疑,哑着声音,奶奶道:“若然......若如......初见,语笑嫣然......” ............ 无极宫。 宫殿正中央,一身墨色衣衫、身形伟岸的男子,正端正地跪在临渊天帝的面前,他神色冷漠,眸光微冷。 上方传来的声音威严不可抗拒:“琼瑞,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琼瑞跪着,叩下一首:“儿臣誓要替母妃赎罪......” ............ 梨雨轩内。 染月和南陌去前厅挑选得力的仙侍仙仆,以待日后好生伺候若然。 而点云正陪着若然吃晚饭。 殿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仙侍,她看着殿内的情景,踌躇不说话。 点云瞥了一眼,神色淡淡:“有什么话,快说!”又转身,笑着喂了若然一口菜。 那仙侍恭敬行下一礼,压低声音说:“青琼殿的大殿下为给雪妃娘娘赎罪,写下了罪己诏,自毁元神,死掉了!” 点云一惊,放下碗筷,起身看着那仙侍的脸:“什么?” 雪妃娘娘做出那种事情,刚被天帝赐死,他的儿子琼瑞殿下,就谢罪自杀了? 怕是对此事绝望了。 点云缓了一瞬,让仙侍退下。等她回头,却瞧见若然软软的小手,自己端着碗筷吃了起来。 点云要端过碗筷喂若然,若然已经不肯了。 夜幕降临之时,梨雨轩新报道一个容貌尽毁的仙仆,说是曾经蒙受舞神救命之恩,特来报恩。 染月坚决不同意。 “你相貌丑陋,万一吓到小姐可怎么得了?” 却听得外边声音骤然响起:“若然,若然,你慢点儿跑!” 点云要给若然安排洗漱睡觉,若然不听话,趁着不注意跑出寝殿,点云怕吓着她,又不好施法强行带走。 不曾想,竟一路跟着跑到了前殿。 若然跑到前殿,看到了染月,伸手要抱,染月心中欢喜,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便将小小软软的若然抱起。 点云赶来,看见染月抱着若然,心中松了一口气,被一旁的仙侍服侍着,坐下喝了一盏茶。 若然瞥见跪在地上的一众仙侍仙仆,却指着那个相貌最为丑陋的看向染月。 他是谁? 染月心领神会:“他是要来贴身伺候你的仙仆,可是相貌丑陋,我怕吓到你。” 若然挣扎着下地。 跑到那人跟前,眨巴着眼眸望向他脸上的伤疤,并不畏惧他奇丑的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 濯盥看着面前站着都没自己跪着高的女娃娃,紧抿的唇线松开:“小姐,我叫濯盥。” 一旁喝着茶的南陌眉头微动,眸光流转。 第4章 若然又跑到染月身前,拉着她的手指向濯盥。 染月惊讶:“你要濯盥?” 若然点头。 又跑向濯盥。 濯盥眸光闪烁,虽生得丑陋,但那眸子却清澈无比。他端跪在若然面前:“多谢若然小姐,濯盥从今以后,定唯小姐马首是瞻。” 若然伸着胳膊,趴在濯盥身上。 南陌放下茶盏,缓步走到若然跟前,俯身摸了摸若然柔软的脑袋,随即,摊开手掌,那上面便呈现出一张上好的玉质的面罩。 濯盥俯身,叩首:“多谢上神成全!” 接过玉质面上,不发一声戴上。 若然伸着胳膊,趴在他身上。濯盥会意,将若然抱起,若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指了指外面。 濯盥向南陌俯首示意告退。 南陌微微颔首。 随即,濯盥便抱着若然,走出了前厅,去往若然的寝殿。 点云惊讶:“这便选好了一个贴身仙仆?” 染月看着濯盥离去的方向,浅笑着摇了摇头:“若然喜欢。”遂转眸对南陌说:“待会儿还得查查他的底细。” 若然身份特殊,又是刚回天界,这个档子不得不防。 第二章 :濯盥 南陌查出濯盥曾经在藏经阁任职洒扫仙仆,一次藏经阁失火,濯盥偶然被舞神芷蕊所救,但他却在那次被火伤得容貌尽毁。 这个身份并未引起诸多怀疑。 濯盥很勤快,伺候若然非常小心仔细。 更何况,若然很喜欢他。 这天夜里,濯盥侍候过若然洗漱就寝,掩门出去之后,染月将濯盥喊过去问话。 濯盥刚走,在一片黑漆漆中,若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清澈却麻木的眸中沾染了泪水,泪水映照着的,是满目疮痍,她在漆黑中所见,似乎六界皆是刺目的血光,鼻尖闻见满殿的安神香,都是腥臭的血味。 “啊啊啊啊——” 若然害怕地一人蜷缩在被窝里,冷汗直流。 突然,若然翻开锦被,俯身在床边吐出一口鲜血。 “噗——” 那血刚刚落地,顷刻间冒着寒气,室内的寒霜几乎同时,悄悄蔓延,渐渐爬上了若然的牙床。 若然趴在床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漆黑的眸子惶恐地看着寒霜爬上她的身体,又疯狂地在她身上生长,不多时便在她身上结成厚厚一坨,死死将她围住。 濯盥濯盥,你在哪里? 此时的濯盥端跪下堂,一身粗布衣衫,在仙仆中,属于最下等。但纵使他跪下回话,却挺直腰杆,不卑不亢。 不知怎的,此时他心中,忽而有些不安。 染月一双美眸,深深探究堂下的少年。那少年满脸的神情,尽被玉质面罩所敛去,但露出在外的眸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染月静静探究了一番,又查探不出任何异样。不过多时,便直奔主题:“你从前是在哪处任职?” 濯盥恭敬回话:“回轩主的话,濯盥从前有幸被分配到天界藏经阁中任职,那年霜降之时天干物燥,藏经阁有仙侍笨手,无意打翻阁内烛火,导致藏经阁失了一次小火......我脸上这伤,也是从那时得来的。” 虽然垂着眼眸,但腰杆垂直挺拔,不卑不亢。 染月半眯眼眸,若有所思,闻言微微点头:这事,她已查明。 染月又道:“小姐睡了吗?” 濯盥依旧不卑不亢,语气却表现地十分恭敬:“回轩主的话,小姐刚睡下。” “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 染月起身,站在濯盥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濯盥,一字一顿,威严震慑。 “若然是我亲生女儿,噬兽一战中流落人间,如今她刚从回天界,身体状况不好,既然若然选中了你,你须得好生伺候着,若是惹得她半点不痛快,我梨雨轩可留不得你。你若敢叛主,我梨雨轩和青丘,自是有法子折磨你!” 染月凌厉地目光扫视而过,她心里没有完全对濯盥这个突如其来的仙仆表示认同,怎奈若然喜欢。 舞神姐姐的后事还未料理完毕,这个空档,她又不能全数不管,全心全意照料“自己的女儿”。 “濯盥来梨雨轩本是为了报答舞神当年的救命之恩,怎奈舞神身死,濯盥能得若然小姐另眼相看许是命中注定,濯盥也是荣幸之至,定当好生伺候着小姐,将对舞神的报恩之情,全数报到小姐身上。” 染月幽幽望着濯盥,眸光清冷,周身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 濯盥挺着腰杆,双手抱拳,朝染月恭敬行礼:“有件事情,濯盥不知当讲不当讲。” 染月垂着眸子看着身下张弛有度、谦恭有礼的濯盥,神色渐淡,道:“何事?” 濯盥曲着腰身,拱在地面叩首:“濯盥知道,在噬兽一战中,舞神牺牲,梨雨轩要为此痛悼数月,舞神大无畏、宁可牺牲自己封印噬兽之壮举,亦是六界敬仰,如今舞神虽已然魂正天地,但轩主还有若然小姐,梨雨轩失去了一个舞神,但迎来了若然小姐,也算是一件庆事......” 闻言,染月的眼角已经开始泛红,瞬间眼眶湿润,控制不住地涌出滚滚热泪,她闭着双眸,微微喘息,双手捂着胸口,努力压制住躁动的心绪。 染月遏制住心底的歇斯底里,冷冷讽刺道:“若不是雪妃娘娘放逐出噬兽,芷蕊姐姐怎会牺牲?”微红的眸子泛出难以掩饰的恨意与哀伤。 第5章 濯盥闻言,身子僵住,却依然保持着叩首的姿势,他深邃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沉痛开口:“濯盥让轩主回想起了痛苦的往事......” 良久,染月擦干泪珠,令人悚然的怒意被压制住,淡淡吐露:“无妨,都过去了。” 濯盥眼底掠过一抹阴鸷之色: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她盯了一瞬脚下端跪叩首的濯盥,殿中烛火下,神色暗淡飘忽到远处,她喘出一息,随即挥着手中的帕子:“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着小姐休息吧......” “是。”濯盥领命,直起身子,恭敬退却。 等到他刚退出大殿,身后,又传出细细碎碎的呜咽之声。 濯盥闻声不语,眸光幽沉,大踏步伐,奔向若然的寝殿。 他心中有些不安。 寝殿中。 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闪身而入,惊见满殿寒霜,中间好似下着微雪,他微微眯着双眸,眸光清浅,大手一挥间,满室的寒霜渐渐退却。 千熠疾步走向牙床,那床边的小人儿已被寒冰冻结,他出手一击,寒冰破碎。 若然瘫软在床上,她惨败着一张脸,正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千熠眸子闪过沉痛一色,柔声轻哄:“我来晚了。” 说话间,大手在若然柔软的小背上轻轻拍抚,缓缓传递热流。 不多时,若然的身体渐渐回暖,但依旧不温不凉。 她惨白的小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渍。 千熠轻柔地为她擦拭泪渍。 不经意间,又探出她身体里的半颗元灵,正在异动。 “我分你的半颗元灵,竟然被你这身子排斥得这般厉害!” 遂出手施法,缓缓安抚,灵力流动之时,殿内骤亮如初,千熠鬓间垂下的发丝无风自舞,妖冶生动。 良久,若然体内的半颗元灵才终于歇停下来。 此时千熠的脸颊,却渐渐泛白,他胸口有些发痒,遂握拳抵在微白的唇边,微咳一声。 迷迷糊糊中,若然适应了漆黑的大殿,她听见微咳之声,微眯着眼眸瞧去,隐约瞧见一个清瘦坚毅的脸庞。 是谁? 若然开不了口,出不了声,只觉得嗓子好痛,眼皮似乎也越来越沉了...... 濯盥快速回到寝殿,猛然发现寝殿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闪出。 濯盥眸光骤冷,周身气息瞬间冷冽,闪现着点点杀意,飞身追上前,快速出手。 千熠鬓间的发丝灵活飞舞,很巧地遮挡住了他完美的容貌。 穿过发丝,千熠感受到濯盥眸光犹如闪烁着寒光的利刃,冰冷无情令千熠微惊。 他是谁? 濯盥只觉得那身影身手矫健,三两下便摆脱了他。 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濯盥并不恋战,又迅速闪身进入寝殿。 “若然!” 濯盥收敛冰寒的眸色,心中焦急,推门而入。 进来之时,闻见寝殿中的空气清新干净,那一瞬间,他心中的不安有些松动。 又疾步走近牙床,见若然睡得香甜。他施法探测,察觉若然浑身上下并未有受伤的痕迹,心中的不安才渐渐放松。 刚刚那人是谁? 难道也是过来“报恩”的? 他可不信! 玉质面罩之下,清冷的眸光杀意点点。 倘若那人下次再来,杀无赦! 若然娇喘一息,不安分的小手从锦被中伸出,不偏不倚、软软地耷拉在濯盥的大手上。 濯盥眸光微动,内心深晦处,柔软了一瞬,他出声试探:“小姐?” 若然不语,呼吸平稳有规律,紧闭的双眸上,睫毛卷翘,在白皙稚嫩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暗影。 濯盥轻叹一息,心底柔软些许,他直直蹲下,将若然凉软的小手放入他宽大温暖的心,慢慢焐热。 但她的小手依旧不温不凉。 许是若然在下界遭受磨难,身子十分不爽利,还得慢慢调养吧! 濯盥压着心中的疑惑,将若然小小软软的手放进锦被,又替她捏了捏被角。 这才转身,轻轻退出寝殿。 第二日晨起,若然“刷——”地睁开双眸,眸光清澈流转。她坐直身子,突然忆起昨夜那个清瘦坚毅的侧颜。 若然猛拍床沿,“砰砰砰——”发出不小的声音。 门口看守的仙侍进来,笑着行礼,之后问若然:“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但她心里直犯嘀咕:小姐能开口讲话吗?等闲的小娃娃不说话,要是提出什么要求,她听不懂啊! 若然眸中闪过疑惑的神色,紧紧盯着那脸生的仙侍。 濯盥呢?濯盥去哪儿了? 此时,濯盥提着食盒,正往这边走来,大步踏进殿中,看见若然软软地坐在床上,神清气爽的模样,见到他的那一刻,眸子似乎兴奋了一瞬。 濯盥心中柔软十分。 那仙侍见濯盥进来了,兴奋至极:“濯盥仙仆,太好了,小姐或许正有什么事儿找你呢!”她说这话实在有些心虚。 若然哑着嗓子,不能说话,她看着濯盥脸上的玉质面罩,眼神似乎有些暗淡。 濯盥闻言,点头,将食盒递给了那位仙侍,眸色淡淡:“给小姐摆饭吧!” 随即,大步向前,走近牙床,蹲在床边,濯盥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好几千年的小女孩儿,正在疑惑地盯着自己脸上的玉质面罩看,那好奇的眸光柔软至极,好似要将人软化一般。 第6章 濯盥柔声开口:“濯盥这脸曾经被大火所伤,恐吓着小姐,南陌上神特地赠了我一张面罩,小姐还是不要好奇濯盥面罩下这张骇人的脸吧,小姐看了,当心晚上做噩梦!” 噩梦? 若然眸子睁圆,突然闪现出满目疮痍之景,六界皆被万恶万灵的尸首染成刺目的血色,鼻尖似乎都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濯盥瞧着若然小小软软的脸蛋都苍白了,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模样可爱地令他心底有些发痒,忍不住好笑着揉了揉若然柔软的脑袋,柔声安抚:“小姐莫怕,只要濯盥这面罩不摘,小姐就不会做噩梦了。” 清澈的声音浸得若然暗淡的身心好了些许,她茫然地点了点头,缓缓抬手,抚摸着濯盥的玉质面罩,触手滑腻温润,十分舒适。 濯盥未动,静静地瞧着若然的动作,见她眉眼之间神似舞神,心脏处疼痛不止。 过了一会儿,若然竖起了胳膊,濯盥回神,会意,遂起身,轻轻地将若然抱起,身后摆饭的仙侍上前:“小姐,要我们给你洗漱穿衣吗?” 虽然濯盥是若然小姐选中的贴身仙仆,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有些事情还是多有不便的。 若然闻言,软软的身子直接趴在濯盥的身上,双手勾着濯盥的脖子,将脑袋深埋在濯盥的颈窝中。 那仙侍见状,尴尬了一瞬。 濯盥出声吩咐:“退下吧!”命令下达,不容置疑。 仙侍闻言,内心惊颤:濯盥下达命令的震慑之力,好似是她的主子! 但也算恭敬地问了句:“濯盥仙仆可会给小姐穿戴洗漱?” 濯盥感受着身上小小温良的绵软之力,心情很好地道:“我可以学。” 那仙侍并不多言,朝挂在濯盥身上的若然行了一礼,恭敬递上身后仙侍送上来的衣裙钗环。 濯盥将若然轻轻放在地上,研究了一番递上来的衣裙,便在仙侍的指导下,笨手笨脚,又小心翼翼地给若然专穿戴整齐。 身后的仙侍瞧见濯盥粗笨的模样,个个忍着笑意。 穿戴整齐之后,又笨手笨脚,十分轻柔地给若然梳了个发髻。 工程巨大,濯盥都不得不感慨:女子实在难伺候。 身后的仙侍端着托盘,递上来一排模样精致的钗环。 濯盥正欲搭配之时,若然却将昨夜拆卸下来的山茶花递给濯盥,滴溜溜的大眼睛灵动忽闪。 濯盥瞧着若然嫩嫩的手指之间捏着即将枯死的山茶花,轻蹙眉头,柔声问道:“小姐,你这山茶花快要枯死了,濯盥给你换成精巧的钗环吧!” 说着,便将若然指尖捏着的山茶花捏住,将欲扔掉。 若然急了,她夺过蔫巴的山茶花,死命地护在怀中,娇憨的小模样让濯盥心底柔软不止,他笑了又笑,遂轻声哄着:“好好好,我帮小姐别在头上吧!” 闻言,若然才松手,很郑重地回头,将山茶花递给濯盥,眼神中透着警告。 濯盥看着面前的小粉团子,凶神恶煞的模样,一阵好笑,他笑着将山茶花插在若然的发髻中,透过铜镜,瞧见了那张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容貌,心被揪了一块。 刚刚清澈的眸光,顷刻间,又幽深点点。 若然恍若未觉,她只知道濯盥听着她的要求,给她插好了山茶花,心中愉悦,又转身竖起胳膊。 濯盥回神,会意,敛下心神,轻轻将若然抱到桌前。 若然刚坐下,便看见那桌上放着一颗诱人的糖果,下面压着字条。 那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濯盥目光触及到字时,眸色变了一瞬。 微冷着声音问道:“这是谁放的?” 有仙侍接过话,回答:“也不知是谁,刚刚摆饭的时候,就已经瞧见了。” 不知是谁? 别是昨夜他被喊去问话时,有人偷偷送的! 昨夜回来看若然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 又或许是昨夜与他交手之人? 一想到昨夜那人,濯盥眸子开始冷了。 若然拍拍桌子,又指了指字条。好奇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渴望地盯着濯盥。 濯盥将眸中的情绪收敛,轻笑,指着字条上的字,一字一顿:“忆苦思甜。” 若然清澈见底的双眸闪现出一丝疑惑。 濯盥会意,俯着身子,浅笑着问道:“小姐可还记得轮回之苦?” 什么是苦?若然不知,但她想了一会儿,木然地点点头。 濯盥蹲下,仰着头看向高坐桌前的若然,看着她努力理解吸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送你糖的人,是想让你记得轮回痛苦的同时,吃颗糖想想现在生活的甜蜜吧!” 虽然这也不是“忆苦思甜”的真正解释,但这心意也七七八八吧! 若真是昨夜与他交手之人送的,姑且饶过他。 就是不知,有毒无毒...... 濯盥盯着这糖,眸子愈发暗沉。 什么又是甜蜜?若然听得懵懂,但大致知道了送糖人的心意。 又指了指濯盥。 是你吗? 濯盥会意:“不是我。” 若然沉默了一瞬。 濯盥轻声对若然说:“小姐刚回梨雨轩,濯盥恐有人加害小姐,濯盥帮小姐试毒吧!” 什么是毒?若然不太听得懂。 第7章 濯盥见若然没有反抗,轻轻将糖果捏过,捏碎一块,塞进嘴里,若然盯着濯盥看了许久,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以为濯盥也想吃糖。 她气鼓鼓地将糖夺过,看着碎了一点的糖果,内心惆怅,狠狠瞪了一眼濯盥,害怕他再跟自己抢,迅速将糖塞进嘴里。 濯盥哈哈大笑,揉着若然的软软的脑袋:“小姐你误会了,濯盥只是在为小姐试毒,并不是有意要与小姐抢糖吃。” 若然不理他,感受糖果的香甜。入口即化,丝滑绵蜜,那一瞬间,若然的舌尖被糖浆包裹,心尖激动得都在微颤。 这就是甜蜜吗? 好甜蜜。 她喜欢吃糖。 吃了糖,夜间的恐慌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忆苦思甜,她记住了。 突然想起了昨夜闯进寝殿的那人。 会是他吗? 她小小的心里面,有着小小的期待。 “小姐在下界从未吃过糖吗?” 闻言,若然有些蔫了,缓缓点头。 濯盥轻呵:“也无妨,从今以后,小姐想吃多少糖,便吃多少糖。” 若然的眸中渐渐清明,她眨巴着忽闪的大眼睛,对濯盥点点头。 濯盥抿嘴浅笑:小姑娘的情绪好了一些。 又柔声开口问道:“我伺候小姐吃早餐吧。” 若然点了点头,回味口中蜜糖融化的甜味,眸子都弯了弯。 第三章 :一日平淡闲耍时 濯盥温柔的轻笑。 桌面上摆着一众点心,看着便可口开胃,濯盥端着一碗熬制得糯糯的粥,用银质的勺子,一勺一勺地送入若然的口中。 若然浅喝了几口粥,挥着手,指了指桌面上摆着的各色点心。 濯盥会意,将点心一一端着,让若然统统尝了个遍。 若然吃进嘴里,心中喜悦,眉梢弯意更浓:真甜。 待若然吃饱后,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肚子都成了圆鼓鼓的,她惊奇地用绵软的小手放在肚皮上,拍了又拍。 “砰砰砰——” 若然自顾自娇羞地捂住嘴巴笑。 濯盥在一旁瞧着,可爱的小模样快将他心都萌化掉。 一旁的仙侍正在收拾桌面餐具。 这时,濯盥看着若然衣裙下圆鼓鼓的小肚子,笑着问若然:“小姐想不想在梨雨轩溜达溜达,消消食?” 若然回眸,眸中闪烁着纯真可爱,她抿唇想了一会儿,遂点头。 濯盥随即抱着若然下来,若然却挣扎着下地,要自己走。 濯盥见状,轻轻呵笑:“呵呵呵......” 一旁收拾餐具的仙侍,听得那声雄性充满魅惑的笑声,不由得羞红了脸。 濯盥微微俯身,牵着若然的绵软的小手,一起出去。 若然触手的温凉之意,让濯盥微惊,他垂眸望着若然柔软的头顶,未发一言,不动声色,缓缓对其输送灵力。 若然迈着小短腿,很是欢脱地踏在寝殿的院中。 寝殿的门口,站着一众守卫的仙仆。 若然小小的人刚到,他们齐齐鞠躬回礼:“小姐!” 若然被这雄浑的问候惊了一下,濯盥站在她身侧,轻柔说道:“小姐莫怕,他们是在向你行礼。” 若然望着比自己高了不知几倍的一群守卫,懵懂又后怕地点了点头。 随即又捏了捏濯盥的手心。 她想要出去。 濯盥会意,摇头:“小姐,不可。” 若然低着脑袋,有些失落。 濯盥蹲下,柔声解释:“小姐前些日子刚被找回,现在的身子并不爽利,我只陪小姐在寝殿外的院子里溜达溜达,消消食,等再过几百年,小姐稍稍长成些,我一定陪小姐转遍整个天界。” 梨雨轩如今人来人往,都是六界来祭奠舞神仙灵的。若然刚刚被找回,此时不宜太抛头露面。 再者,染月轩主和南陌上神,此时在前厅忙着接待客人,就连点云副轩主都忙得不可开交,这个节骨眼上,若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实在不敢想象。 若然垂着眸子点点头,看不出喜怒,濯盥无奈,抬手揉了揉若然柔软的脑袋。 若然抬眸,伸手够着濯盥耷拉在她脑袋上的手,牵着他蹦跶着要回头。 濯盥心中宽慰,随即又流露出一丝酸涩:要不是,要不是因为她!若然也不至于被锁在这方小小的院子中...... 寝殿外的院子里,载着一茬又一茬的梨树,每当微风吹拂,满树的梨花便簌簌落下,形成美丽的梨花雨。 一树树洁白的梨花随风舞动,犹如纷落的雪花,空气中浮动着梨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愉悦之感。 若然小小一只,站在树下观望,满树的梨花随风舞动,悠悠然落在她的头上、肩上。 抬手间,便有一朵梨花落在若然的小手中,轻轻俯身,细嗅梨花,淡淡的梨花香气沁入肺腑。 濯盥为若然摘下头上洒落的梨花花瓣,恍若不觉,他的身上头上,亦是落了片片梨花花瓣。 若然踮起脚尖,抬手为濯盥拂去花瓣。 濯盥心中苦涩与暖流并出,哑着嗓子道谢:“濯盥多谢小姐。” 若不是因为她,若然怎么会受轮回之苦,而今连句话都说不出...... 若然滴溜溜的眼睛露出笑意,可她的神情,仍是很淡漠。 第8章 此时,羲和娘娘将金乌车赶至正当空,阳光刺眼迷人,将若然的白皙的小脸照耀地闪闪发光。 若然走出梨树下,抬头眯着眼睛看向空中,濯盥大步走来,站在她一侧,为其挡去刺眼的阳光。 若然睁着眼睛看了看,随后,指着金乌车,看向濯盥。 濯盥会意,俯身回答若然:“她是羲和娘娘,驾着金乌车,正在赶太阳。” 若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濯盥轻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只一会儿,羲和娘娘便驾着金乌车,将太阳赶到了别处。 若然有些急了,她拉着濯盥,迈开小短腿,奋力追着金乌车跑。 濯盥明白了若然的用意,他弯着身子被拉着,边跑边好言相劝:“小姐,你是追不上金乌车的。” 若然闻言,生生停住,回头歪着脑袋问:为什么? 濯盥勾着唇角,那眸光温柔似水:“等小姐将身子养好,濯盥便教小姐练习法术,到时候,小姐定能轻松追上羲和娘娘的金乌车了。” 若然妥协了,她睁着眸子,眸光渐渐清明,又似坚定一般,用力点了点头。 恰巧门口,有仙侍拎着食盒,款步走进。 远远地便看见濯盥正蹲着身子跟若然讲什么。她浅笑着,等到走近些,才恭敬开口:“濯盥仙仆,这是小姐的午饭,小姐消食许久,应该也是饿了。” 濯盥抬头,玉质面罩下温柔似水的眸光一瞬间幽深,眸色淡漠地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淡淡开口:“那便摆饭吧。” 那仙侍点头。 若然盯着食盒出神,她突然挣开濯盥,迈着小短腿,独自跑进殿中,努力蹬着腿爬上凳子。 殿内有一仙侍见状,唯恐若然摔倒,惊呼:“小姐,我来抱您吧!” 若然皱着眉头将她的手拍开,努力抬着腿往凳子上爬。 仙侍尴尬:“那小姐小心点,我在旁边看着你!” 若然好不容易爬上凳子,白皙的小脸微微泛着红气,将她衬托得更加生动了。 若然端坐在桌前,等着开饭。 濯盥自觉好笑,看向若然温柔的眸光,越发欢喜。 他上前,刚为若然整理好被她弄皱的衣裙,身后一仙侍便端着热水,濯盥将手放进热水里。 那双手修长的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在热水中来回轻搓,热气氤氲之间,洁白如坠入暖汤的寒玉。 捧着热水的仙侍,看着濯盥漂亮精致的双手,忍不住抬头望去,见他玉质面罩之下,露出的眸子深邃有魔力,一瞬间,便沉沦其中,他轻抿着的唇,迷人得不像话。 仙侍看着,双颊渐渐滚烫了起来。 濯盥猛然抬头,眸光冰冷骇人,气魄冷傲逼人,透着满满的警告。 仙侍大惊,眸色恐惧,捧着热水的手抖了又抖,愣是不敢再抬头朝濯盥看去。 濯盥净手完毕,一旁便有仙侍递上来一条帕子,他接过帕子,用热水浸湿,转身将若然的双手擦拭了一遍。 放好帕子,再转身时,桌上已被摆好了饭菜。 濯盥手执一双银质的筷子,往每盘菜里放了一会儿,随即,才缓声开口:“小姐,可以开饭了。” 若然瞧着濯盥的动作,眸波流转,闻言,点了点头。 濯盥喂了若然好些饭,若然努力吃得比平时还多。 濯盥看出了若然的小心思,放下碗筷,让仙侍撤走。 若然有些焦急,扯着濯盥的粗布衣袖。 濯盥对若然解释道:“我知道小姐想要吃饱,养好身子,修习法术。但是小姐,切记不可急功近利,所谓欲速则不达,小姐若不遵循自然规律,想要揠苗助长,光靠这多出的几口饭,是养不好身子的,养不好身子,那濯盥便不能教小姐修习法术,到时候,小姐也便追不上羲和娘娘的金乌车了......” 若然懵懂,却努力理解吸收,随后郑重点点头,她努力挣扎着下凳子,期间濯盥一直用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若然迈着小短腿,走到梨树下,等风吹过,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下个不停,若然小小一只,站在树下,等着梨花雨落下,便去接住,模样十分顽皮。 濯盥伸手,变幻出一根绳索,只轻轻甩向树梢,那棵梨树前便显现出一个精巧结实的秋千。 若然看着梨树上突然出现的秋千,回头瞪大了眼睛看向濯盥。 这是什么? 濯盥浅笑:“这是秋千。” 秋千? 若然不懂。 濯盥轻轻将若然抱起,放在秋千上:“小姐刚吃饱饭,又吃得比平日多些,肠胃难免不舒服,此时不宜多走动,小姐且坐好,濯盥带你玩会儿秋千。” 若然感觉很新奇,被濯盥指导着扶着绳索,濯盥站在身后,轻轻推着秋千。 若然很小,脚也落不着地,荡起秋千来轻轻松松。 微风拂过,漫天的梨花雨洋洋洒洒,不停不歇。 若然鬓边的发丝随风飞舞,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忽高忽低之下,心情十分愉悦,每次高高越起时,若然都要抬手接住一瓣梨花,随后,将其顺风落下。 “咯咯咯——” 若然开心地笑出了声,笑声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濯盥听着这笑声,心尖微甜,手中小心翼翼的动作轻轻柔柔。 可是如果舞神尚于世间,她与若然,也会这般愉快嬉笑。 第9章 濯盥心中的愧疚盛浓,更加增添了他要赎罪的念头。 等玩了好一会儿,若然有些厌倦了。 濯盥便将若然抱下,温言:“小姐此时肠胃好受了些,我们一起跑跑跳跳吧,也好助小姐疗养虚弱身子,说不定还能助小姐长高长壮。” 若然闻言,眼光似乎变得亮晶晶起来了。 真的可以长高长壮吗? 长高她便能跟着濯盥修习法术了? 濯盥似乎能猜中若然心中所想,他蹲下身子,对若然肯定道:“如果小姐身子长强壮了,濯盥必定将自己会的本事,全部教给小姐!” 若然闻言,兴奋不已,眼眸都变得亮晶晶了。 不待多想,立刻拉着濯盥蹦蹦跳跳起来。 濯盥使出浑身解数逗若然开心,一茬茬的梨树下,濯盥与若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纷纷扬扬的梨花雨掩盖。 “咯咯咯——” 若然如银铃般动听的笑声十分具有感染力,听得殿中侍候的仙侍仙仆心情都变得美好。 到了快用晚饭的时候,前厅忙活了好久的染月和南陌,肩并肩来看若然。 远远地便听到了院中传来的笑声。 染月有些疑惑:这笑声,是若然? 她与南陌对视一秒,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南陌温言:“许是若然在笑?” 染月内心有些期许,她轻笑一声,浑身的疲惫在一瞬间减轻不少,拉着南陌向前赶去。 门口守卫的仙仆见来人是染月与南陌,齐齐出声行礼:“见过轩主,见过南陌上神!” 染月摆了摆手:“免礼。” 便拉着南陌,两人速速跨进院中。 只站在门口,便瞧见不远处,若然正与濯盥嬉笑打闹,气氛欢愉,好不快活! 若然一蹦一跳的样子哪有刚来天界时被救醒后,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样子?活脱脱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女童嘛! 染月欣慰不少,她望着濯盥的眼神,渐渐柔善:若然自己选择的仙仆,果真还是靠谱的。 南陌站在一旁,抿着唇瓣浅笑,对若然招手:“若然。” 若然闻声,回眸,看见南陌和染月并肩站在一处,懵懂的眼睛忽闪忽闪。 染月心里都快被萌化了。 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眉眼,心脏处又疼了一瞬,差点儿没忍住落出泪来。 南陌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异样,缓缓执起染月的手。 染月回眸望向南陌,心领神会,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 濯盥忽略眼前二人的传情动作,拉着若然走上前,抬手恭敬行下一礼:“轩主,上神!” 南陌望着眼前少年,他脸上戴着昨日送与的玉质面罩,身姿挺拔,不卑不亢,露出的眸光,清淡如雾。 南陌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多时,便抬手:“无须多礼。” 若然上前,揪着濯盥的衣袍,眸子懵懂无措。 染月见状,心里好笑:这才隔了一日之久,人就被濯盥拐了去,连自己的父神母神都不认了! 濯盥浅笑着蹲下,将若然抱在身前,柔声道:“小姐,快拜见父神、母神。” 若然听话点点头,看着染月和南陌的神色乖巧又亲切。她学着濯盥的样子,拱手行下一礼。 软软糯糯的样子看得染月心都要萌化了。 “好好好,一天未见了,快让母神好好抱抱。”染月一把将若然抱起,直直往寝殿走去。 第四章 :去仙堂 若然被染月抱着,看见身后一身素袍的南陌。 南陌身姿颀长,光洁白皙的脸上,鼻梁笔挺,如水如雾的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见若然盯着他看,温润的唇瓣抿起淡淡的弧度,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若然肉嘟嘟、粉嫩嫩的脸颊,眸光温柔。 若然抓住南陌的手指,裂开牙齿笑得灿烂无比。 南陌笑意盈盈,毫不吝啬地夸道:“我们家若然的反应速度,果真是快于等闲的小娃娃!” 染月抱着若然,自然感受到了肩头的动作,心中甚是喜悦,但笑不语。 等到染月款步走进寝殿,摆饭的仙侍已将晚饭放摆好在桌上,恭敬退在两侧。 等南陌与染月坐下,濯盥上前净手,又用银质的筷子,往饭菜中一一试了个遍。 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盛菜,递给染月。 期间,染月盯着濯盥的动作,目光灼灼。 染月见面前一双洁白无瑕的手,稳稳端着碗筷递向自己,绯色的唇瓣勾起:“濯盥这双手生得真美!” 灼灼的目光死死盯着濯盥玉质面具下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睛。 藏经阁洒扫的仙仆?手怎会保养得如此细腻无瑕? 濯盥面对染月的“夸赞”,处变不惊,他小心俯着身子,依旧保持递碗筷的姿势,恭敬道:“多谢轩主赏识!濯盥在藏经阁失火之后,被烧得浑身上下也就这双手还有些看头,濯盥也爱美,自然是要好生护理了!” “再者,伺候小姐是件细致活儿,用濯盥这双漂亮的手,确然物尽其用。” 一语毕,将自己卑微到尘土,那模样却不卑不亢。 染月微微眯着眼眸,深究了一分濯盥,接过濯盥递来的碗筷,静静的,一口一口喂着若然。 南陌坐在一旁,看着濯盥不卑不亢,毫不畏惧的模样,温润的唇瓣渐渐勾起。 第10章 这个仙仆,倒是很有意思。 接下来,整个寝殿中,谁也没有说话,除了三人吃饭的咀嚼之声,便寂静无比。 若然小口小口吃着饭菜,不多时,便软软地趴在了染月的肩头,沉沉睡去。 染月回头,看着若然憨甜的睡颜,微微惊讶,叹了一口气:“今日好不容易有空来看看这丫头,谁曾想竟然睡得这样早。” 南陌浅笑盈盈地望着若然,亦是叹了口气:“许是今日玩得有些疯了,小小的身子骨吃不消。” 染月又叹着气,要将若然抱到床边,但想到自己现在穿了一身素裙,舞神的祭典还未过去,不得沾床,娟秀的细眉紧蹙。 环顾四周,见一旁垂着脑袋,恭敬侍候的濯盥,急急招来:“濯盥,你来将小姐放到床上,舞神祭典期间,我不宜沾床。” 舞神祭典期间,亲人不得沾床,她已经许久不曾躺在床上睡觉了,困极了换点云来处理相关事宜、接待六界吊唁宾客,她则稍微趴在桌子上睡会儿。 这数月,南陌、点云和她,轮流换班,三人熬得眼底乌青一片。 濯盥听见染月的吩咐,迅速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染月,眸光流转之际,心头的警惕微微松动。 从某些程度上来说,染月轩主还是信任他的。 濯盥从染月怀中结果软绵绵的若然,缓缓走到牙床,将若然轻轻放在锦被里,小心轻柔地为她捻好被角,随后,又将床幔放下,这才轻声退下。 沉默站立一旁,似乎等待染月或南陌的下一步指令。 染月不得不对其高看一眼。 等染月与南陌晚饭用好,她起身,对依旧站立一旁的濯盥吩咐道:“明儿就是舞神殡葬的日子了,你在殿中看着若然,别她跑了出去,等到我们将舞神的冰棺抬进梨雨轩的仙堂,你便抱着若然来......来看看舞神......”话语将落之时,但闻哽咽之声。 濯盥眸色深不见底,恭敬拱手:“是!” 染月隔着床帐,又看了一会儿若然。 南陌上前,轻轻揽过染月,柔声宽慰:“走吧,前方的宾客估计又多了不少,光靠点云一人,估计要周转不开了......” 染月抬眸,在南陌柔情似水的眸光里瞧见了宽慰之色。 染月轻笑,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盆清水泛起点点涟漪。 “走吧。” 不一会儿,南陌便带着染月,齐齐走出寝殿,消失在降临的暮色中。 濯盥看了一眼天边渐沉的暮光,深邃的眸子闪过万千变化。 站立两侧的仙侍们已经将着桌面的餐具收拾干净,恭敬退出寝殿,整个寝殿静谧无常,但闻牙床上若然轻轻浅浅的呼吸之声。 濯盥踱步向前,缓缓拉开床幔,看见牙床的锦被里,若然小小一团,已经变换了睡姿,不安分的小手小脚统统露出在外,濯盥俯身,将若然的手脚放进锦被中,触手的温凉之意,令他心惊。 濯盥看着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眉眼,他抬手,柔柔的摸着若然的额间,之后索性坐在床边,缓缓为其灌输灵力。 半夜,濯盥已然离去。 这时的若然,又开始做起了噩梦。 天穹之上,有兽怒吼狂哮,无数亡灵又似在她耳畔低声细语。 六界兵将出动,厮杀惨烈。 她似乎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这六界满目疮痍,鲜血染就,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天地间刺目的通红,狰狞可怕。 突然,若然浮在空中的身子,只觉一阵眩晕,摇摇欲坠,堕入修罗场...... 千熠再来时,发现若然惨白着小脸,哆嗦着发白的唇边瑟瑟发抖。 他魅惑的双眸中划过一丝沉痛,在清浅的眸波中泛起点点寒意。 “若然。” 出口的声音清冽温润。 若然身子依旧抖如筛糠,脸色瞧着越来越不好了。 千熠将手指探在若然的额间,并未发现元灵异动。他蹙着眉头,再次轻唤:“若然?” 瞧见她发梢间一朵几欲枯死的山茶花,伸手想要为其摘去,看着若然憨甜的睡颜,他大手一抚间,那几欲枯死的山茶花如同刚刚采摘般,变得鲜活无比。 待若然缓缓睁眼之时,瞧见一个朦胧的影子,快速闪身离去。 是夜,万籁俱寂,恍若静谧无人。 明日就是舞神祭典最后一日,天界陷入凝重的晦涩幽静。 若然晨起之时,想起昨夜被人从噩梦中叫醒,她想了好久,愣是没能记起那人朦胧的容貌。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她掀开锦被,光脚落地,穿过重重床帐,迈着短小的步伐,疾步走向桌前,果真瞧见那字条上写着的“忆苦思甜”,依然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若然心中安然,将糖果塞进嘴里,香甜之气沁人心脾。 若然眉梢弯了弯。 此时,濯盥拎着食盒,推门而入。 见若然已然站在桌前,惊喜道:“小姐晨起了?” 惊喜之情还未完全舒展,眸光便察觉若然未着丝袜的一双脚,刹那间,心中便燃起幽怒:“小姐身子这样弱,晨起寒气又重,小姐怎可以光脚站在地上?” 濯盥快速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之后,便把若然重新抱上了牙床,轻柔地为其穿好鞋袜,身后进来的仙侍一如既往地递上来几套衣裙,颜色各异,濯盥想都不想,挑选了一件素色的衣裙。 第11章 将欲为若然穿戴时,这才发现了若然捏在手上的字条。 又是“忆苦思甜”? 昨夜是谁来过? 他竟还敢来? 濯盥眸光闪烁不定。 沉默着为若然穿戴好,便笨着手脚,要给若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这才猛然发现:若然发间的昨夜未摘的山茶花,过了一夜之后,竟然变得新嫩无比。 若然并未修炼,那到底是谁? 昨夜那人? 濯盥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细碎的流光,幽深而黑亮,还透着股冷冽的寒意。 今夜看来要守着若然才可。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濯盥不动声色,将山茶花递给若然,若然惊喜:这山茶花在她发间簪了一夜,竟然活过来了? 濯盥恍若未觉若然的惊喜,他俯身柔声道:“小姐,今日是舞神祭典的最后一日,轩主昨夜吩咐说要让你一同祭拜,如此鲜艳的山茶花自是不能再戴,小姐若是很想簪花,濯盥给你去外面摘一朵梨花可好?” 若然想了一会儿,弯着嘴角,用力点了点头。 濯盥见状,快速闪身出殿。 若然惊讶:濯盥的修行竟然如此之高。 那如果她将身子养好,跟着濯盥学本事,是不是会跟他一样厉害? 不,她要比濯盥更厉害! 濯盥伫立梨树之下,漫天的梨花雨纷纷扬扬,他抬头,双眸在一茬茬的梨树上一扫而过,突然,眼前一亮,挥手之间,两朵娇美的梨花便呈现在他宽大的手掌中。 又快速闪身进殿,将两朵梨花摊开。 两朵梨花,花瓣整齐,颜色娇美,雪白无暇,靠近花蕊的部分还隐隐约约泛着丝丝粉气,模样十分动人。 濯盥轻声询问:“小姐看,可还喜欢?” 若然垂眸一看,眼前一亮,嘴角弯出笑意,点头如捣蒜:喜欢。 濯盥会意,笨手笨脚,却很轻柔地为其垂着梳了个简单的小髻子,一半的头发还披散在肩头。 若然拎着自己肩头散落的头发,疑惑地看着濯盥。 这是为何? 濯盥温声回道:“小姐且看好。” 他拾起新鲜采摘的梨花,一一别在若然的发间,濯盥柔声:“好了。” 若然盯着铜镜看了又看,很是喜欢。 她欣喜抬头,向濯盥展示了一番:好不好看? 回眸之时,灵动出尘。 濯盥瞧着她的眉眼,眸光幽沉点点。十分恭敬地赞叹:“小姐别上这梨花,果真漂亮得不像话!” 若然开心极了,“扑通——”一声跳下凳子,拉着濯盥要去吃早饭。 濯盥捏着若然温凉软糯的小手,心情不知是好是坏。 喂完若然早饭,濯盥估摸着时间,便将若然抱去仙堂。 若然很疑惑:为什么濯盥不能御风飞行? 濯盥怀揣着心事,忽略了若然的疑惑。 若然也不做多想,毕竟第一次出寝殿的小院,第一次清醒着在梨雨轩晃悠,一路上碰到各色各样的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新奇得不得了。 濯盥能感觉到若然心中的欢愉,沉着声音,小心地给若然介绍,也不知若然听不听得懂,一股脑地说个不停。 若然素净灵动的小脸上,时而懵懂,时而清明。 越来越靠近仙堂,人流便越多,路两侧雪白的梨树上都挂着一盏素色的灯笼,灯光长明,闪烁着凄惨的白光。 若然心中忽感沉闷,白皙稚嫩的小脸上却并未表现,依然晃悠着脑袋,张望四周。 穿过甬道,不一会儿,濯盥便抱着若然来到了仙堂门口。 仙堂墙面被刷成了庄严的白色,堂门高大宽阔,屋檐上的琉璃瓦层层勾叠,檐角连翘,处处透着肃穆之气。 这仙堂原是建造来供奉梨雨轩历代舞艺高超的舞姬们的,她们仙逝之后仙身就会被安定在这里,又被用仙力维持生前的样子,完整地封在冰制的灵柩中。 还未走到殿前,便能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寒意。那寒意就像冬日的冰雪,虽不刺骨,却透透凉凉。 仙堂的门口挂着一排排素色的灯笼,那一排排素色的灯笼闪烁着灯光,诡异凄惨。 得亏羲和娘娘的金乌车赶到了当空中,明丽的阳光将萧条的仙堂照耀地柔和些许,仙堂四周的寒气也似乎温暖了不少。 仙堂门口人来人往,六界几乎能来的都来了个便。人人都垂着脑袋,相互见面,远远拱手行礼,快速离去,呜咽之声潮水般奔涌不绝。 若然看这人流如潮的景象,只觉热闹非凡,心中的沉闷之感,却丝毫不减,小小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门口有仙家瞧见了濯盥手中怀抱着的若然,觉得她眉眼甚是熟悉,远远地向濯盥拱手行礼:“这位仙家。” 濯盥瞧见后,抱着若然,微微朝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上前,开门见山:“敢问这位仙家,怀中抱的可是梨雨轩染月轩主刚找回天界的千金?” 濯盥点头:“正是。” 那位仙家不依不饶:“怎的生得和先舞神容貌一般无二?” 濯盥眸光淡淡,开口亦是淡淡:“染月轩主千年前曾遭受情劫,那时想不开跑去冥界跳了忘川,被先舞神用一半的元灵所救......所以我家千金,自是生得和先舞神容貌一般无二。” 第12章 濯盥轻呵,语气之间,竟有些庆幸:“先舞神逝去,梨雨轩得了个跟先舞神容貌一般无二的千金,说来也是件庆事。” 仙家:“......” 话是这样讲,但怎么如何听来,都有些不对劲呢? 那仙家存了一丝疑惑,朝濯盥怀中的若然拱手行礼,将欲离去,怎奈濯盥看也不看,首先迈着步伐,径直走进仙堂。 独留仙家在风中凌乱。 仙堂之内,站立着六界众人,脑袋上皆是捆着一根白色的布条,满堂肃穆,无人发一言。 濯盥抱着若然,穿过层层人群,终于来到最前端。 那处站着染月、南陌和点云三人。 三人身着穿了数月的素裙、素袍,染月与点云的眸子哭得通红,南陌脸色憔悴,瞧着状态并不精神,但身姿依旧笔直挺立。 若然远远地便瞧见了染月,等到濯盥靠近站定,便急急伸手要染月抱。 染月微红的双眸中噙着泪水,抬起僵硬的胳膊,从濯盥怀中接过若然,一手抱着若然,一手抚摸着若然发间别住的两朵纯白色的梨花,转眸称赞濯盥:“难为你有心了。” 濯盥拱手行礼:“这是濯盥分内之事。”说罢,便转身退去,隐在人群之中。 众人瞧着若然这个小奶娃娃,容貌神似仙逝的舞神,皆是一惊。 人群中,终于有人发出疑问:“早间听闻芷蕊舞神与熙泽大师琴瑟和谐,这女娃娃莫不是二人的孩子?” 一语出,一时间,激起千层浪,引得四面八方的附和声。 “是啊是啊......” “我先前就瞧着像......” “芷蕊舞神大战之前似乎是快要临盆了......” 数月前,芷蕊舞神靠着自己至阴至寒的血脉,牺牲自己,生生将噬兽封印在锁灵塔内。 等过了数万年,封印衰竭,噬兽终会冲出锁灵塔,再次为祸六界。 如果这时候,出来一个舞神的血脉,那在数万年之后,依旧有能力,重新封印噬兽,还六界太平盛景。 可这血脉同时,也是一个在数万年之后,送死的存在。 染月听着,望着下面攒动的人流,清寒的眸中,寒光乍现,怒意奔腾。 这群自私的人,有些自诩是至高无上的神族,有些自诩有清高不凡的命格,等到出现问题之时,统统躲到后头,等待“救世主”牺牲自我,来成全、救赎他们! 第五章 :滴血验亲的闹剧 从未得知染月轩主有喜,有些甚至都不知道梨雨轩的染月轩主已有婚配,突然而来的女儿,任谁都不好接受。 再者,瞧着染月怀中抱着的若然,她小小一只,一身浅色衣裙,半绾的发髻上,别着两朵洁白的梨花。稚嫩无比却灵动出尘的容貌生得不与染月相似,却与舞神一般无二! 难不成?难不成真是...... 突然,人群中有好事者大胆挑衅,起哄道:“怎么能证明怀中所抱的就是染月轩主的亲生女儿?” 而不是舞神的女儿? 长得这般相似,明眼人瞧着就应该是舞神的后人才对! 四周掀起一片哗然,疑惑之语层出不穷。 “对啊对啊,怎么才能证明?” “明眼人瞧着这女娃娃,就应该是舞神后人才对嘛!” “......” 看着这喧闹混乱的状况,好似今天到场的宾客不是来参加舞神祭典的,而是来逼迫他们承认若然确实是舞神后人的! 染月冰冷的眸光,透露出丝丝杀意。 她忍着怒意,抬起一只手,轻轻挡住若然的眼眸,不想让她小小年纪便在今日混乱之中,见证六界丑恶的嘴脸。 点云可不似染月那般淡然,气急,细眉高挑,疾步上前,挥袖,冷冷指着那人道:“阁下是六界哪位?生得好大的胆子!莫要忘了,今日可是牺牲自己换来六界太平的舞神祭典!我劝你休要在仙堂之上撒野,否则别怪我梨雨轩不客气!” 舞神祭典最后一日,来者即是客,如此不分场合,嚣张跋扈之人,点云还是头一回见。 偏偏点云冰冷的警告显然挑不起那人的怒火,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在那人眼中,好似跳梁小丑。 “噗嗤——”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一笑,美得颠倒众生。 可嘴上却丝毫不余温度:“就怕是狗急跳墙咯!” 在场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舞神祭典的最后一日,这人难不成真是存心来闹事的? 好生猖狂啊! 濯盥冷眸微眯,抬首望去,见那人穿着打扮很是异常,如刀雕刻的脸生得俊美绝伦、邪魅无双,身姿英挺,仿若坚石,剑眉下的桃花眼多情流露,却桀骜不羁,周身流露出的气场不容小觑,盛势逼人。 濯盥怔愣:这人是新任魔君,墨阙? 当年,临渊天帝还登帝位,便一心想要统一六界,怎奈征战千年,神、仙、妖、冥、人界统统被临渊天帝统一,只有一个老顽固——魔界,历经千年征战,依然屹立不倒。 临渊天帝野心盛大,一心想要拿下魔界,完成六界大一统。 巧的是,临渊天帝在此时得了天机。 雪神滕六,骁勇善战,他唯一的妹妹,青女,在临渊天帝还未登帝之时,便与其一见钟情。 于是在临渊天帝娶了青女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雪族的力量。 第13章 天族实力壮大,神、仙、妖、冥、人,五界,在滕六的带领下,领兵进攻魔界,老魔君战死,从此魔界不得不向天界,俯首称臣。 不巧的是,魔界新任君墨阙,于往后千年岁月里,以一己之力,慢慢攒聚魔界四散的实力,在五界联盟之下,魔界竟重又屹立不倒。 临渊天帝完成六界大一统的心愿破碎,却对此魔界新君墨阙,十分忌惮,动弹不得。 濯盥眸光幽寒地如同布满千年寒霜,将欲上前之时,前端的南陌暗自施法,将其定住。 濯盥惊愕回眸,接到南陌的眼神示意,忍着心中怒火,稍安勿躁。 南陌自顾自上前一步,与墨阙对视,孑然独立间,散发出清冷寒戾的窒迫感。 墨阙也不遑多让,抬着眸子望向站在前端的南陌,刹那间,四目相对,暗潮涌动,似乎在暗暗较劲。 突然,南陌唇瓣勾起,眸中有着极淡的笑意。 “墨阙魔君不必如此试探,你将带来的验子石拿出,我们一试便知。” 墨阙浅笑不止,他似乎不嫌事多。 “南陌上神就不怕......欲盖弥彰?” 还知道他今日特地带了验子石? 早就听闻青丘狐君能掐会算,功法高深能偷窥天机,看来其实力果真不容小觑啊! 点云闻言,脸上如同瞬间铺就了一层千年寒冰,分外阴冷。 这个魔界的新魔君,莫不是特意在此节骨眼上,来梨雨轩找茬的? 随即便想上前,一旁的染月见状,急忙用捂着若然的手制止她。 点云将欲发作,转眸却见染月向她投来制止的目光。 点云别过脸去,不看染月,努力忍下心中的怒意,稍安勿躁。 南陌不恼,不疾不徐道:“魔君何妨一试?” 墨阙淡淡看着南陌,挑眉,随即一声令下:“惊殒!” 话落,身后便有一团黑影缓缓显现,他浑身漆黑,穿着亦是奇异,双手呈托举状,似乎是捧着用黑布掩盖的什么东西。 惊殒捧着验子石,随墨阙一同穿过层层人群,来到前端。 期间,濯盥与点云冷着眸子紧盯墨阙的一举一动,那眸光肃杀,似恨不得往墨阙身上戳出窟窿! 墨阙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将惊殒手中捧着的黑布揭开,一块黑色的验子石便赫然呈现。 “我魔界的验子石最是奇特,别瞧它长得黑不溜秋,但是放眼六界,没有一个能与之匹敌。像人界妻子出轨,其丈夫若是能得我魔界验子石一试,保准能验女子贞洁......” 言语调侃,丝毫不遮掩。 染月冷笑,毫不留情打断:“魔君真是会说笑,早听魔界墨阙新君十分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 墨阙不恼:“染月轩主却不似我先前听闻的那般温柔似水。” 染月轻呵:“因为,为母则刚!” 被一群人怀疑子女并非自己所出,试问六界有哪个做母亲的,不会感到愤怒? 染月怀中的若然搞不太懂暗流涌动的状况,她刚刚被染月捂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光是听,也听不懂众人在争论什么。 如今染月将手拿开了,只觉眼前一亮,不多时便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高大之人。 看着十分面生,气场还十分不友好。 此时似乎在与染月母神争执什么。 她小小的心里有些愤怒了,立刻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费了好些力气,“啪——”地一声,终于打在了墨阙的脸上。 别看小手绵绵软软的,却打得实实在在。 声音不大不小,仙堂里等着看好戏的六界众人,刚刚好都能听到。 那一巴掌好似打在了众宾客的脸上,引得一阵心惊,回神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梨雨轩的小千金,被人怀疑出生,恼羞成怒之时,打了比自己大不知多少倍的魔界新君——墨阙! 可谁让他刚刚气焰最嚣张呢?如今挨了舆论正主的打,实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噗嗤——” “噗嗤——” 一直压着怒火的点云和濯盥,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两人如今看着墨阙,顿觉十分舒爽,看着若然的眸子,欢喜万分。 墨阙的俊颜,瞬间染黑。 他堂堂魔界魔君,六界闻风丧胆的存在,就连当今天帝,都要对其忌惮三分,眼前这个软乎乎的小娃娃,他不用动半根手指,便能将她挫骨扬灰。 但也就这个巴掌大点儿的小娃娃,刚刚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打了他一巴掌? 等染月反应过来之后,顿觉好笑至极。 墨阙虽然嚣张跋扈,蛮横粗俗,但是于情于理,人家都来参加舞神的祭典了,怎么着表面功夫还得做。 染月佯装生气,捏了捏若然的小脸,眼底的笑意却掩饰不住地洋溢出来:“若然,不得胡闹!” 墨阙眼光犀利地向若然投去,恨不得将她撕碎。 却见若然咧嘴突然一笑,灿烂可爱,好似害羞一般,窝在染月的颈窝处,不再抬头。 濯盥与点云见状,心情舒爽了不知道多少倍,在背后洋洋得意地瞧着墨阙的反应。 但堂堂魔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怎会当着六界众人的面,对一个不谙世事,连话都说不全的小娃娃动手? 第14章 墨阙似认命一般闭眸,压制住怒火。 南陌瞧着若然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模样,心中也是乐极了,但面上还得保持淡定,抬手让墨阙启动验子石。 墨阙一听,瞬间来劲儿了,眨眸间,怒意消失不见,转而哈哈大笑:“是啊是啊,这才是正事!” 他眸光灼灼地看着若然小小软软的背,好似要将其生吞活剥了。 惊殒捧着验子石上前,墨阙不缓不慢地指着验子石对染月说:“验子石极易操作,只需染月轩主将二人的血滴进即刻。” 染月凝重地看着验子石出神,那边南陌上前,手中变幻出一把锋利的刀子,捏着染月的手指,柔声宽慰:“有我在,莫怕。” 染月望着南陌,四目相对,只一瞬间,便心安下来。 染月伸出白皙无骨的手,递给南陌,朝他点头示意。 南陌伸手捏住染月的手,用刀子轻轻一割,鲜血顺势而出,滴滴血珠入了验子石,瞬间被吸收。 接下来,就要采取若然的血液了。 染月蹙着眉头,如雾的眸子,清澈有悲意,旁人看来,仿若意志不坚、踌躇不决。 墨阙轻笑:“染月轩主可是在怕什么?” 点云懒得理墨阙,狠狠白了他一眼,上前宽慰染月:“姐姐莫要忧愁,用这簪子吧,簪子尖细,割破若然的手指,不会流太多的血。” 说罢,还回头狠狠瞪了墨阙一眼。 丧尽天良的杀千刀!他们魔界有如此魔君,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整个魔界终有一日定会遭天谴! 染月与点云对视一番,目光交汇之后,随即点头,接过簪子,柔柔地哄着若然,将她手指轻轻滑破,还未滴出血来,染月就着急地将若然的手指放在验子石上。 顷刻间,黑漆漆的验子石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染月松了一口气。 这是成了。 四周哗然。 “先前不知,如今看来,竟真是染月轩主所出?” “我竟不知,染月轩主有喜......” “......” 染月不理会四周层出不穷的惊言,她快速将若然划破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 入口冰寒,令她心头一惊,但面上依旧保持焦急之色,那模样看来,就是一个母神,害怕孩子受丁点儿伤。 耳边惊奇之言络绎不绝。 “我当时便说了,倘若毫无证据,不能胡乱怀疑人家......” “舞神祭典最后一日,竟闹出这般笑话......” “......” 墨阙毫不理会众宾客所言所想,他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可他似乎并不满意,还要发出最后的疑问:“可是为何你的亲生女儿会和舞神长得一般无二呢?” 点云彻底无语,就差点儿指着墨阙破口大骂:“你还没完没了了?” 但不得不承认,墨阙这问题问得精妙,再次勾住了六界的好奇心理。 点云感到悲哀:这就是她敬仰的上神姐姐,牺牲自我,换取六界太平,拯救下来的六界众生! 如今却抓着她的后人,拼命怀疑她的身份! 为的不过是数万年之后,封印松动,将她推出去送死! 点云经历今日这遭,更加坚定了守护若然的使命。 染月冷着声音回道:“魔君许是不知,那都是我的陈年往事了。” 墨阙眸波流转:“愿闻其详。” 染月半分眼神都不给他,淡淡道:“当年我遭历情劫,一时想不开,去了冥界投了忘川,被忘川之内的万恶万灵伤及肺腑,幸得舞神将其一半的元灵分与我,才将我救活......所以我的孩子,长得与舞神相似了些,也并不可疑。” 染月这事,当年在六界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毕竟舞神将其一半的元灵分出救人,不说后无来者,绝对是前无古人。 再者,染月当年也是个性子极烈的,竟然敢去冥界跳那忘川。 不过她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青丘狐君的南陌上神。 不过这个理由,倒是合乎情理。 此时的若然慢慢抬起脑袋,小脸上满是泪痕,娇小的鼻尖还一抽一抽的,乌黑闪亮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翘起那根受伤的小手指,递在前头,模样可怜兮兮。 墨阙瞥见这小模样,心动不止。 南陌将若然的手指捏住,顷刻间,那手指上的伤,便好了起来。 墨阙瞧着若然粉嫩的脸庞,十分想要揉上一揉。 不过他自知,现在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滴血验亲”的戏码刚一结束,染月便加快速度,同六界赶来的众宾客,一起结束了舞神的祭典。 若然乖乖受指导,学着跪在染月与南陌的中间,向冰棺中舞神生前所穿的衣服,重重叩首。 舞神芷蕊,是天界的女上神,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一生自信且大无畏,是活在阳光之下的一朵灵花,凭着一己之力封印上古恶兽,拯救了六界生灵,当受六界永世敬仰! 只可惜,那么光彩耀人的女上神,六界众生是再无可能目睹的她风采了...... 第六章 :送糖人 劳累了一日,若然有些昏昏沉沉,濯盥提前将若然抱回寝殿。 染月、点云和南陌,则留在仙堂,送走各位宾客。 今日的闹剧,在六界,估计还得传一阵子。 第15章 何况突如其来的若然,是染月轩主和南陌狐君二人的女儿,这个存在,加之染月当年遭受的情劫,也足以在六界引起小小的趣谈。 不过,舞神的祭典,在今日,算是彻底结束了。 濯盥缓缓在路上走着,眸光幽沉,看不出情绪。 奈何还未到寝殿,眼前奇装异服的男子便挡住了去路。 濯盥双眉紧促,冷冷抬头,看清来人,出言冷声讽刺:“舞神祭典已经结束,魔君不回魔界,还死皮赖脸留在梨雨轩作甚?” 墨阙不恼,他唇瓣浅浅勾起,看着面前身形魁梧的少年抱着一个粉嫩软糯的女娃,浓眉下的眼眸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他轻声一笑:“刚刚对你们这个大小姐,多有得罪,因此,本君特地来请罪。”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朝昏昏欲睡的若然行了一礼,“还望恕罪。” 濯盥嗤笑,冷眸中寒光闪烁:“魔君何必惺惺作态,刚刚在堂上,魔君的嘴,可没闲着!” 墨阙却笑得更夸张了,狂傲不羁,邪魅性感。 路过的女仙家瞧见了,魂都要被勾了去。 “本君对小姐的身份十分好奇,毕竟舞神当年也有身孕,可从未传说,梨雨轩的染月轩主也同样有身孕,如今面对突如其来的一个孩子,我想,六界都很好奇。” 墨阙这话说得不错,自从若然被从下界抱回梨雨轩,六界喧闹不止,各种版本的传闻铺天盖地,经此一试,六界也该安定了。 濯盥轻抿唇瓣,蕴藏锐利的黑眸冷傲孤清。 “如今魔君代六界试了我家小姐的身份,也该安心了吧?” 不等墨阙回答,濯盥紧接着道:“魔君也瞧见了,我家小姐年纪尚小,又忙了一日,已然困顿不堪,还请墨阙让路,我要送小姐就寝。” 语罢,便自顾自抱着若然朝前走去,一个眼神都不舍得分给墨阙。 “等等——” 墨阙抬手拦截。 没想到濯盥几个闪身,便躲了过去,微风轻拂般,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墨阙缓缓收回手,冷然一笑,矜贵妖孽:“梨雨轩最下等的仙仆,竟然隐藏着如此高深的修为?” 寝殿中。 濯盥抱着若然,哄着喂完晚饭,再用温水,小心翼翼地给若然擦洗小脸小手。 此时的若然,已经渴困不止。 濯盥又哄着,退去若然外身的衣裙,这才抱着若然去牙床休息。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行礼之声:“轩主!” 染月懒懒哼出一声:“嗯!”便在仙侍的簇拥下,走进殿中。 濯盥转身瞧去,染月迈腿进入寝殿,身上依旧是祭典上所穿的素裙,头上未簪钗环。她身后还跟着进来几个抬着浴桶的仙仆,慢慢挪步。 濯盥站定身姿,朝染月恭敬拱手,行下一礼:“濯盥见过染月轩主。” 染月哼出一声,嗓音懒懒地吩咐:“你先下去吧,我要同若然沐浴。” 牙床上的若然已经困得不行,她仰着脑袋,透过床帐看向染月身后的浴桶。 明白今晚要沐浴了。 濯盥退下,染月只留下几个仙侍在近身伺候。 牙床上的若然困得已经倒在了床上,染月一把将她捞起,轻柔地退去衣衫,一同入浴。 水温刚好,热气氤氲间,若然朦朦胧胧地睁开了双眸,灵动的眸子,被粼粼的水光映衬地分外晶亮。 说来也是稀奇,方才还困得死去活来,如今入了水,便又觉得精神抖擞了! 尤其是在仙侍与染月一起给她搓洗的时刻,若然被逗弄地直痒痒,在大大的浴桶里欢快地逃窜,一时之间,寝殿内,好不热闹。 染月瞧着若然明媚娇俏的小脸,狠狠亲了几口。 温柔的眸光泛着点点涟漪:今日这事儿,算是结束了,若然啊若然,我就是你的母神。 沐浴完毕,若然被仙侍抱起,递来的大毯子将她结结实实地裹好。 染月在水汽氤氲之间,缓缓出浴,她生得极美,明眸皓齿,艳丽动人,沐浴过后,清水出芙蓉。 若然已经在仙侍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正乖乖坐在椅子上时擦头发时,寝殿的门被打开。 南陌换下了素袍,身着青色的宽袍,长长的墨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还未被擦干,滴滴水珠顺势而落。 见来人是南陌上神,伺候染月穿衣的仙侍们纷纷低下了头。 侍候若然擦头发的仙侍,假装没看见,一直低着头没敢看。 染月衣服才穿一半,看见南陌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素净清丽的脸上慢慢染上红晕,娇嗔道:“好好儿的,你进来干嘛?” 她衣服都没穿好呢! 南陌大步上前,眸光炯炯,紧盯着染月玲珑有致的身子,温润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身前。 温柔且霸道:“睡觉!” 不容染月反应,南陌拦腰将她横抱走出。 留下的仙侍们闻言,脸色也红润了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娇羞地捂着唇瓣痴痴而笑。 倒是纯真的若然一点儿也不避讳,一直好奇地盯着看。 仙仆进来将浴桶搬出寝殿。 不多时,整个寝殿只剩下若然一人。 濯盥进来后,瞧见若然正兴奋地晃着小短腿,一点儿也不害怕。 若然看见濯盥,咧着唇瓣,笑得开心,欢快地朝他挥着手。 第16章 濯盥见状,眸光温柔一瞬,抿唇,浅笑着上前,将若然抱起,送到床上,轻轻哄她睡觉。 不消片刻,若然精神重新萎靡不振。 濯盥温柔地陪在若然身边,一点一点地看着若然入睡。 温柔的眸色里泛着点点寒意:今夜,他倒要看看,是否能抓住送糖的神秘人! 结果半夜,那神秘人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将他引走,等濯盥意识过来之后,发现殿门被下了禁制,凭他如今的修为,完全打不开。 门口守卫的仙侍不知道濯盥在干什么,皆是好奇地看着濯盥,濯盥收到一道道目光之后,自己都觉得尴尬,终于压着一肚子火,坐在殿门前守夜。 当时,若然睡了一半,发现有人盯着自己看,迷糊间惊醒。 惊然坐起之时,却被突然垂下的罗帐遮住了眼睛。 千熠回眸,璀璨的星眸看得若然小小的心里惊了一瞬: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很紧张,又很期盼能与此人会面。 千熠感知若然的心意,浅笑间,万物失了颜色。他修长的手指抬起,缓缓撩起床帐。 一块墨色的衣料显露出来。 若然紧紧抿着粉嫩的唇瓣,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地一眨不眨。 终于,那床帐撩起...... 在若然以为她要见证奇迹之刻。 她昏了过去。 看着若然夸张又可爱的睡姿,千熠缱绻迷离的星眸中温柔无限,轻轻调整若然的睡姿,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身姿挺拔,静静地站在牙床前,看了一会儿若然,才转身从怀中掏出糖果和字条,小心翼翼地放在寝殿的桌上,随后。悄然离去。 第二日晨起,若然一骨碌爬起,果真还是在桌上看到了糖果。 听见若然起床的声音,濯盥试着推门,此时的寝殿们果真开了。 濯盥眸色变幻无常,推门映入眼帘的是,若然将糖果塞进嘴里 三日了,一连三日了! 濯盥闭眸,将情绪压在心底。 若然小小的嘴里塞着大大的糖果,鼓鼓囊囊的十分俏皮,见濯盥进来,眨巴着大眼睛欢喜地跑过去 濯盥瞧见若然又未穿袜子,光脚站在地上,三两步便走到她跟前,长手将若然抱起,走到牙床。 濯盥将若然放在床沿,捏着她的小脚便要给她穿鞋袜, “小姐夜间可有见过送糖之人?” 若然懵懂地摇头。 但她确实没见过。 濯盥叹息。 也是吧,若然一个小娃娃,昨日舞神祭典上跟着忙碌许久,早就困顿不堪、昏昏欲睡了,沾床必睡的状态,怎么可能半夜醒来看到那人。 濯盥又叹一息,继续给若然穿鞋袜。 第七章 :青丘闹市 转眼间,已过千年。 寝殿内,濯盥蹲在牙床前,将鞋袜轻柔地套在若然的秀足上。 他如今已经不是梨雨轩下等仙仆,而是真正成为若然的贴身仙仆,早就换下了粗布衣衫,穿上了贴身仙仆的精制衣袍。 千年的成长,越发衬托得他魁梧成熟。形体优美矜贵,从背影上看来,又十分潇洒。 若然还听说,梨雨轩有很多仙侍很喜欢他。 曾偶然听闻她们偷偷可惜道:“若是濯盥仙仆没有在藏经阁的那次火势中烧伤了脸,那就太完美了!” 濯盥沉声:“小姐如今怎的如此不听人劝,越发不如小时候那般好伺候,若是能好好儿的穿着鞋袜再下床,就是让我消失一会儿,我也愿意。” 若然对濯盥的话,恍若不觉,捧着脸毫不吝啬地夸赞濯盥:“濯盥,你可真好看!” 娇憨的声音带着晨起独有的慵懒与沙哑,一副还未睡醒的模样。 濯盥低着头,手中的动作一顿,很快恢复,继续为若然穿着鞋袜。 “小姐莫要打趣我了,我生得并不好看,还在藏经阁的大火中,烧毁了容,如今更是面目狰狞。” 若然摇了摇头,完全否定濯盥自我贬低的意识:“好看并不能只看脸,那是肤浅之见!依我看啊,你虽然毁了容,可是气度却生得不凡!我在天界瞧着,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在我心里,你光靠气质,就已经数一数二了!” 濯盥静静听完,却并不动容,眸光淡淡,为若然穿好鞋袜,起身,淡淡抬手,将她拉起。 若然也不管濯盥是否将自己的夸赞之语听了进去,只闭着眼睛,借着濯盥的拉力,拖拖拉拉好不容易走到桌前,又立马坐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濯盥站在桌前,一勺一勺盛粥,眸光瞥向她。 “你今日怎的困极了?” 若然闻言,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濯盥,惆怅道:“昨夜睡前稍稍回想了一下白日所学,故此,睡得有些晚了。” 濯盥将粥递给若然,淡淡道:“你倒是辛苦。” 若然将粥接过,用银质的勺子小口小口喝着。 “学海无涯苦作舟嘛.......” 没人体会若然的苦。 白天被染月逼着练舞,晚饭前又会被点云考察琴棋双艺,睡前还得练习濯盥新授的法术,说不定中间不得不抽空完成南陌布置的书法与烹茶之术...... 能不苦嘛! 还没吃完饭,南陌便来寝殿。 若然欣喜,丢下碗筷,迎接南陌。 第17章 声音难掩喜色:“父神怎么来梨雨轩了?” 南陌作为青丘狐君,统领着整个青丘地界,这千年间,除了舞神祭典期间,难得抽出空来梨雨轩一次,若然一千年都未曾见过南陌几次面。 今晨南陌突然到访,若然很是意外。 南陌笑着,温文尔雅。 “千年前将你接回梨雨轩,那时你身子十分羸弱,父神和母神没有着急让你认祖归宗。如今你这身子养好大半,作为我狐君的女儿,也是该回青丘让他们好好认认青丘的小公主了!” 认祖归宗? 若然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这千年之内,从未被允许出过梨雨轩,如今天降良机,终于有机会出去好好看看,一时间开心不已。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若然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她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秀色照人,恰似明珠美玉。若然将山茶花插在发间,精致娇艳,灿烂生光。淡淡然勾了勾唇角,美而不妖,艳而不俗。 濯盥瞧着若然明净清澈中隐现出的诱人绰态,眸光里泛出温润的柔光。 南陌瞧着若然,心底自是十分欢喜,毫不吝啬地赞叹:“若然我儿,如今越发娇美了!” “多谢父神!” 若然捧着自己的小脸,在铜镜前左右臭显摆。 此时,只听得门口一声:“染月轩主!” 若然便欢快起身,速速站在寝殿门前,向前张望。 染月优雅柔美,清丽娴静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神色,恰逢一阵清风飞扬,梨仙树上的花瓣悄然飘落,染月就这么静静地在梨花雨下踱步向前,恬静美好。 望着眼前如诗如画的景象,一旁的点云怔住,她心中颇有些惊艳,随之清灵的双眸也露出惊羡之色,遂又开口赞叹:“我与姐姐相识已过万年,可是姐姐这容貌似乎从来没有变过,万年过去,依旧这般貌美!不像我,脸上留尽了岁月的痕迹!” 点云伸手虚虚地抚了抚细腻的脸颊,一脸钦羡地看着染月白皙柔美的容颜。 染月娇羞地抚摸自己的脸颊:“哪里哪里,妹妹这容貌生得也是十分灵动的,况且岁月不饶人,我近来也有些老态......” 点云还要说什么,那边的若然便扯着嗓子喊道:“母神!” 染月与点云闻言,相视一笑,便快些步子,来到了若然跟前。 瞧着若然有些稚嫩的脸,明艳动人,清雅秀丽。 染月也赞叹道:“若然如今生得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若然抬手摸了摸别在脑袋上的山茶花,欢喜一笑:“父神刚刚还夸我来着。” 染月往里面一瞥,果真瞧见了端坐在桌前的南陌。 染月站在前殿门口,对着寝殿内的南陌喊话:“到了青丘,好好照顾若然!” 若然惊奇,问染月:“母神不去吗?” 染月握着若然的手说:“最近天界新晋了一批舞仙,母神还要调教她们。再者,初次到青丘,你肯定还要闹着四处逛逛,母神可腾不出那么多功夫来!你父神做着狐君,长居青丘,也没那么多空子上来梨雨轩,如今得了机会,正好让你父神好好陪你!” 若然点头。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过濯盥央求道:“初出天界,我在外面都没什么朋友。母神,可不可以带上濯盥呀!” 染月看着近年来越发成熟稳重的濯盥,暗自思忖,良久,点头:“濯盥遇事不慌,且对你一直尽心尽责地伺候,你此去青丘,若能带着濯盥,凡事也方便些。” 若然甜甜一笑:“还是母神思虑周全。”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狐君南陌,统领青丘。 刚到青丘,若然踩在属于青丘的土地上,眼睛睁圆,大开眼界,对这里独特的景象赞叹不已。 南陌笑着,特地带若然穿过一条青丘最为繁华的闹市。 便走边说:“爹爹带你去见识见识青丘的闹市。” 若然欣喜答应,拉着濯盥欢脱地跑。 闹市里,各色的兽人喧闹却很规矩地站在自家摊贩上卖东西,吆五喝六的声音,听着好不热闹! 兽人们见到南陌,纷纷打招呼:“见过南陌狐君。” 气势豪迈,热闹有亲切,若然大开眼界。 青丘民风开放,真不似天界处处受着繁文缛节。 南陌一点青丘狐君的架子都不摆,抬手热情四射地与摊贩们打着招呼。 “这菜又涨价了!” “昨儿吃了你们家的鱼,子离的肚子疼了一宿......” “你们家娃娃又长高了。” “......” 若然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瞪大了眼睛。 她如今见识到了南陌父神新的一面。 若然不可思议地对身旁的濯盥说:“真是稀奇,竟然还能见到父神这样有趣的一面。” 濯盥但笑不语。 要说这青丘狐君南陌上神啊,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放荡不羁、顽劣潇洒得很,在青丘这个民风开放的地界里,是出了名的不受拘束爱热闹。 谁承想,竟然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天界梨雨轩染月轩主的石榴裙下,如今也要守着天界的繁文缛节,忍着清闲,不知道一开始是怎么熬过来的。 突然,有一兽人指着南陌身后的若然叫出声来:“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小美人?” 第18章 另一兽人亲切询问:“小姑娘是从天界来的吧?” 若然方才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南陌的瓜,突然被人问道自己,她害羞地直往濯盥身后躲去。 濯盥感受着若然抱在他腰间的小手,眸中笑意清浅。 南陌回眸望去,见若然娇羞地躲在濯盥身后,他一阵好笑,上前强硬地将她拉出,亮在众人面前,解释:“这是我与染月上神的女儿,若然。” 众人惊喜,“原来是我们青丘的小公主!”纷纷打招呼:“见过若然公主!” 若然被拉出来,众人瞧见了她秀美水灵的容貌,惊叹不已。 “不愧是我青丘的小公主啊,生得如此花容月貌!” 热情的样子,让若然再次感觉不好意思。 这时,有人问濯盥是谁,见关注点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若然急忙将濯盥推出去,兴奋介绍:“这是我的贴身仙仆——濯盥。” 街边的兽人恭敬对濯盥行礼。 濯盥不得不停下脚步,一一回礼。 热情的兽人还问要不要买点儿菜回家烧饭,濯盥从容淡定地将菜收下,给了一些碎玉珠宝,兽人连声道谢。 若然瞧着濯盥游刃有余的样子,微微地挑了挑眉。 突然有美人含情脉脉地对着濯盥喊道:“不知濯盥公子可有婚配,若无婚配,可愿留在青丘?” 一时间,起哄之声热闹高涨。 若然见濯盥尴尬地愣在原地,玉质面具下的神色不知怎样变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可乐坏了若然。 第八章 :人界食肆 终于到了青丘王宫。 青丘的王宫修建气派,但也不似雕梁画栋般精致,简单又不失大气。 若然睁着眸子,瞧着来来往往的狐仙,个个长得娇媚入骨,突然惊讶出声:“父神,你在王宫内留着这么些漂亮的狐仙,你就不怕母神知道了,吃醋吗?” 南陌回头抬手,往她的脑袋上狠狠一敲。 “砰——”的一声,疼得若然龇牙咧嘴。 “小小年纪,瞎想什么呢?” 南陌看着若然,忍不住哈哈大笑,又揉了揉她柔软的小脑袋:“你母神啊,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若然胡乱抓住一旁的濯盥,小声嘀咕:“父神下手可真重啊!” 濯盥抿唇,忍着笑意。 这时,远处一个模样精致的小白狐,正一蹦一跳地朝若然这处跑来。 待他站定,便幻化出一个少年的模样,这少年生得精致无双,面如桃花,目若秋波。 子离看见若然,淡雅如雾,优美如画,心中很是欢喜,朝她恭敬一拜:“子离见过若然公主!” 若然看了南陌一眼,随后学着染月的模样,抬手虚虚扶了一把子离:“免礼。” 南陌对若然解释道:“子离是我在青丘山下偶然所救的小狐狸,平常我的饮食起居,一般由他负责。” 若然点头:可不就像濯盥对她一样嘛! 话说,子离真的不是父神同他宫中美丽的狐仙所生的私生子吗? 这糊涂的疑惑之言,若然万万不敢随意吐露,她害怕被揍。 濯盥瞧着若然胡思乱想的模样,温润的唇瓣淡淡勾起一抹弯弧。 子离瞧见若然身旁的濯盥,见他身姿颀长、挺拔魁梧,眸光炯炯,深邃异常,脸上戴着玉质面罩,心中猜想,这便是濯盥仙仆了。 遂向他恭敬行下一礼:“濯盥仙仆。” 濯盥不发一言,淡淡朝子离行礼。 青丘认祖归宗的仪式十分简朴,一点都不似天界那般繁琐。 若然认祖归宗的礼仪竟然不一会儿就结束了,无聊之际,嚷嚷着要跟濯盥随处逛逛。 南陌正跟狐族的长老们商量事情,说若然和濯盥没来过青丘,让子离一同去陪他们逛逛。 若然欣然答应,拉着子离和濯盥,一蹦一跳地离开青丘王宫。 青丘地界十分之大,若然转得头昏眼花。 但青丘靠人界十分近,若然带着濯盥和子离兜兜转转,溜出了青丘,来到人界一所食肆前。 子离站定,压着嗓子,对若然欣喜介绍:“公主,我同你说,这里可是人界最有名的食肆了,这里的厨子不仅烧得一手好菜,楼上的说书先生讲书,也是十分生动有趣......” 若然将信将疑:“真的?” 子离话语间,很是激动:“自然是真的!我从前替南陌上神来人界办事,来这儿用过饭,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若然闻言,心动不止,驻足,踮着脚尖朝里张望。 食肆里的伙计从楼里走来,见若然生得妍姿丽质,身后紧跟着的两个随从皆是气度非凡,眼前一亮,惊艳不已,热情上前,要招揽若然三人进食肆。 “这位姑娘,这两位爷!进来咱们食肆听听书,吃吃茶,歇歇脚吧!” 若然见里面热闹非凡,按捺不住兴奋,招手对濯盥说:“走了这许久,我们就在这儿歇歇脚吧!” 濯盥浅笑,表示没有问题。 若然转身招呼子离跟上,三人便进了食肆。 伙计见状,殷勤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您出去打听打听,咱们食肆的茶水点心、酒饮饭菜,在这方圆百里,那可是出了名的......” 若然坐定,询问子离:“你之前可是吃过这儿的饭菜不是?快叫几个你觉得可口的菜上来!” 第19章 伙计脸上笑得真诚:“姑娘,我们食肆的饭菜都很可口,包您满意!” “真的?”若然惊喜,“那便多叫几个吧,越多越好!” 子离张大了嘴巴:“您吃得下嘛!” 您一个人吃得下吗? 若然感觉子离说这话莫名其妙,“啧”了一声,挥手嗔怪道:“这不是还有你们嘛!” 子离“哦”了一声,心想:他们这位青丘的小公主虽然生在天界,长在天界,可却一点天界的架子都不摆,毫不在意主仆之分。 不愧是南陌上神的亲生女儿! 子离这样想着,心底对若然越发亲切了。 伙计笑着退下,还不忘客气一句:“那几位且耐心等着吧,饭菜不一会儿保证给您端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伙计便领着一大堆人,端着一大堆菜上来。 菜色不一,飘香四溢,若然光是闻着,便觉得饥肠辘辘。 鲜嫩多汁的羊肉被烤得焦黄脆嫩,皮白柔嫩的鸭子被卤制得香鲜美味,金黄的蛋液夹着香葱,裹在爽口清润的黄瓜条外,小笼包个个饱满,透过薄薄一层皮,还能瞧见纯美的汤汁...... “得嘞,各位客官请慢用!” 伙计说完话,便笑容盈盈地退了下去。 若然和子离早就馋得控制不住了,拿起筷子便要吃。 那边的濯盥冷不防将若然的筷子夹住,沉声道:“小姐不可,还未试毒!” 若然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丢下筷子,软泥一般伏在桌前,有气无力道:“那你快些试毒!” 子离见状,撇撇嘴将筷子放下,心中嘀咕:天界的人,果真就是事儿多! 等濯盥从怀中掏出银质的筷子,一个一个往菜中放了一会儿后,若然终于可以吃饭了。 每一道菜的烹制都出其意料,用料也是别出心裁,不断挑逗刺激若然的味蕾,若然算是开了大眼界了,她从前在梨雨轩,从未吃过如此精心烹制的食材。 子离也是边吃边啧啧赞叹:“没想到我来第二次,这里的菜变得更好吃了。” 若然抬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吃的?” 子离嘴里塞着菜,含糊其辞:“大概......两三年前吧!” 若然点头,埋着头吃菜,虽然小口,但是速度也是奇快。 濯盥自始至终,食不言,保持矜贵的模样。 子离见状,暗自腹诽:天界的人吃个饭,都爱这么端着吗? 子离极力推荐若然尝尝油炸小酥虾,奈何若然筷子里夹着菜,不好放下,子离便用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只小一点儿的油炸小酥虾,送进若然的樱桃小口中。 若然伸着脑袋,将子离筷中的油炸小酥虾一口吞了下去。 濯盥墨色的眸子,似乎更黑了,周身气息骤然冷冽逼人。 子离刚要将筷子放入口中,突然,筷子断了,他不得不从桌上的木桶中,重新挑了两根。 回过神来时,顿觉颈脖间凉意飕飕,遂拢了拢衣领,嘟囔一句:“人界的天怎得这样凉寒?” 又低头吃菜。 听得那处讲书的先生醒木一拍,若然好奇地抬着脑袋,听起说书—— “话说几万年前:众神合力追捕,将最大的恶灵兽——噬兽,镇压在锁灵塔内。六界这才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众神离去之前,忽然发现锁灵塔前,一株无茎无叶的小白花正悬在塔前缓缓绽放。” “众神惊觉此花稀罕,一致认为它象征着锁灵塔的太平,是朵极具灵气的灵花,于是不仅没有将它铲除,更是从天庭众仙中抽出一个植类小仙过来看守灵花花开,以待灵花能够修炼成仙的那日。” “此时此刻,九天之上,又产生出一股若烟似雾的形态,所到之处,万物生长,使大战之后寸草不生的天庭恢复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美景。” “众神收到灵气的感应,纷纷飞向灵气闪烁的地方。却无法查探这具形态的样貌,更无从得知它如何产生、生于何因。” “这股灵气极具慧根,吸收日月精华,百年之后,便修成男形。因他与天地同修,早已与天地融为一体,神力无限,可自由穿梭六界,不受六界管束,看淡一切,无欲无求。众神尊称他为‘熙泽大师’。” “熙泽大师神力无边,可凭借一己之力阻挡万恶万灵,天帝要求他能时不时地去锁灵塔一探虚实。” “一来二去,锁灵塔前的‘灵花’渐渐吸收熙泽大师的仙气,拼命开花,拼命修炼。” “千年之后,灵花终于修成女形。她妍质艳姿,遇事沉着冷静极具智慧,在天庭得到众神赏识,因十分善舞,封神之日,被天帝封为天界第一任‘舞神’” “舞神与熙泽大师相认之后,最终二神历经坎坷,修成正果。” “......” “原来先舞神是这样出生的。”若然打着哈气趴在桌上,吃饱喝足,她便困了。 又捧着脸回味:“舞神与那什么......熙泽大师,居然还有一段感情?我先前在天界,从未听说过。就是不知,她与熙泽大师有没有孩子......” 濯盥眸色微变,缓缓开口:“噬兽一战中,死了......” 若然一惊,不禁唏嘘:“唉,那倒是可惜了。” 伙计见若然他们吃饱喝足了,笑着上来要结账。 “各位客官,今日在我们食肆一共消费一万四千两......” 第20章 子离惊讶:“一万四......” 乖乖隆地咚,他们三人吃个饭,竟然花了一万四千两? 若然不懂人界钱财的概念,仰着头看向伙计,一脸纯真。 濯盥手中变幻出的两块金子放在桌上,冷声道:“不用找了!” 子离瞧着濯盥豪气万丈的模样,眯着一只眸子:这天界中人吃饭,都是这么大手大脚? 若然瞧着桌上的桌子发呆:人界中人,都很喜欢金子? 伙计见两块金子,亮眼放光,收起金子,笑意更浓:“谢谢客官!” 濯盥不发一言。 若然起身,濯盥与子离跟在身后,三人一起,便离开了食肆。 那伙计还在身后大喊:“客官慢走!” 第九章 :泯仙岛 穿过来往的人流,子离压着嗓子问若然:“公主,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若然打着哈气:“饭后有些困顿了,我们回青丘睡会儿吧!” 子离瞧着若然精神确实萎靡不振的样子,点点头,道:“好。” 不着急,公主今日刚来青丘,还得住些时日方才回去,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能出来带公主再逛逛的。 若然吃得委实有些撑,想消完食,然后再回去睡觉。 刚带着濯盥和子离,御风飞行了一会儿,离开了人界。 若然不辨方向,落到一处,便漫无目的、自顾自地走着,居然将子离和濯盥带到了一处人烟稀少之地。 若然后知后觉,惊愕不已,抬手放在眉眼之处,踮着脚尖眺望前方。 那处荒无人烟,微风吹过,还夹杂着些许风沙。 若然有些绝望,她挥了挥手招来子离,急急问道:“这,这是哪儿呀?” 子离刚刚落地,见状上前,环顾四周,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公主,这不是您带我们来的嘛!” 这旮旯也太偏僻了吧,他从前从未来过。 若然回神,尴尬:“我......我不认识回青丘的路......” 子离扶额叹息:“那我们只好原路返回了公主。” 濯盥环顾四周,心中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突然,他眸色变了。 这里是......这里是泯仙岛! 锁着噬兽的泯仙岛! 千年前,舞神牺牲自己至阴至寒的元灵,加之众神合力,才将噬兽锁封印在此处。 要说在六界之内,噬兽最恨的是谁。 除了众神以外,当然是舞神了。 想起当年六界生灵涂炭的血腥场景,濯盥温润的唇瓣有些发抖。 它才被封印千年,一定记得舞神的气息。 若然在此,可万万不能让噬兽发现了。 濯盥闭了闭眸子,压制住有些凌乱的气息,僵硬着身子,抬手拉住若然,道:“我们原路返回,快些离开这里吧。” 若然点头,回眸却见濯盥有些反常,并未理解,小手够着,往濯盥的眼前挥了挥,好奇地问道:“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濯盥柔柔一笑:“许是方才在人界的食肆里吃得有些撑了,如今肠胃难免不舒服......” 他心里很急,一心只想快些将若然带离这里。 若然点头。 也是了,濯盥食不言,却吃得最多了,吃多了撑着难免面色难看些。 “那我们原路返回吧,再让父神青丘王宫里的狐仙给你瞧瞧病症。” 又挥手招来子离:“子离,我们快些走吧,回青丘王宫给濯盥瞧瞧。” 子离笑得单纯,脆脆一声:“好的公主。” 随即,三人刚落于此处,便要原路返回。 濯盥的脸色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好看了些。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怒吼,震耳欲聋,穿云裂石。 濯盥眸光一震。 怕什么来什么! 年纪最小的若然,修行最浅,沉受不住噬兽怒吼的压迫感,痛得捂住耳朵。 濯盥立马抬手为她护法,稳住灵根。 怒吼声断,锁灵塔在原地缓缓显现。 这锁灵塔通体漆黑,也不雕梁画栋,气势逼人,瞧着塔身的细纹,便觉历时悠久,光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压迫袭来。 子离见状,脸色变得极为不好看:这是锁着噬兽的锁灵塔! 这里是泯仙岛! 锁灵塔前方站立排排天界守卫,摄人心魄,铁血铮铮。刚刚在噬兽的怒吼中,依然笔直站立,不动如山,毫不畏惧,能被挑选来锁灵塔前当值的天界守卫,必然修为深厚。 见塔前有三人站立,其中一个将领手执长矛,对准若然,毫不客气地驱赶:“你们是何人,不知道这里是泯仙岛吗?还不速速离去!” 若然闻言,将手放下,缓缓转身,惊见远处原本空荡荡的地上,竟然显现出一座雄伟壮观的塔,塔周围层层围绕天界守卫,个个生得高大威猛。 尤其是最前面那个正用长矛指着他们的将领,最是气势逼人。 若然远远地朝那将领行下恭敬一礼,高声传递:“我是青丘狐君之女,偶过此处,无意惊扰各位仙君当值。” 若然仔细端详这塔,水灵灵的眸子眯起。 将领见远处这小姑娘粉雕玉琢,生得十分青涩灵动,闻言,将长矛环在结实的手臂间,朝若然恭敬一拜,深厚雄浑,掷地有声:“既是青丘狐君之女,那便是青丘的公主!我等在此处见过公主!公主听末将一句劝,此处危险,还请公主带着自己的仆从,速速离去。” 第21章 若然闻言,遂点点头:“好。” 若然缓缓转身,压着声音,问了一句身边的濯盥:“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赶我们走?” 濯盥还未解释,子离抢先白着唇瓣解释:“因为这里是泯仙岛,这黑漆漆的塔就是传说中的锁灵塔,锁灵塔里面关着的可是噬兽!公主,我们快些走吧!” 噬兽? 若然记得在梨雨轩听仙侍讲起过,千年前舞神便是在噬兽一战中牺牲的。 原来竟被封印在此处? 若然回眸,见濯盥与子离面色皆有些凝重,自然明白此处是个是非之地。不多说一语,便领着濯盥和子离,要御风离去。 将欲离去之时,突然,那锁灵塔内的噬兽似乎是睡醒了,发出一声怒吼,声波震震,威力无比。若然抬脚向前,还未站稳脚跟,一不留神便被震飞了出去。 濯盥急忙伸手,却只拉住了若然的衣裙。 “嘶——” 裙边应声而裂。 若然顺势而倒落在地。 若然趴在地上,疼得直皱眉头,她抬起手,方才瞧见手磕在地上,破出了血迹。 濯盥惊愕,将手中的布料扔在地上,赶忙上前扶起摔倒的若然。 “没事儿吧?” 若然并未回答,她看着自己擦伤的手,滴滴血珠滑出落土,顷刻间凝结成寒霜,又由那片开始,逐渐向外蔓延。 她想起了千年前某夜,伏在梨雨轩的牙床前咳出的血迹,也是如此,慢慢变成寒冰,裹住自己的身体。 若然清灵的眸光恐慌不已。 濯盥眸中情绪千变万化,施法将若然的手掌恢复如初。 子离盯着那片土地,惊大了眼眸,话都说不利索:“公,公主?” 濯盥一记眼神甩过,子离闭紧了嘴巴。 大手一挥,那片寒霜便消失在了泯仙岛的风沙中。 濯盥扶着若然,柔声:“我们速速离去吧。” 若然沉默不语,点头。 锁灵塔内的噬兽,闻见了血腥之气,狂怒阵阵,在声声怒吼中,若然脑海中闪现出尸横遍野的厮杀之景,一个绝美的女上神,浑身是血,挥刀斩杀的模样。 顿时觉得气血自胸腔奔腾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只听濯盥吼出:“若然!” 寒凉的血色入土,顷刻间,泯仙岛冰天雪地。 锁灵塔前的守卫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将领一声怒吼:“别动,都给我好好站岗!” 子离惊得睁大眼眸,快步上前稳住若然,对濯盥说:“御风快走,公主修为尚浅,受不住噬兽的攻击!” 风雪漫天飞舞,行动艰难。 噬兽嗅到了若然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塔身躁动了起来。 泯仙岛抖动不止,众人站立艰难,生生逼停了若然三人离去的动作。 将领大吼,命令守卫:“摆阵!速速摆阵!” 守卫得令,迅速摆开阵法,巨大的光晕笼罩锁灵塔。 此时,奉命寻找伏羲琴的千熠,感受到了噬兽的异动,赶忙与奉元一同飞往泯仙岛。 “芷蕊!” 噬兽一声狂怒,天地顷刻间黯然失色,乌云密布。 那声怒吼,汇聚天地浊气,直攻人心魄,戳人肺腑。 “噗——” 狂风暴雪中,子离承受不住,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若然则倒在濯盥的怀里,大口大口吐血。 如冰寒血,入土成霜,漫天的雪色浓烈,暴风夹着雪意疯狂喷洒。 若然奋力推着濯盥与子离,于满天飞雪之中催促:“别管我,你们先跑,去青丘,找父神带我走!” 风声萧萧,濯盥抱着若然,于漫天风雪中斩钉截铁:“要走一起走!” 此时,塔前面悬浮着的灵花骤亮。 一片风雪之间,若然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脱离了濯盥的怀抱,直直往锁灵塔方向飞去。 若然惊叫:“濯盥救我!” 却无意间将血落到了锁灵塔前的灵花上,“上神之忆”觉醒。 散尽了元灵、游荡在六界之外的熙泽感知到了若然的存在,于山川河海,一草一木间凝聚力量。 濯盥大惊失色,闪身上前,奋力抱住若然。带着子离一起,离开了泯仙岛。 千熠方才赶到。 此时的泯仙岛抖动不止,岛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乌云密布,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漫天狂舞的风雪仿佛锐利的刀剑,刺在肌肤上,疼痛难熬。 奉元稳住身子,见着漫天的狂风暴雪,沉声出言:“殿下,这泯仙岛的天是要变了?” 千熠手掌一挥,漫天的风雪戛然而止。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千熠璀璨的眸光里,熠熠生辉。 拨云见日,将领后知后觉,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少年挺直伫立,他矜贵淡雅,细致无暇,璀璨无比的眸子,泛着迷人的色泽,静静伫立一处,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惊喜,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千熠淡淡点头,飞身上前,看着众人合力摆的阵法,轻蹙眉头。 突然,噬兽吼出一声,势如破竹,大如山崩。 “芷蕊!” 泯仙岛似乎抖动得更厉害了。 千熠明亮清澈的眸子闪了一瞬。抬手,不疾不徐,加固封印。 良久,千熠停手。 第22章 泯仙岛才恢复平静。 摆开阵法的守卫才松下一气。 将领拱手,恭敬对千熠行礼:“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 千熠淡淡出声:“事关六界太平,这也是本殿分内之事。” 他转眸,环顾四周,惊然瞧见锁灵塔前悬浮的灵花发出亮眼的强光。 千熠眉间轻蹙。 附近的树林中。 濯盥在身后小心轻柔地扶着若然坐下,施法给若然好生疗伤。 子离跌跌撞撞,一落地,赶紧盘腿而坐,凝神调息。 若然静静受着濯盥的灵力疗养,清灵的眸子里却透着麻木呆滞。 她听见远处不断传来噬兽的怒吼,脑中各种景象喷薄而出,一时之间头痛欲裂。 “啊啊啊啊啊——” 若然抱着头,向后仰去。 身后的濯盥扶着她,眸色沉痛。 “若然......” 子离睁开眼睛,上前查探若然,盯着濯盥问道:“公主怎的头痛难耐?” 子离话音刚落,若然立刻昏倒。 “公主!”子离惊吓,伸手探测若然的鼻息,一怔:“公主呼吸怎会如此轻浅?” 濯盥闻言,眉头紧锁,探测出她体内的元灵异动,似有分裂之势。 怎么会这样? 他墨色的眸子幽深不堪,子离瞧着,似有毁灭天地之势。 濯盥紧紧抱着若然,突然出声,柔声哄着:“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青丘。” 无限温柔中夹着沉痛隐忍。 子离抬眸望着濯盥,看不清他玉质面具下的神色,但从濯盥冰冷深邃略带柔情的眼神中,瞧出了些什么。 濯盥他....... 子离抿唇不语。 若然闭眼之间,听不见外界任何声响。浑浑噩噩,仿佛瞧见天地混沌,生灵涂炭,万恶万灵猖獗,四周一片黑暗,只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儿飘散。 若然挣扎着,她胸闷难耐,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浩瀚之流中沉浮,流水汪洋,显得她十分渺小。 渐渐的,她耳畔不绝的是潺潺水流中婴孩儿不绝的啼哭之声,鼻尖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儿,又似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袭来。 场景切换,她似乎进入一个漫长漆黑的洞隧,洞隧里无数灵识腾飞而过,尖锐刺耳的叫嚣声不断。身边没有柔软的怀抱,没有冰冷的水流,没有血腥,没有花香,却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和恐惧…… 若然在长而漆黑的洞隧里奋力奔跑,躲避叫嚣不止的灵识腾飞,害怕地边跑边叫:“濯盥救我!” 濯盥和子离焦急万分,一路御风疾驰,终于到了青丘王宫。 躺在濯盥怀中的若然颤抖不止,汗水将鬓间柔软的碎发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脸上,唇色苍白,嗫嚅抖动,说着些细细碎语。 青丘王宫内。 一只狐狸正欢快地趴在在河边逗鱼,一阵疾风刮过,将他柔顺的毛发都弄乱,生气转身,惊见子离胸前沾染了一片殷红的血迹,急急忙忙地追着什么人。 狐狸瞬间幻化人形,追了上去,拦住子离,焦急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子离正追着眼前的濯盥和若然,冷不防地被一脸生的狐狸拦住去路,脾气瞬间上来:“受伤的不是我,是公主!快去喊南陌上神!” 那狐狸闻言一惊,立刻得令,遂幻化成狐狸的模样,飞奔去通知南陌。 第十章 :公主只是睡着了 南陌闻讯赶来,见若然紧闭双眸,脸色苍白,晕倒在濯盥的怀中,胸前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南陌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处,皱着眉头看向濯盥,惊道:“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濯盥,眸色愠怒,急急抬手,施法查探若然的情况,却见若然身上并未显现出任何异样。 怎么会这样? 子离抿着嘴巴,静静垂手站在一旁,他也受了伤吐了血,急急调息之后,神色并不太好。 濯盥直直迎着南陌灼灼的目光,毫无畏惧的眸中很是焦急万分。 实话实说:“我们刚刚误打误撞,去了泯仙岛,若然受不得锁灵塔中噬兽的怒吼,被震到吐血......已然昏了过去......” 南陌大惊:“你们何故带她去那处!” 若然如今修为尚浅,怎能去那危险至极之处? 南陌的眸子渐渐清寒如霜,通身气息冷冽,绝色的脸上昏暗不明。 泯仙岛的那处关押的,正是当年舞神封印的断脊孽畜! 虽说锁灵塔的封印并未衰减,封印会抵消掉噬兽大半的修为,若然自是不会有个三长两短,但万一她看见塔上的灵花..... 还有若然的血! 舞神芷蕊元灵乃至阴至寒,滴血落地成雪,若然如今吐出这许多血来...... “濯盥救我......” 若然缩在濯盥的怀中,颤抖不止,苍白的唇色嗫嚅出声,将南陌的思绪拉回。 闻言,濯盥的眸中破开一丝,他低头看向若然,眸光闪烁不定,看不出在想什么。 南陌回神,盯着濯盥看了好一会儿,眸子幽深如墨。 随即,他长臂一伸,从濯盥怀中抱过若然。 南陌转身看着一旁默立的子离,眸色冷凝:“你速速去疗伤,之后,便去前殿等着,听候发落吧!” 话落,南陌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子离垂着眸子,并不言语,神色五彩,交汇杂陈,困惑与焦急不言而露。 第23章 若然公主的血,为何能够落地唤雪? 若然公主为何会被噬兽引向锁灵塔? 茫茫雪色中,锁灵塔前的灵花为何会骤亮...... 不管怎样,如今最着急的,应当是若然公主的伤势。 若然受伤昏迷,子离虽难逃其咎,但他是真心关心若然,心中的焦急之情可不亚于南陌。 濯盥紧紧盯着子离变化万千的神色,他深邃的眸中闪烁着一星寒意。 子离,该不该杀? 狐医府内。 南陌抱着若然,一路疾驰而来,鬓发被风扬到两边。刚刚落地,便急匆匆往里处走去。 有狐仙路过,瞧见了南陌,跪下恭敬行礼:“见过狐君!” 南陌不予理睬,往府内疾声厉色喝道:“山奈呢?” “此处此处!” 狐医山奈穿着宽松的白衫,稀疏的白发用一根木块绾起,满身的药味,闻声匆匆赶来。 站在药室门口,瞧见南陌抱着胸前大片血迹的若然急匆匆跑来,惊道:“小公主怎的受伤了?” 今日南陌狐君不刚刚将天界的小公主接回来认祖归宗吗? 小公主他亲眼所见,灵动出尘的模样,十分讨喜,头上还别着个山茶花,俏皮的很。 怎的半日还未过去,就闭上了眼睛,成这惨兮兮的模样了? 南陌急急往药室走,边将若然放在狐医府的床上,边神色焦急道:“她刚刚不小心去了泯仙岛,被噬兽的怒吼所伤......” 还未待南陌说完,山奈惊呼:“什么?泯仙岛?你这做父神的怎么可以将小公主带去泯仙岛?” 乖乖,泯仙岛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的锁灵塔可封印着能毁天灭地的噬兽! 除了那等修为高深莫测的天界守卫,敢长年累月地守卫在泯仙岛上,六界中胆敢去一去泯仙岛的屈指可数。 平常些,光是站在别处,远远看一眼泯仙岛都觉得恐怖瘆人。 南陌脸色都黑了:“并非我所带.....” 山奈话语刚落,便随手拾起一个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皱着泛白的眉头,边施法查探若然的伤势,边吹胡子瞪眼:“那你不好好看着她,能让她去泯仙岛?” 南陌的脸色更黑了:“你还是好好看看若然吧!” 南陌话刚落,山奈便收手了,他眸光闪烁一瞬,便起身拍了拍屁股,将凳子搬回原位,一身轻松。 不咸不淡地道:“小公主没事儿,回去好生养着便好。” 南陌有些不可思议,微微挑着眉头:“果真如此?” 山奈正将凳子放回原处,闻言,动作一顿,眉头挑得比南陌还高:“什么果真如此?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高人护体,怎会有事?” 高人?什么高人? 南陌没太在意,只问出心中最疑惑的一点:“为何会昏迷不醒?” 山奈将凳子放在地上后,锤了锤老腰,不咸不淡道:“‘上神之忆’觉醒之际,还得再等会儿,怎么可能醒那么快?” 南陌眸光微睁:“‘上神之忆’?” 山奈终于转身,不可思议地盯着南陌,问道:“‘上神之忆’就是有些孩子倒霉,继承身为上神父母的过往经历,这你作为青丘狐君,不会不知道吧?” 南陌惊讶不减:“若然怎么会继承‘上神之忆’?” 山奈看着那南陌,好像看一个傻子:“因为你跟染月轩主都是上神啊。” 他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 山奈也不管南陌,自顾自坐在案桌上写药案,还时不时捏起一撮草药,放在鼻尖闻一闻,似乎是草药味道刺激,山奈还摇了摇头,嘴里却碎碎念了起来:“‘上神之忆’也不是所有上神所生的孩子都能继承的,也怪公主这孩子倒霉,小小年纪便恢复了‘上神之忆’,要是想起染月轩主遭历情劫跳忘川的景象,这倒也不打紧,要万一想起了当年噬兽一战的惨烈之景......” 南陌怔愣,眸子暗沉不已:噬兽一战? 突然,南陌抬头盯着房梁,眸光冷冽,周身流露肃杀之气。 房梁上,此时有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轻轻移动。 一时之间,药室内静默无语,只能听闻山奈窸窸窣窣写药案的声响。 为了能更好地贮存药室内数以百计的药材,阳光很难投进室内,南陌站在床前看着若然,高高的药材柜子将他掩在其中。 南陌负手而立,手指在身后飞速翻动着。 良久,翻动的动作戛然而止,紧锁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周身冷冽的气息渐渐舒展。 山奈假装没看见南陌的动作,继续认认真真写药案。 南陌转身看向窗外,又转眸望向装模作样、一本正经的山奈,试探问道:“你听到了吗?” 山奈头也不抬:“什么东西,我没听见。” 语罢,他又将笔搁在桌上,朝着南陌讪讪一笑,一只狡猾的老狐狸形象跃然呈现。 “我小老头儿活了这百万年,怎会学那断脊鼠辈,四处乱闻?” 断脊鼠辈?指的是谁?南陌,还是梁上那人? 南陌不放过山奈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四目相会之时,瞧见对方眸中的高深莫测。 可南陌的眸子,同样深晦不明。 门外的身影,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又急急离去。 第24章 “嗤——” 南陌不屑笑出声来:“是吗?” 他假装理了理丝毫不乱的衣衫,风轻云淡:“这里是狐医府,我将女儿交由你管,不过分吧?” 山奈闻言,夸张地起身拱手,朝南陌恭敬行礼,一脸惊恐状:“这里可是青丘,狐君吩咐,小仙岂敢不从?” 南陌嘴角扯了扯,不得不佩服山奈的夸张演技。 “嘿嘿嘿,就是不知有何好处?” 山奈直起身子,抬起脸,笑得一脸灿烂。 还未化做狐形,奸诈贪婪的模样已经显现。 南陌嘴角抽搐更厉害了:“你且将事办妥帖,为我青丘王室办事,本君作为青丘狐君,自然是会赏赐你的。” “对呀对呀,我当然信狐君,毕竟,这可是青丘小公主啊!”山奈狮子大开口:“我要青丘王宫的摄魂花!” 青丘王宫的摄魂花,长在青丘王室先祖的坟前。由青丘王室先祖的尸身经年滋养,又吸收青丘王室先祖逝后的幽灵之气,万年才开一次花。 由摄魂花调制而成的摄魂香,确乃闻名六界的剧毒。 南陌俊颜一黑,浓得能滴出墨汁。 毫不留情讽刺:“你倒是很适合去人界捣鼓买卖!” 摄魂花?价钱开挺大! 狮子大开口,也不怕自个儿吃噎死! 山奈贱贱一笑,摆了摆手,似乎十分骄傲:“狐君谬赞了,无奸不狐狸嘛!” 南陌抽搐厉害。 因为,他也是只狐狸...... 此时,那身影正好飞离狐医府,快得府外守卫来不及反应,其中有一守卫揉了揉眼睛,惊愕道:“刚刚是不是有燕子掠过?” 南陌与山奈对视了一眼,皆是瞧见对方眸中的淡定从容。 山奈更是胜券在握一般,朝南陌挥了挥手:“你先去采花吧,公主有我照应!” 南陌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深究了山奈一眼:“走了!” 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药室内。 山奈瞧着大开的药室门,气得龇牙咧嘴:“回回说回回不听!回回走后回回不关门!” 山奈还未显形,便看得出是一只炸了毛的狐狸。 起身将欲掩好室门,但害怕突然走到门口便被人打晕,还是安分守己坐在桌前,但是全然没有心思写药案。 山奈苦着眉头研究待会儿以何种姿势倒下去会稍微不疼些,最好还稍微好看些。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左等右等不见有人来,山奈兢兢战战站起身来,缩着脖子,朝外呼唤一声:“忍冬!忍冬去哪儿了?” 忍冬是只青涩的小猫儿,他听到声音后便急急忙忙来到药室门口,见山奈缩着个脖子,好像很害怕似的,好奇问道:“师父这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山奈板着脸,往忍冬头上重重一锤:“子不语怪力乱神!” 忍冬被砸得龇牙咧嘴,还得忍痛点头道:“是是是,师父说的是。” “嘿嘿嘿.....忍冬啊?”山奈换上一副慈祥的容貌,诱骗道:“师父叫你做件事。” 忍冬瘪了瘪嘴:“师父请讲。” 山奈哈哈一笑,指着床上躺着的若然,高深莫测道:“你可知床上躺着的是何人?” 忍冬伸着脖子往里瞅了一眼,一会儿功夫便退了回来,摇了摇头:“看不清,不认识。” 山奈“啧”了一下,满脸不满意,呵斥一声:“没见识!这可是青丘狐君的小公主!” 忍冬闻言,长长地“哦”了一声,满脸兴奋,圆溜溜的小猫眼都亮了起来:“原来是青丘的公主啊,可是怎么会在我们狐医府的?” 忍冬资格不够,今日青丘认祖归宗的仪式他去不得,自然也不知道若然长什么样子,如今居然就躺在狐医府药室的床上。 机会难得。 忍冬兴奋地往里跑,要一睹青丘公主的尊容。 还没待看清若然的惊世容颜,惊然瞧见她胸前大片刺目的艳红,忍冬惊呼:“公主受伤了?” 山奈赶上前,又往他头上重重一敲:“冒失鬼!公主受什么伤?公主能受伤吗?这可是青丘的公主!她只是睡觉了!你可小些声,别把公主吵醒了怪罪于你!” 忍冬疼得龇牙咧嘴,但是逻辑清晰,压着嗓子提出疑惑:“公主前胸染了一大片血迹怎么回事?” 山奈白了他一眼:“那是她头上那朵山茶花的花汁!” 忍冬再次疑惑,圆溜溜的小猫眼里震惊不已,满是不信:“花汁竟然如此鲜红如血?” 山奈鼻子一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山茶花可是来自天界,天界的花儿最是娇艳无比,养得也很是肥沃,你瞧这花,娇艳欲滴,毫无败落凋零之感,可不就是得益于天界的净土?故此,花汁自然鲜红如血!哼,没见识!” 忍冬睁着滴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若然看去,昏睡的若然脸色有些苍白,粉嫩的唇色被鲜血染得十分红艳,好似妖孽,勾人心魄,肌肤无瑕,眉眼如画,睡颜恬静。 忍冬咽了咽口水,痴痴赞叹:“咱们青丘的公主生得好美......” 山奈闻言惊然转头,果真瞧见忍冬丢了魂儿的模样,忍着怒意,抬脚狠狠踹了忍冬一屁股,忍冬痛得回神。 心里却直犯嘀咕:他以后改名,别叫“忍冬”了,叫“忍痛”好了。 第25章 山奈又揪着忍冬的耳朵,将脸贴近他,恶狠狠道:“公主岂是你这小畜生能肖想的?” 又将手松开:“我喊你过来就是让你来伺候公主起身的。伺候好了,公主必当重重有赏!” 忍冬揉着耳朵听完,兴奋不已,滴溜溜的小猫眼里闪着纯粹的光:“真的?公主会赏赐我什么?” 山奈眼光到处乱瞟,随口胡诌:“许是青丘王宫里的小黄鱼?” 忍冬一听,来劲儿了,势头甚旺,拍着胸脯对山奈保证:“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公主伺候好的!” 山奈装模作样,鼻子里“哼”出一声,便逃离了药室,站在药室门口时,还不忘往里瞅了一眼,哀虚悲鸣,长吁短叹:“唉,可怜的傻忍冬呦......” 第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南陌踏进青丘王宫前殿时,便瞧见子离端跪在前,跪姿笔挺,瞧着这坚毅的背影,南陌想起了濯盥。 他眸光复杂,扫了一眼前殿,连濯盥的半个影子都未曾看见。 唇瓣一勾:意料之内。 南陌踱步向前,气息淡然,路过子离时,声音微沉,道:“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吧。” 子离直直跪着,待南陌坐定,朝南陌叩首:“是。” 南陌端坐在前端,目光清寒地望着子离,幽深的眸子乌黑发沉。 子离见状,心里一沉:莫不是若然公主还未好转?也怪他没有保护好公主...... 子离心思沉重了起来,随即,缓缓开口:“公主午时在人界食肆用餐,吃得撑了些,便提议要四处转转消食。未曾想,公主、我、濯盥三人,竟误打误撞来到了泯仙岛,当时已经准备离去,怎料锁灵塔内的噬兽吼出一声,将公主与我震伤......我和濯盥急急赶回青丘......” 子离讲完,静静等着南陌发落。 南陌紧盯下方端跪的子离,眸色清浅,瞧不出情绪。 空荡荡的前厅但闻二人呼吸之声。 良久,南陌突然出声:“我听传闻所说,今日泯仙岛突发异样,你们去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子离眸光一闪:原来狐君在乎的是此事。 子离直着身子,正色道:“泯仙岛环境多为恶劣,传闻便是风沙茫茫,白雪皑皑。我们几个的修为,怎么敢闯泯仙岛。” 南陌:“何人能够证明?” 子离:“泯仙岛的将士都可证明。” 南陌声音清寒,冷冽落下:“可我听说,你们已经自报了家门,万一天帝找上青丘,此事,可大可小。” 子离不卑不亢,依旧挺着身子笔直跪着,声音镇定:“如果确实有人闯入,那一定是泯仙岛风沙太大,迷了泯仙岛的守卫的眼,青丘小公主可从未去过那等险境。” 南陌手指在身侧的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发出不规律的“哒哒哒”之声。 南陌没有肯定子离,却也没有反驳他。 时间流逝之际,南陌紧盯着子离,一字一顿,清寒的眸光透着点点危险之意:“当时我就是不放心若然走丢,才叫你带着她,结果你看护不力,竟然将她带到泯仙岛那危险之处,还让她带着一身伤回来!” 子离静静听完训斥,沉声认错:“子离知错,甘受狐君责罚。” 南陌突然叹息一气:“责罚之事,日后再议,说来也怪我这个父神,平日里不督促若然好好修炼,这才导致她修为浅薄,如临大敌的时候,还得指着身边人救,你和濯盥都没事儿,怎么就独她一人昏了过去......” 南陌好似又很为难,佯装头痛扶额,思考一瞬:“如果你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就去将生在沼境内的摄魂花采摘下来,送到狐医府去吧,山奈那个老家伙没出多少力,却知道了不少事儿......你且过去送与他,好堵住这个老家伙的嘴。” 子离惊愕:“狐君?” 山奈狐医知道了何事,需要狐君花这么大手笔摆平? 再者,青丘王宫沼境内的摄魂花,万年才开一次花,由它炼制而成的摄魂香,乃是闻名六界的剧毒。 让他去沼境摘? 沼境之内埋葬的都是青丘王族历代的先辈,让他去掘祖坟? 这个惩罚,确实有点...... 子离脸都黑了,他抬头瞧着前端,见南陌正端起茶盏,自顾自饮了一口,仿佛悠闲自得。 看见南陌的模样,子离知道若然的情况稳定,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掘祖坟便掘祖坟吧! 南陌放下茶盏,盯着子离,俊美白皙的脸上显露考究之色。 子离亦是毫不畏惧地迎着南陌审视的目光,端跪的姿势坚毅挺拔。 南陌突然笑了一声,温润好听。 “起来吧。” 那边的子离将欲说话,南陌摆手,制止他出声:“你是我捡回来一手养大的孩子,你是怎样的心性,我怎会不知?倘若今日可以,你应该会挡在若然的前头,可是噬兽的怒吼,非身躯可以阻挡,也算若然倒霉,让她长长记性,日后勤加修炼,免得再像如今日这般狼狈......” 若然今日出事,谁也不曾料想。 如今若然的上神之忆觉醒,这便是天意了。 再者,濯盥的修为明显在子离之上,他都未能保全若然,更何况子离...... 罢了罢了,都是天意安排。 南陌掐着手指,唇角微微勾起:果然,有人去了狐医府。 第26章 子离不知南陌心中所想,他听着南陌之言,眸眶渐渐湿润,重重叩首:“多谢狐君......” 子离将欲离去之时,便有一清丽的狐仙,匆匆赶来禀报,说雪妃娘娘被一个送饭的小仙发现,原来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中。 雪妃娘娘从那送饭的小仙口中得知,天帝长子琼瑞,在噬兽一战中,代母受过,已经请罪自尽。 接受不了真相的雪妃娘娘性情大发,走火入魔,破开天牢大门,直奔紫微宫,大骂临渊天帝残暴。 雪妃娘娘跑到紫微宫,宣泄自己几万年的仇恨,誓要为琼瑞报仇,但是同样也暴露她并未被处死的真相。 临渊天帝动用私刑,当着众仙家的面,打死了雪妃娘娘。 “雪妃娘娘竟然还没死?” 子离表情已经不能用“大惊”来形容了。 “临渊天帝亲手将她挫骨扬灰?” 谁都知道,当年的噬兽就是被雪妃娘娘放逐的,害得六界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当年六界众人,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纷纷请命赐死雪妃娘娘。 要不是染月轩主和点云副轩主忙着料理芷蕊舞神的后事,否则请命队伍中闹得最厉害的,肯定得是她俩。 雪族那时,倒像是销声匿迹似的,将整族的头颅埋得很低,不发一言。 可是当年,天帝说要对雪妃处以极刑,给六界一个交代,结果却秘密留下了她,不知是迫于魔界压力之下,忌惮雪族身后的势力,还是真的如传闻中所言,天帝舍不得让这个曾经的枕边人离魂天外。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雪妃娘娘关押千年都未被处死的消息,使得六界大惊。 如今临渊天帝当着众仙家的面,动用私行处死雪妃娘娘,莫不是见真相大白,恼羞成怒了? 六界盛传,整个六界躁动不已。 尤其是梨雨轩的染月轩主,气得砸了好些东西,现在正坐在舞神殿里恸哭,点云副轩主怎么劝都没有用。 南陌沉着眸子听完,一言不发,唇线紧抿,神色深邃得可怕。 子离见状,赶忙请狐仙离开。 转身又朝南陌行了一礼,速速离去。 南陌沉寂了许久,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伸手掐算,指尖迅速翻翻腾,终于,他皱着眉头,身形一闪,飞往天界的方向。 第十二章 :献计 天界,无极宫。 一男子正端坐在殿前,通身气质冷冽骇人。他黑色的眼眸深邃得可怕,俊美非凡的脸精致完美,一身墨色的宽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举手投足间矜贵无双。 临渊天帝看见琼瑞天帝面露不喜,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今日紫微宫内发生的事情,已经够令他头痛不止了,但是处死青女,大势所趋。 琼瑞不管临渊天帝心里如何做想,他今日心情极差,沉声:“我的母妃死了。” 临渊天帝知晓琼瑞所来何事,冷哼出声:“你母妃放逐噬兽,导致六界生灵涂炭,她早该死了!” 这话说得,好似雪妃娘娘是拜临渊天帝所赐,才得以苟活今日,而琼瑞作为雪妃娘娘的独子,理应向其感恩戴德似的。 琼瑞眸光里怒意翻腾:“父帝何故在今日才将母妃处死?而不是在当年便直接下手?难道当年留她一命不是因为忌惮魔界对天界的压力,而父帝你还需要雪族的力量,所以才留她一命?恐怕此事,是雪族的滕六与父帝共同密谋而来的吧!” 临渊天帝闻言,眸子里迸发出阴寒的杀意,帝王霸气,气势逼人。 “放肆!” 语落,临渊天帝毫不留情抬手。 挥手之间,一道强光直直向琼瑞射去,琼瑞不躲不闪,那光波重重打在他身上。 琼瑞硬生生接下,未发一声。 “噗——” 琼瑞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血珠落地,鲜红刺目。 琼瑞盯着地上一滩红艳艳的血渍,眸光冷峻,气息冰寒得恰似雪族北境腊月飞雪。 他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抹去嘴角的血渍,沉声道:“琼瑞不敢对父帝放肆,琼瑞此次前来,是为了向父帝献计。” 都说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更有甚者被点中要害,还会狗急跳墙。 他高高在上的父帝,二者皆占尽! 临渊天帝愠怒的脸上肃杀之气还未退却,坐在无极宫的上座,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下座的琼瑞。 声音刺骨寒凉:“哦?吾儿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琼瑞闻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出言的声色亦是冷冽:“父帝当年留下母妃,全然是出自权衡之下,考虑天界与雪族日后能够和睦相处。可是母妃不懂,方才铸成今日大错,届时,雪族必定会来天界请罪,父帝可借机将雪族势力一削再削......” 临渊天帝眼眸眯起,不置可否:“可是,本尊并不想现在失去滕六这个左膀右臂。” 琼瑞嘴角勾起,他深邃的眸光泛出恨意:意料之内。 “雪族害怕自己在六界被瓜分干净,一定会急于求助父帝,父帝可从雪族旁支中再择一位作为天妃,名正言顺将天界与雪族绑在一处。” 临渊天帝沉着眸子看向琼瑞:“何人最为适合?” 琼瑞嘴角勾得更深,眸光深邃,恨意与精光杂糅。 “雪族旁支有一位司雪女神,传闻生得妩媚动人,冰肌玉骨。” 第27章 雪族的势力终会被一削再削,但是雪族的滕六自始至终都是个香饽饽。 想要得到滕六的力量,联姻是个屡试不爽的法子。 临渊天帝眉头渐渐舒展,看着琼瑞的神色,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吾儿甚得父帝欢心。” 琼瑞垂着眸子,看不出情绪:“父帝谬赞了,为父帝排忧解难,是琼瑞的分内之事。” 临渊天帝挥手,招来身后的仙侍,那仙侍便从暗格之内,端来一个沉木匣子,直直走到琼瑞的身前。 仙侍跪下,将木匣子递给琼瑞,在接触到琼瑞冰冷骇人的眸子时,手一抖,差点儿将匣子摔落在地:“父帝宫里的仙侍是该好好调教了,怎的做起事来笨手笨脚。” 那仙侍闻言,吓得赶紧叩首。 临渊天帝眸光微沉,盯着下方仙侍撒撒发抖的身子,眸光清寒。 第十三章 :封印 狐医府内。 忍冬等了很久,天都黑了,也没见若然“睡”醒过来,他不敢擅自离开药室去找山奈,又不敢做主喊醒若然。 徘徊很久,只得搬过矮凳坐在床边,细细欣赏“青丘小公主”的绝世美貌。 床上躺着的美人儿,脸上渐渐红润,肌肤白腻,罕见佳丽,自股清灵,风情秀色。 忍冬圆溜溜的小猫眼,单纯痴迷,啧啧赞叹出声:“公主不愧是我们青丘的公主,长得好美啊......” 突然,药室的门被打开,夜色凉爽的冷气袭来,吹得忍冬鬼迷日眼。 忍冬挠着脑袋过去要将门关好,边走边郁闷:“今夜这风,怎的如此寒凉?” 好不容易顶着凉风,吃力地将门关好,忍冬后知后觉,惊然瞧见药室内未被贮存柜间的药材,被刚刚那阵邪风一卷,而散落在地。 忍冬见状惊叫,吓得蹲在地上,赶忙将药材拾起,边捡边嘀咕:“哎呀呀,这怎么都被风吹落掉地了,师父见了,非得揭了我一层皮不可!” 浑然不觉一个鬼魅一般的人影,飘飘然落在身后,还不等忍冬捡完草药,便觉脖颈一疼,晕乎乎昏了过去。 晕在地上,化作一只小猫样,被那鬼魅一般的影子轻松拾起,随手扔进了一个打开的药材柜子里,只听“扑通”一声,那门便受力被紧闭关好。 可怜的忍冬,还在里头酣睡不止。 琼瑞挥手,一道弱光显现,药室的门窗前便被下好了禁制。 转身清闲,踱步缓缓,朝床边走去。 移动之时,夜穹之上的月光恰巧从窗格间透进来,将点点光辉洒在琼瑞白皙无瑕的脸上,为他绝美的脸上镀上一层清霜,将他俊魅孤傲的气质增添得更加清冷。 床上的若然还未醒来。 借着月色,琼瑞打开沉木匣子,一株发出微光的帝俊草藏在其中。 伸手间,宽大好看的手掌上便有一块通体雪白、温润如玉的石头赫然呈现。 仔细观看那石身,似乎还隐隐闪烁着白光。 山奈远远地隐在黑暗中,小心盯着药室,手指掐算,速度比之南陌更有过之。 只见药室内骤亮刺眼,惊动掠过的鸟儿扇着翅膀,飞速离去。 良久,琼瑞缓缓放手,白皙的额头上,闪着细细的汗珠。他唇色有些发白,脸上很是憔悴。 琼瑞慢慢坐在床前的地上,静静调息。 顷刻间,药室里,无风自舞,灵气汇聚,桌上未被贮藏的药材轻轻晃动。 琼瑞睁眼,眸色清澈,他起身,踱步床前,看着床上人儿憨甜的睡眼,心中有一处柔软开来。 好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若然精致的蛾眉,缓缓移动,停在她精巧的鼻尖上,拇指下移,停在若然粉嫩的唇上,轻轻揉搓,唇瓣渐红,娇艳欲滴。 琼瑞清澈的眸子一瞬间暗沉不已,快速闪过什么东西,难以捕捉清楚。 山奈隐在暗处悄悄观望药室,过了好久,连个动静都没有,不禁纳了闷了,嘀咕出声:“难道是我算错了?” 又伸出手指,快速掐算,嘴里还念念有词。 只见药室的门前一亮,禁制被解除。 山奈屏气凝神,不发一言,将自己隐没在更黑的黑暗中。 听得“吱呀——”一声。 药室门还未被完全打开,便被关上。 整个夜静谧的可怕,无一丝风声吹过,山奈竖着耳朵听了许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下。 大大咧咧走出黑暗,站在月色之下,指着天上骂:“早知道你走这么快,我还怕......躲什么呀!紧张得小老儿一身汗!我一把年纪,竟摊上这等子事儿,我容易嘛我!” 骂舒坦了,山奈兴冲冲进去药室,见药室内有一柜子“哐啷哐啷”地乱撞,山奈惶恐至极,蹲在原处不敢上前。 等山奈伸着指头掐诀算了算,才终于长吁一口气,坦荡上前,开门将倒霉关在里面的忍冬拎了出来。 山奈拎着忍冬的尾巴,气得不断拍打他的屁股:“你这小猫崽子,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忍冬“喵呜”一声,挣脱山奈,一落地,便逃窜了出去。 山奈骂骂咧咧:“一个一个都不省心!” 又转身,走到床前,山奈抬手施法,试探若然的情况,见一切正常,便低声对若然说:“‘上神之忆’既然已经封印,公主且安心睡着吧!” 说完,便从暗格内拿出锦被,轻柔盖在若然的身上,这才安心退了出去。 第28章 月亮西沉,照在药室内。 今夜,若然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原本在无尽黑暗的洞隧中躲避数以百计腾飞的灵识攻击,突然黑暗被亮光撕破,若然站定原位,瞧见一片汪洋的水镜,平静无痕,白色的云彩飘在远处,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美好。 第十四章 :清醒 第二日。 若然朦胧睁眼,隐约之间,瞧见一张清丽素雅的脸,未着一丝粉黛,略显憔悴,眼眶微微泛着红丝。 若然清醒,哑着嗓子,声音微惊:“母神?” 昨日不是才随父神去青丘认祖归宗,怎的今日她便不知不觉回了梨雨轩? 眼波流转之际,闻见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药香味,才惊觉自己正躺在一间药室的床上。 染月闻言,清丽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疼惜,轻轻唤了一声:“哎!” 床上的若然挣扎着要起来,心底疑惑万千,脱口问出:“我怎的神不是鬼不觉,来到了此处?” 莫不是,梦中游魂? 染月赶紧上前扶起起若然,嗔怪道:“还说呢,昨日你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去人界长长见识,没成想竟然带了一身伤回青丘,幸得子离将你抱回,否则,你这一身伤被路过的妖物瞧了去,非将你生吞活剥了!” 若然身子微沉,在染月的帮助下直直坐在床上,闻言疑惑:“我怎的会受伤呢?不是有......” 濯盥? 还未说出口,硬生生被一声打断。 “药来咯!” 南陌推门而入,他一席蓝色锦袍裹身,清容俊貌,略显憔悴,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肩头,有些凌乱,宽大修长的指尖捏着一口瓷碗,碗内盛有黑漆漆的药汁,此时正发散着腾腾的热气,显然煮好不久。 南陌进门望见若然已经坐在床上,不觉浅笑盈盈,将手中的药碗递向若然,贴心道:“醒了?快将药喝了吧。” 若然老远便闻见刺鼻的药味,眉头紧皱,疑惑不解:“我是怎么受伤的?” 染月将药碗接过,轻轻坐在床边,素手不断搅动药汁,又吐气如兰,缓缓吹凉勺子里的药汁,才将药送进若然口里。 若然张嘴吞了一口,苦得一张小脸都紧皱起来。 南陌轻笑,点了点若然的鼻尖:“淘气包!谁知道你怎么受伤的?子离说昨日你去人界戏耍,在一所食肆里喝醉了酒,子离去柜台结账之时,你突然摔倒了,前胸磕到了食肆的摆件物儿,流了好大一片血,好在子离机灵,将你抱了回来,否则,不堪设想......” 若然一惊,她已经记不太清食肆中所发生的事情,脑海里一些东西快速闪过,快得难以捕捉。 一晃而过,脑中却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起来。 若然顿觉胸口有些闷,蹙眉闭眼,好久才缓了过来。 她摸了摸胸口,果真发现胸前沾染大片的血迹,伸手瞧着,指尖还有点点血迹未干。 若然唏嘘不已:瞧着这状况,昨日在食肆前受伤很深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言出声:“濯盥呢?” 染月的眸子闪烁一瞬,随即淡然,目光如水,将勺中的药汁再次递给若然。 “濯盥没回来。” “没回来?” 若然闻言,并未乖乖喝下勺中的苦药,她将碗勺夺过,放在床头的药柜子上。 言语急切:“母神此话何意?怎么会没回来?你们莫不是因为昨日之事,将濯盥赶走了?” “若然!”南陌温言喝出一声制止。 若然不说话,眸光有些暗淡:濯盥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仙仆,难不成昨日她受伤昏迷,父神母神怪罪濯盥护主不力,按照规矩,将他赶了出去? 可是,昨日之事,她也有责任,小小年纪,不胜酒力还喝那么多。 南陌站立在床侧,看着若然的脑袋,吐出一息,淡淡道:“子离作为我青丘之人,看护青丘公主不力,自是会受青丘惩戒,但是这濯盥......修为高深莫测,身上又藏着许多秘密。这千年来,我跟你母神始终觉得他并非完全是梨雨轩的人,又怎会有将他赶走这一说?何况昨日天界出了一件大事,天界传来消息,说他回天界处理急事儿去了。” 若然又惊奇又焦急:“天界发生了什么事儿?” 总觉得有些事情,她还未搞明白。 可是脑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染月接过话:“还不是因为那个天界高高在上的雪妃娘娘!当年噬兽一战,也是拜她所赐,才害得舞神姐姐离魂天外!” 言语间,染月的脸上闪过狠色。 “临渊天帝竟然还不杀死她,雪族的嫡公主当真这么尊贵?抵着六界这样大的压力,竟然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关在天牢一处密间,苟活千年!” 若然心想,倘若当时青女雪妃还未被天帝动用私行挫骨扬灰,染月得知此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其啃噬得连渣都不剩! 想想便毛骨悚然,若然瞧着染月,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好在天道公平,竟然让一个送饭的小仙给意外撞到了!她从小仙口中得知自己的儿子谢罪自杀,性情大变,发了疯地去紫微宫找天帝报仇,结果天帝正跟众仙家商事,当着众仙家的面,真相大白,天帝怕是恼羞成怒,才不得不杀了她!” 南陌轻轻揽着染月的身子,缓缓安抚,染月的情绪才渐渐稳定。 第29章 若然吃着惊天大瓜,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为何不在当时就将其杀死?也不至于纸包不住火,真相大白之时,引得六界如此大乱。” 南陌说道:“六界皆传,迫于魔界压力,又为了维系与雪族的关系,天帝当年与雪族秘密商谋留下青女,算是给雪族一个天大的恩情,好让雪族被临渊天帝死死掌握手中,为天界所用......若然还小,帝王的制衡之术,父神不好一下子跟你讲明白,等你稍稍长大些,方能领悟其中道义。” 若然懵懂地点了点头。 南陌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听说当时发现青女的小仙,便是濯盥的母亲,青女性情大发之时,失手将其杀死,濯盥这才急急回到天界。事出从急,再者,你昨日昏迷不醒,他也不好同你告别。” 若然已不甚在意濯盥为何不跟自己道别,只惊讶另一件事:“小仙竟然是濯盥的母亲?我与他相识千年,还以为濯盥是个孤儿,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亲人......那如此,濯盥确实应该回去天界,料理后事......” 青女雪妃能被囚禁在天牢密间中苟活千年,当初临渊天帝念及与其兄长滕六雪神的商谋,一定没有完全将其修为废黜,说不定不仅自身保留了大量修为,暗地里还偷偷修炼千年,慢慢积攒自己的实力。 等到她能重见天日的那一日,再换个身份从牢狱中走出来,凭借自身超强的修为,依然能在六界纵横,到时候,谁也不敢对她的身份置喙。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出现了意外...... 但是,拥有深厚的修为,青女雪妃性情大发之际出手,濯盥的母亲,必是挫骨扬灰,什么都不剩了吧...... 若然有些同情濯盥,心里突然有些难受,就好像被青女雪妃杀害的,是自己的母神一样。 若然清澈的眸眶里一片水汪汪,她伸手抱住床侧的染月,将脸埋在染月的腰间,哽咽道:“母神可千万不能横遭飞祸,否则若然不知道怎么办......” 染月与南陌起初不知若然此举为何意,二人对望了一眼,惊异又奇怪,谁知若然突然说出的一番话,让染月和南陌听着,着实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若然死死不松手,那模样好似真的很难受,染月只得揉了揉若然的小脑袋,轻声哄着:“好好好,母神位列上神之位,旁人轻易不得近身,再不济,还有你父神呢!在这偌大的六界,还没人能轻易与青丘狐君作对!” 若然心想着也是,沉默了一会儿,心情这才好了些,松开染月,擦了擦眼泪。 染月瞧着若然白净的小脸上微微红润,可爱的像雨打的粉樱桃,秀色可餐,怎么着也舍不得再说一句狠话,只得笑着点了点若然的鼻尖,佯装嗔怪道:“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昨日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来青丘逛逛,结果自个儿跑去人界,还摔了一身伤回来!原想着你不在梨雨轩,我也能清净几日,谁承想,没到半日我便被喊来青丘照顾浑身是伤的你......” 染月伸手,将床柜上的药汁接过,碗中的药汁温凉。 染月又道:“耽误了这许久,药都凉了,快一股脑全喝了!” 若然接过药碗,闻见药味,小脸难受得皱巴巴缩成一团,可爱至极,还得忍着,凭借超强的毅力,一口一口将苦涩的药汁喝完。 整个过程中,三人静默无语,各怀心事。 喝完了药,若然口中苦涩难耐,说话间都是药汁的苦涩之气。 “父神,我心想着,昨日在食肆前发生的意外,应当怪我自己控制不住牛饮,这才意外受伤昏迷,怪不得子离看护不力......如今我已无甚大碍,还请父神不要惩罚子离了。” 她呆在青丘,还得有些时日,实在孤独寂寞得很。 濯盥要回天界处理母亲的丧事,子离又得受着惩罚,哪还有人陪她? 如果子离能免除责罚,陪着她一起戏耍,简直妙极了! 若然的小算盘,染月与南陌焉能不知? 心中不管作何想,南陌脸上却笑得欣慰:“若然长大了,也知道替人求情了。放心,子离是父神捡回来一手养大的,况且念他年幼,且你并无大碍的份儿上,并未对他做出什么惩戒。等父神将母神送回梨雨轩时,让狐仙将他叫来陪你。” 若然闻言,后知后觉惊讶:“母神还要走?” 不多留下来玩几日? 南陌道:“昨日六界发生了很多事,你又在人界出了意外,母神实在是忙了一夜,父神得赶紧将她送回去休息休息!” 若然歪着脑袋,不解其意:“母神不能在青丘休息吗?” 染月浅笑摇头,无奈又宠溺:“母神要是呆在青丘,你父神就不让我走了!我不走,梨雨轩便要乱成一锅粥了!光指望你云姨那个性子,无拘无束又大大咧咧,可管不了有些细枝末节的事务。” 若然歪着脑袋想不明白,脱口而出:“父神为何不让你走?” 南陌脸色一黑,咳出声来:“我可没想不让她走!” 若然实在不解其中意,歪着脑袋看向南陌。 南陌被若然望着,脸色更黑。 染月看着爷俩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掩着唇瓣,哈哈笑出了声。 第十五章 :花辞 不多时,南陌便带着染月离去。 山奈嘻嘻哈哈进来,瞧见若然清醒地坐在床上,流转的眸光不遗余力地投向自己,山奈脸上笑容更盛,大步走上前向若然行礼。 第30章 态度十分恭敬,给人十分亲和之感:“小仙山奈,见过公主!公主醒了?” 若然见来人身着白色素袍,一头白发随意用枯枝树木绾成小髻,摇摇欲坠地立在脑袋上,鹤发童颜,眉目如画,远处便能闻见其身上飘散开来的一股浓浓的药草味,手指长年浸泡药汁,有些发干发黑,干瘦的小老头,却精神饱满,积极乐观。 若然缓缓开口问出:“您是?” 山奈哈哈一笑:“小仙不才,是狐医府的医仙,名叫山奈。” 若然被山奈的好心情所感染,唇角不觉勾起弯弧,坐在床上问山奈:“请问山奈医仙,我这病况如何,何时才能下床?” 山奈问道:“公主想要下床?可以啊,现在就可以下床。” 若然眨眼:“我已经好了?” “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小小的伤势,早就痊愈了。”山奈不着调地拍着马屁,那模样让若然觉得,好像有些不靠谱。 若然扯了扯唇瓣:“听父神母神说,我这是磕到了人界食肆的摆件物儿,所以才受伤的,我心想着,只是流了些血,本就无大碍,怪哉要喝那碗苦药。” 山奈却面露凝色,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染月轩主曾经获得舞神半颗元灵护体,如今生下的公主,承了舞神的体质,流出的血难免冰凉,喝了老朽熬的药,好帮公主调养身子啊!” 若然惊讶:“我的血,是凉的?” 若然有些想不清,并不记得自己曾经流过血,脑袋有时一片混沌,有时又空白一片。 山奈哈哈一笑,一扫凝重:“生有凉意的血又如何,想那妖王香歌所主宰的妖界,遍地的蛇、青蛙、蛤蟆,皆是冷血的妖精,公主只是体质特殊了些,按时服用老朽的药便能调理好。” 若然点头,她却并不想喝苦涩难耐的药。 门外的忍冬嚷嚷着要见公主,迫不及待进门,瞧见若然清醒地端坐在床上,胸前红色的血迹经过一夜的发酵,生成暗色,更衬得她皮肤雪白细腻,面如芙蓉,唇红齿白,如雾美眸,眸光灼灼。 忍冬兴奋不已,跑向前去参拜若然。 “忍冬见过公主。” 若然见忍冬长得肉嘟嘟,憨态可掬,青涩又害羞,不觉轻笑,抬手,轻声道:“起来吧。” 忍冬兴奋至极,起身站在离床远远的地方,也不敢抬头望向若然。 若然眸中笑意更深,问忍冬:“忍冬,你也是狐仙吗?” 忍冬闻声,娇羞地抬头看若然,却目光闪烁不定,左右乱瞟,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不、不是,我是、是一只猫......我是一只还未得道成仙的小猫......” 一语落下,忍冬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脸一瞬间便红了起来。 若然被忍冬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小猫?你同子离一样,是被山奈医仙捡回来的吗?” 忍冬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回道:“不、不是的,山奈医仙是我的师父,我、我是被父母送来拜师学艺的......” 若然瞧着忍冬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吃得这样圆润,有些好奇:“那山奈医仙对你可真好,竟将你养得白白胖胖!” 山奈白了一眼忍冬:“平日里不好好认草药,一到考核,一问三不知,吃得比谁都多,能不长胖就怪了!” 忍冬的脸红得不像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若然哈哈大笑,笑容璀璨夺目,美得六界万物尽失颜色,忍冬一时间看傻了眼。 山奈狠狠锤了一下忍冬的脑袋,冷不丁打得忍冬龇牙咧嘴。 “没出息的东西,快收收你的口水!” 忍冬哀嚎:“师父!” 不多时,子离赶来狐医府,见到山奈,恭敬行礼:“子离见过山奈医仙。” 忍冬捂着脑袋站在山奈身后,不发一言。 子离转头,看见到若然神色清明地坐在床上,脸上愁容一扫而空,面露喜色:“公主,你醒了?” 若然淡淡“嗯”了一声,随即问道:“子离,父神可有罚你?” 子离想到昨晚南陌对自己说出的那番话,脸上神色十分轻柔,嘴角弯起弧度:“多谢公主关心,狐君念我初犯,并未责罚。” 子离朝若然行下一礼,态度诚恳:“但是子离自知看护公主不力,让公主受伤昏迷,公主若要责罚,子离毫无怨言。” 若然轻笑:“原本就是我的错,不胜酒力,还爱牛饮,怪不得你!我还得感谢你,将我送了回来呢!母神说了,万一我满身是血的躺在人界,路过的妖物会将我生吞活剥了的......” 子离嘴角抽搐:染月轩主实在很会糊弄人啊......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若然没有捕捉住,她开问子离,道:“昨日我是如何受伤的,濯盥是何时走的?” 山奈闻言,看着若然清丽绝美的侧颜,突然犯了老毛病,指尖翻飞,掐算起来。 不一会儿便抢先在子离之前出声:“既然公主已经醒了过来,我跟忍冬便先走了,公主好生休息......” 说完,山奈拎着忍冬便闪了出去,忍冬嚎叫:“师父你这是作甚,我跟公主还没说话呢!” “说什么话,刚刚说的不是话?” “那不算.....” “闭嘴!” “......” 若然一脸震惊地瞧着变故。 第31章 子离轻笑,一屁股坐在一屁股坐在刚刚染月坐的地方,整个人轻松不已:“公主莫要担心,山奈医仙一直都这样对待忍冬,虽然有时候下手是重了点,但实际上,一直将忍冬视为亲生儿子,对忍冬可疼着惯着了。” 若然回眸,对上子离清澈如洗的眸波,不发一言。 子离扯着嘴巴,想到了清晨之时,染月与南陌的嘱咐,面色不变:“昨日公主与我一同去了人界的食肆用餐,怎奈公主喝了许多酒,我去结账的时候,公主耍着酒疯,与食肆一位客人起了冲突。昏倒之际,还撞在了食肆门前的摆件物儿上。濯盥被客人的家眷缠住索要药费,我则赶紧将公主带回了青丘......” 子离摸着下巴,装模作样仔细回想。 不久出声:“濯盥……许是那时接到天界相熟之人的通知,发现自己的母亲惨死青女之手,去了天界便没有回来。” 若然如雾的美眸紧盯着子离清秀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神色淡淡:“青女雪妃犯下滔天大祸,终于得到了惩罚。” 说道此处,没成想子离单纯的脸上一瞬间便换上了嫉恶如仇的模样,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若然眨巴着眼睛看他。 “怎么了?” 子离愤愤道:“公主别说雪族的青女还是雪妃!当年放逐噬兽,已然将六界搅得昏天黑地、元气大伤,早就不是高高在上的‘雪妃娘娘’了,如今又发现她在当年并未被天帝顺势处死……六界谣言四起,讨伐雪族之声大有人在,更有神族中人,将矛头指向了临渊天帝……” 若然脑中有一处,始终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 子离“嘿嘿”地笑出声来,看起来十分单纯,但在若然出声之时,神色却陡然暗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子离面上轻松不已:“公主醒了,若是没觉得哪处不舒服,子离这就将公主带回青丘王宫吧,老呆在狐医府也没什么意思。” 若然眼波流转,不发一言。 她淡漠地摘下了别在头上的山茶花,手上未擦干的血渍抹在了花瓣上,山茶花吸收够了灵气,发出粉色的淡光。 光晕退却,山茶花竟脆生生地发出声来:“多谢若然小姐点化。” 子离微惊:“这山茶花自我修炼成精了?竟然会开口说话?” 若然心想:点化?我可不会点化? 不过她心中已然没有刚才的不适,有些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山茶花,问道:“你怎的开口说话了?” 这山茶花别在头上千年之久,要说也是枯萎了,不知怎的一直鲜嫩无比,别是真被子离说中,自己偷偷修炼成精了? 山茶花好像很激动,兴奋地声音都在颤抖:“多亏了小姐体内的女娲石啊!” 子离与若然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女娲石?!” 话音刚落,若然与子离相视望去,皆是目瞪口呆。 若然问向子离,结巴脱口:“这、这是怎么回事?” 子离闻言,立刻高举双手,一脸单纯无辜:“我不知情啊!” 这次,他是真的不知情啊! 若然满脸惊恐疑惑,这才刚睡醒,就从自己受伤到天界大乱,再就是听到了自己体内存有女娲石...... 这是何其有幸,能听到这样一连串的惊天消息? 子离反应过来,想了一忽儿,斟酌开口:“许是昨日小姐受伤,但因体质较差,南陌狐君才不得不将女娲石种在小姐体内吧!” 南陌狐君已然位列上神,寻来区区女娲石为公主疗伤,这没什么的。 若然眸子里掀起惊涛骇浪,脑海中似乎回想起昨夜,迷迷糊糊瞧见身着墨色衣袍的男子,隐在黑暗中,施法给自己疗伤的画面。 绝不像父神。 是谁? 但任凭若然如何努力,始终想不出那人的模样。 子离以为若然还在考虑女娲石的事情,为了让其开心,特意出声宽慰:“公主宽心,女娲石在公主体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女娲石可是上古神器,噬兽一战,不知遗落何处,如今有幸被狐君寻得,又种在公主体内,子离兴奋地都要起身恭喜公主!女娲石可是上古神器,遇恶,则毁天灭地,遇善,则重塑水火,复活万物。如今被公主得了去,不仅能隐在公主体内为公主疗伤,还能助公主修炼,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啊......” 子离叹了口气:“虽然狐君将女娲石种在公主体内会消耗大量修为,但是凭借狐君的本事,不出千年,便会重登巅峰。” 若然蓦地呜呼哀哉,软软、直直地倒在床上,一蹶不振:“这样厉害的神物,竟然存在我这个修为不高的小女娃娃体内,日后定然会遇见多方追杀,曝尸荒野......” 子离噗嗤一笑:“公主多想了,只要我们不说出去,有谁会知道?再者,公主身后不仅有梨雨轩,还有一个偌大的青丘护着,怎么会曝尸荒野?” 若然软若无力,气若游丝,捏起手中的山茶花,举在眼前,恶狠狠道:“你可听好了,你可是我点化而来的,我体内有女娲石的事情,你别乱说出去,否则,我就对你实行生杀予夺之权!” 什么生杀予夺?若然其实压根儿不会。 子离在床边看着,觉得分外好笑。 较弱的山茶花一看就知道没有长脑子,捏着嗓子,颤颤巍巍答应:“好......” 第32章 子离“噗嗤”笑出声来。 若然瞪了他一眼。 子离闭嘴。 若然得意洋洋地收回眼神,指着山茶花问:“你叫什么名字?” 山茶花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名字,要不小姐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若然开口,婉转如百灵传颂:“那你就叫花辞吧!” 第十六章 :藏经阁密会 此后,若然安静地呆在青丘养身子。每每见到南陌,神情十分复杂。南陌好奇,掐指算了算,不觉展颜一笑,却并未出声。 期间,忍冬受山奈所令,天天来青丘王宫送药。 若然趁人不注意时,能偷偷倒掉碗里的苦药,绝不沾染一口。 若然养病期间,雪神滕六受六界压力,亲自去天界请罪。而临渊天帝顺势,将雪族势力一削再削。 但是为了维系与雪族的关系,临渊天帝在雪族旁支中选了一个司雪女神作为天妃,择日成婚。此时,又传闻千熠太子当时为拦截性情大发的青女,以身试险,不幸身受重伤。 临渊天帝将千熠交给了雪族,命雪神滕六好生照料天界太子。 六界皆知,千熠太子去雪族,明为疗伤,暗则监视。 若然终于养好了身子,回到了天界。 临别那天,子离依依不舍,尤其是肉嘟嘟的忍冬,难受地哭出声来,被山奈狠狠打了一顿才肯消停。 若然回到梨雨轩,想要祭奠一下濯盥的母亲,怎料查遍整个藏经阁、寻遍整个天界,都没有找到濯盥。 打听到的那些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并不认识濯盥。 见众人神色真诚,若然反而纳了闷。 仿佛与濯盥相处的这一千年里,都是在做梦。梦醒之后,他如同在六界蒸发一般,查无此人。 几欲放弃之时,若然收到了一张纸条,草草写下寥寥数字:今晚戌时,藏经阁见。 若然看着纸条上陌生的字迹,想了一会儿,挥手将纸条销毁。 是夜,月光如水。 若然等侍候的仙侍退下,躲过寝殿门前的守卫,匆匆跑到藏经阁。 偌大的藏经阁里,未燃烛火。月色从落地窗投进,凉凉地照耀在排排高耸的书架上,宽敞的阁壁间,竟生出些凉意来。 若然走得匆忙,身上只披了件薄衫,松散的墨发垂在脑后,随着走动,胸前落下丝丝乌发,轻柔美好。 趁着月色,若然瞧见一间密室,密室的门微微敞开。若然驻足室外,朝里望去,密室墙中燃着许多烛火,火光映照在地面,将地面都照射得温暖起来。 “濯盥?” 若然站在密室外试探性问了一句,见无人回答,她皱着眉头,保持警惕,推开门,抬足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身后的密室们便“吧嗒”,发出轻微的声音,若然惊讶回头,只见那门竟被关了起来。 若然施法,要将这门撬开。 “小姐,这密室之门可是用天外陨石所致,寻常法术,轻易可撼动不了它。” 若然转身看去,只见她身后端正站立着一个仙仆,这仙仆相貌普通,身上还穿着下等粗衫。 若然知道,这是天界下等仙仆的穿着,对面这仙仆,跟刚来梨雨轩的濯盥一般,是天界最下等的仙仆。 许是濯盥之前的朋友了。 可是濯盥这个朋友,看样子修为精纯高深。 自从她进来,完全没有探出密室里有除她以外的气息,要么确实是若然自己修为甚浅,要么就是濯盥的朋友修为莫测,至少凌驾于她之上。 若然暗自腹诽:平日里也没少修炼,为何修为拿出去随便一比较,都不值一提? 也许是,天界多有能人异士,非她一介愚笨之人所能企及。 若然敛下心神,直直盯着眼前的仙仆,脆脆开口:“你是谁?喊我来此处,所为何事?” 那仙仆虽然生得相貌普通,但高大魁梧得很,通身气质复杂,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若然怎么瞧怎么眼熟。 “小仙的贱名恐污了小姐耳朵,不值一提。小姐只需要知道,在这偌大的天界中,只有我认识濯盥就好。”仙仆闻言,笑着恭敬回答,“想必小姐已然知晓,那日去天牢送饭的小仙,正是濯盥的母亲。濯盥之母修为甚浅,不幸惨死在雪妃娘娘的手中。临渊天帝为安抚濯盥,特地将人界大片土地赠与濯盥管辖,因此濯盥成了土地公公的首领,如今正在人界当值,回不得天界梨雨轩,来伺候小姐。” 若然恍然,有些欣喜:“原来濯盥远赴人界任职了,难怪我在天界找了他些许时日,都没见他半丝影子。” 转瞬,她又有些失落:“可是......他任期为几?何时归来?归来之日,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唉,说不定在人界当值,功德圆满,回来天界,还有了自己的府邸,成为天界的公子哥,不想认我这个修为甚浅的朋友了......” 密室内的烛火跳动不止,无意落在若然卷翘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眸之际,光辉点点,灵动俏皮。 仙仆看着若然,裂开唇齿,微笑道:“小姐放心,濯盥一定会记得小姐这个朋友的。还望小姐日后,勤加修行,等到濯盥归来之日,大放异彩。” 若然点头,神色中却毫无要用心修行的意思。 仙仆将若然的“不想上进”尽收眼底,唇齿间的笑意盛浓,拱手对若然恭敬道:“小姐,天色甚晚,小姐还是快些回梨雨轩休息吧!” 第33章 若然点头:“是了,那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罢,若然就要转身离去,怎奈她这微薄的仙力丝毫不能撼动密室之门。 若然正发愁之际,身仙仆走到一侧,轻轻用力,将墙壁上一处燃烧着的烛火推入墙内,若然面前的密室门便缓缓打开,露出藏经阁内明亮冰冷的月色。 若然然不住啧啧赞叹:“竟然藏有如此玄机?” 仙仆轻笑:“哪里,小小机关,不值一提。” 若然闻言,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毫不吝啬地夸赞:“确实做得不错!” 只是这声,委实喊得大了些,冰冷的月色之下,若然脆脆的声音冷不丁回荡在偌大的藏经阁内,显得阴森森的。 若然有些后怕,缩起了脑袋。 只一会儿,她压着嗓子又道:“走了,后会有期!” 说罢,若然便抬足,踩在了藏经阁冰冷的地面上。 仙仆后知后觉,猛然瞧见若然白皙的玉足,未着一丝锦袜,毫不隐藏地暴露在银色的月光之下,隐约间,还发出冷冷的白光,在有些暗沉的藏经阁内,显得有些刺眼。 顷刻间,仙仆深邃的眸子冷了几分,上前,毫不犹豫地将若然拦腰横抱。 若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落入一个宽大厚实的胸膛内,有些熟悉,脑中快速闪过一些什么,快的难以捕捉。 若然的眸光有些温润,她抬头,看向仙仆普通平凡的侧颜,一言不发。 仙仆声音微冷,缓缓开口:“小姐既无主仆之分,认定濯盥是小姐的朋友,那我作为濯盥的朋友,也应当是小姐的朋友。小姐如今未着寸缕,赤足踩在地面上,作为朋友,理应护送小姐回寝殿。还请小姐勿要见怪。” 仙仆语落,一个闪身,动作极快,便出了藏经阁,若然耳边风声呼呼狂吹,眨眸之间,便来到了寝殿之内。 仙仆走到牙床前,缓缓将若然放在床上,再一转身,手中便腾空出现一方素帕,仙仆蹲下,轻轻将若然的脚捏在手中,小心翼翼地为其擦拭尘土。 若然盯着仙仆再为平凡普通不过的容颜,静静沉思。 不一会儿,仙仆便将若然的脚擦拭干净。 又动作轻柔地将若然扶下躺好,轻轻为她盖了一层锦被,捏了捏被角,便准备离去。 望着仙仆陌生的后背,若然突然出声:“濯盥!” 出乎意料,很是迫切。 仙仆闻言,动作一顿,僵在原地。 若然又出一声:“你是濯盥吗?” 言语迫切,但其间却流露出一丝真情。 仙仆似乎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身,走到牙床前,将自己的脸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若然的面前。 轻轻说道:“小姐弄错了。濯盥曾经因藏经阁的大火而毁容,为伺候小姐,不得不戴上南陌上神所赠的玉质面罩,而我,虽生得相貌普通,但脸上却无损伤,是以,我并不是濯盥。” 若然眸光暗淡,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确实是我搞错了,你不是濯盥,你跟濯盥,毫无相像之处。” 仙仆蹲在牙床,轻轻出声:“我哄小姐入睡吧,等小姐睡着了,我再离去。” 若然并未出声。 仙仆蹲在床边,隔着锦被,抬手轻轻地在若然胸前规律拍打。 星月西沉,天光露出微亮,酉鸡大仙爬上屋顶,抖擞抖擞臂膀,仰头扯着嗓子叫唤一声:“喔喔喔——” 仙仆眸色一凝,身形微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却在寝殿门口停下。 仙仆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扯开嘴角:“竟然这么快就要失效了?” 看着梨雨轩前头微微泛亮的云海,仙仆肤色渐白,额前布着细细的密汗。 他转眸,透过门上的秀纱朝里看去,似乎透过层层叠叠的床帐,瞧见了牙床之上酣睡的人影。 心中苦涩,唇瓣一扯,缓缓道来:“再见了,我的小姐......” 语音刚落,仙仆形体消散。 寝殿门口的上空,缓缓飘落一根乌黑的发丝,轻轻落在寝殿门前的地面上。 恰巧微风吹拂,发丝随风而飞,消失不见。 第十七章 :封仙礼 天光大亮,若然才悠悠转醒。 朦胧入眼的床帐,随风摇曳。 若然迷离的眼眸渐渐清明,蓦地,猛然惊坐起。 纤纤素手将床帐拉开,入眼所见,是寝殿内保存完好的陈设,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若然心中油然而起一阵失落,想了一瞬,已然记不清昨夜藏经阁密室间那个仙仆长什么样子,不免有些懊恼:“我还未托他给濯盥捎口信呢,怎么睡一觉,就将人家的模样,忘得干干净净?” 若然坐在牙床之上长吁短叹、感慨万千之时,寝殿外的仙侍闻声,推门而入,见若然已醒,俊俏的脸上挂着笑意:脆脆一声唤道:“小姐醒了?那我等便进来伺候小姐梳洗吧?” 那仙侍手往身后一招,随她而入些许侍女,争拥向前,伺候若然穿戴梳洗。 碧玉妆成,仙侍站在若然身后惊叹:“小姐长得真真是俊美无极!” 若然未发一言,只盯着铜镜里的自己,静静发呆。 转眼两千多年过去。 濯盥在人界任职,还未归来。 倒是临渊天帝,如约纳娶雪族的司雪女神为天妃,六界皆将这场联姻当作乐子瞧,谁知这位天帝陛下,像是心甘情愿拜倒在司雪女神的石榴裙之下,在紫微宫内,当着六界众人,真情流露,并赠司雪女神与“黄金箸”,作为定情信物。 第34章 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好似未来某一日,司雪娘娘要将瑶珺天后比了下去。 并不多久,新晋天妃,司雪娘娘,生下了天界唯一的公主,凝酥。 临渊天帝大喜过望,大摆宴席,六界同喜。 而若然,不甚关心六界中事,每日除了疗养生息,修炼,就只剩定期用灵力滋养,悉心照料花辞。 几千年之后,花辞在若然的点拨下,终于得道成仙。 夜幕西垂,若然将欲休憩。花辞站在若然身后,为其卸下钗环。 偌大的寝殿中,静悄悄一片,但闻钗环叮当之声。 若然盯着铜镜,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明日我就要参加封仙之礼了,我想向小姐讨个吉利。”花辞突然出声,娇滴滴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寝殿之内,甚是欢愉。 若然闻言,淡淡的神色上有了一丝生气,眼波流转之际,瞧向花辞:“你想向我讨什么吉利?” 花辞一脸羞涩,别别扭扭不知道从何说起。 若然急切,佯装嗔怪:“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便是,我不会怪你的!” “明日能够参加老君的封仙之礼,可是我这几千年来,最大的愿望了。小姐知道的,我日夜勤修苦炼,便是为了明日的到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想穿得稍微隆重些。” 花辞腼腆一笑,宝贝一样,生怕被谁听了去似的,稍稍靠近若然,压低嗓子:“我想借穿小姐那套粉嫩的裙衫。不知小姐,可否愿意呀?”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 若然听完,笑着起身,走向一旁的橱柜,轻轻将门打开,里面陈列着各色的衣裙,通通展现在花辞的眼前,衣裙款式各异,裁剪精致,皆是上品。 花辞看得目瞪口袋,咽了咽口水,啧啧称赞:“染月轩主果真是疼爱小姐!每次小姐打开衣橱,见到小姐的衣橱里挂着的众多衣裙,都令我好生羡慕。” 若然抿唇,瞧着花辞痴痴流连的模样,清浅的眸光染着笑意。 她站立在衣橱前,抬手指着橱柜中的衣裙,豪气万丈:“既然如此,你瞧着里面什么衣裙合你眼缘,不管是粉的、蓝的,还是紫的,通通都可以拿走!” 花辞感觉面前一阵清风吹佛,将她的心都吹澎湃,鬓角的发丝无风自舞,花辞捧着娇俏的小脸,兴奋不已,几乎尖叫出声:“真的?小姐果真会将合我眼缘的衣裙送于我?” 若然不甚在意,摆了摆手:“果真果真,你瞧中了,拿走便是!你可是我的贴身小仙侍,平日里并不曾关注过你的穿衣打扮,竟疏忽了你也爱美之事,倒底是我的错。明日就是你的封仙之礼了,我自然得奖励你点儿什么!” 花辞眼中冒着精光,恨不得口角垂涎三尺,点头如捣蒜:“多谢小姐!”说完,便抬着步子,站在衣橱前,左看右看地挑选。 若然站在一旁看着花辞,心底温柔无比。 不过多一会儿,花辞便拎着一件小小且有些褶皱的粉色衣裙,扬起一脸喜悦的神色,对若然兴奋道:“小姐,我刚刚说的就是这件。” 若然微笑着点头,以为她还会继续挑选,结果花辞一动不动,二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若然嘴角的笑意都僵了。 若然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指着花辞手中那件小小且有些褶皱的粉色衣裙,惊讶道:“你别告诉我,你只要这一件?” 还是小小且有些褶皱的衣裙? 花辞一脸天真,点了点头:“对啊!” 若然不可思议地盯着花辞:“你别告诉我,明日你就穿这一身去参加你的千年所求、封仙之礼?” 花辞天真的俏脸上闪过好奇:“不可以吗?” 若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声来,一番无言无语的手舞足蹈,看得花辞震惊不已。 花辞疑惑出声:“小姐,你怎么了?” 若然站在花辞面前,看着她天真到傻的小脸,冷静一会儿,终于惊呼出声:“明天可是你的封仙大礼!你再不济,也不应该只拿一件小小皱皱的衣裙吧!你既有心跟我要一件像样的衣裙,我也既有心给你许多衣裙!那你怎么会想到只挑一件又小又皱巴的呢?” 花辞疑惑的脸上,天真不已,娇滴滴出声:“为何不可?这可是小姐给的,小姐这件衣裙我确实很喜欢!” 花辞将手中粉色的衣裙摊开空中,左右摇摆着看了又看,依然坚定不移地肯定:“虽然小姐看着它是小了点,可是正合我穿啊,何况,我一点都不觉得它皱巴巴,反而觉得很俏皮啊......” 若然闻言,震惊的神色渐渐平缓,她盯着花辞看了一会儿,见她一脸诚恳,心底一处柔软的情愫更深。 若然摆手:“罢了罢了,你喜欢便好。”说罢,抬手将衣橱关好。 花辞则将心爱的衣裙小心翼翼折叠好,放在一边,尽心尽力去侍候若然入睡。 若然看着花辞娇俏可爱的模样,唇瓣微勾,忍不住抬手轻点花辞的鼻尖。 忍不住感慨:“花辞,你怎么这样可爱呀?” 花辞捂着鼻尖,俏脸一红:“小姐别闹,快些睡吧......” 是夜,漆黑苍穹,月明星稀。 摇曳的床帐之下,小小一张牙床,柔软的锦被下,安静躺着一个俏人。 若然呼吸浅浅,隐约间恍然做了一个梦: 第35章 潺潺的溪水之中,站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遍体鳞伤,琥珀雪白的衣袍被血水汗水还有潺潺的溪水浸湿,紧紧地缠在身上。 他俯身亲了一口怀中的女婴:“这不是对你母神的承诺,是本太子的对你的承诺……你是熙泽大师和舞神的孩子……为今之计,我只能用我的元灵护你周全,助你轮回,届时,我也会随你一同进入轮回之境……” 望着破碎不堪的轮回之境,缓缓叹了口气,似在宽慰自己,也似在宽慰女婴:“放心,如果出了意外,无论我轮回几次,我也一定会找到你……” 将女婴放入轮回之境后,轮回之境竟然关闭! 周身恢复一片漆黑,那少年惊愕万分,孤独地站在潺溪之中,随即也融入黑暗…… 不知怎的,熟睡的若然似乎真的进入了轮回,她想起在人界辛苦的日子,眼角滑出颗颗清泪。 梦境一转,若然似乎在轮回之境中,身后突然有一道强劲无穷的力量吸引着她。 漫天风雪迷人眼。 若然一边抵御风雪的侵袭,一便奋力拼命往前跑。 怎奈力量悬殊,若然双腿猛然离地,被身后强劲无穷的引力飞速地吸取...... 梦中的若然似乎在生死攸关之间,脱口呼唤:“濯盥救我!” 若然惊得一声起身,身上都被汗水打湿了。 “濯盥!” “小姐!” 刚走到门外的花辞,听见了寝殿中若然的呼喊,急急推门而入。 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面上,便走到若然的牙床前,不用俯身细瞧,远远便能瞧见若然身上出了一身的汗。 若然直直端坐在牙床上,盯着缓缓靠近的来人,见她一身粉色的衣裙,小脸未施粉黛,眼眸滴溜溜的直转,十分俏皮可爱,盯了一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缓缓吐出一息:“花辞......” 花辞叹了一口气:“小姐又做噩梦了?” 说完,便伸手探测若然的状况,发现一切正常,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真如小姐所说,是小姐体内女娲石搞的鬼吗?” 还不待若然回答,便自顾自掏出丝帕为她擦了擦脸颊。 花辞瘪了瘪嘴,边擦拭,边嘀咕:“这个濯盥最好还记得小姐,否则真难为小姐梦中还能念叨他!” 若然将花辞手中的丝帕接过,自己将脸上的汗水擦净后,便起身下床。 花辞见状,转身去桌前摆弄膳食。 若然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些脂粉首饰盒,回头见花辞俯身摆饭,出声:“花辞,你过来!” 花辞闻言,放下手中的点心,应出一声:“来啦。” 走到梳妆台前,花辞见台面上摆着一些胭脂水粉、钗环首饰,乌晶晶的眼中闪过欣然:“小姐今日想上妆吗?” 若然微笑着将花辞推到梳妆台前,强硬地将她按坐下:“今日不是我想上妆,今日是我想为你上妆。” 花辞惶恐:“这怎么可以?”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去。 若然死死将其按压住,耐着性子威胁:“今日可是你的封仙之日,原本我是想将你化得漂漂亮亮的去参加,你若再不安分些,我便将你化成个丑八怪,让你出去丢我们梨雨轩的脸,日后让你成为梨雨轩的众矢之的!” 花辞闻言,嘴角抽搐:“小姐,你这威胁根本......” 根本不管用!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小姐实在是宠她,才想亲自为她上妆的。 若然态度强硬,将花辞按在凳子上,装模作样冷哼:“你且安心坐好,小心我真将你化成丑八怪!” 花辞笑着捂住唇瓣:“小姐才不会!” 小姐真好。 若然笑意盈盈,仔细地为花辞上妆描眉,还精心在花辞的额前描绘了一朵娇艳绽放的山茶花,纤纤玉手插入花辞乌黑亮丽的发间,不一会儿,一个精巧的发髻跃然呈现,稳稳簪着精致的钗环。 妆成,花辞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了神。 若然轻笑:“怎么样,你家小姐的手艺,还不错吧?” 花辞欣然,快速起身,恭敬向若然行了一礼,眼眶都有些湿润:“多谢小姐。” 若然摆手,恍若不甚在意:“无须多礼!今日是你的封仙之礼,我这个做小姐的,自然是得好好替你妆扮一番。” 花辞起身,眼眶湿润不堪,若然见了,嗔怪道:“你哭什么呀?妆都要花了!今日可是你的封仙之礼,理应喜庆些才是!” 花辞努力仰头看天,不让眼泪流出来,哽咽:“是......” 此时,门外有一仙仆焦急前来,隔着寝殿的大门便急急汇报。 “若然小姐,我是星曜宫的洒扫仙仆朱颜,今日我想与花辞一起去老君处完成封仙之礼......” 若然在殿中自然听见了殿外朱颜所说,闻言,看向花辞,好奇问道:“朱颜?” 刚刚还感动到流泪的花辞,此时一脸严肃,在若然略带审视的目光中,不发一言。 若然心下疑惑,款步走向殿门口,瞧见殿前站着一个穿着得体的清秀仙仆,正端端正正驻足前方。 若然身着里衣,三千青丝松散垂在胸前,晨起慵懒之意带着些许魅惑,朱颜尽收眼底。 他垂着脑袋,不敢抬头,清秀的脸上染着红晕,但依旧不忘恭敬行礼:“星曜宫,朱颜,见过若然小姐。” 第36章 若然闻言点头:“免礼!” 那边的花辞赶上前来,挡在若然身着单薄的身子,冷冷喝出一声:“放肆!你竟敢亵渎小姐!” 亵渎? 若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恍然大悟:哦,晨起着急给花辞上妆,忘了披件衣服出来,或许是她有些唐突了...... 若然看着花辞真的有些气愤的小脸,出声安抚:“也怪不得他,是我穿的委实有些单薄了......” 花辞并未言语。 若然顺着她的眸光,转眸看向朱颜。 殿前站立的朱颜见花辞今日的装扮,惊艳不已,神情间的激动不言而喻:“得见花辞仙侍,真乃朱颜之幸也,朱颜想问花辞仙侍,可否同我一道去封仙之礼?” 若然闻言,心下明了,偷偷暗乐:看来这个名叫朱颜的仙仆,定是对花辞心生爱慕了。 若然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也真是怪了,从未见过什么叫朱颜的仙仆,花辞何时交上的这个朋友? 却听花辞冷冷出声:“你还未向我家小姐赔礼道歉!” 生硬的态度将若然为之一楞。 若然汗颜:瞧着花辞,并不像也对朱颜有心思的模样,可怜怪哉,怕是朱颜一片痴心要错付东流咯! 朱颜后知后觉般,恭恭敬敬向若然行礼道歉:“若然小姐对不住,方才确然是朱颜冒犯了,还请若然小姐切勿怪罪!” 若然一笑,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不足挂齿,你也并未有心,此事倒也怪我。” 这时候的花辞,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她转身,将若然推进殿中,抬手打开衣橱门,从里拿出一套衣裙,递给若然:“小姐,根据南陌上神的五行推算,丑为土,土生金,穿这件白色的衣裙正好,大环境生你,办事易成。” 若然错愕:“父神的推算本事,你倒会灵活用于穿衣日常。”又嘿嘿坏笑,“不知父神知道,他引以为傲的掐诀被你大材小用之后,会如何做想呢?” 花辞瘪了瘪嘴:“南陌上神的五行推算,我实在搞不懂,只能学些皮毛,用于日常来伺候小姐咯!” 若然哈哈一乐,接过花辞手中的衣服,正色道:“我瞧着门外的朱颜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单纯想同你结伴去兜率宫,完成封仙之礼罢了。不如你快些同他一道去吧,可别让老君等急了!” 花辞眼眸滴溜溜,最终是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那我便去了。” 花辞对若然行下一礼后,便退出寝殿。 她看见前方等候的朱颜,嘴角瘪了瘪,吐出一口气,上前说道:“走吧!” 朱颜听闻花辞此言,兴奋不已,恭恭敬敬对她鞠了一躬,便保持着距离,与花辞一同走向兜率宫。 若然站在窗前,看着花辞和朱颜并肩而行、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十八章 :归来 若然用完早餐,发现自己身上黏糊糊一片,十分不舒服。 尤其是头发沾染了汗水,如今瞧着,还有些打结之势。 她唤来仙侍,将桌面的餐具拾掇干净,自己便抱着衣裙,转到寝殿后面。 寝殿后头,栽种了一茬茬的梨树,洁白的花瓣漫天纷飞,随风舞出翩翩的倩影,如同玉雨落在地上,铺就一片纯色。树林之下,小径蜿蜒曲折,直通深幽之处。 若然驻足花树深处,怪石嶙峋之间,有一眼清澈的温泉,泉水不断从地下流出,咕嘟咕嘟往上冒热气。 雾气氤氲之间,若然将怀中的衣裙放在一旁的高石之上,轻轻退去衣衫,肌肤雪白,身姿曼妙,玲珑有致,鱼一样小心翼翼地滑进温泉。 泉水温热适宜,舒服地若然轻“呵”出声。 微风将缓缓降落的梨花轻轻送往温泉,泉面浅浅铺了一层雪白,与若然白皙的肤色,交相辉映。 若然淡雅的双眸浸润如水般纯净透亮,白皙无暇的脸颊经过泉水热气的洗礼,透出淡淡的红晕,温润的唇瓣如花般娇嫩欲滴。 若然抬眸,望见漫天纷飞的梨花雨,情不自禁回忆起夜间的梦境,只是越努力回忆,越是判断不清,梦中下的到底是梨花雨,还是真正的雪。 若然出神之际,她鬓间的发丝微动,紧接着,咕嘟的温泉氤氲之气毫无征兆地散开。 若然清亮的眸中寒光一闪而过,挥手之间,温泉石四周的水溅起一层水帘。 水帘落下时,温泉石面滴水未沾。 若然赤脚踩在柔软的梨花上,身上已经裹了一件白色的里衣,白色的里衣上沾着水汽,裹在若然水灵灵的肌肤上,将其玲珑的曲线勾勒完全。 发梢未干的泉水滴滴落下,沾染在她洁白的里衣上,晕开淡淡的水花。 若然冷冷环顾四周,眸波流转,清灵动人。 突然,远处一茬梨花树枝,稍稍低垂。 若然眸光冷凝,闪身过去,漫天的梨花飘落,打着飞旋落地。 若然出手,飘落的梨花随着手掌翻动,缠绕旋转。 往若然攻击的方向看去,那处生出梨花飞旋,正直直朝她袭来。 “砰——” 双双攻击,迸发出无尽的火花,将缠绕在两人身侧的梨花速速溅起。 透过乱飞的梨花,若然瞧见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若然只觉脑海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很快消失。 还未等她想明白,那人手掌一翻,便抓住若然的手腕,一个天旋地转,若然已经落入一个宽大温暖的怀中。 第37章 一声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又干净冷冽的声音骤然扬起:“小姐还似从前那般,不爱穿鞋袜。” 若然闻言心惊,她回眸间,一头如水的乌亮墨发,流瀑般倾泻下来,恰到好处地披散在微削的香肩上,一朵梨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她的眉眼之处,挡住世间万物一切的光泽。 微风轻拂,梨花落地。 若然方才清楚瞧见了那人脸上的玉质面罩,随即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冰冷的眸光融化,绽放一抹欣喜,一声婉转清脆:“濯盥!” 濯盥眸光温柔,并不似从前那般深邃无比,玉质面罩之下,温润的唇瓣漾着甘冽亲昵的笑容,通神气质越发稳重老练,长得也越发高大魁梧。 若然啧啧赞叹:看来去人界任职的这几千年里,他收获颇多,竟历练得如此稳重成熟! 濯盥将若然抱到一处高石上,动作轻柔地为其穿好鞋袜, 若然静静看着濯盥,不发一语,好似回到了与他初相识时。 那时的她,还不太会说话,加之几经痛苦的轮回,初回天界时,身子又不爽利,对谁都不太热情,经常整日发呆,不言不语。 只有濯盥,说要报答舞神的恩情,要来梨雨轩侍候,结果被她一眼相中,从此成为她的贴身仙仆。 那时的濯盥,不太会照顾她这个小娃娃,可不管如何笨手笨脚,永远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要不是因为有濯盥的陪伴与悉心照料,她可能会在郁郁寡欢的情绪中沉浸很久。 濯盥为若然穿好鞋袜,又去不远处的高石上,拿来若然的白色衣裙,伺候她穿上。 濯盥摸着手中细腻的衣裙,边为若然穿戴,边出言问道:“小姐长大后,便喜欢白色吗?” 若然闻言,不由地好笑,唇瓣勾起:“花辞最近迷上的父神的五行推算之术,但是晦涩难懂,她只能领悟些皮毛,于是就将这些皮毛用于选择我的每日服饰颜色。” “南陌上神的五行推算之术,确然六界晦涩难懂之术,不过传闻推算精准,修成几万年来,从未失手。”濯盥点头,缓缓开口,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出声:“花辞是谁?” “你没见我脑袋上空空如也吗?”若然正转过身去,自顾自整理胸前的衣襟,闻言,边整理边回道:“花辞啊,就是当年母神别在我发间的山茶花。偶然之时,被我点化,她自己又肯勤修苦练,终于得道成仙......今日便是她的封仙之礼,等她回来,我介绍与你认识。” 濯盥缄默未语。 若然穿戴好之后,回眸一笑百媚生。 濯盥呼吸一紧,恍了心神,随即,唇瓣轻启:“千年未见,小姐果真出落得清雅灵秀、娇艳俏丽......” 若然摆了摆手,打断:“六界最美的,当属凝酥公主。” 凝酥公主,司雪娘娘与临渊天帝所生,是天界唯一的公主,当年临渊天帝凝酥庆生,大摆宴席,六界同喜。 几千年过去了,确实出落得亭亭玉立,六界有志青年,不断来往天界,只为一睹凝酥的芳容。 濯盥眸光幽深一瞬,随即恢复清明。 “凝酥公主或许生得极美,但小姐也生得娉婷婉约、洁若冰雪。” 若然不甚在意,转移话题,问道:“你在人间,过得可好?”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濯盥看着若然,浅笑不止:“人界的乐趣繁华,有时只是过眼云烟。人族区区几十载的寿命,在天族眼中,恍若蟪蛄,不知春秋。时间煮雨,岁月缝花,以欢喜之心,慢度日常。” 若然唇瓣一勾,歪着脑袋,拍了拍濯盥的肩头:“看来濯盥你去人界任职的千年时光中,倒是看淡了很多。” 濯盥浅笑,眸光停在若然脸上不肯离去:“小姐谬赞了。”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濯盥:“你在人间,可有娶媳妇儿呀?” 濯盥闻言,轻咳:“濯盥此去,是受了天帝恩惠,去人间任职,至于娶媳妇儿,濯盥从未想过。” 若然惊讶:“任职的几千年间,人界姑娘轮回转世,也得换了万万波,难道你就没有心仪的?” 濯盥气息有些不匀,仿佛有些不适:“没有心仪之人。濯盥此生,只对一人倾心相待,唯一人足以,若不是那人,谁也不行。” 若然懵懵懂懂,眨着眼睛:“为何?” 濯盥看着若然,一字一顿:“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若不是惜我所惜之人,浅浅遇,深深藏,终不会地久天长。” 若然不是很懂其中的奥义,还是点了点头:“有志气有志气!” 濯盥看着若然,眸光温柔,可若然却不明白。 四目相对之时,一温柔情深,一疑惑不解。 远处骤然扬起一声:“小姐小姐!” 将这莫名难懂的气氛打乱。 花辞封仙礼结束后便回来,见寝殿中并无若然的身影,想到她今晨噩梦,出了一身的汗,许是来寝殿后面的温泉中沐浴了。 一路深入,花辞脆脆喊出:“小姐你在吗?” 若然转身,迎着漫天洒落的梨花雨,温柔回应:“我在此处。” 花辞望去,洁白纯美的梨花雨纷纷扬扬,若然静静伫立在前,灵动绝尘的眸子扑朔忽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绝美无极。 花辞目光向若然身后移去,惊然发现了一个墨色衣袍的男子,戴着面罩,不辨神色,但暴露在外的眸子却闪着凶光! 第38章 见他身前的若然依旧静静伫立,不觉危险悄然将至,花辞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结,急急喊出:“小姐小心!” 说话间,闪身上前,迅速出手,直直朝若然身后攻击而去。 若然心下一惊,呼出:“花辞住手!” 却还是慢了一步。 濯盥冷眸寒光乍现,出手凌厉,翻转花辞攻击而来的手掌,狠狠锁住她的脖子。 花辞重重摔倒在地,发髻上,若然今晨亲自为其点缀的珠翠落地摔碎。 对上濯盥冰冷嗜血的眸子,花辞惊恐万分。 若然大叫:“濯盥不要!” 濯盥并未放手,指尖甚至还在慢慢收紧。 花辞呼吸困难,拼命拍打濯盥掐在她颈脖间的大手,双脚在铺满梨花的土面上止不住翻腾。 若然上前抓住濯盥掐在花辞颈脖间的手,试图松开,急切叫出声:“这是花辞!” 濯盥闻言,冰冷的眸光破开一丝,立刻放手。 松手瞬间,花辞猛地咳嗽。 若然立即扶着她坐起,纤纤玉手不断在花辞的后背顺气,又转眸看向濯盥,嗔怪道:“你下手,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濯盥只冷眼瞧向地面大口喘着粗气的花辞:“她怎的乱出手打人?” 花辞咳着嗽,闻言,心中十分委屈,豆大的泪珠子不要命地夺眶而出,呜咽而语:“我怎知这是濯盥仙仆!小姐从未说过濯盥仙仆生得如此凶神恶煞......我惊见此人,还以为是企图靠近小姐的坏人!我身为小姐的贴身仙侍,虽自知打不过,但也是要出手保护小姐的......谁知我如此倒霉,碰上修为比自己高出这般许多的......被掐得半死不说,还被人认为是蛮横无理,胡乱出手伤人的......” 一番诉苦下来,若然嘴角抽搐:濯盥?凶神恶煞? 她边为花辞顺气,边悄咪咪抬头望向濯盥。 濯盥并未看向瘫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大哭的花辞,好似如今这般情景与他丝毫没有关系,眸光投向不知名的远处,眸色并无异常,幽深如墨,却平淡如水。 濯盥觉知若然审视的目光,缓缓移动眸子,看向若然。 若然接收到濯盥平淡中闪着疑惑的眸光,心底叹了口气,垂首,摇了摇头。 看濯盥这模样,若然便知:濯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对花辞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 但究其原因,确实是花辞首先出手。 濯盥纯属是正当防卫嘛! 若然又吞了吞口水:真算花辞倒霉,遇到濯盥的修为如此之高,出手那般重的“坏人”,花辞这纤细的花枝,就差被堪堪折断了。 若然心中胡乱想着,已将花辞扶着站起。 若然后知后觉瞧见花辞额头上画着几瓣粉色的山茶花瓣上,染着晶莹的明辉,惊讶问道:“你这封仙礼,封得真快呀!” 花辞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是小姐用完早饭,加之沐浴用时,并未察觉时间推移罢了!” 若然尴尬轻笑。 濯盥瞧着花辞,见她一身粉色的衣裙,衣裙上有些褶皱,染着尘土。但剪裁精致,裹在她身上显得她小巧玲珑。俏丽的脸上化着淡妆,双颊的妆容被泪水浸花。额前被细细画好的山茶花花瓣上,染着点点明辉,乌晶黑亮的眸子,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濯盥轻挑眉头,问道:“你就是小姐从前很喜欢别在发髻间的山茶花?” 花辞闻言抬头,却不敢看濯盥的眸子,道:“是啊,如今小姐为我取了名字,我叫花辞!” 濯盥再次问道:“我刚刚与你交手,见你修为甚浅,难不成还是个山茶花精灵?” 若然轻笑。 花辞闻声,脸上挂不住了,硬着头皮对上濯盥幽深的眸子,道:“今日是我的封仙之礼,我如今已经是个正经的山茶花花仙子了!” 濯盥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眸光不知飘向何处。 花辞有些懊恼,她低头摸了摸脖子,那处还隐隐生疼,再次看向濯盥,白净的脸上闪过怒色:“小姐沐浴芳地,你一届男子,怎可擅闯进来!” 若然一怔:这花辞的小脑袋转得挺快呀,为了发泄不满,竟“另寻僻径”。 濯盥不语,若然倒是有些尴尬了。 抬手制止:“好了好了,濯盥离去几千年,也不知道我这处新建的沐浴之地,千年未来我寝殿,误入此地,实属正常。再说,我当时一切都已经穿戴好,濯盥才进来的......” 这番话说下来,若然自己都心虚不已。 花辞疑惑问道:“是吗?” 濯盥瞧着若然,目光灼灼。 “当然是啦!” 花辞却明显不信。 若然轻咳:“别光说我,我还得问你呢!” 花辞疑惑不已:“问我?” 若然眨着眼睛:“你瞧瞧你今日,都已经算是天界正经的山茶花花仙子了,战斗力竟然还是如此之低!” 花辞滴溜溜的眸子圆睁,抬手指着一旁静静伫立、一言不发的濯盥,急急出口辩解:“那是因为......” 那时因为对手的濯盥! 濯盥瞧着怎么也修炼了万年之久,她一个苦修千年、好不容易得道成仙的娇嫩山茶花,怎么打得过嘛! 但是这句话还未说完整,就被若然毫不留情地打断:“那是因为你平常不好好修炼,如今勉勉强强得道成仙,实际上还未够格,你得更加勤修苦练才行!” 第39章 花辞不敢苟同,要急急出言反驳,却再次被若然毫不留情打断:“本小姐转念一想,是该给你请个师傅来了!” 若然装模作样思考一瞬,花辞刚要发言,若然突然“啊!”的一声,将花辞惊得一个激灵,到口边要说什么话都忘了干净。 “那就濯盥吧!” 花辞三言两语还未说出,已经很郁闷了,闻见若然此言,更是惊恐万分。 “濯盥?!”花辞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本小姐先前修炼,得亏了濯盥能够指点一二。”若然神色仿佛很是不解,盯着花辞,一字一顿好言相劝:“濯盥修为精纯,倘若你能得濯盥悉心教导,定能更上一层楼!” 花辞看着濯盥凶神恶煞的眸子,惊恐连连,仿佛颈脖间的伤痛更深了。 那边的若然还在引诱:“我听闻一直想要跟你争个高低的石梅仙使,最近修为见长,已经压你一头......” 石梅仙使,平日里专爱嚣张跋扈,处处都想压花辞一筹,实在讨厌得紧! 花辞一想到石梅仙使高傲的嘴脸,眼光里一片激烈愤怒,她抬头看着眸光冰冷的濯盥,只一瞬间,眸中的气焰莫名减少。 若然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惜放眼偌大的天界,你小姐我只能跟你请来濯盥这一个师父,若你不好好珍惜,石梅仙使就要将你狠狠甩在后头咯!” 花辞联想到石梅仙使将她甩在身后之时,更加气焰嚣张,联合相识的仙侍仙仆一起排挤她的画面,顿觉胸口气得生疼!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被她甩在后头! 花辞闻言,头脑一热,急急拱手向濯盥行礼:“濯盥仙仆,日后请多指教!” 此时的她,全然忘记了濯盥是否在若然沐浴之时擅自闯入,满脑子都是不能被石梅仙使比下去。 若然站在一旁,简直乐坏了。 濯盥嘴角勾起一抹弯弧:若然这招“祸水东引”,用得也是奇好。 濯盥似乎也轻松欢愉,出口的话也显得平易近人了些:“也好。既然是小姐的命令,我自会遵从。再者,你我皆是贴身伺候小姐的,我若不好生教导你,倘若有一日,被有心人将你我二人拿出去比较,也是丢了小姐的面子......” 花辞闻声,是她听错了吗? 这个濯盥仙仆,一点儿也不凶神恶煞,甚至还有些亲切好相处。 花辞一边想着如何将石梅仙使打败,沉浸在联想的欢乐中,一边咧着嘴巴道:“是!” 若然见状,嘴巴圆张。 第十九章 :修炼秘法 若然叹出一口气:“不过......我虽想着你还是我的贴身仙仆,只是不知母神应允不应允呢!” 听闻当年,情况如此特殊,染月肯将濯盥认命为若然的贴身仙仆,全是凭借了若然想要濯盥,那种情况下,自然是若然想要什么便给什么。 时隔几千年,不知如今染月还会不会信任濯盥咯! 濯盥眸光闪烁,轻笑出声:“不如去请示一下轩主吧,也好让轩主知道我已任职归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那便如此吧!” 若然出了寝殿,领着花辞和濯盥,一路弯弯绕绕,轻松畅快地赶往梨雨轩的前厅,请示染月。 濯盥千年未归,对梨雨轩如今的情景已然不太熟悉。 若然不厌其烦、絮絮叨叨地讲述梨雨轩以及天界的趣事。 “母神啊,母神如今脾性越来越暴躁了,倒是云姨,越发温柔了......” 微风习习,梨花雨随风飘散,纷纷扬扬,弥漫在阳光中,落在若然雪白的衣裙上,扑扑簌簌落下,沾染于土面,将其铺就成纯色。 宽敞的路边熙熙攘攘路过仙侍仙仆,见到若然,无一不行下一礼。 若然忙着给濯盥讲述趣事,无暇顾及。 身侧的花辞只好不断向众人招手,示意离去。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前厅门口。 若然远远望去,染月穿着端庄,站在前厅中央,淡妆浓抹的脸上,眸若秋水,发髻上的步摇随着说话微微摇晃。 周围环绕一群人,有些跪下,有些站立,还有些蹲在一侧,此时仿佛正团在一处,处理什么急事。 花辞悄悄附在若然耳边说:“染月轩主那里好像发生什么事儿了。” 若然点头,轻蹙眉头,稍稍加快了步伐:“先进去看看。” 三人还未进入前厅,守卫的仙仆齐齐朝若然恭敬行礼:“见过小姐!” 染月循声望去,瞧见殿外的若然进入,紧促的眉头稍稍松懈,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若儿,你来啦?” 若然嘴角笑意浓甜,刚迈过门槛,便直直朝染月身前走去,扑进染月的怀中,甜腻叫唤:“母神!” 纵然染月如今有千般忧思,但听闻若然一声“母神”,染月心中欢喜不少,眼角笑意盛浓。 若然与染月稍稍亲昵了一会儿,便直奔主题:“母神这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染月刚心里高兴一会儿,闻言,忧思重又染上眉梢:“倒是件颇为棘手的事儿!” 若然看向众人围绕之中,惊然瞧见一位满脸是血的女子。 点云正盘腿坐在她身侧,施法为其疗伤。 这女子脸上的血已被止住,但血肉模糊之处,隐约散发着黑气,情况不容乐观,气息奄奄。 第40章 染月紧蹙眉头,神色冷凝:“这是霜素仙子。我前些日子刚给她事休,好让她得空,去探望安居人界的亲友。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饕餮在人间为祸多年,霜素居住在人界的亲友已然不知所踪。追查亲友下落时,又不幸遭遇饕餮突击,被打成重伤,容貌尽毁,全凭吊着一口气,才得以回来梨雨轩......” “饕餮?”若然震惊,“饕餮已经从人界设立的结界中,逃了出来?” 染月闻言,眉头皱缩得更紧:“许是结界处的封印松动,这孽畜才得以出来为祸人间!” 此时,点云起身。 她脸色有些苍白,细细的汗珠布满额头,呼出的气息都有些不匀。 染月与点云对视,点云对她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染月眸中顷刻间惊色与怒意交汇,终是闭了闭眼眸,随即叹出一口气。 围绕在霜素身侧的舞姬们提着十二分精神,紧张等待点云宣判,见状,哪里还不明白? 纷纷哭出声来。 若然看着霜素血肉模糊、还散发黑气的脸颊,于心不忍,急急出声:“我有办法救她!” 一语掀起千层浪。 花辞惊讶:“小姐?”随即恍然大悟,缄默闭口。 濯盥瞧着若然的眸子幽深不已,却未发一言。 点云与染月闻言,皆是一惊,瞬间明白若然所思所想,更为大惊失色。 染月瞅准机会,在暗处掐住若然的手,狠着眸光制止若然再次出声。 围绕在霜素周围的舞姬闻言,纷纷抬起头来,仿佛黑暗中照进的一束光,几乎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着希望的光芒。 其中一个舞姬壮着胆子,问道:“小姐果真有办法?” 若然恍若不觉染月和点云灼灼的目光,坚定看向舞姬,脱口而出:“我......” 染月暗中掐了掐若然的手,若然回眸,瞧见染月对她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点云眸光冷凝,闻言,脾气上来,呵斥道:“我都没有办法散出这毒气,你们指望小姐能有什么办法?”这一声直接压过了若然。 点云这话直接浇灭了众人的希望,那舞姬眸中的精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若然张了张口,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染月则在暗处加大力气,疼得若然将口中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周围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纷纷压抑着痛苦,不敢在前厅恸哭流泪。 若然于心不忍,她脱开染月的手,将欲上前。 染月震惊,压着嗓子,急急喝道:“若然!” 那一瞬间,点云眸光焦急,在若然与染月之间来回穿梭,终是在暗处扯了扯若然的衣袖。 若然身形顿了一瞬,立刻恢复正常,再不顾染月和点云,便上前扶起眸光暗淡、默默流泪的舞姬,坚定道:“我有办法救她。” 点云瞧向染月,见染月的眸子里,此时沁满了愤怒。 花辞在一旁站着,感受到了染月满身的怒意,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舞姬却并未察觉,惊喜又迟疑:“小姐没骗我?霜素姐姐可是被饕餮所伤!” 若然点头:“我修炼了秘法,可以一试!” 那舞姬脸上挂满泪渍,不太抱有希望:“可是方才,点云副轩主都未能......” 说到此处,戛然而止,那意思不言而喻。 若然耐心安慰:“我这秘法十分神奇,上次花辞修炼差点儿走火入魔,还是多亏了我,在她生死一线之时,将她救回。” 又怕舞姬不信,若然还特地喊过花辞:“花辞,你说是吧!” 被点名的花辞,闻言一惊:她可没有走火入魔,也从未听说小姐何时修得秘法解救于她...... 但是在接收到若然挤眉弄眼的暗示之后,花辞鬼使神差般地配合:“啊是!上次我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还是多亏了小姐施以秘法相救......” 言尽于此,花辞又接收到了一旁点云的眼神警告,后悔不迭,继续垂着脑袋。 濯盥隐在暗处,微不可闻地笑了笑。 围在霜素周围的众人闻言,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小声哭出来。 那刚刚被若然扶起来的舞姬,重又趴在霜素的身边,痛苦流泪:“姐姐你看,小姐说你有得救了!” 前厅之上,重又燃起一片哀鸣。却痛苦隐忍,不敢大为发作。 看着面前的光景,染月好似回到了舞神还在的时候,那时的她们三个,一样也是如此姐妹情深...... 可惜啊,回不去了...... 染月望着眼前越发成熟的若然的背影,想起脑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染月闭了闭眸子,再睁眼时,眸光一片清明。她终是叹了一口气,挥手招来仙仆:“将霜素抬进偏殿!” 若然闻言,心中欣喜。抿着唇缓缓转身,却不敢看染月的眼睛,向染月俏皮地行了一个礼。 她便知道,母神是不会反对的。 染月瞧着若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得逞的微笑,白了一眼,抬手点了点若然的脑袋:“你呀!” 点云见状,唇角勾出一抹微笑。 众人合力,将霜素抬进偏殿的床卧之上。 染月一声令下:“通通出去,不准打扰小姐施法!” 众人面面相觑,只当若然要施展秘法,也不敢耽搁她救治霜素,通通迅速退下。 第41章 点云上前,在门上下好禁制,与染月对视,点头。 若然看着染月,缓缓吐露:“母神......” 染月抬手拍了拍若然的后背,嘴角微微扯动:“开始吧。” 若然点头,她刚刚沐浴完毕便急急来了前厅,并未簪发,她抬手从染月发髻间摸下步摇。 同时,催动体内的女娲石,用步摇对准自己白嫩的手掌狠狠划开。 顷刻间,血珠滴滴倾流而出,偏殿之内,发出柔和微冷的光芒。 血珠融入霜素血肉模糊的脸上,皮开肉绽之处的黑气消失殆尽,又以光速愈合。 若然瞧着霜素白嫩如初的脸,并未有任何异样,啧啧赞叹:“不愧是上古神器之一的女娲石,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染月捏住若然的手,看见她手掌上的伤痕已经痊愈,心头松了一口气。 若然抿唇一笑:“母神放心,我自然是全好了!” 染月“哼”出一声,将若然的手松开。 若然心里却知,染月是十分关心她的。 点云轻笑,道:“万幸此时殿外日头正盛,否则这光芒,无论如何都掩饰不去。” 染月警告若然:“我念你心存悲悯,今日出手相救便原谅你一回,下次你可不能如此莽撞,否则,恐遭杀身之祸!” 若然却反驳:“母神也说了我心存悲悯,自是悲天悯人,若是还有此事,我必定出手相救!” 染月闻言,气急,抬手就要打若然,若然却一个灵巧闪身,蹦跳到点云身后。 点云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往外流露,边将若然护在身后,边安抚染月:“好了姐姐,若儿长这样大了,自然是会明辨是非的,出门在外,自会懂得如何保全自己,还请姐姐切莫担忧。” 若然躲在点云身后,探出脑袋来附和:“我已经很大了,自然知道如何保全自己,母神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染月放下手掌,“哼”出一声:“在母神眼中,你可不就是永远也长不大嘛!” 点云轻笑不止。 若然这才想起正事来,对染月说:“母神,我今日前来,本想告知你濯盥回来之事,我还想请母神将濯盥赐予我做贴身仙仆......” 结果出了意外,不知染月有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濯盥啊? 染月惊讶:“濯盥?” 她想了一瞬,才想起数千年前濯盥母亲被青女雪妃误杀的事情,后来听闻他被天帝调遣到人界任职,以示安慰。 没想到时隔几千年,若然还惦记着他。 若然闻言,明白染月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濯盥,她眼波流转:“是啊,濯盥此时或许正在前厅候着。” 染月并未言语,她盯着若然,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若然只当染月正在思考自己的请求,拉着她的胳膊摇晃撒娇:“母神,濯盥做事贴心仔细,既然他任职归来,就还让他呆在我身边侍候吧!” 染月唇角扯动:“去前厅见一见他,问问他还愿不愿意呆在我梨雨轩伺候你了!” 若然一愣。 愿不愿意? 不愿意难道他还想回藏经阁? 随即反应过来:“好。” 心里十分笃定:濯盥自然是愿意的。 三人便出了偏殿。 偏殿门外焦急等候的众人见殿门大开,从里面走出的若然一脸轻松。 皆是欣喜万分,纷纷围了上去。 先前的舞姬急切问道:“小姐,霜素姐姐醒了吗?” “方才小姐施展过秘法,身子疲乏得很。”点云将若然护在身后,隔开众人,只盯着那个舞姬,道:“你们想看霜素,便进去看吧,待人醒后,便带回去,好生养着,这几日练舞之事,她不必参与了!” 舞姬尴尬不已。 疲乏?她瞧着若然的神色轻松得很! 但是也稍微能够明白点云的顾虑,算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那舞姬随着众人,行下一礼,海呼:“谢轩主!谢副轩主!谢小姐!” 若然不甚在意,拉着染月和点云便往前厅跑去。 濯盥和花辞果然还在前厅。 染月远远地便瞧见了前厅内静静伫立的濯盥,身姿依旧挺拔坚毅。 走近瞧着,发现他眸光并不似从前那般深邃异常,深邃的眸中染着风霜,还有些淡然与释怀,温润的唇瓣紧闭,通神气质越发果断刚毅。 染月坐上上座,端起仙侍递来的茶水,缓缓抿了一口,才淡淡开口:“在人界任职几千年,濯盥,倒是成熟不少。” 濯盥向染月行下一礼,不卑不亢:“轩主谬赞。” 染月轻笑: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跟从前一样。 “我也不绕弯子了。”染月终于直奔主题:“若然想要你继续做她的贴身仙仆,不知你可愿意?” 若然闻言,咧着唇瓣看向濯盥。 濯盥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恭敬回答:“濯盥愿为小姐瞻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若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染月闻言,看向濯盥,见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依旧不卑不亢,眸光审视之际,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吩咐道:“从今以后,你与花辞便要贴身侍候小姐,你数千年未归,不知梨雨轩变化,回去之后,好生向花辞学着规矩。” 濯盥恭敬一声:“是!” 第42章 染月摆了摆手:“行了,都走吧!” 若然欣喜,向染月行下一礼:“谢母神!” 等花辞与濯盥向染月行完礼,若然便拉着他们回去自己的寝殿。 染月看着若然翩然离去的身影,轻轻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还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第二十章 :蛮荒之地 昨夜若然噩梦不止,一直未睡好,濯盥和花辞伺候完若然午饭,若然便要午睡去了。 午睡前特地放花辞出去闲耍半日,毕竟今日是她做山茶花花仙子的第一日。 而濯盥,数千年未回天界,许多事情已然改变,他还不太熟悉,若然便打发他出去逛逛,自己了解一番天界变化。 处理好一切,若然便脱了鞋袜,退去衣衫,躺在牙床上,进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望舒女神将月车赶至半空中,若然方才初醒。 若然朦胧睁眼之时,寝殿之中灯火通明,床帐摇曳,转眸之时,望见濯盥站在床侧,正透过床帐,静静地看着她。 “濯盥?” 若然一瞬惊醒,她赶忙坐起,透过摇曳的床帐,她仿佛瞧见濯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若然瞧着,心中很是欢喜,她揉了揉眼睛,嗓音带着初起的魅惑之意:“不是让你去了解如今天界的变化嘛,你怎的在我床前?” 濯盥隔着床帐,垂眸看着牙床之上朦胧的人影,缓缓开口:“虽时隔几千年,但天界变化并不很大,我随处逛逛便了然于心,又怕你起身后无人侍候,便来床前看着你。” 若然轻笑出声:“并不打紧,我可以自己起身。” 随后又想起什么,问道:“花辞呢?还未归来?” 濯盥回道:“许是闲耍过头了,还不想回来。” 若然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当初在藏经阁密室里见到的濯盥的朋友,开口问道:“还未来得及问你,某日我曾在藏经阁一间密室中见过你的朋友,你今日去见过他了吗?” 濯盥闻言,眸光忽闪,唇瓣紧抿,良久,方才开口:“未曾。” 若然疑惑:“为何?” 濯盥声音略有踌躇:“我与他并非真正的朋友,再者,自从那一日,我便再未见过他。许是......不想认我了吧......” 若然不明白:“你做错事伤害到他了?” 濯盥点头:“算是吧!” 若然叹了口气:“想到那日在人间食肆出了个意外,我便觉得十分后悔......从此以后,母神便把我困在了梨雨轩,不得随意乱跑。我那日见过你朋友,等翌日起身时,才后知后觉想要拖他帮我向在人界任职的你捎口信,结果死活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儿,也并不知他姓甚名谁,在天界哪处任职......如今方才知晓,原来你与他也并不联系了。也罢,但他确然算是帮助过你我,或许你也无愧于他......” 濯盥静静听着,不发一言,深邃的目光染着点点晶莹之光,藏在摇曳的床帐之后,不知所踪。 若然坐在牙床上愣神,透过床帐看向濯盥脸上的玉质面罩,有些好奇:“濯盥,你从前长什么样子呢?” 濯盥道:“我从前的样子并不好看。” 若然疑惑:“不好看?” 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相貌平平吗?” 濯盥“嗯”了一声,并未作答。 若然嘴角裂开,似乎眼中还散发出得意之色:“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将你脸上的伤疤去除,你可愿意?” “你是想用秘法为我除疤?” 透过摇曳的床帐,濯盥直直看着静坐在牙床上的若然。 若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秘法,那只不过是唬人的说法!未曾想,你竟信了......” 她这“说谎之术”是何时练就得如此炉火纯青?濯盥竟然也被她骗了? 语罢,若然抬起纤纤玉手,将床帐撩起。 殿内的烛火透进,濯盥清楚瞧见若然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灵动绝尘的脸颊,肌肤细腻雪白,明眸皓齿,那双明澈的眸子灵动忽闪,自有一股动人气韵。 濯盥看着若然,不语。 若然问道:“你可知,为何花辞会被我点化?” 濯盥道:“不知。” 若然又问道:“你可知我今日是如何救得那霜素仙子?” 濯盥道:“不知。” 若然看着濯盥,叹出一口气:“无妨,我今日便叫你长长见识!” 说话间,便抬手伸向濯盥脸上的玉质面罩。 濯盥一闪,退出好远,压根儿没让若然碰到他一丝一毫。 若然的一双纤纤玉手,空荡荡地悬在空中,寝殿内的烛火打在她晶莹的肌肤上,增添了一分暖色。 若然疑惑不已,将手缓缓放落,有些恼了:“我正要帮你救治呢,你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濯盥站在原地,恭敬道:“我生得本就不好看,加之被藏经阁大火毁尽容貌,怕吓着你。” “我幼时瞧见你都不怕,如今这般大了,怎还会被吓着?”若然不甚在意,摆了摆手道:“再者,今日你也瞧见了,霜素仙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我都不怕,难不成还怕你的脸?” 又拍了拍胸脯保证:“放心好了,本小姐一定将你的脸救治得漂漂亮亮!” 若然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瞧在濯盥眼中,好似她比天界的医仙还能“妙手回春”。 第43章 濯盥心中荡漾,如果他的脸真被大火烧毁,那他真心希望救治他的人是若然。 可是...... 当初既选择戴了这面罩,那便一辈子都不会摘下。 尤其不能让若然揭开他的面罩,这一辈子都不能! 濯盥眸中似有寒光一闪而过,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若然翩然下地,赤足踩在寝殿内的地板上,缓缓走向濯盥,随后伫立。 若然静静瞧着濯盥,见他在人界辛苦操劳几千年,依旧肌肤白皙,深邃的眼眸近看如临汪洋大海,睫毛细密卷翘,扇动之时,如蝶翩然,唇瓣温润绝美,泛着不妖不艳的红气。 若然啧啧赞叹:“濯盥,你怎么会不好看呢?我觉着你生得极美。若你是女子,我怕天界第一美人凝酥公主都未必如你!” 濯盥静静伫立,缄默不语。 但在听到凝酥这个名字时,他内心一片冷然。 濯盥静静瞧着眼前的若然,一双明净的眼眸,令人如痴如醉,双唇如花瓣娇嫩欲滴,一颦一笑之间,清雅灵秀,寝殿摇曳的烛火打在她脸上,明媚生动。 濯盥喉结滚动,别过脸去,不看若然:“小姐才是生得极美。” 若然神色淡淡,摆了摆手:“皮相之色,无甚可谈。” 说罢,便径直走向身侧的桌面,一屁股坐在上面,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 一杯茶水入喉,温润甘甜,初起有些干燥的嗓子才得以滋润。 若然顿时觉得饿了,见濯盥还静静站在原地,笑问:“你是要长在那处了?” 濯盥回神,不明所以:“啊?” 若然笑着吩咐:“我腹中有些饥了,你速去帮我准备些吃食来!” 濯盥方才回神,瞧见外面月明星稀,已是深夜,若然刚醒,还未用饭,腹中定是饿极了。 濯盥有些懊恼:“你且吃些点心压压,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食。”说罢,便一个闪身,迅速消失在原地。 若然感慨:“动作还挺快。” 便悠然自得地捏起桌面碟中的一盘糕点来,就着温润甘甜的茶水,轻轻咬了几口。 寝殿之外,骤然扬起叮当环佩之音。 若然知道,花辞回来了。 她捏着半块未吃完的糕点,挑眉对寝殿外的花辞道:“哎呦,稀奇,倦鸟知返啦?” 花辞面颊两边的脂粉被重新细细填满铺匀,额间画好的山茶花花瓣上染着的明辉,隐隐有些退却,发髻有些凌乱,发髻间簪上的珠翠随着走动一摇一晃,满身风尘仆仆。 花辞走近了,若然方才瞧清她眸光冷凝,脸上饱含愠怒之色。 若然再次轻咬糕点,喝了一口茶水,才问道:“怎么了这是?” 花辞静静在若然身前站定,愤愤道:“我方才被人叫去前厅,起初还以为是染月轩主闲定了,想问问我封仙礼之事,怎知是因为深夜之时,前厅守卫仙侍大多休憩,人手不够。我还在想,深更半夜,怎的还有事儿忙?一经打听方才知晓,今日小姐所救霜素仙子已然清醒过来,原本是件高兴之事,虽然霜素仙子一直哭诉自己在人界的亲友全部罹难,但众人安慰,看起来还算有效,怎料还未将人从偏殿带走,她便寻着机会,自毁元神,香消玉殒了!” 听得一大串话下来,若然已经没有心思吃糕点,她将糕点扔在桌面,眸中寒光闪烁不定:“她可是我活了这几千年来,第一个所救之人......” 花辞闻言,更加愤愤道:“我若是她,遭受饕餮攻击,幸得小姐体内神器所救,一定好生活着,提高自己的修为,来日方长,定要寻机杀了饕餮报仇!而不是大仇未报,便自毁元神!” 若然眸光星寒,冷冷道:“必定是伤心极了。此事也不能怪她,怪就怪在饕餮将她的家人毁尽,她没了念想,所以不想独活......” 花辞眉头紧皱,随即,叹了一口气来:“要是天降祥瑞,再有一位收服饕餮的大神仙横空出世便好了。” 大神仙? 若然脑中闪过曾经做的梦:六界尸横遍野,满目疮痍,一片刺目猩红中,一位模糊的举刀身影,英姿飒爽,英勇无畏,奋力劈向前...... 若然心口一热,微弱的柔光从胸口缓缓流露,硬生生阻止她回忆梦境。 “小姐!” 花辞惊讶,赶忙抬手压在若然的胸前,触手便觉温热之感。 花辞微惊,压着声音道:“小姐可是身有不适?” 若然摇头:“没有。” 说话间,那光便消失殆尽,花辞手掌间的温热之感渐渐消失。 花辞松手,吐了口气:“神器固然好,可治小姐的病,但为了不让别人轻易察觉,有时也挺麻烦......” 若然闻言,眸光一闪,抬头:“你可知我生的什么病?” 花辞摇头:“我怎知,小姐生病之前,我还未被小姐点化。” 若然不语,沉默坐在桌前。 刚刚的梦境,她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若然心有不快,一想到霜素之死,心中隐约间还有些沉闷。 她起身,直直朝寝殿外走去。 花辞喊道:“小姐要去哪儿?”身形一动,将欲跟上前去。 若然头也不回,道:“我出去透口气,你别跟着!” 说话间,便消失不见,她刚吩咐花辞的话,余音袅袅,深夜之间,回荡在寝殿之外。 第44章 花辞闻言,顿在原地。 若然心中很是烦闷,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已然走到南天门附近。 碧沉沉的南天门琉璃造就,建在飞龙岩与翔凤岭之间,仿佛天门自开,柱上还缠绕金鳞耀日赤须龙,云雾缭绕,气势雄伟,明霞晃晃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若然抬头看着上空“南天门”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想到霜素的死,心神一动,便由此去往人界。 可是,自从几千年前,人间食肆受伤之后,若然第一次自己下界,有点摸不清东西南北,误打误撞,最终停在了一处白冷之境。 若然落地,寒风灌领,抬头只见空中飘荡的云朵片片,融散之后渐渐遮挡天穹,渐渐落起雪来。 她身着单薄,后知后觉才晓得自己走得匆忙,还并未穿鞋袜,后悔不迭。 若然身上有些凉意,喃喃自语:“这要是生了病,看母神回去罚不罚我!” 声音不大,但回荡在这白冷之处,却余音袅袅,经久不衰。 若然施法,蒸腾热气,身上不觉有些暖意。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什么人都没有?”若然皱着眉头,清明的眸中寒光冷凝,“难不成饕餮竟将人界毁成这般萧条模样?” 若然却不知,她身后此时正有一大群穿着盔甲的人悄声靠近。 其中最靠前的一个将领,在即将靠近若然之时,被若然突然察觉,一个闪身,与其分开好大一段距离。 那将领惊愕,显然没有料到若然反应这么快。 他很快反应过来,手执冰剑,冷冷对着若然,大声呵斥:“你是何人,竟敢破了我雪族结界!” 若然闻言,猛然一惊:“这是雪族?我还以为是人界呢!” 那将领冷哼一声:“破了我雪族结界,还敢嚣张!你怎么不说这里是天界呢?” 若然并未说谎,不知眼前之人为何这般有敌意,瞧着眼前一大群人,面上皆是冰冷戏谑,她自知众人误会了自己,便出口解释:“我将欲去往人界,谁知误入宝地,实在是误会一场,若问我如何认定此处并非天界,原由是,我本就是天界中人......” 若然一番话下来,自觉诚实可靠,谁知面前众人面红耳赤,看样子更是愤怒不已。 若然还未搞明白状况,只听将领大喝一声:“捉贼!” 一声令下,一群人便蜂拥而上。 第二十一章 :这就走,不用送 若然实在搞不清状况,一头雾水,见一群人等蜂拥袭来,不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叫:“你们这蛮荒之地,待客之道,怎得如此无礼?” 众人听闻若然一个天界女子,竟称呼雪族为“蛮荒之地”,更是恼羞成怒,怒火中烧,众人眸中似乎露着红光,速度更快,凶神恶煞地扑向若然。 若然惊得本能挥手,面前一大片众人倒地。 若然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欣喜,心想:没想到我苦修了这几千年,还算小有成效。在这蛮荒雪族,还能保命。 于是高傲地抬起下巴,睥睨众人:“我无意伤害你们,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为首的将领起身,敛去嘴角缓缓吐露的血丝,眸中冷光乍现,杀意盛浓,大手一挥,身后倒地的众人瞬间站起,雄浑有力地吼道:“给我杀了她!” 这下若然蒙了:她原本是想来人界查看情况,谁知误入雪族,还要被一群彪形大汉追杀? 若然惊恐连连,慌忙逃窜,却不知逃往何处。 身后众人穷追不舍,时不时地朝若然发起攻击,都被若然堪堪躲过。 透过微凉的雪色,远远望去,远处有一所琉璃似的宫殿,似浑然天成,镶嵌在雪地里,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泛出半透明的光泽,周围并非银装素裹,淅淅沥沥的小雪之下,宫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各色花朵,深浅不一,周围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染着些雪色,十分美丽。 若然跑了一路,身上蒸腾的热气俨然消失殆尽,可在这种情况下,她热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若然回眸望着身后迫近的一群人,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雪雾中吐出纯白的热气,绝望不已:“你们还要追多久啊!” 那将领带领众人,脚步不停地追上前,口中还喊着:“给我上,杀了她!” 若然绝望,被逼迫得继续向前。 将领瞧见不远处的雪族王宫,眸子大惊,连忙呼喊众人上前:“千万别让这天界贼女子误闯王宫,悄声上前,杀了便是!” 天界暗探,若是进入雪族王宫,他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为今之计,除之而后快! 众人领命,有些体力好的,立马闪身上前,捉拿若然。 若然察觉身后迫近之气,冷不丁回身,挥出一掌,那些人便纷纷倒地不起。 随后,若然撒欢的兔子似的直跑,一溜烟,便闪进了雪族王宫。 赶上前的将领见若然速度奇快,沉着眸子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将士,大骂:“没用的东西,区区一个女子都抓不到,我要你们何用! 若然闪身进入之后,顿觉温暖不已,左顾右盼,瞧见这座宫殿内陈设雅致,屏风环绕之处,台基上焚着的檀香,隐隐散发出云雾之气。 若然啧啧赞叹之际,听闻水声潺潺,似幽涧滴泉空灵,晶莹剔透。 若然循声走近,绕过屏风,拨开缭绕的水雾,见到清透明净的温泉之上,洒落瓣瓣花朵,可惜那水雾十分盛浓,若然瞧不清远处景色。 第45章 若然还在四处张望之时,门前守卫的婢女挥出冰剑,空中急急破开利利的风声,“碰”地一声,将领手中的利器便被打落。 若然听闻外边的动静,大惊:那人追上来了? 左右环顾四处有无藏身之处。 殿外的婢女冷声朝将领喝道:“何人胆敢惊扰落絮王子与千熠太子沐浴!” 若然以为那声骤然扬起的冷喝是冲着自己来的,心惊:坏了! 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捏着鼻子,速速跳入水中! “哗——” 水花溅起又落下,将温泉水面铺散开来的层层花瓣打散,惊起一滩,随后又归于平静。 朦胧一片的水雾上下浮动,两张绝色的容颜忽闪忽现。 落絮与千熠在若然还未进殿之前便已察觉,二人眸中寒光微闪,相视过后,镇定泡在温泉中,不动声色,等待时机。 落絮浅笑着望向对面的千熠,淡淡开口:“太子殿下觉得,这次会是谁呢?”他笑容浅浅,明明是个男子,却干净纯粹得像朵天山雪莲。 千熠垂下星眸,淡淡吐露:“静观其变吧。”这男子神色淡淡,却璀璨得像天穹之上的星光,熠熠生辉。 六界皆知,千熠太子当年不慎被青女重伤,临渊天帝将其遣送来雪族疗伤。 明为疗伤,暗为监视。 在外界看来,落絮王子待千熠太子恭敬有礼,而千熠太子礼贤下士,深受雪族众人爱戴,天界的千熠太子与雪族的落絮王子似乎感情甚笃,可千熠很清楚,落絮很是防备天界中人。 尤其是在这几千年间,魔界墨阙渐渐强大的时刻,雪族曾被一削再削的势力渐渐生长成势。 如今天界,雪族,魔界,竟然生起诡异的三足鼎立之势。 可有些人却总是爱生事端,经常派遣暗探秘密潜入雪族。 其实这种事情在六界常见,不常见的,是看各界的主人如何处理。 心中想着,那人影竟然飞速闪进殿中,轻灵得如同雪中的冰蝶,不着一丝痕迹,呼吸浅浅之际,却被殿内景象吸引,似乎还在叹为观止。 落絮冷眸微愕:这次闯进来的家伙,似乎很是不同寻常。 天界?还是魔界? 总之,他是个敌人! 千熠依旧垂着星眸,雾气氤氲之间,看不清神色。 当时,二人各怀心事,屏气凝神,坐在水中,蓄意伺机擒拿若然。 未曾料到,听闻殿门外守候的婢女惊然叫唤,那人竟然直直跳入了温泉之内! 落絮惊愕:真是个出乎意料的见面方式。 面上却不动声色,藏在水中的手悄悄使力,以待厚积而厚发,一举击中他! 若然不会浮水,水中光线昏沉,辨不清方位,她在水中胡乱摸索,不经意间碰到一处柔软,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握住。 落絮神色僵硬,藏在水中悄悄蓄力的手骤缩,白皙的脸上悄然染上红晕。 千熠看着水中动静,他抬眸,落絮的异常尽收眼底。千熠璀璨的星眸被雾气掩得朦胧迷离,不辨眸色。 下一刻,落絮迅速伸手入水,精准抓到一双柔软纤嫩的玉手,猛得往上一拉,将淹没在水中胡乱倒腾的若然提了出来。 落絮惊愕:竟是个女子? 不觉冷笑: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暗探...... 温泉水热,只一瞬间,落絮便感觉到掌心之内暗暗传出的凉意,不免心惊:这女子生得如此寒凉,莫非是妖界的蛇精? 若然出水,如获新生般猛得呼吸新鲜空气,眼睛却被泉水浸湿的头发糊住,她只得闭着眼睛,手腕却被狠狠捏住,十分生疼。 落絮冷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此处?”雄浑低沉,富有磁性,却冰冷有震慑力。 是个男人? 若然闻言,心惊胆战:她不会是被那群彪形大汉抓住了吧? 嘴上只得说着讨好的话:“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一边忍着手腕处传来的刺痛,一边将眼角的湿发挪开。 待若然睁眼之时,惊讶于面前一张脸,生得冰肌玉颜,五官精致,倾城绝美,眉眼处隐着笑意,神色间却冰冷淡漠,没有丝毫暖意。 若然惊讶:并不是在雪族之前遇到的那张粗犷豪迈的脸。 “你不是那个彪形大汉啊?” 落絮错愕:“你在说什么?” 起初,他还以为天界或者魔界,这次派来的会是个男子,结果确是个看起来文文弱弱,又生得极美的女子。 她肌肤雪白滑腻,经水浸润的眸子清澈无暇,眸光明媚靓丽,闪着疑惑,长而卷翘的睫毛沾染晶莹的水珠,朱唇轻启,俏颜似雪,一脸纯真。 落絮不禁心中冷哼:天界或者魔界?新玩的把戏? 此时,殿门之外,一片喧哗,似乎在正在打斗。 若然知道,殿门外的将领要闯进来抓她了! 她忍不住转头望去,可是四周茫茫一片水汽,根本瞧不清远处,她又被这男子牵制住了手腕,挣脱不得,焦急之色染上眉梢。 落絮紧紧盯着若然,冷眸微眯。 若然转眸,见落絮微敞的衣襟下,露出白皙的肌肤,身材精壮,孔武有力。若然雪嫩的香腮不免染上娇羞红晕。 她对上落絮冰冷淡漠的眸子,急急道:“无意惊扰好汉沐浴,是我唐突冒犯了!但事出紧急,求求好汉帮帮我!” 第46章 说话间,殿门外的众人已将守门婢女擒住,为首的将领则领着一帮士兵,直直闯进殿内。 “碰”的一声,殿门打开。 若然等不及落絮答应,深呼一口气,猛地扎进水面,泉水汩汩涌入双耳口鼻,若然在水底一阵摸索,紧紧抱住落絮的腰,不松开。 落絮身子僵硬,腰间源源不断的冰凉之意传来,他眸光惊愕,盯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上面四处散开的花瓣摇曳生动,落絮心头扬起异样的情愫。 千熠掩在雾气之中,神色难辨。 与此同时,将领已经带领一众人等,立于温泉边。 待他施法,散去缭绕的雾气,惊然瞧见一汪铺满花瓣的温泉,千熠与落絮正端坐其中。 将领大惊失色,抱拳跪下:“属下不知,惊扰到了王子与太子殿下沐浴,还请责罚!” 落絮看着面前的将领,见他面容粗犷豪迈,生得高大魁梧、膘肥体壮,眉头一挑:这便是水下女子所述“彪形大汉”? 不免轻呵:怕不是破了雪族结界,才被雪族圣士追杀的吧? 若是这女子是天界或者魔界,亦或者是妖界派遣来刺探情报的宵小之辈,未免也太蠢笨了些。 落絮微微颔首,缓缓道:“无妨,本王知晓你们是守卫雪族的圣士,许是有不长眼的跑了进来,你也是秉公职守。” 眸中的余光,却飘向平静的水面。 将领闻言,心头微动,保持着恭敬的姿势。 落絮又道:“但是本王一直与太子殿下泡在这泉水之中,并未瞧见有什么人往此处来......你还是到别处寻去吧!” 这下轮到将领纳了闷了:“可是,属下亲眼所见,那女子......确实进了这里,这......” 岸上众人面面相觑。 “女子?”落絮抬眸,淡漠的神色不怒而威:“你是在质疑本王是个女子,还是在质疑太子殿下是个女子?” 将领大惊,垂首:“属下不敢!” 若然在水中听见嗡嗡嗡的一阵声音,知道事情还没结束,但是她快不行了,手在落絮腰间轻轻掐了掐。 落絮身子僵硬异常,眸光幽深。 “得罪了本王是小,可若是得罪了我们天界的太子殿下,你该当如何?!” 落絮淡淡笑道,那眸色之中,却冰冷异常。 众人大惊,匍匐跪地,不敢发出一言。无论是落絮王子,还是天界的千熠太子,他们都得罪不起。 再者,他二人修为高深莫测,若那天界暗探果真来到此处,落絮王子必定会将其挫骨扬灰! 届时,天界的千熠太子也不会放任天界暗探在雪族撒野的! “还不快滚!” 落絮冷声喝出,听得将领与其身后的一众人等,颈脖间犹如坠落寒冰,瑟瑟发抖。 不一会儿,便急急退去。 见众人退出,殿门口的婢女冷冷讽刺:“早就让你们不要进去,如今非得吃了冷言冷语,怕是你们心里才快活!” 殿内的落絮吩咐道:“信儿,守好殿门,不许再让人进来,否则,我唯你是问!” 信儿闻言,一双大眼睛狠狠瞪了瞪将欲灰溜溜离去的众人,扬声道:“是!” 落絮看着纹丝未动的水面,他扯了扯唇瓣:“人都走光了,你还不出来?” 突然,水面惊动,若然跃出水面,水花四溅,散落的花瓣重新落在水里,泛起点点涟漪,还有些沾染在若然湿润的发间,脸颊,以及身上。 若然顿觉双目发黑,腿脚发软,扯住落絮的衣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不断谢念:“多谢好汉相救,大恩不言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若然猛地咳嗽,纯白素净的俏颜瞬间染上红晕,水雾被强制散去,再看她此时的模样,更加灵秀清丽,肌肤如温玉若腻,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明亮无瑕的眸子里覆上一层水雾,香腮边沾染的几缕青丝上贴着花瓣,凭添出几分诱人风情。 落絮心头悸动,心底却不得暗暗赞叹:若果此女子真是哪处派来的暗探,那这招用得实在的高明。 落絮压下心头涌动的暗流,将若然扯着他衣衫的手捏住,暗暗心惊手间的冰凉之意,狠狠用力,质问:“你到底是何人?” 若然吃痛:“你放开我!” 娇俏的模样看得落絮心头暗流险些压制不住,他暗恼,将若然松开,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速速离开雪族,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若然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那处已然呈现淤青之状。 却听得落絮所言,心中颇为不快,捏住自己的手腕,闷闷道:“我见你这人生得如此美丽,说出来的话怎的如此犀利?” 落絮错愕,看着艰难浮在水面的若然面露苦色,一张俏脸皱皱巴巴,还有些怒意,他心神微动。 “将我手腕捏痛不说,毕竟你方才也算是帮了我一回。可是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如此吼我,实在莫名其妙!” 落絮看着若然捏住的手腕之处,果真见到一截淤青,他张了张口,却未发出一言。 若然还在絮絮数落:“我便说了你们雪族是蛮荒之地,对人竟如此无礼!哼,不用你赶我走,我自己也并非想来此处!” 蛮荒之地? 落絮的脸色黑了一分。 若然越说越愤怒:“这就走,不用送!” 第47章 这都什么事儿? 原本她是因为霜素之事,想来人界一探究竟,谁知竟误入雪族,莫名其妙被一群彪形大汉喊打喊杀,原本以为遇到了一个还算像回事儿的“好汉”,帮了自己之后,竟然瞬间翻脸不认人? 难不成就因为她冒犯了他? 若然眸光移走,瞧着落絮微露的前胸,立马闪开。 蛮荒之地,莫名其妙! 落絮见若然忽闪的眼眸,娇俏动人,他心神一动,张口要说什么,却见若然转身,将欲攀上身后的岩石上岸。 落絮越过若然,看见远处的千熠,他璀璨的眸光中闪过星寒。 落絮眸子一冷,微微眯起,面上神色平淡无常。 若然刚愤愤转身,惊然瞧见身后竟还坐着一极美的男子,他眉眼精致,身形树玉,唇瓣温润,尤其那双眸子,如同夜空中璀璨的星芒,令人痴醉,通身浸泡在水中,却散发空灵俊秀之气,薄薄的衣衫经水浸透,将精壮的身体凸显得玲珑剔透。 若然娇俏的脸上露出惊艳之色,一抹红晕染上香腮。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若然来不及反应,她耳边似乎传来潺潺的流水嘈杂之声。 若然低头,瞧见温泉水面中铺洒开来的艳红花瓣,似乎成了刺目猩红的血色,温泉浸泡的花香散去,鼻尖闻见的,似乎都是作呕的血腥之气。 突然,若然身上的一半元灵异动,疼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噗——” 冰冷的血珠落入温泉,发出“滋滋”之声。 若然唇瓣沾着鲜血,分外妖冶。她清澈的眸子渐渐迷离,眼前绝美的男子变得重重重叠起来。 若然皱着眉头,将心口的微光压住,她张了张口,哑着嗓子,道:“我好似在哪处见过你。” 话语刚落,只听“扑通”一声,若然便跌入水中。 第二十二章 :雪族王妃 身后的落絮一惊,竟鬼使神差地长臂一伸,将若然从水中捞起。 出水瞬间,若然胸口的淡光已然暗淡不见。 落絮将若然拦腰横抱,跃然水面,身轻如燕,未掀起一片水花。 落絮站在岸边,居高临下看着温泉之中的千熠,神色恭敬:“还请太子殿下见谅,此女子身份不简单,如今贸然闯入我雪族,我定不会放任不管......殿下若是沐浴完毕,可唤殿外婢女进殿侍候。” 千熠未语,他瞧着落絮怀中的若然,眸光如浓墨般深沉。 落絮感受着怀中一软温温凉凉,垂眸,惊见若然湿衣裹着,身材玲珑有致,他喉咙滚了滚,遂用一旁自己的衣裳胡乱将她盖住,急急出了殿门。 千熠白皙的脸上浅浅覆了一层冰霜,眸子微垂,敛去暗沉的眸光。 王宫之外,飒飒下起纯雪,微风吹佛,却无多少凉意。 落絮将怀中若然紧了紧,生怕她生得这样冰凉,浑身湿漉,在雪族境内受不住冻。 远处一袭红影闪过,又在长廊转角处出现。 “落絮哥哥!” 凝酥喊出一声,难抑兴奋。 她定睛一看,瞧见落絮身着单薄,白皙的胸脯微微露出,还有些湿漉漉的薄衫裹在身上,将他精壮的身材显露无疑。 凝酥双颊冉冉升起两抹红云。 落絮闻言转眸,瞧见一身红衣、姿容绝美的凝酥,身后还跟着个贴身仙侍芸筠,微微点头,并未驻足,再多的眼神都不舍得给,脚步不停地往前赶去。 凝酥见状,身形僵住,清丽的脸上煞白,她一双美眸不可思议地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身影。 落絮怀中抱着的,分明是个女子!打着赤足,身上还盖着落絮的外衫! 凝酥嫉妒之情油然而生:她的落絮哥哥不近女色,怀中抱着的是谁? 难道是信儿? 主仆有别,他怎么可能抱着那个贱婢! 凝酥美眸像淬了毒蛇的汁液,死死盯着落絮渐远的后背。 身旁的芸筠瞧见了,忍不住打哆嗦。 兜兜转转,落絮站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寝殿之前,抬手推开殿门,殿中清冽好闻的雪香之气四处飘散。 若然睡意沉沉,格外迷离。 睡梦中的她耳边是不绝的水流汩汩声,欢快悦耳,她听着,耳朵里舒服不已,弯弯的唇角突然噙起一抹微笑。 落絮抬足进殿,将若然轻轻放在自己的寝床之上,施法蒸腾完若然身上的水汽,她发间干透的花瓣落在床上。 落絮见她身着单薄,光着一双纤纤玉足,暗叹:难怪她身子如此寒凉,原是穿的实在过少! 随即伸手,将一床锦被轻轻盖在若然身上。 又惊艳于若然睡梦中的甜笑,他瞧着,心中甚是欣喜,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遂又坐于床沿,静静端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此时,一道白光闪身进入,驻足于寝床之前,速度之快,四周的床幔闻丝未动。 千熠静静凝望殿中沉睡的若然,见她清丽绝伦的眉眼与他脑海那人十分相似。 旖旎一抹,六界的星光顷刻间都暗淡了。 “若儿。” 忽然,一道呼喊似从天籁传来,幽幽地传入若然的耳朵里。 “若儿。” 那道呼喊再次传来,音色空灵。 梦中的若然闻声睁眸,入眼却是尸横遍野,六界疮痍。 第48章 若然心中大骇:这是哪儿?她现在不是应该还在雪族哪处殿中的温泉里泡着呢吗?怎么一睁眼就换了个地方?! 难不成,她逃出雪族王宫了? 如何逃出的?她怎么毫无记忆? 若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轰隆——” 还没待她确认自己身在何处,头顶上空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若然身子不由一颤。 她遂忍不住抬头望向头顶…… 惊见一片强烈的电闪火花之后,顷刻间,天地便笼罩上了一层浓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色。 黑,无穷无尽的黑! 若然清楚地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在光明彻底消失的瞬间,若然余光环顾四周,散落的皆是万物万灵的身尸,鲜红的血将大地染成了刺目的红! 方圆千里万里,再无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美景。 四周一片静谧,除了流淌的溪水还会时不时发出潺潺之声。 她刚刚听到的水流声,应该就是这溪流发出的声响吧! 可是溪水明明鲜活地流淌着,却流不出半丝灵气,在无尽的黑色里,也泛不出莹莹的光泽,好像失去生命的花蕊。 但溪水出奇的干净清凉,也算是这天地之间仅存的、唯一的净土了。 适应了一会儿,若然凭着如今的修为,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情况。 原来这潺潺的溪流中,除了她以外,还有一少年。 这少年眉目如画,灿若星辰,再稍稍长成些,定是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烫金边的衣袍包身,浑身上下满是伤痕。随着他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泡在溪水的衣边也在流波中剧烈摇曳。 他怎么会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 若然心中感觉有些奇妙:这少年的长相好像有点眼熟…… 他紧紧抱着怀中用布匆忙包裹着的一个什么“东西”,身体透支,有些吃力,但不见他有丝毫松懈的意思。 若然心中好奇,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见那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冰冷的溪水环绕周身,在无止境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骨寒冷。 若然的心脏都冷了:难道是饕餮为祸人间,让下界的凡人无处话凄凉了? 难怪霜素仙子但求一死,也不愿独活...... 也万幸这兄妹俩幸免于难,只是不知他们的家人...... 若然环顾了一下四周,无尽的黑暗里,万籁俱寂,除了婴孩的啼哭之声…… 这婴儿刚刚来到人世,身上的血还未来得及擦净,她并不理解世间变故之景,顺应自然天性,躺在一个比她大了不知多少的少年怀中嚎啕大哭。 婴儿嚎啕不止的啼哭声此起彼伏,身下的溪水渐渐再不流淌,却依旧保持活水般的纯净。 少年双目明亮,可窥夜间百态,他见此情景,万般不解。 若然瞧见了,亦是万般不解。 在此静谧的环境中,他无依无靠,怀中婴儿的啼哭却使他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至少她吵闹的啼哭声一直在提醒着他:他不是一个人…… 少年低下头看着女婴,扯了扯苍白的唇角,虚弱地对她说:“乖,别哭了,我会护你周全的……”清澈甘冽,富有磁性。 女婴听不懂小男孩的话,自顾自地哭啼。 若然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少年轻哄的模样被若然看在眼里,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奇珍异宝,无论如何都在耐着性子,小心翼翼地倾心相待。 他的方法虽然笨拙不娴熟,但好在是耐着性子,也出奇的奏效,那婴儿的哭声竟然渐渐小了下去。 若然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酸涩。 恰在此时,若然鼻尖突然传来阵阵淡淡的花香,缓和了周围令她作呕的血腥味儿。 若然寻找香味的源头寻了许久,最终将目光锁在用布包裹着的婴儿身上,她惊异:香味是从这孩子身上传来的? 她似乎在哪处闻见过。 少年闻见了淡淡的花香,他温润的唇瓣扯动,情不自禁地朝着怀中的女婴闻去。 吸一口,满腔花香,他不禁有些愣神,贪婪地再次俯身靠着女婴的娇身…… 突然,他“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娇嫩的触感使他惊喜万分。 若然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眸光柔和:饕餮为祸人间,导致人间清苦,但是在乱世之中,也能寻得一份真情…… 或许是被小男孩稚嫩的吻给亲痒痒了,女婴突然睁开眼睛冲着他“咯咯咯”地欢笑。 女婴生得娇嫩可爱,乌晶般的双眸不染一丝纤尘,她咧开未长一颗牙齿的小嘴,像朵灿烂的小雏花儿,在黑暗中点缀了一星光亮。 小男孩许是看呆了,鬼使神差地朝着女婴的小嘴儿亲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若然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 她曾经是不是曾经做过同样的梦境,遇到过同样的他们? 若然仅仅这样想着,心脏处却流露出苦涩来。 千熠浑然不觉若然此时的梦境。 他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若然的睡颜出神,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探测若然胸前,只一瞬间,那里便闪现出柔柔的白光。 第49章 女娲石? 千熠望向若然恬静的睡眼,眸中闪过惊艳。 他迅速收手,那柔柔白光便消失不见。 千熠轻“呵”一声,缓缓俯身,点了点若然精巧的鼻尖:“未曾料想,你如今大有长进,修为如此精纯,难怪留不得我这半颗元灵了。也罢,如今我便收回......” 说罢,便抬手施法。 与此同时,远处带着族医匆匆赶来的落絮,瞧见前方一片雪色中,白光乍现。 他眸光一寒,闪身上前。 身后的女族医一愣,隔空喊道:“王子殿下,等等我!” 心里却纳闷:就算病人着急,也应该将我带上吧,他又不会医术,走得那般快,又无甚大用! 若然在梦中瞧见天光大亮,身子不住地往上飘。 她在一片晨光熹微之中,惊然瞧见一个满肩落雪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眉眼之处精致无比,十分熟悉。 突然,空旷且精致的寝殿之内悠悠然然、清清楚楚发出一声:“你是谁?” 千熠低头看向若然,见她还是昏睡的模样,微侧的脖颈简直美丽诱人。 “千熠。” 好听的声音清润如玉,若然在睡梦中突然听见,久久萦绕在心中,依依不肯消散。 仿佛有一种异常优美愉悦的东西,从她耳朵的深处渗透到浑身上下每一处经脉里来。 若然心中郁闷的情感渐渐淡去,转而换上了无法形容的甜馨。 柔柔软软昏睡的若然悠悠睁眸,那一刻她方才知晓,原来自己在温泉中晕了过去。 刚刚的一切,原是一场梦。 她绝美的眸子眼神迷离,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模糊,却惊然看见了一个眼睛里落满星光的男子。 模糊间瞧见了他的下颚和嘴唇,想起千年前为她渡灵力的那个人。 “是你?”这一声却有气无力。 千熠唇瓣抹了一点蜜,弯起微微的弧度:“是我。” 不能让他走! 若然心想着,浑身上下又使不出力气来,她昏沉的脑袋突然想到了什么,徐徐抬手,抓住千熠。 千熠瞧着若然温凉的玉手拽住自己的手腕,一丝凉意若有若无的传上心头,又在心头凝结一片。 却在此刻,千熠觉知殿外动静,轻轻将若然的手放开,柔声哄道:“若然,雪族忌惮于我,你是天界中人,假以时日,落絮定会查明你的身份,若是被他发现我在此处,定会起疑心,那时,你便不能全身而退,如今见你大有所成,我甚是欣慰,原本护着你的半颗元灵我拿走了,你身子可能会有所虚弱,不过不打紧,你体内有神器加持,稍加休息便能恢复......” 千钧一发之际,落絮推门而入,冷着眸子环顾四周,殿中空空荡荡,冷冽的雪香之气四散开来,不像有人擅闯过,但那倒光亮又如何解释呢? 却见寝床之上躺着的若然眼神迷离,一直玉手还伸在前方,口中有气无力地喊道:“别走......” 魂记还未种完,日后寻不到你,可怎么是好! 落絮听闻若然此言,心中一处温柔舒展开来,浓情蜜意涌上心头,他迅速上前,抓住若然柔软的手:“我在,我不走。” 若然头脑昏沉,眼前人影晃动,只感知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误将忍在体内的魂记种在此人身上,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闭眼的瞬间,她精致的眼角处缓缓流下一颗晶莹的泪珠,还在她白皙如雪的脸庞上滑出淡淡的银痕。 她美得连眼角都是精致的。 落絮只觉得有一丝凉意在心头结成一片,见若然闭上了眼睛,还流出了泪水,心头不免一阵疼惜。 他抬手,将若然眼角的泪水擦净。 那边的女族医才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惊见落絮手握着一女子的玉手,以为是天界的凝酥公主。丝毫不敢怠慢,遂走上前去。 走近些又见这寝床之上昏睡的女子十分陌生,却生得绝色天香,容貌远在凝酥公主之上,族医心中惊骇:都说天界的凝酥公主心悦雪族落絮王子,在大家都猜测凝酥公主会成为落絮王子的王妃之时,原来落絮王子早就心有所属。瞧落絮王子这紧张的神色,再见二人亲密的举止,想必此人最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雪族王妃! 女族医不再胡思乱想,赶紧施法测试若然的身子,惊见若然体内有一枚神器,那时,她的表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女族医回头看向落絮,见落絮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之时,一惊恐万分,一凝重审视。 女族医颤颤巍巍下跪叩首:“这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脑中有一处阻塞,或许是磕着碰着了......” 王子这眼神是试探,一定是试探呐! 落絮不明所以,皱眉:“磕着碰着?”语气平淡,但落在女族医的心里,犹如重锤抨击。 落絮随即一想,又道:“也是了,许是在温泉之内,落水磕到了。” 族医闻言大骇:温泉?肌肤之亲? 那床上这位姑娘必定是未来的雪族王妃了! 她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激动之情,附和道:“那想必也是了......” 不多时,族医便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走出了寝殿。 在门口,与信儿擦肩而过,瞧见她手中正抱着一堆女子所穿的衣物,激动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更加澎湃万分。 第50章 这是雪族,天大的喜事啊! 信儿进门,恭敬向落絮行礼:“王子,您要的衣裙和鞋子,我给这位姑娘寻来了。” 落絮抬头,瞧见一叠水蓝色的衣裙,整整齐齐叠在中间,旁边还放着一双绣工精巧的鞋子,他此时脑海中已然闪现出若然穿上这件衣服的模样。 嘴角的笑意更浓,随即吩咐道:“男女有别,我先出去,辛苦你帮这位姑娘换上。” 信儿浅笑,恭敬行礼:“是。” 第二十三章 :凝酥公主 落絮在寝殿中架起一座屏风,隔着屏风,自顾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待他翩然转身之时,无意透过屏风的细细缝隙,隐约间瞥见信儿正在为伏在她肩头的若然换衣,那形态朦朦胧胧,梦幻美好。 落絮喉咙滚了滚,立马收回目光,随即转身走向案桌坐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寝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落絮垂下眸子,眉头闻不可闻地皱起。 “吱呀”一声,凝酥领着芸筠,染了一身雪气,推门而入。 凝酥一身红裙,像是雪中飘散而来的一抹红云,肌肤雪白,美目盼兮,聘聘袅袅,妙不可言。 身侧的芸筠,一袭青衫,浓眉大眼,额前还细细地画上了青色小蛇状妆饰。 凝酥进门之后,看见前方的寝床上,信儿正在为若然穿上锦袜,她清丽的脸上明显一怔,随即闪过阴寒。 床上躺着的,不出意外便是落絮哥哥怀中所抱之人了! “你来我寝殿,有何事?” 落絮不放过凝酥脸上闪现的一丝一毫的表情,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询问,语气淡淡间,夹杂着一丝冰冷。 凝酥回神,脸上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却站在原地未动。 “方才在复道间远远瞧见落絮哥哥怀中抱着一女子,凝酥心想,这女子定然是受伤了才不便走动,落絮哥哥一届男子,多有不便,凝酥特地来此处帮忙照看......” 信儿在一旁听得凝酥一席话,眸光闪了闪。 天界公主心悦雪族王子,这是六界皆知的,她能好心来照看一个被王子抱过的姑娘? 未必吧...... 落絮审视的眸光在凝酥与芸筠二人身上来回移动,回绝道:“不必了,她有信儿照顾。” 凝酥闻言,轻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还不待落絮说些什么,她便款步走向寝床,越过忙碌的信儿,惊然瞧见一张俏脸,恰似明珠美玉,纯净无暇、清雅秀丽,纵使是睡着,另有一股动人气韵缓缓散开。 凝酥心中好不容易压下的嫉妒之情,如今重又蓬勃而出,嫉妒得恨不得杀了若然! 怪不得落絮哥哥肯抱着她,原来她长了一张如此颠倒众生的脸! 凝酥眸中寒光乍现:绝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信儿正在摆弄若然的睡姿,又轻轻为其盖好锦被,她感受到凝酥的迫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天界公主,来者不善呐! 凝酥眸光瞥见一旁的屏风,它将外边的落絮遮挡不见,可是凝酥知道,他此时正往这边看来。 没关系,她很快便消失了...... 凝酥压下满腔愤怒,冷着脸朝芸筠使了使眼色。 芸筠会意,毫不含糊地上前出手,一巴掌将蹲在床边为若然捻被角的信儿拍晕。 屏风后的落絮耳聪目明,眼睛虽然瞧不见屏风后处的动静,但是此时的耳朵却格外敏感,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细微响动。 他迅速起身,神色凝重,大步向前—— 与此同时,凝酥迅速出手,掌中凝出强大的光晕,将欲拍向若然—— 不料若然正巧清醒过来,却骤然瞧见不知从何处攻击而来的光晕,美眸睁大,大惊。 凝酥始料未及,她怎么都想不到若然会在刹那间苏醒过来,动作顿了一瞬后,又直直攻击向前—— 说时迟那时快,若然反应极速,挥出一掌,稳稳接住凝酥的攻击—— 芸筠大惊,上前出手,招式狠厉。 若然朝她挥出一掌——, “碰!” 随着一阵强劲的灵力,凝酥和芸筠被狠狠甩向身侧的屏风,屏风落地粉碎,她们又重重落地。 “噗——” “噗——” 凝酥落地之后,痛得伏在地面上喷出一口血来。 芸筠也好不到哪里去,趴在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吐血。 若然缓缓收起双手,眼神里阴寒的气息似要把人冻僵,她只坐在那里,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落絮错愕,短短须臾间,不曾想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望着先前端坐之处,正洋洋洒洒落着屏风的碎渣。不禁为自己预感不妙、起身上前的决定感到庆幸。 又暗自赞叹:这女子的修为竟如此精纯深厚? 倘若与之交手,恐难分高下。 落絮眸光闪烁,转眸望向前方,只见坐在他寝床上的若然一袭蓝裙,指若青葱,唇如红丹,明媚动人,只是她艳丽的脸上却凝结着一层寒冰,不易近人。 凝酥惊讶于若然强大的修为,到底是她大意了,她忍下胸腔的怒意,面上流出两行清泪,我见犹怜:“我以为姑娘受伤不能自理,才提议要来此处照看姑娘,刚要出手探测姑娘病情,姑娘为何出手攻击?” 第51章 若然端坐在寝床边,一席水蓝色的衣裙,衬托得她腰肢纤纤,肤若凝脂,一双玉足正端放在榻板上。 布满寒霜的脸上,一双冷眸正望着床下胸前染血的凝酥,冷声讽刺:“照看我?我看你刚刚是想杀了我吧?” 凝酥闻言,哭得更盛:“姑娘何出此言?落絮哥哥还在此处,你何苦害我!” 落絮哥哥?什么落絮哥哥? 若然转眸,望向凝酥一边的男子。 哦?就是在温泉里那位以为像回事儿、实则莫名其妙的蛮荒男子?合着他们是一伙儿的? 若然看着落絮,眸中寒冰更浓:“你刚刚看见她出手了吗?” 落絮看着若然冷着一张脸望向自己,苦笑:“并未......” 当时他被屏风挡在一旁,确实并未看见...... 若然冷哼:哼,果真是一伙儿的! 看着若然这三分戏谑、七分薄凉的目光,落絮不知为何,有些尴尬。 落絮避开若然轻视的目光,上前查探凝酥的身子,发现已然伤及肺腑,不禁惊讶:“姑娘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莫测?” 若然冷哼:“若不是有这一身修为,恐怕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吧!” 芸筠好不容易强撑着起身,指着若然,怒声道:“你竟敢伤害天界的公主!你好大的胆子!” 若然闻言怔愣:没想到冠名六界的第一美人、天界的凝酥公主,竟然就是她! 若然仔细端详着凝酥,瞧见她生得确实美丽,却并非明眸善睐,尤其是这心肠,还没有花辞一半善良! 若然心中冷哼:生得如此姿容,简直浪费! 若然朝芸筠翻了个白眼,冷哼:“伤害天界公主的罪名我可不敢当!我说是这位公主出手在先,你们可认?” 芸筠盛怒:“我们公主好好儿的,为何无缘无故出手伤你?” 为何? 谁知道呢! 若然冷着眸子看向芸筠,反问:“你确定她没有出手?” 芸筠被若然这样盯着,心底生起一阵凉意,但面上镇定:“若非要说我们公主出手,那也是因为想要施法查探你的伤情,谁知你竟以为是我们公主要害你,竟出手将她打成重伤!我倒要问你,你是何居心?” 若然不怒反笑:“你去问问你旁边那位公子,问他是否在你们公主身上,查探出被我强制压入的灵力。” 凝酥闻言,身子几不可闻地抖了一抖,站在她身后疗伤的落絮还有什么不明白,清澈的眸光结了一层寒霜。 芸筠却不解其意:“什么?” 若然看芸筠这模样,感觉她应该是猪精修炼而成的,否则,怎会如此蠢笨不堪? 若然耐着性子解释:“你们当时双双出手攻击我,而我,不得不反击。其实也怨不得我修为较高,只怕是你们修为甚浅,并未察觉出,我出手时,将你们的灵力逼回体内。你们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这其中可有你们自己一半的功劳!” 芸筠闻言,大惊失色,仿佛伤到的肺腑更疼了。 还在地上伏着的凝酥,撑在地面的双手将鲜红的衣裙狠狠收紧,她低着头,瞧不见脸上的神色。 若然猜测:一定很精彩吧! 落絮静静看着前方端坐的若然,唇角微不可闻地勾起一抹笑意。 若然挑眉,吐出一口气来,随即,一脸轻松。 她若无其事地摆弄身上一席水蓝色衣裙,裙摆缓缓摇曳,好似蓝色的芙蓉绽放。 银铃一声,婉转悠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你们家公主是好心来照看我的,可为何又将床边的姑娘打晕啊?” 落絮看着伏在若然身侧的信儿,此时她纤瘦的背影一动不动,也不知伤得重不重! 此时,落絮眸子深沉一分。 芸筠抖了抖:“这是你打晕的!” “哈哈哈哈哈哈!” 若然闻言,“哈哈”笑出声来,嘴角那笑意冷冷绽放,好似冥界盛开最绚烂的冥花。 芸筠瞧着,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恐惧,似乎将身上的伤痛都掩盖殆尽。 凝酥狠狠瞪着芸筠,眸中喷出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烧为灰烬:“退下!” 芸筠忍着心底的畏惧,垂首退下,并不言语。 落絮抬步上前,在若然的注视下,抬手施法,将信儿唤醒。 沉沉一声:“让你给这位姑娘换衣服,你怎的如此怠懒,竟然睡着了?” 信儿朦胧着眼神,后知后觉发现面前站着落絮,正沉声问话,气息压迫窒息。 信儿想要起身,怎奈瘫坐在床边久了,只稍稍一动,腿间的麻意骤然传来。 信儿“嘶”地一声皱起眉头,她用手压住腿,只得保持一个姿势,连忙解释:“王子恕罪,不是信儿怠懒,当时信儿正给那姑娘捻被角,结果被人从身后偷袭,这才晕了过去!” 闻言,凝酥与芸筠的神色一变。 方才将信儿打晕,完全是为了方便下手,谁知竟成了直接证据? 当时的信儿确定若然未醒,再者,信儿肯定那人是从身后攻击她的,无论如何,未醒的若然是断然不能从前头绕道到后面攻击信儿。 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 落絮还装模作样,沉着嗓子又问:“你可知是何人?” 若然挑眉,只静静坐在床上。 信儿皱着眉头寻找,意外瞥见一旁瘫倒在地、脸色苍白,还沾染无数血迹的凝酥与芸筠,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总不可能是王子见她被打,特地给她报仇的吧? 远远瞧着,凝酥的眸光阴寒,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落絮好似没了耐心,沉声又道:“可别让本王子再问你第二遍!” 信儿闻声回神,身子一抖,也顾不得腿麻,伏在地上叩首:“奴婢不知......” 信儿吓得身子如同抖筛,怎料落絮却抬手,往她的腿中缓缓渡送灵力。 只一瞬,信儿的腿麻便消失不见了。 信儿受宠若惊:“多谢王子!” “你是我的贴身婢女,我怎么能不信你、不帮你?” 一语落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凝酥和芸筠脸色变幻无常。 若然挑着眉头,缓缓转眸望向落絮。 落絮感受着若然的目光,心中甚是喜悦。 他看着信儿,轻笑出声:“行了,去将一旁碎掉的屏风收拾起来吧!” 信儿一愣,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渣子,惊讶:这是......王子口中的屏风?在她被天界公主打晕之前,还好好儿地立在那里呢,怎么她睡了一觉,竟换了这么一副惊人的模样? 越过落絮,信儿瞧见端坐在寝床之上的若然,见她生得姿容殊胜,气质非凡。 信儿心底暗暗惊艳。 余光再瞥向地上的凝酥和站立一旁明显忍痛的芸筠,小脑袋瓜子转得飞快,大概情况已经猜测了个七七八八。 唉,她就说这个天界公主来者不善嘛!万万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硬茬,还被打得半死不活? 快哉快哉! 信儿心中甚是痛快,连带着语气都上扬了几分:“是!” 随即,便起身去殿外喊了人过来,一同打扫散落的屏风渣子和一地的血迹。 顺便喊了一众人等,吩咐将凝酥和芸筠抬出寝殿。 动作利落迅速得恨不得别人瞧出她巴不得将凝酥送出去。 可恨凝酥疼得动弹不得,否则,定想将信儿碎尸万段。她看着信儿的眼神阴寒得淬了毒汁似的。 信儿却恍若不觉,还“十分贴心”地吩咐女族医去给凝酥瞧瞧伤情。 面面俱到,让进来帮忙的众人感觉怪异,却挑不出任何错处。 第二十四章 :无目猃 若然自顾自穿了鞋袜,翩然起身,窈窕动人。 瞧着信儿忙前忙后的模样,若然唇瓣勾了勾:“你这贴身婢女,倒是有趣得很!” 落絮轻笑:“怎么有趣?” “你这婢女确实有趣,但是她跟的这位主子实在莫名其妙,还很喜欢明知故问!” 若然瞧都不瞧他,径直走向桌前,拾了一个干净的茶杯,捏着茶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随即,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落絮嘴角勾起,看着若然的眼眸中多了一分笑意:“你莫不是因为方才之事,怪我没有替你出声,而生气了?” “生气?生谁的气?”若然冷哼一声,“生你的气?” 若然不看落絮,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气定神闲道:“那个天界公主,我打都打了,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下不来床,我这气都出了,又有何可气的?” 再说,她根本不在乎落絮是如何作为,挺身出面也罢,躲在一旁看戏也罢,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更何况,凝酥怎么说也是他姑母家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他站在凝酥那边,也实属正常。 若然捏着茶盏,吞了一口茶,缓缓道:“其实你说错了,你方才其实帮了我,要说生气的,该是那个天界公主才对!” 落絮静静看着若然,神色淡漠,那眉眼之间含着淡淡的笑意。 落絮问道:“凝酥自出生起便被骄纵惯了,你今日伤了她,难道就不怕她来日寻机报复?” 若然不敢苟同:“这个公主心胸狭隘,就算我今日不反击,她总会想到法子折辱我的!” 落絮不置可否,静静看着若然。 若然见落絮不语,戏谑:“有一个这样的蛇蝎美人爱慕你,可真头疼啊!” 落絮闻言,皱眉,反问道:“你怎知她爱慕我?” 若然脸上戏谑的神色更浓:“我方才说什么来着?说你那婢女跟的主子莫名其妙,且十分喜欢明知故问!这不,又开始明知故问了?” 落絮不恼,轻笑一声,他看着若然,见她气度高雅,眉眼间陌生又十分熟悉。 心底不禁疑惑:他似乎在哪里见过一个与她极为神似之人。 突然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若然闻言,眸波流转,不假思索地回道:“花辞!” 落絮看样子是信了,缓缓开口:“花辞姑娘家中有几人,是从何处来我雪族的?” 若然看着落絮,见他神色平静,眉眼间含着笑意,那笑意柔柔,让人瞧着,如沐春风。 若然却感觉到了危险与试探,眯着眼睛反问:“你为何怀疑我?” 落絮却“呵呵”一笑:“花辞姑娘说笑了!只是花辞姑娘突然来我雪族做客,我作为雪族王子,想与花辞姑娘做个朋友,至于花辞姑娘是何许人也,我自然是想要了解一番......” 闭口不谈自己出自何处,其中隐情,耐人寻味...... “盘问就是盘问,你何必掩饰?” 若然不听都知道落絮在扯谎,她毫不留情打断,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蓝色的裙裾铺散开来,逶迤拖地。 第53章 “你一届男子,做事竟然遮遮掩掩!若是想为你的表妹报仇,那我们大可出去比试一番,若我输了,我无话可说,若你输了,你便不能借此来折辱我!” 落絮怔愣:他何时折辱她了? “花辞姑娘说笑了,我可从未想要折辱姑娘。若是姑娘想与我一较高下,我双手奉陪,可是姑娘莫名晕倒,方才醒过来,我恐怕你身患隐疾,又怎么能在此时与姑娘比试呢?若是我输了,自然是技不如人,若是我赢了,岂不是我胜之不武?” 若然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我刚刚还揍了你表妹和她的贴身仙侍呢,怎么会身患隐疾?” 可笑,她身患隐疾?她体内可是种着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女娲石,就算身患隐疾也被治好了! 母神说了,雪族之前的天妃雪妃娘娘,就是雪族的青女公主,当年就是她将噬兽放逐,害得六界生灵涂炭,还害得舞神香消玉殒! 雪族永远是梨雨轩的死敌! 她作为梨雨轩的千金,原本是该一辈子不踏入雪族境内半步的! 奈何造化弄人,既来之,也不好空手回去吧?便试探一下雪族王子的实力如何,回去好向母神汇报! 落絮见若然眼底的不喜,错愕:花辞姑娘,似乎很厌恶他...... 为何? 怕是方才的询问,将她逼急了吧? 落絮不语,他抬着眸子与若然对视,四目相对之时,在空中凝结而出一团难以溶解的因子。 似乎水火不容,阴阳两隔。 “殿下!” 突然,殿门被推开,硬生生打断了这诡异奇妙的气氛。 落絮暗自吐出一口气来。 从前殿门外,大步跨进来一个雪族将士,若然转眸,和落絮一同注视着他进来。 将士一推门,便瞧见了在寝床上端坐着的落絮,他径直向前,向落絮恭敬行下一礼,随即汇报道:“禀告殿下,刚刚北境来报,说北境苦寒之地有无目猃出没,经常趁着雪色盛浓之时,出来攻击北境族人的村落,导致北境族人死伤一片......如今北境一片混乱,从我南镜派出去的支援,此时恐怕难以安抚北境族人,雪神特命我来将此事交给殿下处理!” 那将士说完,还猜测性地问了一句:“殿下,是不是定期投喂食物的族人出了问题?” 一番话下来,落絮面露凝色。 无目猃? 已经隐在北境苦寒之地深处,千百年没有出现攻击村落了。 若说是捕食之需要,平常都有专门族人去定期投喂,食物充足,怎么也不至于出来,经常攻击村落吧? 难道真是定期投喂食物的族人出了问题? 落絮蹙眉,将欲开口之时,一阵女声骤然扬起:“即刻启程捕杀无目猃!” 落絮错愕。 将士闻言怔愣了一瞬,循着声音,转眸瞧见坐在桌前的若然,美艳不可方物。 只一眼,将士眼底顷刻间流露惊艳之色,他憨厚的脸上闪现出娇羞红晕。 将士眸光闪烁,向若然行了个礼:“敢问这位姑娘怎么在我们王子的寝殿之内......” 若然起身上前:“我怎么在他寝殿中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即刻启程杀了无目猃!” 若然款步上前,俏脸近在咫尺,将士手脚紧张得都有些放不开,支支吾吾道:“但是姑娘......有所不知,那无目猃......甚是凶残,我恐怕姑娘你......生得这样柔弱美丽......会被吓到......” 若然眯着眼睛瞧着面前的将士,不明所以:“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那将士闻言,越发紧张了起来:“那是,姑娘自然不会吃了我......只是姑娘生得这样好看......” 若然看着快将脑袋别在胸的将士,疑惑又肯定道:“你们雪族的男子是真奇怪,说话还很莫名其妙。” “咳咳咳!” 落絮脸色深沉,重重咳出几声,打断谈话。 将士的脑袋是真要别在了胸前,死死垂着,不敢再看若然。 落絮看向那将士,眸光深邃,冷声道:“你且先出去,无目猃的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容我稍作思量,再决定对策!” 若然歪过脑袋看向落絮,眼眸清澈,眉间却充盈着疑惑:“一个无目猃而已,你有何可思量的?” 将士闻言,却不敢违抗落絮的命令,低头抱拳:“是!” 也不敢看若然,紧张地直直退出了寝殿。 若然轻蹙眉间,目送将士退出,转身之际,发现落絮正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若然皱眉,刻意与落絮拉开一段距离。 落絮见若然刻意保持的距离,眸色暗淡一瞬。 若然没太懂落絮眸中的深意,她还沉浸在无目猃的事情中,对上落絮的眸子,郑重其事道:“你且听我说,无目猃虽然有专人定期投喂,但是‘肉包子喂狗,有去无回’,白眼狼是永远喂不饱的!如果定期投喂的专人没有出问题,那就应该杀了无目猃,永绝后患!” 落絮眸光点点,落在若然明丽的脸上,轻轻柔柔。 若然恍若不觉,自我沉浸,继续道:“你们雪族北境的族人,如今一定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恐惧之中,无目猃一日不除,北境族人便一日不得安宁,更多一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落絮闻言,身子僵硬,眸光怔怔地看着若然。 第54章 若然双眸微合,抬手扶额,眉间紧蹙:“再想想北境之内的老人和孩子......” 再想想她还未清醒之前,做的那个梦境,饕餮将人间破坏殆尽,在一处溪水里,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与他怀中的妹妹...... 若然心间想着,竟生出一丝苦涩来。 她不明白,这悲天悯人的情怀从何生起。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只汇成一句话:“我想帮你去杀了无目猃。” 落絮唇瓣一扯,反问道:“花辞姑娘想帮我?何出此言?为何对我雪族之事如此上心?” 一连串的问题,若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她吐了吐气:“我无意闯入雪族,已然引起一片轰动,承蒙王子相救,还让婢女给我换了一套衣裳。所为大恩不言谢,我若是成功帮你杀了无目猃,不仅是帮你立了大功,解救雪族族人于危难之中,也是帮了我自己,到时候你可得借此帮我在雪神面前说些好话,让他不要怪我无礼莽撞才好!” 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落絮有些不适应。 他心头情绪错综复杂:“可是无目猃,非常凶残,凭你我二人合力,很难将其捕杀.....” 花辞姑娘的修为精纯高深,与他不相上下,只是无目猃异常凶残,除非天界太子千熠出手相助,否则凭他二人,很难有胜算。 只是,雪族与天界关系微妙,再者,这是雪族境内之事,他并不想求助千熠。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然浅笑,眸中清澈,天真烂漫,“雪族北境有那么多族人等着你去解救,更何况,雪神既然将此事交由你来管,难道不是一种考验?胜败乃兵家常事,不战而退,可是雪族王子所为?” 落絮轻呵,问道:“你这样做,是为何?” “我方才说了,在温泉之内,你也算是救了我,而且......”若然浅笑,指了指自己身上所穿的衣裙,郑重道,“好歹你也大方地送了我一套衣裙,如此大恩,怎么着我也要帮你一回。” 落絮又问:“那花辞姑娘此去捕杀无目猃,可有几成把握?” 若然自信满满:“十成!” 落絮微怔,看着若然单纯自信且大无畏的脸,心底骤然荡漾异样的情愫。 这个花辞姑娘,怎得如此“初生牛犊不怕虎”?瞧着这模样,显然是涉世不深。 随即便反应过来,道:“你且在我寝殿中等着,我去去便回。” 不管如何,最好能借她的手杀了无目猃,就算杀不成,也好借无目猃,来试探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然催促:“我们就此便去吧?” 落絮笑道:“不急,还需要准备些东西。” 若然点了点头,便坐回桌前的椅子上,自顾自沏了一杯茶。 落絮以为若然会问自己准备什么东西,结果左等右等,若然都不开口。 他尴尬一瞬,随即,便瞬间闪身出门。 若然可不管落絮,她捏了一块糕点塞进嘴中,就着茶水咀嚼入腹。 一块糕点还未咀嚼完毕,落絮便提着一大捆肉进殿。他肩上落着雪色,眉眼处干净清冽,隐隐含着笑意。 若然挑眉:“你是想带着肉去吸引无目猃?” 落絮点头:“正是!” 若然翻了个白眼:“你是觉得我们两坨大肉不够无目猃塞牙缝?” 落絮闻言错愕,随即哈哈大笑,将他精致绝伦的五官增添得俊美异常。 “花辞姑娘所言极是!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带着这捆生肉一同去更为妥帖。” 若然放下糕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朝落絮摆了摆手,道:“走吧走吧,别耽误我时间!” 落絮疑问:“花辞姑娘还有急事?” 若然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殿门:“这是自然,快走吧!” 急事当然有! 她出门在外,许久未归,濯盥和花辞估计已经将此事告知了母神,再不回去,母神就要杀到雪族了! 赶紧捕杀了无目猃,了了自己的心事,顺便试探一下雪族王子的实力,早些回去才是! 心下这么想着,便急急回头催促:“赶紧前方带路,我可不似你这雪族王子那般清闲!” 落絮看着若然灵动回眸,天穹之上的雪飘散下来,顺着她的发丝滑落,似羽毛般轻柔融入她一席水蓝色的衣裙上。 落絮眸光闪烁,随即抬步,跟上前去。 不一会儿,二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御风向雪族北境赶赴。 雪族王宫内,有一所别致的宫殿,天界太子千熠,便是居住于此。 千熠坐在落雪的窗前,眉眼精致,星眸璀璨,能窥测世间万物。 此时,他手中执着一本书,眸子垂下,眸光落在书中,一刻也不曾移开。 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书页,气定神闲地品着桌前的热茶。 奉元推门而入,身上落满雪色,他向千熠恭敬行礼,随后汇报:“回太子殿下,若然小姐已和落絮王子前去雪族北境,捕杀无目猃......” 千熠不语。 奉元的神色有些疑惑:“太子殿下,凭若然小姐的修为,她能和落絮王子一起杀了无目猃吗?” 千熠神色淡淡,眸光依旧落在书页之上,淡淡吐露:“她能。” 第二十五章 :崴脚 无目猃,常年出没于雪族北境极寒之地的凶兽,其状如犬,长毛四足,有爪而无趾,有目而不见,有耳而不闻,生性凶残,脾气暴虐,耐苦寒,爱食肉。 第55章 若然与落絮二人,一路御风,经过北境上空时,若然向下望去,那里银装素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越往雪族北境的深处赶去,那边的风雪越大,二人修为不足以抵御偌大的风雪,只得落地,一路疾走。 风雪飒飒迷人眼,分辨不清远处的状况。 若然啧啧赞叹:“你们雪族的风雪可真大啊!” 落絮一边抵御风雪,一边向前赶赴,闻言,笑道:“花辞姑娘第一次来雪族,或许还未见识过北境的风雪之景,如此惊讶也不奇怪。” 若然暗叹一声:能在雪族北境生存下来的活物,委实是有些本领的! 越往更深处赶赴,周围的环境更加恶劣。 落絮手提着的一捆生肉已经被冻成冰块,表面还附着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若然回眸望去,见落絮精秀的眉梢上也被染上了一层冰霜。 她放慢了脚步,驻足,抬起一双手来,放在眉眼之处,细细分辨前方状况。 落絮见若然停顿了下来,也驻足在原地呼出一口气来,热气涌流,竟在嘴边凝结成一道纯白,延伸远方。 若然眺望远处盛浓呼啸的风雪,她突然回眸问落絮:“此时是何时?距离入夜还需多久?” 若然是个实在人,修炼这么久,还从未大开杀戒过,入夜之后,不知道凭她和落絮二人,能不能杀了无目猃,只要不拖落絮后腿就好了。 落絮伸手,挥开他与若然之间的风雪,瞧清了若然这张清丽绝伦、未染一丝风雪的小脸之后,微微怔愣,才答道:“花辞姑娘有所不知,我们雪族并无黑夜。无目猃喜欢呆在风雪盛浓之处,出没时机也不固定,无关昼夜之分!” 若然无语:“那依你此言,我们今日来北境,还不一定能有机会杀了它是吗?” 既然雪族没有黑夜,那便不影响她观察状况,于她而言,是件好事,可是若然并无打怪经验,实在不想搞蛰伏那一套捕猎方法,倒不是她不愿意学,实在是情况紧急,她急着回梨雨轩,还得速战速决才是! 落絮不知若然心中所想,闻言点头。 若然见状,有些生气,她加快了步伐往里赶去:“我偏不信!我今日势必要找到它、杀了它!”如果无功而返,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先前的许多时间? 早知道会这样,她还不如什么都不管,直接回去梨雨轩,早点儿回去,说不定受罚还轻浅些! 既然来了,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风雪之间,若然的眸光坚毅倔强,又存了些愠怒。 落絮错愕,追上前去,宽慰道:“花辞姑娘切莫着急,说不定今日我们运气好,真的碰上了它!” 这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单纯小姑娘,怎么脾性这般强烈? 若然不置可否,道:“我们还得要再往里走,无目猃应该喜欢在更苦寒的地方呆着!” 落絮错愕,虽赞同若然的看法,却并不相信他们二人真的这样好运气,只凭这短短几个时辰,就能碰到无目猃。 好似今日只是带若然出来体验雪族北境独有的风光,他也无甚在意,领着若然去往北境更深处。 这一处,风雪狂吼,刺骨冰寒。 若然自认如今的修为实在浅薄,已经有些看不清前方。 这可不妙啊! 她转眸看向落絮,嘱咐道:“不然......你先盘腿入定,稳住仙根,接下来看我的!” 落絮透过厚厚的风雪,隐约瞧见对面闪过若然的脸,不明所以:“你准备做什么?” 这风雪呼啸之声实在过大,落絮也不知若然有没有听见,只见狂舞的风雪之中,她稳稳伫立原地,不疾不徐抬手施法,随着灵力四散,一瞬间暴风骤雪,呼啸而来。 落絮瞬间明白,他立刻移步若然身后,抬手护法,一时间光晕四散,散发出强大的气息。 若然心底有些意外:这雪族王子的修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弱嘛! 不一会儿,天空中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野兽狂吠。 落絮惊讶道:“来了?”或许今日他和花辞姑娘运气是真的很好? 可是暴风雪嘶吼,疯狂飞旋地都快将二人淹没,也不见无目猃现身。 落絮无语了。 狂风暴雪,飞速刮在若然的脸上,隐隐生疼。 突然,落絮冷不丁被一片狂速飞舞的雪瓣击中,穿胸而过,一瞬间,他便静止住了为若然护法的灵力,双腿一沉,摇摇欲坠。 在落絮将欲倾倒之时,若然及时转身,稳稳拉住了他的手。 触手刹那间,若然竟察觉出一丝微弱且熟悉的灵力,正若有若无地凝结在落絮身上。 只一瞬间,若然便探测得出,落絮身上有她种下的半个魂记! 在她半昏半沉之时,种下的半个魂记! 若然美眸圆睁,透过飞旋的风雪,不可思议地看着落絮,眸色千变万化:雪族王子?怎么会是他? 此时,落絮手掌冰冷,紧紧握住若然温凉的手,竟感受到了一丝温暖,随即心尖一处凉意传来,还未待他想明白,忍不住地吐出一口血来。 “噗——” 若然回神,惊讶:“你没事儿吧?” 那血落地,很快便被风雪淹没。 暴风骤雪之间,若然看向落絮的眸子,晦涩不明,她张了张口,问道:“你身上可有带利刃?” 第56章 落絮敛去嘴角的血迹,不明所以地看着若然:“花辞姑娘竟然没有自己的法器?” 他感受着手掌中紧握着的小小的、软软的柔荑,心底一阵喜悦油然而生,又道:“无目猃还未出现,花辞姑娘要利刃干什么?” 若然玉目睁圆,看着面前的落絮,又回想起他身上的半个魂记,心中五味杂陈,挣开落絮,语气也不好了:“你就说你有没有吧?” 落絮手掌瞬间空落,心底也空落,闷声吐露:“有。” 落絮一手伸开,一把破雪剑赫然呈现,剑鞘纹路清晰,剑尖镶嵌银色。 “花辞姑娘,给。” 落絮将破雪剑递给若然,若然伸手,握住破雪剑的剑柄,触感舒适,一个旋转之际,已然抽出破雪剑,剑身闪着盈盈的寒光,将落下的雪瓣震飞。 若然横着破雪剑,狠狠将纤纤玉手往冷冷的剑锋上抹去—— “你不要命了?” 落絮震惊,想要上前阻止:他这破雪剑威力无比,触及可伤筋断骨!这丫头怎么舍得对自己如此狠心,这样下去,还不废了一只手! 若然恍若未闻,手中动作不停,一瞬间,鲜血直流,血珠落地,不消片刻,暴雪更浓。 怎奈诡异的一阵邪风刮来,差点将落絮带走,硬生生逼停了他前进的动作。 这风来的诡异,将狂怒的风雪打乱吹散,若然眼前的景象稍稍清明了些,但依旧白茫茫一片,看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若然眯着眼睛看向空中,唇角勾起:“这下真该来了吧!” “吼!” 一声巨吼,震耳欲聋,层层递进,仿佛是要穿透肺腑。 空中黑影闪过,速度快得出奇。透过嘶吼的风雪,一个状如犬,长毛四足,有爪而无趾,有目而不见,有耳而不闻的野兽便赫然站在若然与落絮眼前。 “吼!” 无目猃伸头向前吼出一声,随着这声怒吼,若然鬓角的发丝乱舞。 若然眼中毫无畏惧,反而很是兴奋,她一只玉手紧紧握着破雪剑,猛然刺了出去,撕裂风雪,发出可怕的破空之音,可是无目猃听不见,它用毛发感受着空中传来的震动,在破雪剑快要碰到它之时,无目猃堪堪躲过。 若然稳稳落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落絮闪身上前,看着若然兴奋雀跃的脸,微愣,随即朝她点头示意:“一起上?” 二人前方的无目猃正在蓄势,跃跃欲前。 若然紧紧盯着无目猃的动作,挥舞着手中的破雪剑,首先上前:“好!” 若然一跃而上,无目猃仰着头,感受若然的位置,突然一个弹跳,越起数丈高度,黑影笼罩着若然—— 落絮一惊,叫出:“花辞!”随即,身形一闪,急急朝若然的位置飞去—— 若然抬头看着头顶的无目猃,清澈的眼底闪烁着无比兴奋的光芒,她不慌不忙,身姿活跃,打了一个急急的飞旋,奋力甩出破雪剑—— “咔嚓——” 利器擦过筋骨,发出刺耳的声音。 随即,一双野兽的脚掌便脱离本体,在雪瓣乱飞的空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度,重重落地。 那破雪剑在空中划过,砍断无目猃的脚掌之后,在空中平稳滑出弯弧之后,染着雪瓣,精准落入若然的手中。 恰在此时,落絮挥出一掌,稳稳击中无目猃的身子,无目猃狠狠落地,顷刻间,它躺着的地面上鲜血直流,将纯色的雪地染就一片刺目鲜红! 无目猃怒吼,此处的风雪簌簌往下落,若然和落絮二人站立之处,似乎应声抖了抖。 若然明了:无目猃,生性凶残,脾气暴虐。 无妨,她可以征服! 若然往破雪剑中强行注入灵力,破雪剑盈盈散发出亮光来。 落絮惊骇:这可是他滴血缔结过契约的法器,怎么会同意若然灵力操纵? 落絮转眸望着身侧战斗到兴奋不已的若然,眼底里惊艳之色夹杂着浓浓的探究,不言而流。 无目猃忍着痛站立,身前的断足不稳,还往外迅速渗血,却丝毫不影响它强悍的战斗力。 若然挥出几剑,皆被它躲过。那边落絮的攻击,也未得逞。 这下,若然心底更加雀跃兴奋。 她吩咐落絮道:“你站在边上别动,影响我发挥!”那模样好像一位嫌弃稚子捣乱的长者。 落絮并不恼,真的找了一处安全之地,看着若然孤身作战。 他倒要看看,这位花辞姑娘身上还有什么惊喜,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然面对无目猃从容镇定,不慌不忙,一面与无目猃斗智斗勇,拉长体力战,一面又逼迫破雪剑凌空飞行,两面夹击,直直刺穿无目猃仅存的两条腿! 顷刻间,鲜血直流,无目猃爆吼一声,那声音已然没有先前的傲世之气,惊惧之意暴露无遗。 无目猃呜咽着转身要逃,若然首先落地,速度极快,提着破雪剑追了上去—— 站在一旁观战的落絮大惊:这丫头修为并不十分高深莫测,但却古灵精怪,老奸巨猾!并且战斗力惊人,非常能忍耐持久战,消磨对手意志。 若然将手中的破雪剑刺了出去,无目猃与剑气碰撞之后,巨大的身体震动,连连冲上前,地面上厚厚的积雪飞剑开来。 与此同时,若然闪身,握住剑柄,将破雪剑狠狠推进无目猃的身体。 第57章 “嗤——” 利刃刺入血肉,发出难言的声音,随即鲜血四溅,喷射到若然的脸上、裙上。 若然只觉得一股暖流喷在身上,随即散开一阵浓烈到令她作呕的血腥之臭。 那无目猃便重重倒地,一动不动。 祸害雪族北境族人多日的无目猃,就这样死在了若然手里。 落絮眸中闪过惊艳之色:这丫头真的做到了? 若然将手缓缓松开,看着满手的血迹,她脑海中不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带着生灵涂炭的血意,一瞬消失不见。 落絮上前,眉梢上笑意盛浓:“哈哈哈哈,花辞,你真的帮我杀了无目猃!” 落絮说话间,快速闪身,穿过飒飒的风雪,来到那抹令他惊艳不已的蓝色身影旁,兴奋地抬手将若然转过身来。 却见她身子僵硬,转身之时,满身染着无目猃的艳血,原本素净俏丽的脸上,也染了一片的红色,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惊恐不已,似乎还蒙上了一层雾气,那雾气凝结成一滴水珠,缓缓夺眶而出,染着鲜血,落在白色的雪地里,盛开出一朵娇艳的花儿。 只一眼,落絮心脏一揪,快要呼吸不过,脸上瞬间满是懊恼和心疼,他俯下身子,对上若然的眸子,语气轻柔地连自己都未察觉:“花辞,你杀了无目猃,你是我雪族北境的恩人,你别怕,便是哭出来也好,我这就带你去雪族王宫,让信儿将你这一身污血洗净,你别怕......” 那目光温柔似水,似要将若然融在其中。 若然尴尬,又很是费解,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闻言,想了一瞬,便点了点头。 落絮见若然没有再哭,心底也不知是何种滋味,他抬手施法,将无目猃和放在远处的一捆生肉一同放进袖中。 转眸看向若然,唇角淡淡勾起,柔声道:“走吧!” 此处的风雪已经减小,很适合御风飞行。 不知怎的,若然的心,并不似先前那般急切回去了。 或许是因为刚杀了无目猃? 若然不明所以,却鬼使神差地抬步向前,落絮瞧着,哑笑,心底很是享受与若然在一处的时光。 一路未语,若然有些尴尬,随即,她叹了口气,道:“我们带来的生肉,根本没用!” 落絮望向若然,浅笑:“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也不妨事儿的。” 若然不语,她就着地面捧起一捧雪,边走边用化开的雪水,将脸洗干净。 不多时,便露出白白净净一张脸来。 落絮心底异样的情愫暗暗滋生,看着若然,越发觉得她的小脸明媚动人。 若然心里藏了心事,她实在不敢相信落絮就是自己找寻几千年的人,但看着他的下颚和嘴唇,却惊然觉得确实相似。 不知怎的,她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搞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若然很是费解:初回天界时,渡灵力的少年真的是他吗? 看落絮这年岁,仿佛差不多。 若然很想问出口,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很惊讶:有些事情突然变得难以启齿了起来。 坑洼的雪地之中,若然走得心不在焉,一不留神......崴了脚...... 第二十六章 :拒绝联姻 一阵刺痛从脚踝处传来,若然惊呼一声,将欲倒地,原以为会与冰冷的雪地来个亲密接触,谁知,一旁的落絮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助。 “崴脚了?” 落絮精致的容颜近在咫尺,吐出的气息甘冽清新,好似染了雪气。 若然赶忙挣脱,脚踝处的刺痛再次传来,痛得若然“嘶”地惊呼出声。 随即,她赶紧偷偷运转女娲石,只一瞬间,脚踝处的痛觉便消失全无。 被刺痛染白的小脸在纷纷雪瓣中渐渐红润。 身旁的落絮并不知情,他皱着眉头,见若然渐渐舒展眉头,认定她在强装镇定,眸光阴鹜:若是凝酥遭遇此事,只怕快叫破了喉咙,非得要吵着司雪娘娘给她疗伤,用药也是精品,怎么会像花辞姑娘,表现的如此淡定从容? 也不知是花辞姑娘父母姓甚名谁,怎么会将她教育地如此顽强。 也或许,她并未有父母疼爱...... 同他一样...... 落絮紧紧盯着若然雪色中染着雾气的双眸,郑重开口:“花辞姑娘,得罪了!” 得罪?得罪什么? 还未等若然反应过来,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落入了一个甘冽清新的怀中。 落絮看着怀中娇小玲珑的人儿,眼前是簌簌落下的雪瓣,给这可人儿增添了朦胧的羸弱之感。 温润的唇瓣扯了扯:“我见花辞姑娘方才崴了脚,此去我雪族王宫,路途遥远,恐怕花辞姑娘御风不便。但方才你又出手为我雪族解决了无目猃,若是落絮袖手旁观,实非君子所为,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此孟浪之举,还请花辞姑娘见谅。” 若然未语,面上神色淡淡,瞧着并非排斥,也并非接受,心底暗暗惊叹:他这是在干什么?若是母神瞧见了,她与雪族王子走得这样近,恐怕要惩罚死她! 可女娲石的事情,又不能说出来。 隔着衣衫,若然感受到了落絮精壮的身体,白皙的俏脸瞬间染着一抹红云。 若然压制住羞涩之情,冷静地悄悄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潜入落絮体内,果真,看见了半颗魂记。 第58章 落絮心胸之前隐约感觉到一丝温凉之意,他低头看着怀中的若然,挑眉问道:“你在试探我?” “我可没有......” 若然一惊,心知被发现了,赶忙将那丝她自认为若有若无的灵力撤回,香腮更红,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先前的底气。 若然暗暗自我警醒:这个雪族王子修为恐怕在她之上,她这小动作恐怕都不够瞧的,往后还得更加小心才是啊! 可心中又更加郁闷:如此修为之人,怎会轻易被她种了魂记? 别是为了试探,故意出卖自己! 这个雪族王子,果真非同寻常,看来蛮荒之地,多是狡诈之人,她一个从不出天界、涉世未深的梨雨轩千金,真是不够玩的! 若然小脸一时间,变幻无穷。 落絮将若然娇羞与暗自警醒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陡然生出激动喜悦,恨不得腾出一只手来,捏一捏她粉嫩的双颊。 面上却淡淡,开口亦是淡淡:“无妨,先前我也试探过你,再者,花辞姑娘方才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你今日试探我,我怎会舍得怪你呢?” 一语道出,却显得暧昧不已。 若然感觉到不自在,她轻咳一声。 落絮盈盈的笑着,心底越发欢喜,他忍住激动的心情,一个闪身,御风飞行,赶赴雪族王宫。 雪族王宫内。 凝酥听说,落絮带着一女子去往北境。 带着什么女子,凝酥不用猜也便知道,是出手打伤她的若然。 虽然不知若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但已经将其狠狠记恨上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 凝酥忍着嫉妒,尤其是一身的伤痛,在雪族婢女的搀扶下,好不容易走到靠近落絮寝殿的复道中,远远地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地。 凝酥眸光一亮,将欲追上前之时,看见了落絮怀中抱着一抹娇软无骨的蓝色,她身形顿住,僵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落絮。 一旁的的婢女见凝酥停下脚步,不再向前,细心问候:“公主是否伤痛难耐?那婢子小心搀着公主,再稍稍慢些吧?” 凝酥不语,眸子死死瞪着进殿的两抹身影,气得掐破了手指。 寝殿内。 落絮将若然轻轻放在寝床之上,便蹲下身子,抬起若然一双玉足,好生查看。 若然惊得想要抽回,却被落絮紧紧捏住。 落絮沉声道:“别动!”紧蹙的眉头藏着难以抗拒的情愫。 若然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敏感,一张白皙的小脸顷刻间红润起来,她急急出声:“我脚已经好了!” “怎么可能?”落絮不信,施法想要安抚若然脚踝处的肿痛,惊然发现那脚踝已经全好! 落絮惊讶抬头,对上若然羞涩的眸子,疑惑不已:“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若然急忙抽开自己的脚踝,可落絮捏得死死的,她一时间羞恼不已,有些急了,“你放开!” 女娲石之事,可是梨雨轩乃至青丘的机密,怎能轻易透露? 再者,这个蛮荒王子,心眼子比她多了八百个,目前还不知是敌是友,怎能轻易交浅言深? 若然防备得很。 落絮回神,后知后觉瞧见若然脸上明显的防备,心底沉闷,不动神色将若然的脚松开。 若然赶忙将裙摆往下扯了扯,遮住锦鞋,身子还非常象征性地往寝床里边缩了缩。 落絮见状,心底越发沉闷:这么排斥我? 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问道:“你这伤,怎么好的这样快?” 废话,因为她身上种了女娲石! 可是,怎么能轻易告诉你呢? 若然眼波流转,脱口而出:“那是因为我体质特殊,寻常的小伤,不一会儿就痊愈了,哪还需要时间疗养!” 落絮眯着眼睛,惊然问出:“竟有这样神奇的体质?” 可若然那模样瞧着,并不像是撒谎。 落絮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试探问道:“你抹在我剑锋之上的伤痕呢,给我看看?” 落絮说的该是捕杀无目猃之时,若然借破雪剑割破手掌,将阴寒的血液洒在空中引起骤然暴风雪的事情。 若然一愣:“自然也好了!” 她知道落絮不信,便伸出白皙柔嫩的手掌,递在他藏着惊讶的黑眸前,那手掌之上,细腻的连掌纹都浅浅淡淡,全无狰狞的伤痕。 落絮惊骇不已:“我那破雪剑威力无比,触之必然伤筋断骨,你怎的......” 被破雪剑所伤,上神修为也要恢复多日,她这修为还未达上神,怎的恢复得这样快? “都说了我体质特殊!”若然不去瞧落絮审视的眸子,急急打断,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难不成你是想说你那破雪剑徒有其名,其实根本没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若然那小脸上,满是戏谑,言语之间,十分瞧不上落絮的破雪剑。 落絮闻言错愕,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哈哈一笑:“或许真是我那破雪剑徒有其名了!” 落絮生得极美,笑起来眉眼生动,勾人心弦,精致的脸上泛着柔柔的涟漪,唇角挤出的笑意弯弯的,像是悬挂在雪夜皎洁的一轮弯月。 若然瞧着落絮,想到了他体内被自己种上的魂记,心里涌现淡淡的忧伤,突然出声:“凝酥公主心悦于你,那你可喜欢她......” 第59章 落絮闻言,心底的激动暗暗叫嚣,眉梢的笑意舒展地更加浓烈了,轻轻吐露:“未曾。” 这个意思是,花辞姑娘对他...... 可是落絮不敢笃定。 若然闻言,心底有一处压抑松动开来,却还是有一些不安之意隐隐存在其间。 她面上却纹丝不动,神色淡淡。 落絮见若然静静地坐在他的寝床之上,明丽的脸上神色淡淡,眸光还有些暗沉,楞在那处,似乎是在发呆,瞧不出心底在想什么。 落絮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是他多想了,花辞姑娘对他并未...... 落絮起身,随着动作,清冽的气息涌流,浅浅淡淡地侵入若然的肺腑,若然闻见了,心底稍稍有些冷静。 落絮走到寝殿门口,推门便看见信儿已经捧着一身干净的衣物站在殿门口前静静等候,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抬着封闭的浴桶,蒸腾的热气隐隐从缝隙间流出。 落絮淡淡出声,吩咐道:“好生伺候着花辞姑娘,她可是帮我们雪族杀了无目猃的功臣!” 话语刚落,便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殿前。 信儿捧着干净的衣物,朝落絮消失的方向恭敬行礼:“是!”便领着众人进入寝殿。 信儿抬眸,便见若然一身蓝色的裙衫上,染着一片刺目的落红。 信儿蹙眉:“花簇姑娘受伤了?”可王子并未说啊,还得吩咐女族医来为她疗伤才是。 若然看着自己胸前落下的血,已经干涸一片,沾染在肌肤前十分不舒服,她摆了摆手,道:“没有受伤,这并不是我的血,是我杀无目猃时,不慎被它溅了一身的血。” “如此便好!”信儿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花辞姑娘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竟能杀得无目猃!” 若然第一次出天界,并不知道无目猃在雪族族人心中有多厉害可怕,只淡淡道:“无目猃而已,凶是凶了些,但也并不是那么难收服,我想如果今日我不出手,你们王子也一定能将其收服的!” 这话是不假,落絮确实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收服无目猃。 但是信儿心里却觉得无目猃凶残无比,寻常人等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杀了它,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雪族族人横遭飞祸了。 信儿抿唇:“也是姑娘修为高深了,换做是我,早就成了无目猃腹中亡魂了。” 若然未语,见信儿将衣物放下后,转身静静看着她,才看清信儿的模样。 信儿身穿锦绣罗裙,雪白一片,素净的脸蛋十分清秀,水汪汪的眼眸滴溜溜地闪着聪明机灵,乌发仅用一根玉簪稳稳绾起,此时正扬着乖巧的神色看着若然。 若然面露浅笑:“你倒是很像我一个朋友。” 信儿好奇:“姑娘的朋友姓甚名谁?” 花辞。 若然心里默念。 但是初来乍到,盗用了花辞的名字,总不能告诉信儿是“花辞”吧? 免得人家误会六界中其实有两个花辞。 或许是有无数个“花辞”的,但她也不是其中之一。 若然讪讪道:“你不认识。” 信儿见若然并不肯说,也不多问,便直奔主题:“花辞姑娘身上染了无目猃那畜生的污血,容婢子伺候姑娘沐浴更衣。” 若然点头:“好。” 硕大的木桶被抬了进来,四周被架起了崭新的屏风,雾气氤氲之间,若然在信儿的伺候下,退却染血的污裙,一个玲珑有致的身段显现无疑,玉颈白嫩,小腹平坦无一丝赘肉,素腰一束,竟不堪盈盈一握,双腿修长,肌肤如玉,性感无比。 信儿忍不住暗暗赞叹:王子看中的姑娘,果真非同寻常。 大王宫内。 落絮站在王宫中央,向着端坐前方的滕六恭敬一拜:“参见父神!” 滕六摆了摆手,示意落絮起身。 随后又道:“听说吾儿去北境杀了无目猃?” 落絮嘴角扯开一丝:“父神明鉴,并非是我。” “哦?”滕六问道,“不是你,那是谁?” 落絮轻呵一气:“是一个女子。” 滕六剑眉一凝:“一个女子?什么女子?” 落絮却并未回答,他脑海中闪现出若然于雪色中翩然的身影,唇角一抹笑意浓了些。 滕六看着落絮眸中闪现的柔情,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脸上凝出淡笑,那笑淡得极致:“可是吾儿喜欢的女子?” 落絮抬眸,见滕六眸中掩饰不住的审视,他带笑的眸光冷了些,道:“是!” 滕六神色冷凝,明知故问:“可是凝酥公主?” 落絮否定:“并非是她,我喜欢的女子另有其人。” 滕六闻言,见面前静静伫立的落絮,毫无畏惧,直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滕六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你可知凝酥公主心悦于你?若你不娶凝酥,可会伤了她的心,可会伤了天界的心!” “恐怕最伤心的,该是父神你吧?”落絮冷笑,“父神心里清楚,如今天界与我雪族关系日渐衰弱,你就是想让凝酥做我的王妃,好巩固雪族与天界的关系!” 滕六面色染着愠怒:“你心里分明也很清楚!却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除了凝酥,你谁都不能娶!却偏偏喜欢上了其她女子!” 面对凝酥的示好,他不闻不问,甚至冷脸相向! 第60章 落絮冷冷道:“想要巩固天界与雪族的关系,并不只能靠联姻!” 滕六冷冷质问:“吾儿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不觉得落絮能出什么好建议。 滕六冷眸眯起,看着落絮。 落絮冷声讽刺:“若父神将雪族权力完全交由天界,父神退位做个逍遥散仙,那天界和雪族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届时,落絮定当好生赡养父神!” 六界皆知,临渊天帝拼命打压雪族,无非就是因为雪神滕六骁勇善战,且跟随的能人异士众多,如此壮大的势力,让临渊天帝不得不防。 将雪族权力完全交由天界,雪神滕六再退位让贤,确实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可,滕六舍得吗? “混账!” 滕六大喝一声,勃然大怒,面上染了浓浓的怒色:“你可知你方才所言,实属大逆不道?” 六界皆知,临渊天帝迎娶雪族青女为天妃,是为了得到他滕六的力量。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当初送青女去天界做天妃时,其实更是为了能拉拢天界这层关系。 否则,他怎么能在雪族分裂成南北两境之时,稳坐雪族王宫的宝座,统领雪族南北两境? 为了不失去天界这层关系,青女犯下那等祸事之后,他毅然决然地将旁支的司雪送去顶替青女的位置。 如今雪族与天界的关系十分微妙,又有魔界墨阙的打压,这个节骨眼上,他们雪族,怎么能不跟天界打好更加紧密的关系? 为今之计,只能是落絮迎娶天界唯一的公主凝酥为雪族王妃,更加巩固雪族与天族的关系。 原本以为,凝酥心悦于落絮,而落絮待凝酥也算恭敬有礼,滕六真的以为他们会像六界传闻那般,喜结连理。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冒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 落絮还大言不惭地说喜欢她! 他绝对不能让落絮误入歧途,毁了他一手建立的雪族基业! 这个女子,留不得! 落絮猜出了滕六心中所想,顷刻间,他的眸子晦涩幽深,一字一顿,缓缓吐露:“父神想让我和凝酥成婚,好来维系天界与雪族的关系。可是父神也知,我并不喜欢凝酥,跟一个不爱的人厮守一辈子,难道不是一件折磨至极的事情吗?我想父神你也是知道这其中苦痛。” 落絮冷笑出声,眸中流露出沉痛:“想当年父神和我的母亲,可不就是如此?在父神心中,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婢女罢了!而父神真正喜欢,可却不能长相厮守的,可不就是......” “你住口!” 滕六怒气盛浓,他身形一闪,便来到落絮跟前,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落絮的脖子,浑身散发出肃杀之气,剑眉冷倒,眸子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落絮掐死! “雪神!” 雪族圣士冲进王宫,见状惊骇,却面面相觑,迟迟不敢上前。 落絮就这么一动不动被滕六掐住颈脖,他嘴角噙着冷笑,那笑意带着若有若无却不可忽视的挑衅,十分讽刺。 两人对立而站,呈水火不容之势。 一旁靠近的守卫停住上前的动作,噤若寒蝉。 偌大的王宫内,无人敢上前劝架。 此时,众人心中隐隐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雪族的天,要变了。 第二十七章 :悸动 突然,落絮嗤笑:“无论怎样,那女子父神动不得!她杀了无目猃,怎样对我雪族都是有恩。再者,论她敢一人在北境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中,斩杀无目猃,不说这份魄力,单单论其修为和胆量,父神想要动她,恐怕难!更何况,还有我这个逆子想要保全她,更是难上加难!” 落絮似乎轻笑了出来,那么绵柔无力,却又那么极尽讽刺之意。 “雪族与天界是何关系,与我无关,父神想要雪族与天界变成什么关系,更是与我无关。不过,如今看来,父神对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了......” 毫无硝烟弥漫的大王宫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暗潮涌动,滕六与落絮眸中熊熊燃烧的激战戛然而止,生生憋回原地。 大王宫外的站守雪族圣士只知道,落絮从宫内走出时,一脸轻松笑意,步履轻盈,那模样比得了赏赐还快活。 与之反的,是宫内传出的怒骂与瓷器频频碎裂之声。 一处寝殿之内—— 奉元闪身进入,俯身,凑近千熠耳畔,窃窃私语。 千熠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卷书,气定神闲,眸色淡淡:“一个想要靠联姻来将天界与雪族绑在一处,一个却想寻觅意中人,长相厮守,共度余生......随他们闹去,闹得越厉害,于我天界,未尝不是件好事......” 奉元缄默不语,却表示十分赞同。 千熠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若然呢?” 奉元闻言,抬首,神色有些迟疑。 千熠看向奉元,眉头微蹙:“发生什么事了?” 奉元轻咳一声,不敢有所隐瞒,吞吞吐吐汇报:“听说若然小姐去杀无目猃时,受伤扭了脚,已经被......被抱回来了......” 千熠闻言,目光从书卷中移开,眉头紧蹙:“被谁抱回来的?” 奉元不敢回答,只得含糊其辞:“属下不知......或许是信儿吧......” 信儿? 信儿特地去北境,将崴脚的若然抱回来? 第61章 千熠并未说话,周身的气息却冷了一分,一双灼灼的眸子紧紧盯着奉元,直盯得奉元头皮发麻。 良久,才缓缓开口:“喊女族医去为她疗伤了吗?” 一语道出,打破殿中僵持的诡谧。 奉元突然感觉身上没那么多压力了,随即,又轻轻吐了口气:“听说若然小姐体质特殊,区区小伤,早就自愈了,根本用不到女族医。” 在听到若然“体质特殊”时,千熠神色微动,唇角微不可闻地扯出一丝笑意来,淡淡开口:“她如今在做何事?” 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询问,却犹如重塑诡谧气氛,使殿中的温度更冷冽。 “轰——” 奉元闻言,脑袋中只听得一声爆炸,不知如何回答,迟迟不肯开口。 千熠眸子渐渐眯起,眉间再次紧蹙,审视的眸光在奉元身上来回游走。 接收到千熠眸光审视,奉元头皮发麻,眼神飘虚,却更引得千熠审视的目光异常灼灼。 奉元抓耳挠腮试图缓解周身压力,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听说杀无目猃时,溅出的血污了若然小姐一身......此时正在落絮王子寝殿中.....沐、沐浴......” 千熠闻言,看向奉元的眸光凌厉深沉,周身似染上了万年寒霜:“她一届女子,竟在落絮的寝殿中沐浴?” 奉元闭嘴,恨不得呼吸都不发出丁点儿声响,生怕惹恼了千熠。 千熠扔下手中的书卷,一句话都未撂下,抬步往殿外走去,他冷冽的气息异常强烈,浓浓地盘旋在殿内。 待千熠走后,奉元才缓缓拍了拍胸脯,长吁一口气。 落絮寝宫中—— 若然缓缓从浴桶中起身,雾气氤氲之间,冰肌玉颜,凝脂雪白,宛若雪族经水洗涤的雪瓣,可倘若雪瓣落入浴桶,怎还会保持如同花辞姑娘这般惊艳身姿? 信儿一边暗暗赞叹,一边将手中宽柔的浴巾捧上前去,为若然轻柔擦拭身子。 待若然端庄坐在镜前,稍稍梳妆打扮一番之后,只稍稍一个回眸,便瞧见信儿滴溜溜的眸中尽是艳羡之色。 若然眸光清浅,粉嫩的唇瓣微微一勾:“信儿,劳烦你今日为我梳洗了两回,来日得了机会,我必将好好报答你这恩情。” 信儿无辜,只是落絮身边的贴身女婢罢了,今日因为凝酥的嫉妒,横遭芸筠仙侍的闷掌拍晕,怎么说,这事也是由她而起的,若然心中有些替信儿鸣不平。 可怎么办呢,信儿不能以下犯上,她亦不能。 好在她将凝酥和芸筠打成重伤,还有良心未免的落絮作证,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天界的凝酥公主,她和信儿,敬而远之。 “花辞姑娘这话说得可见外!”信儿抬手,捂着唇瓣,痴痴笑出声来,“花辞姑娘来我雪族,还出手将无目猃捕杀,已经是雪族的恩人了,信儿帮恩人梳洗两次,谈何劳烦?再者,信儿一届女婢,于花辞姑娘而言,怎会是个女恩公?又怎敢妄想花辞姑娘这样的天外高人来报恩?正所谓‘施恩莫忘报,望报莫施恩’,信儿帮花辞姑娘梳洗,全是出自一片喜爱之情,并非是冲着想让花辞姑娘‘报恩’的......” 言辞恳切,确确凿凿。 若然浅笑不止,眸中光芒柔和:“到底是我言重了。” “无妨无妨!” 信儿“哈哈”一笑,一脸天真纯粹:“花辞姑娘捕杀了无目猃怕是耗费了些力气,如今定是饿了吧?姑娘且等着,我这就拿些雪族最可口的点心来!保证姑娘吃过以后,终生难忘!” 话落,便朝若然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迈步离去。 若然见信儿这样信誓旦旦地保证,确实有些好奇,这个雪族最可口的点心到底是什么。 殿中空旷寂寥,若然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殿门,见信儿还未归来,便不由得发起了呆。 愣神等待之际,殿门打开,外面淅淅沥沥的雪瓣悄悄飘入—— 若然以为是信儿端着点心回来了,她脸上仰着企盼之色,转眸望向开启的殿门。 殿门大开,殿外的雪瓣纷飞,雪光熹微之时,一瓣雪瓣悠悠然飘进,沾染上若然的眉梢,她抬手扑落雪花,却看见一个满肩雪色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 那男子锦绣华服,身形伟岸,缓缓踱步进殿,浑身散发出琉璃色彩,风姿俊秀,神韵独超,长长的墨发被一根玉色的绸缎松松捆住,垂在脑后,随着走动,在身后摇曳生姿。 他轻轻掸落肩头的风雪,抬着眸子,望向若然。 “砰砰砰——” 四目相对的瞬间,若然的呼吸紧了,心脏骤然跳得好快好快。 千熠推门而入,看见若然眸光迷离地看着自己,他神色淡淡,但心里却缓缓荡漾着一圈一圈涟漪,经久不散。 千熠静静驻足在若然身前,若然抬头,撞进他眸中带着点点涟漪的柔波里,心头一跃,压下心头异样的情愫,质问道:“你是谁?胆敢擅闯雪族王子的寝宫?” 千熠闻言不恼,浅笑:“天界太子,千熠。” 若然微惊,怔怔看着千熠唇瓣处浅浅的笑意,好似天界星河,璀璨夺目。 随即,很快缓过神来,心中仍旧谨记着染月的教诲,直直起身,朝千熠稳稳行了一礼,恭敬道:“小仙不知太子大驾,方才还出言不逊,还望太子恕罪!” 第62章 千熠看着若然低垂的头顶,细密的墨发柔顺丝滑,闪着一圈琥珀色的光泽,美得令人炫目。 轻笑出声:“起身吧!” 若然起身,不卑不亢:“是。” 起身之时,鼻尖突然一阵若有若无,一阵幽幽的暗香飘来,好闻得很,也熟悉得很。 不知怎的,若然心中的酸涩苦郁之情突然暴涨,眼眶发热,豆大的晶莹之物簌簌掉落,顷刻间,脸颊一片湿润。 千熠脸上闪过诧异,眸光瞬息万变。 恰巧落絮回来,远远看见若然正垂着眸子,向身前的千熠行礼,他神色一顿,随即恢复平静,大步跨入寝殿。 “不知太子来我寝殿,所为何事啊?” 若然循声望去,见落絮脸上挂着的笑意凝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落絮看着若然湿润的双颊,眸底沉下一抹暗淡,心中闷得慌,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哭了?” 哭? 她怎么会哭? 若然后知后觉抬手摸了摸双颊,果真发现一片湿润。 心中惊骇,却不动声色,就着衣袖将双颊擦拭干净。 落絮见若然神色闪过一瞬的惊慌,心底愈发不快,转眸望向千熠:“不会是太子殿下欺负了你?” “不是不是!” 若然大惊,连忙摆手,尴尬笑道:“千熠太子刚刚来此寻你,我也是方才才见过天界的千熠太子长了什么模样。有什么欺负不欺负,不过是得见天颜,喜极而泣罢了......我一个无名小辈,怎会有幸被太子殿下欺负了去,就算是欺负,也是我的福分......” 若然心底暗叹:或许真是“得见天颜,喜极而泣”? 不不不不不...... 一番话下来,听得落絮嘴角抽搐。 得见天颜,喜极而泣? 千熠在一旁,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淡笑,神色淡淡。 落絮见若然神色并无异常,心底的愁云稍稍减缓,这才看着千熠,出声问道:“那不知太子殿下,来落絮寝殿寻落絮,所为何事?” 与此同时,信儿端着几盘琉璃盏从殿外踏入,琉璃盏内盛着好些冰雪糕,还未走近,若然便闻见了香甜之气。 千熠扯动唇瓣,缓缓而道:“方才我听奉元说你收服无目猃时,不慎受伤,故此,特地扔下从不释手的书卷,匆匆赶来探望,怎料在你这偌大的寝宫之中,并未见你,只看见这位姑娘,故而说了几句话......我倒是想问落絮王子,方才去了何处?” 信儿象征性地向千熠和落絮行了个礼,便将琉璃盏放于桌上。 若然被香甜之气勾引,再加上确实腹中有些饥了,一个转身,便走到桌前,拾起一块冰雪糕,一口咬下,软软糯糯,还有阵阵凉气窜入唇齿。 落絮轻呵一声:“我方才自然是去为父神贺喜,恭祝他统领的雪族又少了一个烦恼。” 一旁的信儿小声对若然介绍道:“花辞姑娘,这是我们雪族特有的点心,叫‘冰雪糕’,清凉爽口,甜而不腻,你尝着怎么怎么样?” 千熠看着身侧桌前的若然,笑问:“我倒是好奇得很,敢问落絮王子,这位姑娘,怎么会出现在你的寝殿?” 落絮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来他殿中,并不是询问他的伤情,虽然他也并未受伤...... 可实际上是为了找花辞姑娘? 为何? 花辞姑娘难道是天界中人? 难不成果真是他们天界的暗探? 倘若花辞姑娘真的是天界暗探,又为何要帮他们雪族杀了无目猃?难道是为了得到他雪族王子的信任,从而不惜以身试险? 可是千熠,堂堂天界太子,若是他们天界暗探与他汇合,又怎会轻易被他撞见二人在自己的寝殿中相谈,抓到把柄? 此事疑点颇多,有待商榷...... 落絮眸光暗暗发沉:“其实那无目猃并非落絮所杀,而是多亏了这位姑娘相助,怎料,这位姑娘受了伤,落絮自然要将其留下好好疗伤才是,至于怎么会选择在落絮的寝殿,或许当时事出从急,落絮抉择确实有些唐突了。” 千熠神色依旧,静静伫立,缄默未语。 那边的若然恍若不觉,正一手一个冰雪糕,囫囵吞枣似的将它们吞入腹中,闻言,含糊说道:“好吃好吃!不愧是你们雪族特有的点心啊!果真是吃了,便终生难忘!” 落絮转眸看向若然,心底柔软了起来,正像他初见她时所想:若她真是天界派来雪族的暗探,于他而言,实在是高明! 落絮忍下心中异样的思虑,轻笑,走上前去:“花辞姑娘,这冰雪糕固然好吃,可是生性寒凉,我观花辞姑娘体质偏寒,这冰雪糕切记不可多吃才是。” 花辞姑娘? 千熠看着若然,神色淡淡,眸底隐隐存着笑意。 若然连真正的身份都不愿据实相告,落絮这心思...... 呵...... 若然闻言,不甚在意,又吞了几口冰雪糕,声音含糊着说道:“无所谓啦,我左右不过吃了几个冰雪糕而已,总不至于吃坏了身子,要不待会儿吃完,我多喝几杯热茶中和一下!” 落絮哈哈大笑:“竟还有此等妙法?” 若然得意挑眉:“那当然!” 落絮错愕,看着若然流转灵动的眉眼,暗藏在心底的情愫疯狂蔓延,喜在心头,染上眉梢。 第63章 他唇角扯出一丝笑意,手指拎起桌上的茶壶,缓缓倒了一杯茶,又将茶杯递给若然:“喏,给你热茶,中和一下。” 若然笑着道谢:“如此,便有劳啦!”说罢,便抬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比起花辞姑娘为我雪族帮的忙,又算得了什么?” 落絮唇角笑意更浓,将若然放在桌上的空杯重新蓄满热茶。 一旁静默未语的千熠,眸中一缕幽光莹莹闪烁。 若然再次饮下热茶的瞬间,千熠冷不丁地开口,问落絮:“不知落絮王子,是不是喜欢花辞姑娘?” “噗——” 千熠话语刚落,若然闻言,喝了一半的茶水,不上不下卡在喉间,呛了个半死。 “咳咳咳——” 若然剧烈咳嗽,明丽的小脸憋得通红。 信儿一惊,赶忙过去为若然顺着背:“花辞姑娘,你没事吧?” 若然一边摆了摆手,一边剧烈咳嗽:“咳咳......我没......咳咳咳......我没事儿......” 落絮呼出一口气,眸光幽暗,周身气息凝固一分:“千熠太子,这是何意?” 千熠垂着眼睑,不疾不徐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递于唇齿间,唇齿染香。 第二十八章 :半日沉 一杯热茶下肚,千熠眉梢舒展,淡淡出口:“凝酥是我妹妹,而我作为其兄长,理应对她的终生大事儿稍微留心些,我在此还请落絮王子切莫辜负了凝酥才是。” 什么意思?这话是针对落絮说的,还是针对若然说的? 可是,落絮并不喜欢她,她也断然没有半分喜欢落絮! 若然还未停止咳嗽,听千熠说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千熠,想开口骂他,却只有:“咳咳咳——” 千熠浅笑,直直看着若然。 若然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再被千熠这么一激,咳得更加猛烈,更甚至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眼眶微红,泪珠晶莹。 千熠见状,眼底的浅笑极致淡泊,目光生冷僵硬,利利射向若然。 “太子殿下不用太过留心,凝酥公主贵为天界公主,千金之躯,自有天帝与司雪娘娘为其筹谋,择选佳婿,未来所嫁之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落絮浅笑不止,那笑意不达眼底,更蒙上了一层霜雾。 “若是说喜欢花辞姑娘之言,落絮定是很欣赏花辞姑娘的,因为她为我雪族解决了无目猃,是我雪族一大恩人......” “我们太子殿下惯会说笑。”落絮上前,不动声色地按下若然的手指,轻轻安抚道,“六界皆知千熠太子只有凝酥这么一个妹妹,怕是你今日冲撞凝酥一事,已然传入他的耳朵,太子殿下护妹心切,如今是在吓唬你呐!花辞姑娘当句玩笑话听听便好,可莫要放在心上。” 护妹心切?未必吧! 但是因着她打了凝酥这事儿,如今却是算是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 总之,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太子! “本姑娘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若然终于缓了过来,红润的脸蛋也恢复白皙正常,她冷冷地瞪了一眼千熠,这才转眸面向落絮,好声好气道:“抱歉啊落絮,我出来这么许久,家中娘亲定然十分担忧,如今是一定要回去的了。” 这么快就回去了? 落絮闻言,心底不舍之情油然而生,依旧不死心:“走得这样匆忙?可惜我方才才结交了花辞姑娘这个朋友,还未带你尝尝雪族美味、还未带你领略雪族风光呢,实在可惜......” “当然......” 若然见落絮神伤,但自己出来这许久,确实不得不回去了,踌躇着,正想拒绝,恰在此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咕咕咕——” 若然十分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娇俏的脸上染上红云,尴尬道:“这冰雪糕实在不能果腹,没过多久便饿了,哈哈哈......” 信儿站在一旁,捂着唇瓣笑道:“花辞姑娘,不然你留在雪族,用完午膳再走也不迟啊?” 落絮轻笑:“是啊,正值午膳时间,不若花辞姑娘在雪族用完午膳再走吧?” 若然捂着肚子,心想:确实饿了,此去天界,路途遥远,若是食不果腹,说不定半路便被迫掉落另一处“蛮荒之地”。 若是饿着肚子,再遇到像千熠和凝酥这般的兄妹俩,她得活活气死! 若然点头,讪讪笑道:“如今好了,虽不能领略雪族风光,但也能浅尝雪族美味,既是王子邀请,岂有不吃之理啊!” 信儿欣喜。 落絮笑着吩咐下去,安排人宰了一只羊来吃。 羊? 若然大骇:“吃羊?未羊大仙知道吗?若是让他知道你杀了他的徒子徒孙,一定大闹雪族!” 想起天界那个未羊大仙,干干瘦瘦一个白发老人,笑起来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但是发起火来一点儿也不含糊,绝对的得理不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若是让未羊大仙知道,若然在雪族吃了他的后人,估计能气冲冲杀到梨雨轩,将整个梨雨轩踏平! 若然咽了咽口水,不敢接受。 落絮见状,哈哈大笑:“我才不怕,咱们雪族族人,鸡鸭鹅、牛羊猪,都是会吃的,若是馋极了,说不定会将无目猃的尸首拿出来烤了吃了!” 第64章 若然闻言,脸色都变了。 信儿翻了个白眼,宽慰若然:“花辞姑娘别听王子胡言乱语!咱们雪族地处阴寒,又多炙烤,但也不会乱吃,平常也只是食些堕入畜生道的鸡鸭鹅、牛羊猪之类。无目猃这种害人之物,断然是不会入腹的,收服之后,早就被雪族众长老用烈火煅烧成粉末烟消云散了!” 若然半信半疑。 见若然面染踌躇之色,信儿出谋划策道:“若是花辞姑娘不太愿意吃雪族烤肉,我叫人蒸煮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若然点点头。 落絮上前,只手搭在千熠肩上。 “太子殿下愿不愿意与落絮和花辞姑娘共进午餐?” 千熠缓缓吐露:“却之不恭。” 却之不恭?若然暗暗翻了个大白眼。 落絮站在寝宫空地中,大手朝空中一挥,那漫天飞舞的雪瓣便消失不见。 若然震惊:“这雪,是你来操控的?你竟会操控风雪?” 看着若然惊奇不已的神色,落絮笑了:“是啊,我父神是滕六雪神,与火神共工和水神祝融齐名,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子嗣,这风雪之术,自然习得。若是不把这漫天的飞雪停了,岂不是搅了我们用餐的兴致?” 若然点头,内心不得不暗暗叹服:真是自己见识浅陋,还以为雪族的雪是自然风雪,长年飘零,经久不衰的,原来也是为了粉饰雪族境内气氛,使用风雪之术召唤而来的。 很快,落絮便命人搭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烤架,一只现宰洗净的羊便被架了上去。 红色的火舌舔舐之时,发出“噼里啪啦”之声,随之还冒出黄嫩嫩的油脂来。 油香四溢之时,落絮接过一旁递来的蘸着酱料,仔仔细细刷匀羊肉表皮,神情之中,十分严肃。 不一会儿,炙烤羊肉的浓香之气翩然飘至。 落絮遂用小刀割下一块羊肉,也不待凉些,便直接放入嘴间,羊肉浓香填塞唇齿。 落絮啧啧赞叹:“熟了!” 还不忘递了把刀子给千熠:“快吃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千熠唇角挂着浅笑,接过刀子,手起刀落,一块羊肉便捏在指尖,浅浅品尝,确实浓郁鲜香。 若然在一旁看着,吞了吞口水,她如今算是大开了眼界:雪族豪放,午餐都是这般大快朵颐。 居住在雪族几千年的千熠如今也算是半个雪族人了,吃起炙烤之食来干净利落,十分熟稔。 原谅若然没法儿入乡随俗,十分忌惮未羊大仙的脾气,还是不敢吃掉未羊大仙的“徒子徒孙”。 很快,信儿便端来一些精致的吃食上来。羊肉的膻腥味儿远远盖住了吃食的味道,但瞧着模样,便知制作精细。 若然端坐在一旁,夹着筷子一一品尝了几口,脸上便露出餍足之色。 落絮在一旁瞧着,啧啧道:“你还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啊!” 若然讪讪笑道:“若不是因为忌惮未羊大仙的脾气,我说不定会同你们吃了这羊肉。”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拂手间,桌前便呈现两坛梨花酿。 “若是吃肉,怎么能不饮酒呢?” 若然笑意盈盈:“这是我亲自酿的梨花酿,也不醉人。太子殿下,落絮王子,若是不嫌弃,一同尝尝吧?” 落絮拾起一只小巧精致的酒坛,一口饮下,香醇的梨花香气带着丝丝甜味,骤然充斥舌腔。 若然惊愕:“你这样牛饮,让我和太子殿下怎么喝啊?” 落絮怔愣。 若然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回去重酿便是,太子殿下,这坛给你吧?” 说罢,便将桌上另一坛梨花酿递给了千熠。 “多谢!” 千熠不爱饮酒,接过酒坛,轻轻捏着,只沾了一点,随后,微微蹙着眉头:“有些辛辣刺激。” “辛辣刺激?” “辛辣刺激?” 若然与落絮闻言,异口同声。 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 落絮首先反应过来:“算了,咱们天界的这位太子不太爱饮酒,觉得辛辣刺激也是正常。” 若然有些尴尬,她抬手间,掌中便出现一个小小精致的玉瓷瓶:“这是梨花膏,殿下若是觉得辛辣刺激,我为殿下兑上梨花膏吧?” 千熠看着若然温温的眸光,眸子清澈,毫无一丝杂色,随即淡淡吐露:“好。” 落絮不服,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说话间,便将手中的酒坛递在若然跟前。 若然嗤笑着将梨花膏首先兑在落絮的酒坛中。 二人再尝之时,兑入梨花膏的梨花酿香醇可口,十分甜美。 落絮啧啧:“这梨花酿还真是很适合姑娘们饮。” 若然笑道:“毕竟是个姑娘亲自酿的。” 若然再次拂手,桌上呈现一盘软软糯糯,还染着洁白花瓣碎的糕点,在浓烈的羊膻之气中,悄然飘入一丝冷香之气。 若然介绍道:“这是梨花酥,可是我亲手做来解馋的。” 她翻手间,又一个小小精致的玉瓷瓶便被捏在之间。 “淋上梨花浆,这个梨花酥便变得格外香甜可口了!” 若然将梨花浆细细淋在梨花酥上,一一分给千熠和落絮,眸光十分期待,道:“尝尝?” 落絮捏着这软软糯糯、精致小巧的糕点,心头悸动之际,将其小心送入口中,刚沾唇舌,入口即化,格外香甜。 第65章 落絮眸中闪过艳羡之色,忍不住啧啧惊叹:“没想到花辞姑娘做的糕点竟然如此好吃!甜而不腻,回味无穷!与我们雪族的冰雪糕相较,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然心地十分高兴,却摆了摆手,十分谦虚:“有落絮王子这般评价,往日我这梨花酥定然精进!” 落絮一口一个梨花酥,一口半坛梨花酿,不一会儿便将它们一扫而空。 随即,一边回味梨花酥和梨花酿的味道,还一边啧啧评点:“虽然花辞姑娘的酒酿得十分好,但比起我们雪族灵酒,‘半日沉’来讲,还是稍逊风骚。” 若然惊奇:“半日沉?” 落絮自豪道:“雪族灵酒,半日沉——半口一日沉,可不是什么酒都能随随便便比的,花辞姑娘的梨花酿已算上乘,可和雪族灵酒半日沉来比,还处下风。” 若然来了兴致,目光灼灼:“那可否请落絮王子大方拿出,好让我品鉴学习一番啊?” “这有何难?” 话落,落絮得意地一个伸手,掌中便握住了半日沉的酒坛,递在了若然跟前。 若然抬手接过,这酒坛十分沉重,触手间还隐隐传来阵阵凉意,只是还未打开,便能闻见四溢飘香的酒气。 若然闻着有些醉人的酒气,踌躇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喝了这半日沉,不会醉的不省人事吧?” 明丽的脸上闪着怯意与羞涩。 落絮望在眼里,心底直痒痒,笑道:“那就要看花辞姑娘的酒量如何了!” 若然挑眉,不服气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落絮哈哈大笑:“好好好!花辞姑娘请吧!” 千熠静立一旁,精致的唇瓣抿着淡淡的弧度,随后又微微张开,轻叹了一口气:原来小丫头长大了,也是个倔脾气...... 若然知道落絮明显不信,其实她自己也不信,只是逞个口舌之快罢了。 她望着半日沉的酒坛,心中十分好奇,十分想尝尝,这喝了半口便沉一日的雪族灵酒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便拾了一个干净的碗,小心翼翼倒了一点。 落絮笑道:“花辞姑娘千杯不醉,怎么只倒这么一点?” 若然翻了个白眼,并不理落絮,端起碗看去,那酒呈现琥珀之色,清澈透明,酒香之气充斥鼻腔,若然闻着酒气,便觉得眩晕不已。 在落絮注视的目光中,一饮而下。 辛辣之气穿肠而过,刺激得若然“嘶”得叫惊呼一声。 若然放下碗,捂着嘴巴:“你这酒,怎得如此辛辣刺激?” 说话间,若然美眸蒙上一层雾气,红晕悄悄染上双颊。眼神迷离,异样动人。 落絮震惊,若然醉了。 第二十九章 :你醉了 落絮见若然迷离动人之色,自成风韵,他呼吸一紧,干着嗓子试探出声:“花辞姑娘,你醉了?” 落絮百思不得其解:女子饮酒,怎的这样易醉? 也是了,花辞姑娘的梨花酿尝起来跟个白水似的,可不就是酿来消遣的嘛! 雪族的灵酒,天界酒仙都不敢多喝,花辞一个女子,如今喝了这烈酒,不醉才怪! 落絮有些后悔,可看着若然动人的模样,心底奇异的情愫又暗暗疯长,他有些不知所措。 酒不醉人人自醉,好似她比酒还醉人。 千熠抬手,施法探测若然的额间,只一瞬间便收手,他瞥了一眼美眸半阖、神色迷离的若然,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道:“确实醉了。” 若然拖着香腮,盈盈的眸子染着水雾,动人心弦,嗓音魅惑:“我才没醉!” 千熠不看若然,只淡淡重复:“你醉了,而且醉的很厉害!” 若然闻言,情绪大动,孩童一般撒泼:“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 “啪啦——” 动作之间,还将桌上的菜肴打翻了一盘。 信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若然:这花辞姑娘醉酒的样子真是疯魔...... 落絮赶紧上去安抚:“好好好,你没醉你没醉!”那模样,好似一个长者面对胡闹的孩童,十分无奈却不得不耐心轻哄。 信儿从未见过落絮如此模样,她心底觉得新奇不已,情不自禁扯了扯唇瓣,差点笑出声来,被落絮一个冷眼,硬生生瞪了回去。 若然醉意朦胧地玩着发梢,口中含糊其辞:“我没醉啊......我想回去了......” 这醉酒疯魔的模样,怎么能回去? 落絮死活不让若然走,好生劝慰:“花辞姑娘,你这样子,实在不便回去,你若是从我雪族出去,路上碰到点好歹,我作为雪族王子,都不知如何向你家中母亲交代......” 若然闻言,将发梢缠绕在指尖,不甚在意,言语还是含糊不清:“你说我母神啊?唉,不必在意她......横竖我回去都是要受惩戒的,路上碰到点儿好歹也不怕,这不过是在我逍遥快活的日子里锦上添花罢了......” 信儿闻言,嘴角抽搐。 母神? 落絮眨了眨眼睛:“花辞姑娘可真会说笑,花辞姑娘是天界中人?神界还是仙界?” 临渊天帝当年统一六界,又和仙界公主瑶珺喜结连理,神、仙两界如今早就统一称为“天界”,日后要区分到底是神族众人,还是仙族众人,还得不厌其烦的问上一问。 “神界和仙界早就是一家了,你管我是神界中人还是仙界中人作甚?” 第66章 若然放下发梢,继续拖着香腮,美眸困得渐渐闭紧,嘴上却不停歇,含糊着说道:“再者,落絮王子虽是远在九霄云下的雪族中人,可你父神滕六,上神雪神,几万年前不早率领整个雪族归顺临渊天帝了吗?如此看来,落絮王子也是天界中人啊,还分什么神界、仙界、雪族的......” 落絮错愕。 信儿捂着唇瓣在一旁痴痴地笑。 千熠终于看向若然,神色依旧,淡淡道:“你如今还有此番见地,可见,醉得并不厉害!” 若然听闻被人肯定,十分欢喜:“对呀对呀,我本来就没有醉啊,我还能飞呢......” 飞? 还不待众人反应,若然一个闪身,一脚便踩裂了满桌的菜肴,踏上一旁的炙烤羊肉,带着一身风雪,凌空飞旋,来到宫殿最高处。 信儿见状惊呼:“花辞姑娘,快下来,危险!” 若是拿若然平日里的身手,就这点高度,信儿绝对不会担心若然的安危,毕竟一个能杀了无目猃的无畏女子,怎会是庸碌之辈? 可今时不同往日,若然喝的是雪族的灵酒“半日沉”,稍稍喝上一口就能沉睡半日的半日沉! 若是她撑不住,下一瞬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可不得伤筋动骨? 阳光明媚,若然刚换上的雪白衣裙在柔柔的风中,翩然的好像一只破茧而出的冰蝶。 落絮委实没有想到若然喝了半日沉,还能爬那么高,看着高处若然醉意朦胧,染着酒意绯红的小脸,暗暗捏了把汗。 开口劝慰:“花辞姑娘,你如今饮了半日沉,站在那处,实在危险,还是快些下来吧!” 千熠起身,看着高处的若然,眸光暗暗发沉。 若然才不听,乐得欢脱了,她在雪地里来来回回慢慢悠悠飞了好一会儿,积雪四溅之时,她一袭白裙悠悠穿梭其间,朦胧美丽。 落絮情急之下,身形一动,欲要追上若然,将其拖下。 熟料,若然虽然醉的不省人事,但是她竟十分机警,落絮如何追,她便如何逃,落絮快些,她便快些,落絮慢些,她便慢些,始终保持着一段不紧不慢、不大不小的距离,逗弄着落絮怀疑自己好像是若然的一只玩宠。 落絮愠怒:“花辞!” 若然迷迷糊糊听得身后似乎有人正在生气,以为是未羊大仙来临,要为自己的“徒子徒孙”报仇雪恨,吓得她抱住脑袋,逃得更快了。 嘴里还振振有词地不断告饶:“我可没有吃羊肉,我一口都没敢吃!都是落絮的错,他吃了好多,还有千熠太子!你应该找他们算账,你别追着我跑呀......” 落絮在后面追着,突然见若然速度变快,还很郁闷,闻言,脸都黑了。 突然,若然脚下一滑,惊呼:“啊——” 积雪的殿宇间,一个白色的身影,犹如折翼蝴蝶,急急坠落,没有一丝挣扎。 “花辞!” 落絮看着不远处的若然,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个闪身,速速追去。 信儿惊呼:“花辞姑娘!” 风中破开一丝,信儿只觉得眼前的一道影子快速闪过,快得以为是眨眼间的错觉。 再定睛之时,便瞧见远处,千熠稳稳接过了坠落的若然。 信儿错愕,看到若然有惊无险之后,她一面将担忧放下,心中一面却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念头。 信儿静静看着远方的三人出神。 千熠抱着醉醺醺的若然缓缓降落,指腹间感受到了若然柔软得像片花瓣儿似的身体,微微有些愣神。 落絮这才赶到。 他拱手朝千熠恭敬一拜:“多谢太子相救!” 千熠颔首。 若然闻言睁眼,迷迷糊糊看见一双精致温柔的眉眼,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好闻、且似曾相识。 若然缓缓开口,阵阵酒气夹杂着雪族冷冽的气息喷涌而出:“你是谁?” 千熠缄默未语,只静静垂眸望着若然,指尖所触,皆是温凉的柔软。 “你别乱动,叫我好好认认你!” 眼前精致温柔的眸子渐渐重叠,若然晃了晃脑袋,有些气恼。 她悄悄释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灵力,千熠只觉得突然一丝凉意窜入心尖。 在若然触碰到的那一刹那间,很快被弹开。 千熠垂眸望着怀中的若然,眸中情愫复杂。 若然不动声色地收回那斯浅浅的、若有若无的灵力,心底间传出阵阵苦涩。 即使只有须臾间的接触,她还是在千熠身上探到了半个魂记。 若然抬着朦胧醉眼,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是你啊,落絮。” 落絮看着千熠怀中的若然,眉梢上染上了盈盈的笑意。 千熠垂下的眸子,渐渐暗沉下去,手中的力度不免重了些。 若然被千熠掐得有些疼,要张口抗议,不曾想,一张口便感觉胃中翻江倒海。 “呕——” 若然顺应本能反应,冷不防吐了千熠一身。 “太子殿下将花辞姑娘交给我吧!” 落絮大惊,赶忙伸手从千熠怀中抱过若然,出手温凉的柔软,惹得落絮心尖微微颤抖。 在接过若然之后,落絮惊然发现,千熠身上,沾染着若然呕吐之物,从胸口到鞋面,一泻千里,还散发出发酵的酒臭。 第67章 千熠僵硬着身子,精致的脸都黑了。 落絮惊骇:“此事全怪我将半日沉拿出,若不是我,花辞姑娘断然不会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千熠僵着身子,一言不发,趁着脸看向落絮怀中的若然,眼神闪现出骇人的杀意,周身气息十分冷冽。 落絮抱着若然,后退几步。 “太子殿下,还请快些去沐浴更衣吧,若是久了,只怕这味道......” 落絮言至此处,戛然而止,抬着眸子看向千熠,见千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落絮垂眸看着怀中已然闭眸入睡的若然,绯红的双颊十分诱人,心底暗叹:怕从小到大,也是个酷爱闯祸的,不知她母神是谁,将她拉扯大,有没有气到吐血...... 即使这样想,他唇瓣扯出一丝笑意,眸光温柔,紧紧盯着若然。 千熠看着落絮,沉下脸色,低头看着浑身上下的脏污,眸光冷了几分,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信儿这才敢上前来。 她看着若然身上的脏污,沾染着落絮的衣袍上都有些污渍,急急开口:“王子将花辞姑娘交给我吧,我保证给她梳洗得干干净净。” 落絮闻言,停留在若然脸上的眸子未抬,他轻笑着道:“一个天界女子,误闯我雪族,一日之内,竟然沐浴更衣了三次,真是有本事啊!” 信儿嘴角扯了扯:“既是天界贵女,一日沐浴更衣三次又何妨?” 落絮哈哈一笑:“是啊,无妨!” 随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浓烈:“千熠太子来我雪族数千年之久,六界皆知,他来我雪族明为疗伤,实则监视,这数千年以来,处处提防,进退有度,拿捏稳妥,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上,神色万年不变,我从未见过他脸上有过比今日还精彩的一面!哈哈哈哈,实在有趣得紧呐!” 也是托了若然的福。 信儿嘴角抽搐,她看着落絮身上的污渍,开口提醒:“王子身上也有些脏污,也快些沐浴更衣吧!” 落絮点头,闪身将若然送进身后的寝殿,信儿跟在后面,手脚利落,已经命人抬进一张盛满热气的浴桶,落絮将若然缓缓放入,雾气氤氲之间,将她绝色的容颜呈现得美好异常。 落絮喉咙滚了滚,随即,他抬眸,望着信儿:“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信儿恭敬行礼:“是。” 抬头之时,落絮已经转身,大步跨出寝殿,还顺手将门掩上。 等落絮重新回来之时,信儿已经为若然沐浴更衣完毕。 落絮看着静静躺在自己寝床之上的若然,肌肤雪华,眉眼如画,他将手中一只小小的瓷瓶递给信儿:“这是解灵酒的神药,她喝了那么些许灵酒,如今身子定然是不好受的,你快些喂她服下,好快点醒酒。” 信儿接过瓷瓶,轻轻将若然扶起,抵在她前胸,才将瓷瓶上的软木塞拔开,骤然从瓶内飘出一股清新好闻的药味。 信儿心神一动,将瓶中的液体缓缓倒入若然的口中。 不多久,若然便悠悠转醒。 若然首先瞧见站在寝床一边的落絮,正一脸温和地注视着她,随即,后知后觉发现她竟然躺在信儿怀中,便一骨碌坐直了身体。 若然一双美眸迷离懵懂,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她记得方才还在寝宫空地处吃饭来着,怎么一瞬间,便吃到床上去了? 落絮浅笑:“醒了?” 说话间,便踱步向前,缓缓坐在寝床上,与若然四目相对。 信儿则缓缓起身,离开寝床,静静站立一侧。 若然神色怔愣,显然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落絮看着若然懵懂的眸子,心底微妙的情愫疯长,想要逗弄一番,道:“你可还记得,你方才喝了我雪族灵酒‘半日沉’,醉的不省人事后,在我寝宫大闹?” 若然从“喝酒”听到“醉酒”,神色便已然震惊,再听到“大闹寝宫”时,神色更是十分惊骇。 若然惊叫:“什么?那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她初到雪族,被一群彪形大汉喊打喊杀,已然十分丢人,如今竟然醉酒,胆大到大闹雪族王子的寝宫!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母神若是瞧见她今日所为,还不知会作何感想。 若然汗颜:果真是喝酒误事啊...... 落絮瞧着若然千变万化的惊骇神色,忍俊不禁:“这还不算什么,关键你还吐了千熠太子一身!” 若然大骇,惊呼:“什么?那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天界太子,那可是天界太子啊! 她在干什么?喝酒?吐了天界太子一身? 落絮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难不成,你如今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站在床侧的信儿嘴角抽搐:“花辞姑娘,我们想拦也拦不住啊!花辞姑娘修为高深莫测,当时在宫殿上纵情跳跃,纵然是王子当时奋力去追赶,也未曾碰到姑娘一丝一毫。谁知姑娘你脚上一滑,眼看着就从高处摔下来了,千熠太子好心出书相救,谁知,你竟吐了他一身......” 若然抿唇汗颜,眼珠子瞪得老大两颗:她当真如此任性狂野? 信儿还叹了一口气:“得亏是在王子的寝宫中,当时并未有什么人在场,若是花辞姑娘还想大展身手,纵情跳跃到雪神之处,那......” 第68章 言至于此,戛然而止。 若然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被雪神滕六抓住了,见她行为放肆,一定会将她捉拿下来,说不定还会严刑拷打! 到时候还怎么回天界啊...... 还没等母神出手呢,雪神就要揍她了...... 若然皱着眉头,扶额,表情十分痛苦: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落絮闻言,眸光一闪,安慰:“那倒也无妨,花辞姑娘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父神不会强人所难的。” 强人所难? 若是若然当真闯入了雪神滕六的宫殿,在知道落絮心悦于若然之后,为了天界与雪族的关系,他势必会借题发挥,强人所难的。 但是谁让他落絮是个逆子呢?他要护着的人,绝不会让旁人染指半分,纵然是自己的父神,那也不行! 若然无力摆了摆手,此时,她只想逃离雪族。 但想着自己醉酒呕吐,还吐了千熠一身,心里总归是很不好意思的。 若然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如今住在雪族何处?我得向他赔罪。” 落絮道:“怕是你有心,他也未必肯见你!” 若然错愕:“为何?” 落絮道:“你想想,若是你被人惹恼了,还未待你气消,那人便来上门赔罪,你接不接受?” 若然苦恼至极,皱巴巴一张脸:唉,那这该将如何是好呢? 苦恼归苦恼,如今惹下笑话,若然巴不得赶紧逃离,因此并未在雪族再待多久。 若然变幻出一朵雪白色、粉红花蕊的梨花,递给落絮,向他诚恳道歉,便翩然离去。 “我身无长物,何况穿戴的还是你们雪族的衣物,无甚可赔罪的,只得将这朵白白的梨花送给王子,若是王子不弃,还望多多恕罪啊!” 离去之前,若然回头,在簌簌的雪瓣中,巧笑倩兮:“若是你能来天界,届时,我定已将梨花酿酿得更加甘醇美味,只等你来共饮!” 落絮看着若然明丽的眸子,轻轻点头,道:“好。” 待若然消失在雪族境内,落絮捏着手中的纯白的梨花静静出神。 地上的积雪与指尖的梨花交叠,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手中捏着的是梨花还是雪花。 信儿站在一旁,悄然出声询问:“王子喜欢花辞姑娘?” 落絮轻笑,簌簌的雪瓣下,唇角的笑容无比炫目。 他只轻轻吐露:“喜欢。” 第三十章 :灵枫 雪族一处宫殿中—— 凝酥已然痊愈,她一身红裙,施施然坐在床榻上,美丽妖艳,摄人心魄。 床榻之前,有一方矮桌,上面摆放的正是若然用来盛梨花酿的两只酒坛。 凝酥冷冷出声:“原来这女子竟来自天界的梨雨轩!” 芸筠跪在下方,面容冷峻,不发一声。 凝酥冷眸微眯,她伸出白皙的手指。递在芸筠眼前,那两指之间,赫然捏着一颗小小、黑色的药丸。 她冷冷开口:“吃了这药,保你一日便消除伤痛,恢复灵力。届时,我要你杀了这女人!” 芸筠闻言,双手接过药丸,那药丸药味浓郁,捧在手中,便能感觉到微微的药热,紧紧锁在药丸的眸光复杂:这药绝不普通! 凝酥很满意芸筠的反应,红唇一勾,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芸筠低首:“还请公主赐教!” 凝酥道:“这是医仙府玄参所制神药,食之可解百毒,活络全身经脉,服之,你身上被那丫头所伤之处,不消片刻便可痊愈。我先前已经服下一颗,如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疼痛,胸口的淤气也已排尽,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灵力还增了些......可以见得,此药成效卓著。” 芸筠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凝酥:“公主竟将如此神药给了我?” 凝酥冷哼:“也并非什么稀奇之物,给你就是给你了!” 芸筠垂首,不发一言。 凝酥盯着芸筠的脑袋,冷冷命令:“我要你即刻服下此药,缠着落絮哥哥的丫头此时定然是回去了梨雨轩,雪族与梨雨轩的关系,在噬兽一战后便已十分恶劣,如今她一个梨雨轩中人,来我雪族,你觉得所为何事?” 芸筠身子一抖,伏地回答:“显然是染月派来探听雪族状况,好为当年一事报仇雪恨的!” 凝酥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冷冷开口:“如此,你知道怎么做了?” 芸筠立即叩首:“是!” 若然自从离开雪族境内之后,便停在一处空地上踌躇不前,四周荒芜,微风阵阵,无甚新鲜之物。 若然静静出神。 别说她一言不吭消失这一日,回去后,染月会不会惩罚她,就说濯盥和花辞,在她消失之后,说不定已经受苦受罪了。 若然有些后悔了,她后悔没有早些筹划好,安顿好“后事”,至少自己犯错之后不会连累其他人。 赶紧得想个法子,怎么解救濯盥和花辞于水火之中,最好自己也不用受罚! 若然突然想到了南陌,只得御风前去青丘,想要找他帮着求求情。 “父神出面,母神应当不会计较太多才是!” 若然一面想着,一面御风。 怎料,若然好几千年没去青丘,再加上也不熟悉雪族境外附近的地形,一时间,又迷了路。 若然落地,狠狠怒骂:“怎么回事,这些路怎么长得都一样!” 第69章 若然站在古道中,面对着眼前稀疏的树木苦恼不已,恨不得砍了它们泄泄火! 恰在此时,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丝袭来,一抹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若然眸子一凝,随即,不动声色地走动,脚上步子却十分缓慢。 周围不知是哪处山脉,若然凝神静气,叽叽喳喳的鸟叫,夹杂着清风吹徐之声,翩然将至,愈放愈大。 突然,从后方闪现一个青色的身影,鬼魅一般,无声无息,但速度迅猛,她手持一把冷剑,直直刺向前方。 冷剑破开风流,即将碰到若然的身子时,谁知若然神速,一个迅速腾空,堪堪躲过了冷剑。 芸筠身子顿了一瞬,眸中寒光一闪。她见一招不成,凌空翻腾,手中那把冷剑,阴恻恻着寒光,速度极快,再次刺向若然。 若然不慌不忙,腾空的身子坠下,不偏不倚地用锦鞋裹着的玉足稳稳夹住剑尖,只稍稍一个转身,剑尖堪堪折断,发出“碰——”的一声冷哼。 不可能! 芸筠见状,冷眸皱缩,从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恐惧,神色惊骇:这可是她坚硬无比的法器!怎会被眼前这个女子轻松堪折? 方才交手之时,若然早已看清了芸筠的面容,冷冷道:“原来是你!” 芸筠并未来得及停下脚步,还在往前冲刺,只是那双眸子里,却完全没了先前的狠厉。 此女子实力远在她之上,这次任务怕是要失败,如今这势头,还不知有没有命回去! 若然凌空转身,将脚尖住夹住的断剑稳稳射进芸筠的身体。 “嗯!” 剑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穿过芸筠的身体,狠狠定在远处的树上,疼得芸筠闷哼出声。 芸筠看着前方树上的剑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前胸,发现自己的胸前赫然呈现一个血窟窿! 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芸筠还未收起脸上的惊惧之色,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地摇摇坠地。 若然稳稳落地,手上凝结出白色的灵力,威力十足,四周稀疏的树木乱动,发出“沙沙”之声。 芸筠背对着若然,艰难支撑住身子,忍下喉咙中的腥甜,惶恐地看着四周攒动的灵力。 “噗——” 若然一掌拍在芸筠薄薄的背上,芸筠再也忍不住,吐出口老血来。 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最终,她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倒在一片血泊中。 若然将欲挥手出招之际,玉唇中吐出一口气,她美眸闭了闭,遂放下手来,冷冷对着倒地不起的芸筠喝道:“万物皆有灵,我念你修行不易,这次便饶了你,倘若有下次,我可不再手下留情!最好回去告诉你主子,想害我,没那么容易!” 若然话落,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若然消失的片刻,随即,一抹红艳艳的身影便出现在原地,她生得纵然美丽,甚至妖艳无比,但那双美眸中好似淬了毒,阴恻恻的,使人看着浑身难受。 凝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芸筠,如同一滩烂泥似的,她眸中冷光乍现,杀意四起,怒骂:“废物!没用的废物!” 女娲所创人族的聚集地,同时也是浊气聚集之地。 水源充沛,四季分明。 误入山林里,若然更是不辨方向,又双叒叕迷了路。 苦恼之时,忽然听见有妖在林中对话。 一小妖生得小孩模样,他指着面前一棵硕大无比、郁郁葱葱的枫树,惊讶道:“外婆外婆,你快看,我发现了一个妖怪!” 还不待外婆回答,小孩便奇怪发现:“这个妖怪怎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呢?” 外婆佝偻着腰背,上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啧啧惊叹,声音中还有些惋惜:“因为她这几千年,一直在等待当年种下她的人回来,或许正是因为这千年来等待的寂寞,才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吧......” 小孩不明所以,不解其中意,随即,他又问:“等待?为什么要等待?若真是思念至此,难道她不会脱离树根去找当年种树之人吗?” 外婆闻言,遂叹了口气,无限惆怅:“不能啊,因为树就是她的身体,所以没办法脱离树体,去找那个种树的人啊......” 并不多久,那一老一少两只妖怪便离去。 若然从树林暗处走来,此时,头顶投射的阳光充裕,打在若然白皙的肌肤上,投射出琉璃一般晶莹的光芒。 若然抬眸,见这硕大无比的枫树,枝繁叶茂,静态葱茏,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若然正看得出神,突然,从空中悠悠传来一阵声响,婉转似空谷幽兰。 “姑娘可是天界中人?” 若然一怔,盯着枫树道:“是!” “那为何会来此处?” 若然道:“我迷路了,不知如何走出。”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再次传来,声音听不出惊讶:“迷路?” 若然莞尔一笑,自嘲:“是啊,我这脑子生得迷迷糊糊,从来记不住路,也只是偶尔出门在外,见了这纵横四方的道途,觉得十分茫然。” 若然话音刚落,那声音便痴痴地笑了起来:“多好啊,你还会迷路,而我,只能停留在这儿。” 若然听闻方才两个妖怪所述,云里雾里的,摸不着边际,闻言,蹙眉问道:“你为何只能停留在这儿?” 第70章 那声音笑了,温柔至极,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若然摇头:“还请姑娘不吝相告!” 空中没有再传来幽幽的声响,萦绕在周围葱郁树木间的灵气涌动,通通汇聚在枫树的身上,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须臾之间,葱郁高大的枫树竟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微微一笑,便媚态横生,绝世而独立。 若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啧啧赞叹:“姑娘生得好美。” “姑娘谬赞了!”灵枫羞涩一笑,“姑娘不知,人界林中有枫子鬼,枫木修成人形,亦唤灵枫焉。我便是那枫子鬼,我叫‘灵枫’,还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若然道:“我叫若然。” 随即,灵枫缓缓吐露:“我是一棵成了精的枫树,在我可以化成人形之后,就开始寻找当初种下自己的那个人。可是我虽然能够幻化成人形,却离不开扎在土里的树根,因此,我只能在此一直等待,等待那个种下我的人,希望他有一天会想起我,再次来到我的身边......” 若然听闻灵枫讲述之时,神色婉转凄凉,她暗叹:原来是段单相思。 心尖不禁泛起一丝同情:“那当初种下你的人,他有来过吗?” 灵枫摇头:“不曾。” 若然叹了口气:“那姑娘为何还要如此执着,苦苦等候?” 灵枫绝美的唇瓣扯出一丝笑意,盈盈的眸子仿佛沁了香蜜一般:“因为我爱他!” 若然震惊:“爱?什么是爱?” 她从未听过。 灵枫道:“人间有话:看见他时,心中会欢喜,看不见他时,心中不会欢喜。这便是爱。我虽不便走动,等在此处,忍受几千年的寂寞、孤独,不求回报,只求能见上一面。这也是爱。” 若然有些茫然:“我不是很懂。” 灵枫轻笑,一半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明艳动人。 “等你稍稍成长些,你便懂了。” 若然虽然懵懂,但也不免羞涩一笑,与灵枫相谈甚欢。 良久,灵枫问道:“若然,你从天界来人界,是有什么事吗?” 若然这才后知后觉,惊讶:“这里是人界?” 灵枫歪了歪脑袋,神情疑惑:“你连自己身处人界界内都不知道?” 这下轮到若然尴尬了,她“嘶”了一口气,才道:“这不是迷路了嘛!我是想去青丘的,结果来到了人界......” 若然表示自己并没有说谎,只是忽略了去过雪族一趟的事情罢了。 灵枫蹙眉,有些迟疑:“我并未到过青丘,但见你这般,许是独自一人也到不了青丘了!不然,还是回天界去吧!倘若真有急事,可回天界寻些伴侣,一同去往青丘办事,若非急事,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好过在人界兜兜转转出不去,白白浪费了这些时光......” 灵枫说的没错,可是,新的问题来了——若然实在不认得回去的路! 若说来人界,五千年前她好歹也算是来过一次,不过,也还是与濯盥和子离,一同来的人界。 如今她误打误撞,还是第一次来。 更别谈从人界回到天界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临走之前能多读些《六界图志》了,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若然后悔不迭。 灵枫看出了若然的忧愁,轻笑:“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将你送去天界。” 若然惊讶:“可你方才说了,你不是不能离开树根吗,又如何认得去往天界的路?又如何送我去天界?” 灵枫坦诚道:“因为当初种下我的人,便是来自神界......他来人界之后,将我这还算有些修为的种子随意撒在这座山上。或许他当时受了伤,而我的种子又恰巧在无意间吸收了他的精血,看见了一些他的记忆......过去数千年了,我或许还记得从这座山头去往天界的路。” 没有关心自己能不能回去,若然听到此处,表情严肃,郑重开口:“你可记得那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你若是真将我送回天界,我自会帮你在神界找到此人,带他来见你一面!” 灵枫感激,可不一会儿,便垂下眸子,神情有些暗淡:“我不记得那人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那人生得是何种模样,只依稀记得是个浑身是血,却压制不住一身风华的男子,若是真能找到,或许也只能凭我吸收过他那一丁点儿精血来辨别吧......” 若然并不气馁:“放心,既然他一身风华,想必容貌甚伟,既是神界中人,那兼具此两种特征的人一定惊才艳艳!” “浑身是血嘛......”若然摩挲着细腻的下巴思考着:“想必曾经受过什么重伤,估计一身的疤痕,说不定毁了容貌,必须带着面罩示人也说不准呢......” 念及于此,若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交给我吧,这种人在神界容易寻得!我保证会将他带过来见你!” 灵枫羞惗一笑,神情感激:“如此,我便多谢若然姑娘了!” 若然摆了摆手:“与我而言,这只是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说了,你将我送回天界去,于我而言,可是件大事儿!我帮你寻个人罢了,也并不费事!” 可于她而言,送若然回去是件小事,若然承诺寻来她朝思暮想的人,却是件大事! 灵枫十分感激:“那便不耽搁若然姑娘回去了,我这便施法教若然姑娘回去之路!” 第71章 灵枫抬手之间,灵力汇聚,轻轻飘进若然的额间。 顷刻间,若然只觉得脑海中闪现出几幅画面,即刻便知道如何从这座山头回去天界了。 若然频频咋舌:“你这功力实在了得!” 灵枫摆手,十分谦虚:“微末之力,不足挂齿。” “那便告辞了!再会!” 若然也不耽搁,知道如何走便容易多了,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空中幽幽传来一阵欢悦清脆的声音:“灵枫,你且耐心等待着!待我回去,必将为你寻得那人!” 灵枫抬头看着蔚蓝天空,清澈的眸子被映照得一碧如洗,绝美的唇瓣勾起,缄默不语。 灵力涌动,从四周攒聚,点点滴滴皆落在灵枫玲珑高挑的身上,淡淡的柔光微闪,她绝美的身形发生巨大的变化,逐渐粗壮高大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形成树形,利于土中,郁郁葱葱。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飞禽走兽经过,一片安静祥和。 第三十一章 :林修 芸筠清醒过后,发现自己并未殒命,惊喜之际,后知后觉看见床侧站着一身鲜艳红装的凝酥,正眸光阴寒地看着自己。 芸筠一个激灵,赶紧翻身下床,跪地叩拜:“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凝酥居高临下地看着芸筠,冷冷开口:“那丫头伤你的?” 芸筠怔愣:不是公主救了她吗?她怎会不知是谁伤了她? 心中疑惑归疑惑,但还是第一时间回道:“是!” “我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凝酥鼻孔哼出一声,眸中有些冷意:“你且去天界的梨雨轩,帮我印证一件事!” 梨雨轩门前—— 一声骄纵的女音骤然扬起,打破了一方安宁。 “吾乃凝酥公主的仙侍芸筠,凝酥公主命吾前来梨雨轩,请梨雨轩千金前去寒酥宫一叙!” 声音落下良久,梨雨轩的门却纹丝不动,这方仙地始终宁静。 芸筠眉头紧蹙,她飞身来到梨雨轩的宫门前,抬腿就往宫门踹去—— “砰砰砰——” 声音乍响,震耳欲聋,比人间过节放鞭炮还热闹。 芸筠一身青衫,额前还细细地画上了青色小蛇状妆饰,美则美矣,就是泼辣的很呐! 门后的林修终于不耐烦地开了门,恼火地冲门外吼道:“谁啊,大清早的,抽什么疯,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此时,好巧不巧有几个仙人经过,似乎在对着梨雨轩的,门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林修一双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冲着芸筠一通乱吼,不料,唾沫星子喷得她满脸都是! 芸筠严重感受到了林修腥臭的口水味儿,恶心地当场连连干呕。 正巧,林修眼睛也完全睁开了,他看着面前一身青衫的芸筠,嗤笑道:“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小青蛇呀!哎,我说小青蛇,这大清早的你不去伺候你们家公主,跑来我们梨雨轩撒什么野啊?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不是小青蛇,你是小青狗啊,专会撒野的小青狗!啊哈哈哈哈哈哈……” 芸筠刚刚从身上抽出香帕,好不容易忍着恶心将林修的口水沫子给擦干净,因为过度用力,脸上早就被她硬生生擦出了红痕! 之后又听见林修毫不留情地嘲笑,一时间,芸筠又羞又燥,布满红痕的脸上变得通红通红! 林修平时就看不惯芸筠总用一副鼻孔待人,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次羞辱她的机会?尤其是现在这种羞辱她还有人围观的机会! 林修看芸筠气到说不出话来,突然心情大好,一手指着她的红脸,一手虚虚地掩着唇角,嘲讽之声骤然变大:“啊哈哈哈哈,小青狗啊,没想到你气起来的样子更像一条小红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芸筠恼羞成怒,用一种嫌弃傻子的眼神不可思议地瞪着林修。 林修就是梨雨轩一个普通的修树仙人,仙力修为还没她三分之一高,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变傻了?没想到今日胆敢如此猖狂! 芸筠咬牙切齿,恼怒羞红的脸色艳得都快把她身上的干净的青装给比了下去! “林修,你可别太猖狂!” 周围的气氛开始冷冽起来,芸筠眸中阴寒的杀气毫不客气地朝濯盥射去。 林修却丝毫不畏惧,低头看着比她矮半截的芸筠,冷冷回道:“我可没你猖狂!” 芸筠闻言气噎,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后退几步,抽出挂在身上的灵鞭,指尖微动,灵鞭就被甩了出去,鞭动如蛇舞,还泛着亮眼的青光。 林修一时间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见—— “哧啦——砰——” 再一睁眼,却见那扇千年梨花木门被芸筠的灵鞭硬生生劈成了几半,正无比凄惨地躺在地面上,四处飞散的木屑无风自舞。 梨花木门的断痕处还出现了几处腐蚀现象! 是万年蛇毒!芸筠竟然在她的灵鞭上下了毒! 林修眸中闪过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天帝宠妃之女凝酥公主的近身仙婢,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林修看着慢慢被腐蚀的千年梨花木门,心中暗暗思量。 若然小姐自从被染月轩主接回梨雨轩,基本没出过门,凝酥公主这样的人物,更是没有机会接触。 第72章 如今凝酥身边的仙侍前来,说是去寒酥宫一叙,但观如今这势头,怕不是一叙这样简单吧? 更何况是像万年蛇毒这种腐蚀性极强的剧毒,倘若不小心沾上一滴,轻则灵力尽失,重则魂飞魄散! 来者不善呐! 传闻若然小姐人不知所踪,染月轩主那边一团乱,怕不是若然小姐出门在外惹到了什么大人物?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芸筠在梨雨轩门口如此放肆! 林修眸子渐渐凝重,闪烁着幽幽的光茫。 “芸筠,大清早的,你抽什么疯!就算你是公主的贴身仙侍又怎样,趁现在老子还没动怒,就赶紧给我滚!小心我告到天帝那儿去!” 芸筠见林修似乎被她给震慑住,正定定地愣神,意料之中地扯了扯嘴角。 笑话,她的先辈可是上了十二生肖的巳蛇大仙,她作为后人,怎么着也不能输给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低级仙仆吧! 她一手骄横地叉着腰,一手不屑地扬了扬手中的灵鞭,无比高傲道:“林修!你给我听好了!吾乃灵蛇,是凝酥公主近身伺候的仙婢!而你,就是一个臭护林的!识相点儿就赶紧给我把若然叫出来,我们公主想见她!” 林修半眯着眼睛,闻言,突然大笑:“哈哈哈哈!是啊,说得没错啊,我林修就是个臭护林的!但是我这个臭护林的告诉你,我们小姐今日不便见客,还请你打道回府吧!” 林修环手抱胸,拽得不可一世,无比嫌弃地瞅着胸前比他矮半截的芸筠。 若然怎么说也是梨雨轩轩主的千金,也是他一个仙仆说叫就叫出来的? 芸筠又惊又气,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这个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林修,怒气冲天:“我看你这是找死!” 语音刚落,芸筠手中的灵鞭速速落下,直直地朝林修袭来,势如破竹。 林修眸光一寒:果真是来者不善!用“寒酥宫一叙”这种烂借口来找若然小姐,未免也太低级了吧! 面对芸筠的攻击,林修心中早有预料,一个轻灵的闪身飞跃,轻轻松松地便躲开了灵鞭。 芸筠惊愕,显然没料到一个仙力不足她三分之一的林修,刚刚竟然躲过了她的攻击! 轻松躲开芸筠攻击的林修,帅气落地,他站在梨雨轩的庭院内,只给芸筠留了一个侧脸,不屑嗤笑:“我当灵蛇仙子有多厉害呢,原来这小鞭子甩得……也不怎么样嘛!” 受到林修的嘲弄,芸筠怒不可遏,但就是这个她都瞧不上的林修,刚刚的的确确地躲开了她的攻击,看到林修这张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的贱脸,芸筠只感觉一口血憋在了胸腔! 果真跟他的主子一样,一样讨厌! “林修,你少贫嘴!刚刚只是你运气好,这次你可没那么好运了!” 芸筠被气到发红的脸上,露出阴冷凶狠地光芒,手中的灵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被再次甩向空中,鞭身狂舞,令人眼花缭乱,快得让人来不及多想,阴风乍现,带着阵阵鞭气,猛如煞蛇,来势汹汹! 林修直直地盯着迫近的灵鞭,那一瞬间,他没想躲避,余光瞄向面露凶光的芸筠,薄唇缓缓勾起…… 运气不好的话,或许若然小姐回来以后,再也见不着她了吧! 芸筠见林修视死如归的表情,露出得逞的笑容:哼,一个护林的仙仆,也敢在她面前猖狂! 今天,她就要让他瞧瞧,得罪她的后果! 芸筠手腕用力,灵力大增,灵鞭变幻无尽,落下更重! 但就在灵鞭快要碰到林修皮肤的那一瞬间,却被一道更为强大的灵力生生震开! 灵鞭被冷冷地甩在地上,破成了几段! 芸筠心中大骇,难以接受地睁大眼睛盯着地上残破不堪的灵鞭。 这灵鞭做工精细,是从她每次蜕下的皮中,精心选取最好的几段,一点一点用仙力编织而成,平常她都舍不得拿出来用,如今好不容易拿出来教训了令她生厌之人,却被破坏成了这副惨样! 她心中的苦,找谁哭去啊! 等了半天准备挨打的林修,见灵鞭迟迟没有落到他身上,忍不住睁眼看向了芸筠,没成想还看到了这样的大笑话! 林修一时没忍住,又开口嘲笑道:“啊哈哈哈哈哈!芸筠,你也太厉害了吧,原本是想发大招打死我,没想到却先打死了自己心爱的灵鞭,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芸筠又惊又怒地瞪着贱兮兮的林修,眼中却有了丝探究,有些后怕道:“你再贫嘴,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不,不对!灵鞭应该不是林修损毁的,他的修为还不足她三分之一! 就算能凭着运气勉强躲过攻击,那也不可能在她攻击的时候,凭着他那点微薄的仙力,不仅正面破开灵鞭,还毁了它! 而且她明显能感受到,刚刚那道灵力强大无比,至少是她如今的境界无法匹敌的…… 芸筠暗中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虎口,心中燃起凉意:刚刚绝对有修为深厚的大仙路过,出手助林修破开了她的灵鞭! 芸筠睁大了眼睛,环视了一遍围观的仙人,发现这一个个的,仙力竟然连她都不如! 芸筠气极,却碍于不知那个修为深厚的大仙是否离去,心中后怕,面上便不好发作,瞪大了的眼睛满是痛苦的隐忍,好不憋屈! 第73章 林修看着芸筠憋屈的糗样,忍不住心中想怼死她的欲望,嘴上不停,毫不留情,阴阳怪气道:“还让我少贫嘴,您瞧瞧您这眼睛瞪得多大!您老也不怕今天风大,把您这大眼珠子给刮下来吗?“ 芸筠听得懂林修言语间的嘲讽,盛怒,一时之间,她瞪大了的眼睛却闭也不是,睁也不是。 芸筠咬牙切齿,低吼道:“你闭嘴!“ 平常芸筠找茬太多,仗着伺候过凝酥公主,就到处耀武扬威,对他们呼呼喝喝。碰到个性子软的,自然会让着她,但是碰到像林修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也算芸筠认栽! 林修真的是嫉恶如仇,丝毫不会放过任何能气死芸筠的机会,那边芸筠话音还没落下,他就急急怼道:“呵,我就不闭嘴,你能把我怎么着吧?“ 芸筠气急败坏,看着贱到扭曲的林修,她整个人先气到扭曲! 她余光瞄了一眼破散在地面上的灵鞭,心中也没甚顾忌,迅速扬起手掌,就要往林修得瑟的脸上扇去—— 第三十二章 :闹事 “住手!”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高处骤然飘落,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芸筠的动作。 林修听这声熟悉的声音,心中十分欣喜,一扫之前被芸筠搅乱的坏情绪,喜从心露,悦到眉梢。 芸筠闻言,身子一僵,高扬的手掌生生顿在了空中。直觉告诉她,刚刚说话的就是那个修为深厚的大仙,还是个女仙子!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 林修心中愉悦,但见芸筠快要碰到他那张俊脸的罪恶之手,立马面露嫌弃地反手拍开! “啪——” “你!” 芸筠吃痛,回眸刚想要瞪他,又想起了林修讽刺过她的“大风要刮下大眼珠子”之言,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就抬头向声源望去。 林修挑眉,也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这位“修为深厚的女仙子”正懒散地坐在屋檐上,垂下眼睑,好整以暇地观望下面的仙婢和仙仆互相掐架! 她身上闲适的睡裙松松垮垮,发髻如瀑布般散乱,纤纤玉足未着半截锦袜,光溜溜地露在外面,白皙的脚腕处系着一串玉色的铃铛,清晨的微风徐徐吹来,玉色的铃铛发出了“铃铃”的天籁之音。 那模样好似一个逍遥避世的散仙! 恰巧羲和娘娘驾着金乌车路过梨雨轩上空,金色的阳光洒落在若然凝脂般的肌肤上,笼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指若青葱,唇如红丹,她就那样懒散地坐在屋檐上,未笑未语,却使天界万花尽失颜色。 林修欢愉地问道:“若然小姐,你醒了?” 芸筠闻言惊觉,指着屋檐上的若然,难以置信道:“果然是你?你就是雪族的那个女人!” 也是她以为的“修为深厚的女大仙”?她刚刚忌讳的对象居然是她? 呸呸呸,芸筠顿觉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但是,凝酥公主交代她的事情却得到了印证成功了,她果然是梨雨轩的千金! 被若然居高临下地盯着,芸筠似乎感觉到颈脖间刮来了阵阵阴风。 想到在雪族境外不远处的林间,偷袭若然不成,反被她一掌震碎五脏六腑,芸筠心中危机感此起彼伏。原本被濯盥气红的脸,又瞬间白了下来。 看来这位梨雨轩千金,修为果真是高深莫测! 往后策划杀她,手段得更隐蔽精密了! 林修听着芸筠莫名其妙的疑问,好不容易转好的心情又被破坏,只见他转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什么雪族的女人?我们若然小姐可是天界中人,是染月轩主的亲生女儿!” 芸筠心中冷意四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修。 林修一瞥,鼻孔轻蔑哼出:“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被林修莫名其妙地这么一怼,芸筠顿时噎住,不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 “林修,你真的够了!” 林修似乎对芸筠发火的样子格外迷恋,执著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不断地挑战她的底线。 他本着不怼死芸筠不罢休的原则,再次嗤笑:“我不够,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 芸筠真的气极,心中藏着的烦丝犹如发了大水,变成了苦海,她抬手,想再次往濯盥的脸上扇去—— 与此同时,屋檐上的若然款款起身,翩然落下,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裙迎着风儿,犹如雪花轻舞。 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落地站定,挡在了林修身前。 她抬起玉臂,稳稳地抓住了芸筠的手,又借力将她甩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芸筠被截住手臂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好巧不巧、不偏不倚地摔倒在了灵鞭破碎的地方! 这对她而言,是赤裸裸的嘲弄和羞辱! 灵鞭做工精细,软硬适中,但对芸筠这种娇嫩的仙侍来讲,此时她压在灵鞭的残肢上面,却意外硌得慌! 再加上被若然借力,毫无防备地甩在地面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林修心中暗爽,幸灾乐祸地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芸筠,激动地都要颤抖! 若然清冷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芸筠,凉凉落下一语:“在下界的时候我饶你一命,没成想你运气好,这么快便痊愈了。痊愈之后,第一件事情不是缩着脑袋好好反省,竟敢来我梨雨轩撒野?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没事,不要随便惹我,否则,凭她是天界的公主,我也要让她难堪!现在,你可以滚了!” 第74章 一语落尽,淡漠疏离,冷如寒冬,听得芸筠心尖儿都在颤抖! 原来凝酥公主派她来的目的若然心里都清楚。 芸筠又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 可恶的是,这个公主厌恶的女人,还毁了她心爱的灵鞭! 芸筠低垂的眼眸闪烁阴芒,良久,她才从地上爬起来,后又施展法术,将地上残破不堪的灵鞭收进了囊中。 离去前最后狠狠瞪了一眼若然和林修,只见一道青光一闪而过,芸筠便消失在了原地。 林修抬头望着蔚蓝的苍穹,羲和娘娘的金乌车早已消失不见,只能隐约看到芸筠飞身离去的身影。 林修蹙着眉头,咋了咋嘴:“别看芸筠平时那么讨厌,一旦逃起命来……倒还挺快!” 若然甩了甩松松垮垮的睡裙,漫不经心道:“你认识她?” 林修翻了个白眼:“算不上认识,只是一个喜欢作威作福的疯婆子罢了!” 若然蹙眉:“跟她主子一样,确实是个疯子!” 林修这才疑惑问道:“小姐去了雪族?” 自从噬兽一战,梨雨轩与雪族的关系势如水火,若然去雪族,倘若被轩主知道了,估计得狠狠惩罚! 若然轻叹一口气,道:“是啊,雪族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不多时便回来了。” 林修撇了撇嘴:“就是嘛,雪族也没什么好,惯会使用联姻来拉拢关系的地方!传闻凝酥公主对那个雪族王子痴心一片,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若然眉头一挑:“果真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自然是真的!”林修狠狠点了点头,“你都不知道,听说上次有个仙侍端茶递水的时候,无意间碰了落絮王子的手,当天就死了。我还去看了,死得可凄惨了!” 若然问林修:“你猜,我跟凝酥素无交集,为何今日她会派芸筠前来寻我?” 林修摇头:“不知。” 若然唇瓣一勾,对上林修的眸子,一字一顿道:“我从雪族出来之后,芸筠便一路跟踪、寻机暗杀我,我手下留情,未要她性命,她这次来,就是想要确认我的身份,好方便日后下手!” 林修冷哼:“凭小姐的修为,岂是芸筠那丫头能偷袭成功的!可是,凝酥公主这次,为何盯上了小姐?难道说小姐你......” 若然淡淡道:“事情复杂,也不便一一细说,只是我与雪族的落絮王子成了朋友,不免走得近些,所以她主子心怀怨恨,想要置我于死地罢了!” 林修惊骇:“小姐竟与雪族的落絮王子成了朋友?此事若是被轩主得知,还不知怎么恼怒呢!” 若然叹了口气:“雪族与我梨雨轩,确实有些矛盾,当年的舞神,也是因出自雪族的青女雪妃而殒命,但是,我与落絮成为朋友这事,已成定局,母神那处,我自会分说。” 林修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渐渐暗沉,略微不悦道:“最好这个落絮王子不像凝酥公主那般心狠手辣,待小姐诚恳些,否则咱们梨雨轩,要跟雪族势不两立!” 若然轻笑:“时间会向我证明,落絮这个朋友交得值不值。” 林修垂着眸子,转而开口说了另外一件事:“芸筠那丫头大清早就过来撒野。我不开门,她就把门给劈了!那鞭子上还淬了毒,生生把上千年的梨花木腐蚀成这鬼样子!” 若然目光落在了梨花木门的断痕处,果真发现断痕处有细细的泡沫浮出,而碎裂的梨花木也正慢慢被腐蚀缩小,空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腐蚀味。 若不是这梨花木已有上千年寿命,恐怕早就消失不见了吧! 若然惊讶:“万年蛇毒?” 林修点头:“嗯!” 若然:“她怎么会有毒性这么强的蛇毒的?” 濯盥摇头:“不知……” 若然环手抱胸,纤纤玉足踏在地上,围绕着渐渐腐蚀的梨花木沉沉思考。 按道理来讲,芸筠原身是蛇,想要搞来蛇毒并且加以炼制,并不算难事。 可是如此剧毒,她这样一个修为,应该练不出来才是。 那便只可能是凝酥给了芸筠,目的就只是为了对付她? 只是未曾料想,芸筠还未近她身,灵鞭被她硬生生摧毁了。 芸筠方才被她摔落在灵鞭的碎段之处,怎的未见她毒发身亡? 难道是因为她本身并不惧毒? 呵,凝酥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真不能小瞧了芸筠。 念及于此,若然驻足站定,缓缓转身对林修吩咐道:“待会儿你多找几个轩里的其他人,让他们小心点保护自己不碰到毒液,然后将这些碎木送到寒酥宫。记住,务必大张旗鼓的送,事发之时有人围观,这事儿咱们不理亏!” 她余光瞄到渐渐离去的围观之人,蹙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 林修满意地露出笑容,对若然放肆一笑:“是!” 若然疑惑:“你笑什么?” 林修毫不收敛,笑容更盛:“小姐被人欺负,就得欺负回去,就算是天界公主又怎样?小姐身后站的可是梨雨轩和偌大的青丘!” 林修认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像芸筠这么嚣张还活到这把年纪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若然没有直接回答林修的话,反口掷出:“我心中还有一惑未解。” 林修呵呵一笑:“有何疑惑?” 第75章 若然浅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此次误入人界,见人界男子追求女子,都装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可偏偏有一类男子,他对女子的追求方式甚是独道,越是对哪位女子倾心,便越爱欺负她,爱看她生气抓狂的模样。你对芸筠是不是……” 言至于此,戛然而止,却意味深长。 林修错愕,双眸睁大了一分,面上染着恼恨,咬牙切齿地低吼:“若然小姐,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呵呵呵呵呵呵呵……” 若然低声轻笑,笑容清丽无瑕,纯粹至极,一只玉手轻掩香唇,笑声如银铃串串响动,扣人心弦。 见若然笑得这样单纯,林修顿时一呆,有点错不开眼。他表情凝重,沉沉地看着若然绝美得如同碧湖般的眸子,俊美的面上染上一丝红晕。 “若然小姐今日这样戏弄我,若我以后真有倾心的女子,你休想知道是谁!” 若然哭笑不得,立马宽慰道:“刚刚我确实有点儿过分了,拿谁和你开玩笑也不能拿芸筠和你开玩笑啊是不是?咳咳……若你以后有倾心的女子,可千万别不告诉我呀!” 林修暗恼,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若然见林修并未理她,心中明白,他是真的生气了,又暗自叹息,无奈道:“唉,你这样不理我,甚是无趣……” 若然眉眼如画,容资倾城绝色,眉间婉柔如水,如诗似画。 第三十三章 :受罚 林修看着,不觉入迷,遂又压过心中的翻江倒海,轻声开口:“咳咳咳,小姐,不是我说,你消失快两日了,派出去寻你的人还未归来,染月轩主正在前厅发火呢,要我说,你还是赶紧去前厅认个错吧!” 林修胆大且轻狂,与生俱来有睥睨万物的姿态,最看不惯花辞小家子气的样子。 “濯盥不说,就说花辞那个胆小鬼,我估摸着轩主都用不上刑罚,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吓死......” 林修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他双眸看向若然。 若然呜呼哀哉:“也怪我,迷迷糊糊就出了梨雨轩,迷迷糊糊就去了下界,害得大伙儿寻不到我,害得大伙儿跟着我受累......啊!该来的,总要来!” “叮铃铃——” 恰巧微风拂过,若然白皙的脚腕处,“寻踪玲”迎风而唱。 林修垂下眼睑,静静默视若然的玉足,蹙眉:“小姐这样大了,还不爱穿鞋袜!” 若然生得绝美,身上所有的地方都像被造物主精心雕琢过,她踏在地面上的一双玉足,白皙如雪,脚尖像嫩藕芽儿似的,细嫩柔滑,美然天成。 若然叹了口气:“还不是方才回来,瞧见了芸筠如此欺负你,我将衣服换了一半,急急就来门口解救你了,根本来不及穿鞋袜,无妨无妨,天界除了瑶池,就属咱们梨雨轩最干净着了!我未着寸缕着陆,绝不会沾染半分尘埃。” 这最后几句话,听得林修十分赞同。 随即,林修脸上生出担忧之色,赶忙催促道:“正事要紧,小姐还是快些去前厅吧,估摸着染月轩主已经知晓小姐归来,正在里头等着小姐呢!” 若然点头:“那你好好看着梨雨轩的大门,定要吩咐人去将染着毒汁的碎门搬到寒酥宫,不说了,事不宜迟,我先去了!” 随即,一个凌空而起,若然轻身上檐,踩着宫殿上的琉璃瓦,向前厅急速飞去。 林修看着若然消失之处,静静出神。 前厅—— 偌大的殿门毫不避讳地敞开,众人方方正正地垂首站立殿前。 还未到达前厅时,若然只远远地看着,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之气。 而前厅中,染月一袭蓝衣裹身,长期练舞使她整个仙身变得柔美娟秀,此刻正端坐在寝殿上方的椅子上,优雅端庄。 走近一看,却发现她脸色发青,眸光中酝酿着怒意,微微颤抖的身子想必也是在强压怒气。 点云站在她身侧,默不作声。 花辞低头跪在她正面,微微颤抖,时不时还传来阵阵抽泣之声。 濯盥直挺挺地跪在花辞身侧,缄默不语,表情凝重。 寝殿里外,气氛压抑得有些诡异。 若然恍若不觉,气定神闲地穿过众人,径直地走进殿内,又在殿中拾了把椅子,自顾自坐下。 在见到若然的那一刻,濯盥幽深难测的眸子终于破开一丝,紧抿的唇瓣也微微松开。 花辞喜极,轻轻唤了出声:“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殿上的染月一直抬眸观察若然的一举一动,紧蹙的眉头锁得死死的,好不容易忍到若然在椅子上坐定,她便开口冷冷质问:“若儿,你为何穿成这样?” 若然抬头看着坐在正上方的染月,神色平静:“回母神,女儿早起刚醒,还未来得及梳洗打扮,便得到消息,凝酥公主的仙婢芸筠在我梨雨轩门口对林修大打动手,女儿来不及多想就出去拦架了!” 染月听到若然说芸筠来梨雨轩找茬的时候,不由得怔愣了片刻:林修和寒酥宫的芸筠如何会起了冲突? 她向身侧的点云看去—— 点云蹙着眉头,错愕地朝染月摇了摇头,示意她对此事也不知情。 罢了,估计是林修得罪了人家,才被缠上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若然撒谎! 第76章 染月重重哼了一声,声音更冷了:“就忙到连鞋袜都不穿了?” 若然神色依旧:“是!” 染月气噎,喝道:“若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句话都不说,消失近两日,你还舍得回来!你拿着这些伎俩,糊弄谁呢!” 若然一言不发,挺直了腰身,从椅子上挪开屁股,款款上前,洁白的裙边在空中划过,如蝶翼翩然。 她在花辞身侧站定,凝视着坐在前方的染月,而染月也恰巧看着她,眸中的怒火几欲喷涌! 突然,若然双膝一弯,直直跪了下去,洁白如雪的睡裙铺陈在地面上,宛若雪莲绽放。 染月惊诧,错愕地看着若然,眉角微挑:“你现在朝我下跪,是认错了吗?” 若然出言,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我一句话不说,消失了近两日,害得母神担心,此事,若儿甘愿受罚,但是若儿并未撒谎,要拿什么伎俩糊弄母神和云姨......若儿只求母神不要连累濯盥和花辞,他们俩对此事,一点儿也不知情......” 若然动唇吐露几句话,言辞恳切,但染月总觉得心里十分不爽利:“你要出门,同跟母神说一声,带着濯盥和花辞,三人一块儿出去,母神都不至于如此担心!” 若然神色定定:“若然知错了,求母神从宽处理......” 那声音听着婉转凄凉,染月心头一动,问出的话也温柔了些:“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确实是有心事。”若然眉头染着忧色,“那日我出手救了霜素仙子,可没成想,她还是......没能活成......怎么说,霜素仙子也是我如今所救唯一之人,她殒命,我亦悲恸。霜素仙子为何生而不活?终其原因,无非就是为祸人界的饕餮,将她久居人界的家人杀害,她悲怆之时,又断了生念,这才寻了短见。我心中郁闷,想下界瞧瞧凶兽饕餮是何等凶残,路上见有天兵天将前去人界,待我亲眼所见将其收服,心里这才安生,却耽搁了回来,让母神忧心了......” 若然这话说的,真假参半,其实她根本没瞧见前去人界收服饕餮的天兵天将,只是回来之时,偶然听见有过路的仙家提起过,正好给她编了这份说辞。 若是被染月知道她其实去了雪族,还帮着雪族捕杀了无目猃,还与雪族王子走得甚近,这还得了? 在若然说到霜素仙子时,四周不免响起啜泣之声。 染月的脸色却不好看,因为这是若然冒着被发现体内种有女娲石的危险,才救回之人,霜素不心怀感念这来之不易的寿命,替死去的家人好好活着,却自毁元神,白白浪费了若然一片好心! 当时染月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 染月闻言,心下稍稍宽慰了些,声音不免也温柔了些:“你知道母神在得知你消失之后,寻遍整个天界都见不到你半个影子时,心里有多着急吗?万一你在哪处磕着碰着,或者遇到什么危险,母神可怎么办!” 如此苦口婆心,说到最后,动情之时,不免哽咽起来。 见染月这样,若然心中也不好受,皱着眉头,轻轻哀求:“若儿知错了,以后不会让母神如此担心了,可是,若儿已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那么容易受伤......若是母神想惩罚我,可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千万别惩罚濯盥和花辞,他们是无辜的!” 染月用香帕压了压眼角的晶泪,余光瞄到若然身侧的濯盥和花辞,不悦道:“小姐犯错受罚,哪有他们快活的道理!他们好歹也是贴身伺候你的,你如今认错甘愿受罚,他们也得跟着才是!没有好好看着小姐、护着小姐,不就是他们失职?” 若然闻言,嘴角抽搐。 花辞抬头看向染月,娇俏的脸上布满泪水,她惊颤颤地回道:“花辞知错,请轩主责罚!” 染月转眸看向濯盥,见他玉质面罩下的眸光深邃,瞧不出情绪,随即,开口问道:“濯盥可服?” 濯盥叩首:“小姐今日犯错,是濯盥失职,自然要跟着一起受罚!” 若然腰杆挺直,不卑不亢,清澈的眼睛不泛一丝涟漪,绝美无疆,动人心弦。 染月目光怔愣,看着这张与记忆中相仿的容颜,她心脏不由得缩紧,眉头紧锁:“若儿,你怎么看?” 若然眸光坦荡,毫无畏惧地直面染月:“花辞和濯盥,确实失职,若是母神同意,那便一起罚了吧!” 染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饶是心中对若然有一万个舍不得,她也不得不下令:“将小姐和她手下两个,全部关进仙堂!三天三夜,不许给他们送吃的!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有谁偷偷过去送吃的,我唯你们是问!” “是!” 站在一旁的仙仆得令,就涌了上来,押着若然三个,齐齐往仙堂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走后,偌大的寝殿一下子变得空寂起来。 点云叹了口气,朝染月福了福身子,缓缓走到殿门口,对着外面一众舞姬吩咐道:“大家先去练舞吧,让你们看笑话了!” 舞姬们早就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想离开,如今闻言,如获大赦,齐齐朝点云福了福身子:“是!” 人群渐渐散去,寝殿前清清冷冷,点云叹息一声,转身就要往染月那里走回。 却见染月独自一人瘫坐在殿中的椅子上,脸微微别过去,眸色暗淡,神情忧伤,保养得宜的她,此时却显得有些憔悴,一身蓝衣在空荡的大殿里,衬得格外清冷忧郁。 第77章 点云蹙眉,见染月这样,不觉有些担心,她款款走到染月身边,柔声宽慰道:“姐姐切莫如此忧伤,若儿还小,正是不听话的时候,犯一两个错,在所难免。再者,若儿修为不低,又有女娲石护体,出了这梨雨轩,寻常对手,有能奈她如何?” 染月缓缓抬头,望着点云真诚的目光,心中晕开一股暖意。 嗔怪道:“活了六千岁的人了,还小?你啊,就宠着她吧!” 点云轻笑:“宠着若然的,可不是我一个,姐姐难道不是最宠她、最疼她的?” “你少取笑我!”染月拍了一下点云,“但你有句话说的不错,若儿这身修为,寻常对手,真不能伤她分毫,或许是该找个机会,让她去历练历练了,总呆在梨雨轩,也不好!” 染月又叹了口气,“这丫头,平常乖乖的,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吓人?” 点云眨眸:“或许真如她所说,是因为霜素之死,扰乱了她的心神?” 染月沉默良久,双眸望向前厅门口,看着离去的一众人等,轻叹:“如此悲天悯人,倒是真像芷蕊姐姐啊......” 点云闻言,眸光闪烁,站在染月身侧,缄默不语。 第三十四章 :后悔 话说若然那边,一个个的正齐齐被钳制着,走在通往仙堂的路上。 走到一半,仙仆见四处无人,便立即松开了他们。 为首的仙仆上前,谄媚般地朝若然点头哈腰道:“小姐辛苦,小姐辛苦!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还请小姐谅解!” 若然虚虚地揉了揉被押制的手臂,朝那仙仆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道:“理解理解,你们也是奉命行事嘛!” 花辞见状,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什么情况?说好的押送他们去仙堂关禁闭的呢,怎么走到半路就把他们给放了? 濯盥则淡定站在若然身后。 为首的仙仆讪笑道:“是是是!那个……小姐自然知道仙堂之路如何走,便不需要我等护送了,那我们就先退下了?” 花辞闻言,恍然大悟:敢情这是一群会见风使舵的狗腿子? 想到如此,花辞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若然点头,领着濯盥和花辞,朝仙堂走去。 一众仙仆朝着若然的背影恭敬拜别:“恭送小姐!” 若然大步流星,听到这四个字后蹙了蹙眉:他们是去受罚,恭送什么呀恭送! 花辞失笑。 穿过甬道,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了仙堂门口。 仙堂墙面被刷成了庄严的白色,堂门高大宽阔,屋檐上的琉璃瓦层层勾叠,檐角连翘,处处透着肃穆之气。 这仙堂原是建造来供奉梨雨轩历代大有作为的舞仙们的,她们仙逝之后仙身就会被安定在这里,维持生前的样子,完整地封在冰制的灵柩之中。 还未走到殿前,便能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寒意。那寒意就像冬日的冰雪,虽不刺骨,却透透凉凉。 走在前头的若然,神色淡定的推门而入,门开那一瞬间,仙堂内的冷冽之气便扑面而来。 花辞颈脖间寒风阵阵,上前抱住若然的胳膊,咽了咽口水,道:“小姐,你说这仙堂里会不会有妖怪?” 若然失笑,赶忙安抚道:“傻瓜,这里可是天界,妖魔鬼怪怎么敢上来呢?更何况你如今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山茶花仙子了,妖怪见到你,唯恐避之而不及呢!” 濯盥不看花辞胆小的模样,快她们几步,挥袖间,堂中的灯盏便被点燃,一瞬间,有些幽暗的大堂渐渐亮起来。 淡黄色的灯光落在堂内的墙壁上,这样瞧着,心中也起了些暖意,就连寒凉的仙堂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花辞心中欣慰,朝着濯盥讨好一笑。 濯盥装作没看见,去灵位前取了三张蒲团,一一放在地上。 花辞尴尬地将裂开的嘴角收回。 若然领着花辞坐下,期间花辞一直没敢放下抱住若然的手。 濯盥不悦,忍不住嘲弄花辞:“没想到你一个山茶花仙子,胆子这样小,难道就不怕妖魔鬼怪看了笑话你?” 离去五千年,从前别在若然发髻间的山茶花修得仙籍,明明是件十分欣慰之事。未曾想,她胆子竟然这样小,自己害怕,竟然躲在主子身后! 看来真得要好好儿调教调教了! 花辞羞恼地瞪了一眼濯盥。 为了证明她不是个胆小的山茶花仙子,更为了不让妖魔鬼怪有机会笑话她,花辞立马松开了抱住若然的手臂。 濯盥挑眉瞧着花辞,没再说话。 若然憋笑,挤眉弄眼向濯盥使出警告的眼色。 濯盥恍若不觉。 仙堂里的一片沉默。 突然,花辞开口问道:“小姐,你消失两日,是去了何处?难道真是去人界看看凶兽饕餮是何等凶残的?” 脆脆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偌大的仙堂,一时之间,让人有些不适应。 花辞噤了声,有些怕怕地缩了缩脖子。 若然递给花辞一个安抚的眼神,浅笑盈盈:“那日听你说霜素之死,我心中很是郁闷,原本是真想去人界看看被饕餮荼毒之景,谁知我竟如此不辨方向,误打误撞,去了雪族......” 濯盥闻言,眸光一闪,唇瓣抿成一线,转眸紧紧盯着若然。 花辞大惊:“小姐去了雪族?若是被轩主知晓,定会大闹一场!” 第78章 在这偌大的六界,谁人不知自从出自雪族的雪族公主青女——雪妃娘娘,曾经将噬兽放逐,害得六界生灵涂炭,害得舞神离魂天外,谁人不知,自噬兽一战之后,梨雨轩与雪族不共戴天? 若然此次去雪族,若非全须全尾的回来,染月轩主定会杀去雪族,将雪族闹个底朝天! 若然知道花辞心中的忧愁,安慰道:“怕什么,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放心,你小姐我不傻,我在雪族那将一日里,用的是你的名字!” 花辞惊讶:“我的名字?” 若然点头:“对呀,否则他们定然知晓我来自梨雨轩,就我们梨雨轩和雪族的关系,定不会待我客客气气,也定不会将我好好儿的放回来,指不定觉得我是梨雨轩派来窃取情报的,若是把我放回,岂不就是‘放虎归山’?他们不傻,你小姐我呀,也不傻。” 若然说话时,眉宇间一片轻松之色。 花辞亮晶晶的眼眸突然又闪出惊叹之色:“小姐果然高明!可若是他们某日来天界,发现小姐骗人怎么办?” 若然撇了撇嘴:“发现又怎样?不过是用了个假名字,谁人还没有个难言之隐?他们必会体谅。再者,我堂堂梨雨轩千金,那日身在雪族那等虎狼之地,用一个假身份只是权宜之计,管他们如何作想呢!” 花辞靠近若然,紧紧盯着她一双眸子,严肃问道:“小姐,莫不是还遇见了雪族的落絮王子?” 若然点头:“是啊。” 花辞惊道:“那即使这样,也没有被他怀疑身份?” 若然想了想:“没有吧。我在梨雨轩几乎不出门,估计他在天界从未来过梨雨轩,所以不知我生了一副怎样的容貌,见到我时,问出我的名字,也并未怀疑。” 若然有些心虚,其实当时她被人喊打喊杀,不得已泡在水里,还晕了一会儿,并未好好注意落絮的表情,说不定人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不说呢? 可是如果知道,为何不点破呢? 不管如何,她总归是帮忙杀了无目猃,他们雪族欠了恩情,于她而言,看破不说破,是最大的回礼。 花辞一边感叹若然的潇洒自然,一边沉声说出她担心的另一个问题:“小姐可小心点,如今你将容貌公之于前,若是被宵小之辈蒙骗了心,轩主定是十分生气!” 濯盥目光闪烁,盯着若然的眸子更加深邃了。 若然蹙眉,狠狠敲了敲花辞的脑袋:“你在胡说什么?” 花辞捂着疼痛的脑袋,倔强顶嘴:“小姐,我没胡说,小姐生得如此姿容殊胜,又心思单纯,可千万不能稀里糊涂地被人骗了去!” 若然咬牙切齿:“我是不是很久没有教训你了,你皮又痒了?” 花辞抱头求饶。 忽然,一个声音酝酿许久,悄然生出,静静回荡在偌大的仙堂之上:“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芸筠会来梨雨轩闹腾?” 若然闻言转眸,对上濯盥深邃的眸光,随即,叹了口气:“说到此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是因为凝酥见我与落絮王子走得有些近了,心生嫉妒,故此,想派芸筠来梨雨轩打秋风呢?” 走得有些近了? 濯盥看着若然的眸子愈发幽暗。 若然已经省略了在雪族时将凝酥与芸筠二人重伤、在人界的树林中将偷袭的芸筠重伤之事。 若是被花辞或者濯盥汇报给染月听,指不定会怎么闹腾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花辞十分厌恶凝酥,连带着那个骄纵的芸筠也不喜欢,她脸色都不好了,愤愤道:“这个凝酥公主,想什么呢?” 六界谁人不知,雪神滕六嘱意凝酥公主做雪族王妃,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上次那个惨死的仙侍也是,不过是端茶递水时无意碰到了落絮王子的手,结果当日便殒命了,死相凄惨。 天界怎会有如此蛇蝎之人! 竟还贵为天界公主! 若然沉声道:“以后你们千万要小心些芸筠。今晨在梨雨轩大门前与林修胡搅蛮缠,还洒了千年蛇毒,怎料蠢得可以,只腐蚀了我梨雨轩的大门罢了,还被我毁了她的灵鞭。” 花辞惊呼:“千年蛇毒?先前我便知晓她是灵蛇之身,怎料竟然炼制出了千年蛇毒?今日她此举,分明就是想害死林修!” 若然垂眸:“也怪我误入雪族之时,承蒙了些落絮王子的照顾,惹得她心中不快。之前触碰过落絮的仙侍都被当日毒杀了,而想除去我,只是时间问题吧!我体内有女娲石,固然不怕,只是你们往后小心行事,得小心些了,最好离芸筠远些。等我出去,便将林修要来近身侍候我,今日他算是彻底得罪了芸筠,从今往后还不知怎么被芸筠寻机欺负呢!一切由我而起,我要保护他。” 她如今回了天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是见不到落絮的,最好将此人忘了才是。 只是,她真的能忘了吗? 初回天界之时,半夜过来渡灵力之人...... 每日晨起,不动声色送来糖果之人...... 若然想起种在落絮体内的魂记,眸光闪了闪。 还有那时在雪族的温泉中莫名晕倒,再次为她渡灵力之人...... 她心中不免泛起苦涩:怎么会是他呢? 若然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不做他想。 濯盥见若然眉宇间愁云惨淡,沉声:“凡事还得自己强大,才能自我保护。若是可以,你便将林修交给我,让他和花辞一同在我手下修行。” 第79章 若然一扫不快,眼里冒起精光,随即一拍手:“这是个好主意啊!” 濯盥静静看着若然,唇瓣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花辞看着濯盥的侧颜,纵使被面罩遮掩,也难掩坚毅冷冽。 她忍不住暗自呜呼哀哉,一想到还有个林修陪她一起受苦,心里好歹稍稍好了些。 “咕咕咕——” 此时,若然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出了雪族之后,她在人界耽搁了一会儿,又赶了一夜的路,急急回去换了身衣服,鞋袜都未来得及穿,就被关禁闭受罚。 若然心中有些苦:以后再也不一言不吭玩消失了! 第三十五章 :自制力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供桌—— “小姐,这里可是仙堂啊!你怎么能乱动上面的供果呢?” 花辞捂着小嘴,一阵惊呼。她娇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惶恐,正紧张地看着面前——用屁股对着她的若然——竟趴在供桌上,扒拉供果! 花辞面对供桌上摆放的无数灵位,只感觉阵阵阴风从脚底刮来,她害怕到滴溜溜的眼睛里都快流出泪来,娇小纤弱的身体止不住地打哆嗦。 见若然把她当成空气,花辞在一旁着急地干跺脚:“小姐,你们这样,要是被轩主知道了,她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可是—— 若然恍若不闻,端着一个玉盘,低头挑选上面的供果,恰巧挑到一个好看的,不禁露出欣喜之色:“这个不错!” 这果子甚是新鲜,光是看着就觉得可口多汁。 说完,若然就将这果子放在供桌空荡的桌角处,又低头继续扒拉着果盘,一刻也不得停歇。 那桌角上已被若然堆满了挑选堆积的新鲜果子,一个赛一个的饱满鲜嫩、可口多汁! 若然忙得不亦乐乎,压根儿没瞧见那边花辞的怨愤。 濯盥看着若然,深邃的眸中温柔点点,温柔之中几乎闪现出宠溺之色。 花辞急得鼓起了两个粉嫩嫩的腮帮子,但眼瞧着若然堆在那边的供果,饱满鲜嫩、可口多汁,还是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她从被染月得知若然消失之后,就一直跪在前厅的地上,一口茶也没喝,一口点心也没吃,饿着肚子就来受罚了! 唉,好想念以前住的小花盆呐!里面不仅有肥沃的仙土,还有温暖的阳光、甘甜的雨露......哪像在这里,阴森森的也就罢了,居然一口吃的都没有! “咕咕咕咕......” 这偌大的仙堂之中,除了若然挑选供果的声音,突然又加入了花辞肚子饥饿的“咕咕”声。两种声响混杂相交,竟毫无违和感。 花辞立马脸红地捂住小肚子,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极力掩饰尴尬。那娇俏的小脸红着,是在气恼肚子不争气。 见若然挑选的供果新嫩多汁,又大又圆! 看得花辞要馋到飞起! 但花辞见不得若然和濯盥这样不敬仙灵、偷吃供果的行为,总觉得有损修炼者的仙德,她默默在心底里抗拒得不要不要的。 纵使花辞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但她本着一颗纯洁的修行之心,不依不饶地劝阻道:“小姐,你这样,若是被轩主看见了倒是不打紧,大不了被打一顿!但是偷吃供果实在不敬畏供奉的仙灵......” 终于,若然有了反应。 只见她停下挑拣供果的动作,微微侧脸:“可是我肚子饿呀,母神交代了,不给我们送吃食,我们虽不比凡人,不至于饿死,可还是要修行、要吃饭的呀,正所谓一顿不吃饿得慌,为今之计不是应该先填饱肚子吗,尊敬仙灵的事是不是应该放一放......” 不待花辞回答,她又立刻低下头去,继续专注于扒拉供果的工作。 花辞不乐意了,小脚一跺地板,鼓起腮帮子,道:“濯盥,快劝劝小姐!” 却见濯盥静静盘腿坐在蒲团上,正闭眼修炼,周围有些灵力发散,十分精纯。 花辞错愕,暗暗翻了个白眼:这种环境下,还一门心思想着修炼? 正巧这时,若然挑选供果完毕,她款款转身,伸出一双葇荑捏了捏腰间酸痛之处。 一时舒服一时爽,忍不住感叹:“舒服!” 濯盥缓缓睁眸,起身走到供桌前,捏着一只漂亮的供果,从怀中掏出一张素帕,仔细擦拭。 若然眼尖,盯着濯盥手中的素帕看了好久,心里产生了坏心思,笑容也逐渐邪恶起来。她挪动玉足,一点一点移到濯盥跟前,—— 若然才不管濯盥如何做想,只腆着脸皮问道:“濯盥,这帕子哪儿来的?我瞧着挺眼熟......” 濯盥闻言,擦拭供果的手闻不可闻地一抖,只一瞬间便恢复如初,又继续手中的动作,没理若然。 他一双眸子又深不见底,捉摸不透。 若然看在眼里,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 她面上表现得还算镇定,但其实内心是波涛汹涌:“人界任职五千年,我便说了,你定有心喜之人。实话实说,这帕子是哪家姑娘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亦或者是,其实是你在人界成亲的夫人送给你的,好让你回天界,留作念想?” 一旁的花辞闻言惊愕,滴溜溜的眼睛顷刻间睁到滚圆:濯盥竟然在人界成过亲? 若然啧啧道:“也是了,在人界任职五千年之久,又没有相熟之人作陪,实在寂寞清冷,啧啧啧,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80章 濯盥眸子暗沉得厉害:“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些污词滥调?” 若然走近了些,对上濯盥羞恼的眸子,心中狂喜:“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濯盥见面前放大的清丽之颜,呼吸一紧,胡乱将丝帕收紧怀中,僵硬着身子,把擦拭干净的果子递给了若然,不咸不淡地说道:“吃吧!” 若然接过果子后,濯盥便沉着眸子,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蒲团,闭眸修炼。 这模样看在若然眼中,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若然忍得极其很辛苦:“不过拿着别家姑娘送的素帕给我擦果子,这委实不妥吧?” 濯盥气息有些不匀,他呼了口气。 若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欢快响亮的笑声回荡在阴暗的仙堂里,竟生出阵阵暖意来,阴冷的仙堂也变活了。 “哈哈哈哈!濯盥,若这丝帕果真是你先前夫人所赠,我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她也算是我曾经的嫂子,曾在人界好好儿陪伴过你!” 花辞对濯盥在人界娶妻,深信不疑。 又歪着脑袋提醒道:“若真如此,人界任职五千年,濯盥可不会只娶一个夫人啊,毕竟凡人的寿命短短数十年,须臾之间便过去了。如此算来,得娶过几千房夫人......” “噗嗤——” 几千房夫人? 若然闻言,兴奋不已,笑得夸张了些,整个仙堂都充盈着她欢快活泼的声音。 “花辞说的对,说不定这丝帕是你众多夫人之间,最爱的夫人所赠,所以濯盥你将其带了回来,若真如此,索性快些告诉我们,这些夫人之中,你到底最爱谁呢?” 花辞也被勾起了兴致,满脸兴奋,迫不及待地等着濯盥开口。 濯盥依旧闭着眼睛,四周发散出的灵力泛着冷冷的光芒,紧闭的双唇抿出冷冽的弧度。 若然见状,知晓:濯盥生气了。 她摸了摸鼻子,一边笑着,一边弯腰用手轻轻戳了一濯盥他:“好了好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便在此好好修炼吧,花辞和林修都指望你呢!” 话落,濯盥紧抿的唇瓣才微微松了些。 若然笑着咬了一口果子,甜蜜的果汁缠绕唇舌,心情极好。 却发现濯盥胡乱塞进怀中的丝帕露出了一个角,她想伸手将这一角轻轻推进,不得不蹲下身子,谁知距离还是欠缺,便慢慢挪移上前—— 岂料随着移动,若然一脚踩着裙摆,一不留神,滑了一跤,直直往地上倾倒—— “啊啊啊啊!” 若然冷不防地倒下,忍不住惊呼,供果跌在地上,还得逞似的蹦哒了一下,直接蹦到了花辞的脚边,滚了又滚。 此时,濯盥睁眸,凉凉地看着倒地不起的若然,又闭上了眸子。 闭眸的瞬间,若然仿佛看见了濯盥眼中闪过的一丝笑意。 若然苦不堪言,刚刚还在逗弄濯盥,如今她便深刻的了解到了何为“现世报”。 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要打听濯盥好戏的若然,竟先被他反观了自己的好戏! 若然尴尬地恨不得原地锤死自己。 花辞惊呼:“小姐!” 她娇俏的脸上满是惊恐与后怕,赶忙跑过来扶起若然。 “小姐,你怎么摔倒了!” 花辞一边为若然拍去裙摆上的尘土,一边嗔怪道。 若然站直了身子,尴尬地摆了摆手,冲花辞笑道:“无妨无妨。” 看着地上那个只被自己咬了一口、不幸跌落在地的最大的供果,她惋惜道:“只是可惜了这个最大最甜的供果!” 花辞嘴角扯了扯,见濯盥一声不吭地修炼,不由地小声嘀咕道:“小姐,濯盥不会生气了吧?毕竟我们方才逼问的是他的私事。” 生气? 若然不敢苟同。 或许先前她那般逼问隐私,他是恼怒的。 但是刚刚她摔倒之时,明明见他睁眼嘲笑来着! 他那些气早就随着她摔倒闹出的“现世报”,而烟消云散了吧? 花辞又郁闷道:“看见小姐摔倒了,居然也不扶着些......” 若然“呵呵”一笑:“他忙于修炼呢,哪有功夫管我?” 毕竟她方才如此相逼,估摸着还巴不得见她闹出笑话来,偷偷暗爽呢!怎么可能舍得腾出手来扶她? 若然暗自咆哮:只是不知道濯盥最爱之人到底姓甚名谁,是何模样,实在心痒难耐。 若然从供果堆里重新拾起一只果子,胡乱在身上擦了擦,“咔嚓”一口咬碎,果汁入口香甜,果肉细腻润滑,轻轻咬碎,唇齿甜香,滑进喉中,暖甜之气冲进肺腑,滋润着她身上每一处血液,连同她喷出的气息都变得甜蜜了。 香甜的汁水从嘴角滴漏出来,若然忙不迭擦了擦,心里的胡思乱想却消减了许多。 供果吃完一颗,若然顿觉浑身充盈,飘飘然欲上九重天。 花辞站在一旁,咽了咽口水,纵使腹中饥肠辘辘,但仍旧保持理智,不断自省:决不能动这些歪心思,坏了清心寡欲的修行! 第三十六章 :绾发 花辞干咳了一声,从中打断:“小姐,你脚冷不冷?” 濯盥睁眸,看向若然的脚面。 美人长得精致无比,就连那脚都是美的。可是从她回来,一直都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未着一丝锦袜。 美人很美,脚也是美的,如此糟践,实在惹人怜惜。 第81章 若然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没事的,我体质阴寒,这点儿凉还算不了什么!” 若然最喜无拘无束,打赤脚也是常事,这花辞是知道的。 濯盥伸手,指节分明的手上便凭空变幻出一双绫罗丝袜。袜子整体为白色,与若然所穿素色的衣裙实为相配。 起身,淡淡道:“来,我为你穿好鞋袜,抬脚。” 若然闻言,本能抬脚。看着蹲下为她穿袜的濯盥,撇了撇嘴道:“方才一门心思地修行,怎的如今还舍得管起我来了?” 濯盥不紧不慢地为若然穿好了袜子,这才直起身子,不紧不慢地吐露:“于公,我身为你的贴身仙仆,理应照料你日常所穿。于私,我在人界任职数千年,操劳过度,身子已然吃不消,若是被轩主发现,我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说不定还会给我加刑,我又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濯盥模样正经,无一丝玩笑的意味。 若然汗颜:“你何故如此认真?” 一旁的花辞忍不住“扑哧”地笑出声来:“论谁人能劝小姐乖乖穿好鞋袜,还得靠濯盥!” 若然回头瞪着眼睛吓唬花辞:“再笑?” 花辞蔫儿了。 此时,染月和点云正走在通往仙堂处蜿蜒的道路上。 守卫站岗,梨花雨纷纷扬扬,四周一片寂静。 染月蹙眉:“若儿在里面,竟然这样安分?” 点云无奈地笑了:“姐姐,若儿一直安分守己的,只是这次犯了糊涂错罢了,她既甘愿受罚,自然乖乖地反省了!” 染月闻言不置可否,走上前去,门口守卫将欲行礼,染月制止。 染月隔着窗纱,看见若然正在啃着供果。 染月气极:“这就是乖乖受罚?供果也吃得?” 点云随染月后一步也到了大门前,她不紧不慢地透过窗纱,不仅看见若然正在啃供果,还看见了地面滚落的供果上存有一排细小的齿痕。 点云不禁失笑:“估摸着是不想施法变幻菜肴,只能拾起供果来果腹咯!” 染月无语:“修炼到如今,只专攻了如何化解危境、如何与敌交手,幻化之术一窍不通!” 点云在一侧掩唇轻笑,不发一言。 过了好久,染月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到时候吩咐人偷偷给他们送些吃的吧!走了走了,看着我糟心得慌!” 染月头疼,再不看堂内的三人,转身便走了。 点云仍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里面安安静静发呆的若然。 若然生得极美,眉眼处像极了她的上神姐姐。 接下来的两天半内,林修受了染月的命令,给若然三个按照个人分量定时送了餐食。 林修两手拎着梨花木制作的食盒,就这么坦坦然然地走了进来。 濯盥身姿挺拔,悠然起身,欲往若然身边走去,却见若然端坐在蒲团上,正抬着明亮如星的眸子,一脸探究地望着林修。 若然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挑眉:“什么情况,母神还舍不得我?” 林修嘴角抽了抽,哈着腰小心回应:“小姐是轩主的女儿,轩主自然是舍不得小姐的!这不,特地令我给小姐送吃的来了!” 林修说话时,特地将手中的食盒往前递了递,向若然展现出他的真诚。 若然没有接手,秀美的眉头挑得更高:“可是我正受着罚呀,母神当时都放话了,不准任何人给我们送吃的!你这样,我很为难啊!” 林修有些站不住了,哈着的腰杆往下弯得更厉害,食盒倒是被他的手臂抬得更高,贴得若然更近了。 “小姐,我说话句句属实!您要是不吃,我回去没法儿交代呀!” 林修将头埋在了胸前,虽然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可以听出其浓厚的恳切之情。 若然坐在蒲团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她弄皱的衣裙,不咸不淡地问道:“母神明令不许送吃的,我若是听信了你的谎言,真的吃了这些餐食,岂不是‘罪加一等’?” 若然水亮的星眸缓缓抬起,她坐在蒲团上,看着面前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林修,气定神闲,风轻云淡。 林修嘴角抽搐,他终于将脑袋抬起,与若然目光平行:“难道小姐不饿?” 若然扯了扯嘴角,吐气无力:“饿......” 林修轻笑:“那还请小姐快些用饭吧!” 若然冷哼一声:“倘若被我发现,这不是母神的私令,我唯你是问!” 说的话看起来十分凶狠,可那表情确实温温浅浅的。 林修嬉皮笑脸:“小姐请相信我,我可不敢扯谎,这确实是染月轩主命我前来照料小姐的!” 说话间,林修变幻出桌椅来,从两个精致的食盒中一一拿出饭菜来摆开,菜肴既出,四面飘向。 花辞雀跃道:“小姐,太好了,不用饿肚子了!”语落,娇俏的鼻尖凑近食盒闻了又闻,随即欣喜不已:“嗯,好香啊!” 若然宠溺着摸了摸花辞小小软软的脑袋,笑道:“吃吧!” 花辞嘴角扯开一丝,随即,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林修也知道若然方才是同他开玩笑的,心中无甚欣然:从此以后跟了这位主子,不知往后会有多少欢乐呢。 林修心下想着,冲若然神秘一笑:“小姐你知道吗,染月轩主竟然将我分给小姐做贴身使唤了,这可高兴坏了我!” 第82章 若然端坐在桌前,闻言一怔,她看着一旁的濯盥:“母神竟与我心有灵犀?” 濯盥还未语,花辞便浅笑道:“那是自然嘛,毕竟母子连心呀!” 若然点头,对着林修吩咐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将你要来。从此以后,你就跟着花辞一起,让濯盥带着你们修行吧!” 虽说对着濯盥有时直发怵,但是一想到还有个林修跟着自己一起受苦,花辞的心里好了不知多少倍,目光炯炯地盯着林修看,一脸期待。 林修伫立一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暗语,凌乱了。 只稀里糊涂地听见自己从今往后要跟濯盥修炼,心里还很腼腆。 他这“半吊子仙”,倘若能得濯盥前辈指点一二,修为必定蹭蹭蹭往上涨,往后遇到芸筠也不怕了! 林修心下暗爽,随即,朝濯盥拱手,感激道:“那如此,便有劳濯盥仙仆了!” 濯盥不发一言,只微微颔首,默默吃着菜食,从容矜贵。 林修瞧见濯盥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明白:从此以后,他在濯盥手里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吧! 林修面色一僵,暗暗叹了口气之后,又转身看向花辞。 花辞生得十分灵动,看得林修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 林修又朝花辞拱手:“从此以后还得向花辞仙侍好好学习啊!” 花辞干笑,摆了摆手:“修行之事,我也不是很通,还得向濯盥学习,若是照料小姐,我还是能对你略微指点一二。” 林修心中感激:“如此,便有劳了!” 若然看着面前花辞与林修丰富的表情,这一顿饭吃的,十分精彩。 待三人吃完,林修便手脚利落地收拾餐具,也不能多待,只得速速离去。 若然吃饱后,便犯起了困,四周无床,只得用蒲团临时垫在身下,浅睡了一会儿。 起身时,神态迷蒙,增添了些迷离的美感。 花辞笑道:“小姐但凡起身,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什么表情? 若然抬头,迷茫地看着花辞,也说不出话来。 只听“叮——”的一声,若然长发便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乌黑亮丽地披散在肩头。 花辞灵机一动,低头往地上寻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掉落在地的玉簪。 花辞弯腰捡起,瞧见那玉簪末梢,被精致地雕刻出了一朵梨花。 倒是应了梨雨轩漫天梨花之景了。 花辞道:“小姐为何钟爱这根玉簪,难道是小姐好友所赠?” 若然看着花辞捏在手中的玉簪,良久,迷茫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刚起身的嗓音透着慵懒魅惑。 濯盥眸光一闪,直接将花辞手中的玉簪捏在了自己的掌中。 花辞愣神:“你干嘛?” 濯盥没有理她,转身走到若然身边,蹲下。 濯盥手指捏着那根玉簪,在若然眼前一晃而过。 玉簪用料细腻,再加上被若然佩戴数千年,簪体被发丝养得更加光泽有灵气。 仙堂窗格外透进的光芒照在玉簪上,又打落在濯盥的手指间,显得濯盥的手指分外好看。 若然毫不吝啬地赞叹道:“濯盥这手倒是生得好看!” 濯盥未语,蹲在若然之后,双手撩起发丝,触手细腻丝滑。 若然回头,仙堂窗格外的光芒照在她脸上,明媚如春光。 青丝穿过指濯盥缝倾泻而落。 若然拽住濯盥,仔仔细细地观摩,想象着被玉质面罩笼罩下的容颜。 濯盥瞧着面前芙蓉之貌,心神一动。 若然恰在此时轻轻出声:“若是当年藏经阁未失火,你一定生得十分好看。” 濯盥眼神闪烁,缄默不语,面罩之下的脸上悄悄抹上一层红晕。 花辞闻言,点头赞同:“我从前还未见过濯盥之时,便听闻有仙侍提及过濯盥,无一不可惜他被毁了容貌,无一不猜测若是没有当年那一场大火,不需要佩戴面罩的濯盥,定然长得十分俊美。” 若然笑了:“我想也是。” 濯盥喉咙微滚:“我帮你绾发吧!” 若然点头,将头转了过去。 濯盥敛下心神,指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握住披散的青丝。 细密的头发柔顺丝滑,指尖滑过尽是滑腻柔软,仙堂窗格外的光芒落在头顶,发上闪着一圈琥珀色的亮光,美得炫目。 濯盥靠若然的头发极近,只稍稍俯下身子,便能亲在上面,淡淡的发香入鼻,一时间恍了心神。 若然见濯盥未动,蹙眉,转动了脑袋往后望去:“你别是数千年未伺候我绾发,生疏了?不行换花辞来?” “别动。”濯盥一声温柔,像春夜细雨。 若然“啧”了一声,还是听话地转了过去,任由濯盥摆弄她的长发。 濯盥手指修长,插在发间,左弯右绕,不一会儿,便成了形状,又用手中的玉簪稳稳簪住,一个精巧的发髻便跃然呈现。 花辞惊呆了,不觉从心底里暗自佩服:“濯盥实在厉害,不仅修为高深,居然还藏着一手梳头的好本事!” 濯盥为若然绾好发后,又凭空变幻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将它递到若然手中。 若然接过镜子,往里头照了照,意外惊喜,不禁啧啧赞叹:“从前都是你帮我绾发,未曾想过了数千年,你这手艺还是如此精湛,不去人界开个店铺,实在可惜。” 第83章 濯盥汗颜:“你可真是谬赞了......” 花辞哑笑。 第三十七章 :桂花酿 吃吃喝喝过了三天,若然终于结束了受罚之日。 第三日受罚一结束,若然便领着濯盥和花辞,快快活活、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仙堂。 仙堂大门外站着林修,嘻哈哈地迎着三人。 “我知道小姐今日出关,特地巴巴地侯在此处,恭迎小姐呢!” 出关?恭迎? 若然眉头高挑。 此时将近天界戌时,司夜之神忙着抬手挥星、指天布夜,望舒女神正为月驾车,缓缓移至夜空。 整个天界缓缓拉开了夜生活的序幕。 今夜婵娟亮得有些出奇,清辉如水,毫不吝啬地浇在梨雨轩一花一草、一木一土上。 微风吹过,一树树的梨仙花飘零如雨。整个梨雨轩真似下了一场梨花雨。 若然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走在栽满梨仙树的小道上,一弯一绕,好不得意。 微风淡淡吹过,撩起若然迷人的长发,又吹落了一地的梨花,纷纷扬扬,还落了几瓣在她头顶、肩上。 微风甚暖。 若然微微抬头,惬意地眯着眼眸,任由花瓣打落在脸上。 梨花洁白如雪,朵朵花蕊处还有淡淡的粉色,落在若然白皙柔嫩的脸颊上,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又有一朵花瓣翩翩然,轻轻落在了若然的睫毛上,软软的,香香的,也痒痒的。 若然弯翘的睫毛忍不住眨了眨,像蝴蝶优美地扇动翅膀,花瓣落地,露出一双清澈如汪水般的眸子。 花辞觉得这样的若然真美,美得不像话。 若然睁开眼睛的同时,正好瞧见望舒女神为月驾车,那模样有些跌跌撞撞,好像醉了酒。 她嘴角微微上扬:“今天的月亮可真大呀!” 花辞抬头,张扬着小脸望了好一会儿,这才附和道:“是呀,好像压在了梨雨轩上!” 花辞又好奇地歪着脑袋问:“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若然但笑不语。 “你们知道什么!” 林修双手负背,踢了踢路边的石子儿,慢慢悠悠地踩在小道上,闻言嗤笑:“嫦娥仙子自从住进了广寒宫,对她人界的那位夫君是日也想夜也想,可是苦于无人倾诉!这不,望舒女神也是女子,女子最懂女子的心思,嫦娥仙子平日里就爱拉着望舒女神唠家常!可巧望舒女神最爱桂花,于是嫦娥仙子就命吴刚多砍了几枝桂花,用来酿酒......看这样子,你们猜是怎么了?” 濯盥眸光落在若然身上,只见她正抬手悠悠地接过一瓣梨仙花,轻轻一抛,那瓣梨仙花便像蝴蝶坠地,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花辞则认真地听着林修讲故事,终于聪明了一回,只想了一下,便闪亮着大眼睛,回道:“想必是她在广寒宫内被嫦娥仙子拉着,多饮了几杯桂花酒,这才将月车驾得这么低,因为醉酒到完全驾不好车了!” 若然微哂,歪头看了一眼花辞,花辞喜不自胜,受到目光,欢喜地冲她笑了一下。 那边的望舒女神迷糊着眼睛,明亮的月光下,都能看出她白皙细嫩的脸上染着绯红,甚至一直蔓延到了颈脖间。 她醉眼瞥了瞥地下的四人,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刚的议论,只稀里糊涂地驾着月车,要将月亮赶到中空去。 若然受罚这三日,染月命人将梨雨轩的花草树木做了整改。 现在的梨雨轩迎着如水的月光,绿草秀土,树木青葱,亭台楼阁,花落如雨,无一处不精致。 真是最美的一处仙境了。 若然停下脚步,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棵梨树下,用手扇了微风,好整以暇地抬头享受花瓣雨。 “若儿!”空中脆脆传来一声叫唤,凉凉有醉意。 四人抬首循声朝头顶掠过的婵娟望去,见清辉明月中影影绰绰闪现一抹俏影,步履间七倒八拐醉得不像话。 “这大半夜的不休寝,何故跑在外头撒欢?”嫦娥双颊红润,香肩半露,懒懒散散抱着一坛桂花酿,醉意朦胧地依在玉栏上。 若然“呵呵”干笑:“我见今夜月色亮如水,特地出门瞧瞧这般光景。” 总不能说,是受母神处罚,方才刚出来吧? 嫦娥一双含情目迷离动人,微微张开樱桃红唇,酒气浓烈:“上来陪姐姐喝一壶?” 若然扯了扯嘴角,应了声:“不了不了,喝酒误事。” 三、四日前在雪族吐了天界太子一身之事,她还历历在目,吃一堑长一智,决不能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不料,嫦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来也是,你这小娃娃怎会懂得借酒消愁的滋味,少年不知愁滋味,欲说新词强说愁罢了。” 若然张了张口,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垂下脑袋来吩咐道:“我先上去与她说些事儿,你们可自行离去。” 林修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花辞双眸圆睁之际,若然已经御风站在了嫦娥身侧。 嫦娥扯着红唇讥笑:“怎的?如今又想通了?也不知是谁方才说不与我喝酒的?” 若然皮笑肉不笑,抬手将嫦娥滑落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终于遮住了那抹春光。 嫦娥朦胧着双眸看向若然,眸光晦暗不明地闪了闪。 若然道:“嫦娥仙子不知,我偶然在人间听得你与人界丈夫后羿的爱恨情仇,觉得十分惊奇,原来你与后羿竟还有如此旷世奇缘。” 第84章 “若儿,你可莫要被世人欺骗了去!” 嫦娥闻言,很是生气。 “后羿是个残暴的昏君,我的丈夫分明叫大羿!” 嫦娥醉得厉害,口吐之气酒臭四溢,说出话来却很是清醒。 “那日我被大羿徒弟逄蒙所迫,不得不吞了西王母所赠之仙丹,飘飘然上了天界,独自守在这寂寞的广寒宫内,无处话凄凉......谁知分别这万万年间,竟然被后人混淆是非,说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也便罢了,竟将我夫君大羿浑说成了昏君后羿......” 嫦娥饮了饮坛中酒,眸中无限眷恋。 “我的大羿啊,万万年前可是夏朝东夷穷氏首领,生得威武雄壮,力大无穷,曾造福人界连射九日,是名副其实的英雄!” “怎奈命运不公,造化弄人,竟将我夫妻二人生生分离,饱尝相思之苦......” 纷纷几言,嫦娥动情之时,凭轩涕泗流。 若然不解风情,眨着眼睛:“那羲和娘娘不会伤心吗?毕竟一下子失去了九个儿子。” 嫦娥秀眉一拧,她羞恼地一把抹干了眼泪,瞪着眼眸看向若然:“难道为了保全羲和娘娘所生九子,就要弃天下苍生于不顾了吗?” 见嫦娥生气,若然一噎,忙摆手道:“若儿还小,言多必失,只是感慨生命不易,为何羲和娘娘不帮着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解救苍生,又保全孩子?” 嫦娥鼻子一哼:“谁知道?” 那模样清冷的,好似还在怪若然方才的不解风情。 若然赶紧换了话题。 “嫦娥姐姐可知人界有一棵修炼成妖的枫树,名唤灵枫?我先前见了一面,觉得美若天仙,灵气得不像妖怪。” 嫦娥闻言,微微惊讶:“你竟然见过灵枫?” 若然点头。 嫦娥盯着若然看了一瞬,缓缓开口:“她为找寻所爱之人,可是苦守数千年,如此毅力,实在叫人钦佩!” 若然却道:“可是你在这广寒宫之内忍受万万年的凄凉寂寞,如此毅力,也着实叫人佩服!” 嫦娥醉眼朦胧:“那是因我与大羿好歹有一段情,我知他心中有我,他知我心中有他,彼此思念着,不过万万年的凄凉寂寞罢了,只当白驹过隙,须臾转瞬间便过去了。” 若然不解,问道:“何为情?” 嫦娥朦胧醉眼望着若然未经情爱、懵懵懂懂的样子,直摆手道:“讲不通、道不明,你需得自行领悟!” 若然垂着眸子,敛下心神。 嫦娥捧着酒坛饮下一大口,眼神在若然身上久久不愿离去,一口酒喝下,意味深长道:“怎么,你有心悦之人?” 若然一惊,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气质不凡,踏雪而来。 她遂双颊染上红晕,连连摆手:“怎么可能,我平日里都未见过什么男子,怎么会有心悦之人?” 若然这模样落在嫦娥眼中,倒成了欲盖弥彰,她笑得十分狡黠,不依不饶反问:“是吗?” 若然脖子一梗:“绝非戏言!” 说话间,若然羞恼地随手抓来一杯凉水,直往喉咙里灌,入唇辛辣刺激,烫得胃里火燎燎烧得慌! 若然呛得眼泪直掉,猛地咳嗽。 “咳咳咳——嫦娥仙子,这是什么?” 嫦娥惊诧道:“桂花酿啊,茸茸和吴刚亲自酿的。怎么,你不会从未饮过酒吧?” 桂花酿? 若然捂着嘴巴,脸色都变了。 嫦娥未见若然丝毫异样,自顾自滔滔不绝:“这样大的娃娃竟未饮过酒,实在惋惜了。我这广寒宫内的桂花酿还算不得什么,譬如雪族的半日沉,那才是真正的琼浆玉液......” 若然欲哭无泪,整张脸都熏熏然红润起来,脚步虚浮,摇摇欲坠。 第三十八章 :织女小七 此时,望舒女神早已将月车赶到了当空中,月色迷人,洒在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上,实在美的炫目。 远处云端之上,一美人儿身着流衫,手挽轻纱,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七织女紫儿静静伫立云端,腾云驾雾,远远便瞧见前方望舒女神架着月车,歪歪扭扭朝自己驶来。 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望舒女神今夜酒醉厉害,从这个位置看,紫儿感觉今晚的月亮正好悬挂在梨雨亭上空。 “梨雨亭”是梨雨轩所有建筑物中最高的一座。 微风轻拂过,落花铺满地,那里便也成为了天界一处独特的白色花海。 天界四季如春,繁花似锦,梨雨亭更是天界一处迷人的景色。 紫儿站在云端,再定睛一看,若然在广寒宫玉栏前的身影飘飘然欲坠云头,下方还有三人正在拼命追赶,一上一下呼呼喝喝好不热闹。 还不待紫儿理清情况,只见若然迎着暖风轻点足尖,凌波揽月般,不一会儿便踩在了梨雨亭的檐翘上。 月色盈盈,倾泻着如水般的光辉,曼妙佳人,青丝墨染,夜风习习,衣袂飘飘,周身的灵韵也随之溢了出来。 若然气质犹如空谷幽兰,头顶一轮明月,浑身落满清雅灵秀的光芒,蓦地迎风而舞,宽阔的衣袖开合遮掩,时而抬腕低头,时而轻舒云手,舞姿轻盈优雅。 无数雪白的梨花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美得好像从梦境中走来。 第85章 紫儿静静驻足观望,不禁啧啧赞叹:当年的舞神,也不过如此了吧! 濯盥忽的恍了心神,身子僵硬,怔愣在原地。 林修和花辞如痴如醉。 梨雨轩远处—— 月光下,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缓缓踱步,他一身襦衣,散发出琉璃的色彩,长长的墨发被一根玉带松松捆住,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男子的身旁跟随着另一个比雪花还美的男子,衣袍胜雪,气质清冷,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两人比肩而行,有说有笑,路过的仙侍瞧见了,皆是心动不已,她们雀跃行礼后,又脆脆地唤了一声:“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子殿下!” 落絮清润好听的嗓音里缓缓一声:“嗯。” 几个小仙侍闻言,红着脸走开了。 落絮不禁笑了,万般雪色,异样美好:“天界果真不同我那蛮荒之地,女孩子家家的,全都那么娇羞可爱。” 千熠轻笑:“王子谬赞了。天界繁花似锦,若得闲,你可随处走动,一睹盛景。” 落絮闻言,哈哈一笑,那眸子里却无半分欲意。 千熠抬眸望向远处,恰见梨雨轩附近,已经聚满了年轻的仙家,皆是如痴如醉的观望。 他眉间微微蹙起。 落絮见了,不禁疑惑:“前方何处?为何聚满了人?” 千熠淡淡一声:“梨雨轩。” 余光看到了梨雨轩最高的梨雨亭檐翘上,有一倩影迎风起舞,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美目流盼,最是那回眸一笑,眉眼弯弯,万般风情绕眉梢。 恰巧一舞终了。 若然驻足檐翘,眺望远方。一双绝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潋滟的春水,娇美得宛若粉色桃花瓣。 落絮惊艳:“这仙子是何人,竟然生得如此美丽?仔细瞧着,竟还有些熟悉。”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千秋绝色,悦目佳人。 落絮啧啧赞叹:“啧啧啧,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如尘。太子殿下,天界的女子果真妙哉妙哉啊!” 千熠不语,好看的眼眸直直盯着远处檐翘上的若然。 若然抬头迎着月光,距离有些近了,竟还觉得刺眼。 她醉眼迷离之时,仿佛瞧见晨光熹微中,一瓣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她扑落雪瓣,却看见一个满肩雪色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 落絮一身月牙色的衣袍,墨黑的长发被精致的玉冠高高竖起,少年风流,俊美无涛,微微一笑,令人迷醉,深沉清雅,低调矜贵。 落絮看着静静伫立在梨雨亭上的若然,瞳孔骤缩,转脸看向身边的千熠,道:“太子殿下,她是花辞姑娘!” 是他日思夜想的花辞姑娘! 若不是得知今日会回到天界,当初他绝不会放花辞走。 士别三日,如隔千秋。 落絮心里隐隐激动,看着若然的眸子不觉也亮了起来。 盈盈的月色、纷纷扬扬的梨花,满天的花雨也不及她半分绝美姿容精致优雅,万物万灵,都比不上她一丝一毫的惊艳。 千熠唇瓣抿起,眉头紧锁,好看的眸子骤然沉沦深邃:“她是梨雨轩千金,若然。” 落絮错愕:“梨雨轩千金若然?可她分明同花辞姑娘一模一样!” 千熠并不言语。 落絮突然明白了,那日若然得知自己是雪族王子之时,特地用了化名,也是怕他知道身份后,彼此尴尬。 毕竟她是梨雨轩千金,若然。 毕竟出自雪族的青女,曾间接害死了出自梨雨轩的舞神。 毕竟雪族与梨雨轩关系十分尴尬。 落絮回神,蓦地爽朗一笑:“想必也是若然小姐顾忌雪族与梨雨轩的关系,不愿透露身份罢了!”他只爽朗一笑,便惹得路过的仙侍纷纷羞红了脸。 千熠点头,再次回眸看了一眼檐翘上静静驻立的若然。 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月光下的一双眸子,清澈湿润。 千熠的心里缓缓荡漾着一圈一圈涟漪,经久不散。 却在这时,他心脏处骤痛。 千熠皱着眉头神色痛苦,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闷“哼”出声。 落絮惊愕,驻足俯身,白皙如雪的手掌搭在千熠的肩膀上,关心道:“太子旧伤未愈?” 六界皆知,当年噬兽一战中,天界的千熠太子曾不慎被噬兽重伤落于下界。 加之当年青女性情大发,千熠在紫微宫为天帝挡下青女一招,又伤及元神。 青女出自雪族,且两件事皆因她而起,故此,临渊天帝才命雪族全权负责千熠疗养事宜。 疗养之事已过数千年,天界太子千熠到底有没有恢复生息,旁人不得而知。 千熠不动声色,缓缓放下了手掌,恰巧温暖的长风吹来一瓣梨花,他又甩了甩衣袖,那瓣梨花便随风远去。 过后,他精致的唇瓣轻启:“如今正直人界春季时分,也是我天界梨花花开正盛之时。巧了不是,本太子不偏不倚,恰好吸了一瓣进去,实在呛人。” 落絮错愕,随即爽朗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天界太子修为高深莫测,有朝一日还能被小小一瓣花瓣给呛到肺腑?哈哈哈哈!” 他精雕细琢地脸庞上,似乎永远带着笑容,尤其是爽朗而笑时,唇角弯起的弧度相当优美。 第86章 千熠浅笑,不语。 二人忽闻不远处的梨雨轩门口传来阵阵倒吸声,同时回眸望去—— 惊见若然正从檐翘上摔落而下! 而她下方三抹身影飞身上去,速度不一。 落絮瞳孔皱缩,心里突然涌现出阵阵波涛,来不及多想,身子已经御风飞去梨雨轩的方向。 “嗖——” 突然一道身影飞速闪过,快得如同一道闪电,在风中利利地破开! 身影闪过之时,刮动得沿途树木猛烈摇曳。 落絮惊愕:刚刚飞过去的是……千熠太子? 踩在梨雨亭上的若然,不胜酒力,头重脚轻,直直摔了下去。 若然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裙迎风凌乱,就像风中挣扎的蝴蝶,拼命煽动残破不堪的双翅。 濯盥惊然回神,看着从梨雨亭檐翘上快速降落的若然,眸中闪过惊乱,心间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若然!” “小姐!” “小姐!” 濯盥大声一喝,紧接着花辞和林修猛然惊醒,也大叫出声。 “嗖嗖嗖——” 三人几乎一同闪动身形,御风飞行,直上梨雨亭檐翘,欲要接住掉下的若然。 “嘶——” 梨雨轩门外的年轻仙家后知后觉,惊呆一片,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惊才艳艳的女子,天界少有。 只是,想必这位绝美的女子修为甚浅,不慎从高处摔落,直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施法御风、保持平衡呢。 这下从这么高的梨雨亭上摔下来,估计摔得不轻。 不过天界神药无数,普通的小伤更是随便施一个小法术也能治愈了,纵使是这女子高处摔落之伤,也无妨。 若然双眸紧闭,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耳边阵阵暖风呼啸而过、躁如洪雷,她却突然觉得犹如天籁、悦耳动听。 突然,她栽入了一方温暖里,软软的,还香香的,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便稳稳停了下来。 紫儿望着怀中紧闭双眸的若然,眸子里蕴了些怒火,嗔怪:“你方才在做什么?视死忽如归?明知从高处摔下会痛不欲生,怎的没有御风?别是不会了?” 落絮施法瞬移,已经到站在了梨雨亭不远处。 他望着身侧静静伫立的千熠,一双眸子晦涩不明:“太子殿下,可是心悦若然仙子?” 千熠眸光落在远处,凉凉落下一句:“落絮王子慎言。” 神情淡漠,瞧不出多余的情绪。 落絮一噎,哑着嗓子轻笑道:“情爱之事,太子殿下无需掩藏,若太子殿下当真心悦于若然仙子,我愿与太子殿下一较高下。” 千熠凉凉地瞥了一眼落絮,缓缓开口:“你此言既出,又将凝酥至于何地?” 落絮轻笑不止:“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我也不必自欺欺人,六界之内,我最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唯凝酥公主而已,我待她不薄,然,情爱之事,还需考量。” 千熠缄默未语。 若然睁开眼眸,瞧见一张蕴藏怒意绝美无双的脸,盈盈醉眸闪过一丝清醒。 吐着酒气笑道:“小七?你怎会在这儿?” 紫儿放开若然,嫌弃不已:“你老实交代,方才是不是喝酒去了?难怪忘了御风自救。” 还不待若然回答,紫儿凑近闻了闻,狐疑道:“桂花酿?” 若然醉眼朦胧,不顾紫儿嫌弃,紧紧抱住她,撒娇一般,道:“你猜?” 紫儿拧着眉头:“你这是喝了多少?若是让你母神知晓,定不会轻饶你!” 若然憨笑着抱紧紫儿,还不忘在其怀中蹭了又蹭,紫儿捏着鼻尖,一手抵住若然的脑袋,努力将其从身上扒开。 濯盥目光炯炯,紧紧盯着眼前二人。 花辞落地之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随即上前,恭敬行礼:“多谢仙子出手相助。” 林修望着面前美丽的陌生女子,她一身流衫,手挽轻纱,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不解问道:“这位仙子姓甚名谁,我在梨雨轩从未见过。” 若然闭着眼睛,软软地趴在紫儿的颈窝里解释:“她是织女——紫儿。因为是第七朵云锦得道而成,故此,我最爱称她为‘小七’。” 林修恍然大悟,恭敬朝紫儿行下一礼:“小仙林修,这厢有礼了。” “有礼有礼。”紫儿摆了摆手:“快将你家主子弄走,可要勒坏我了!” 若然搂着紫儿稍微一闪,纵使闭着眼睛,任何人都碰不得。 花辞抬在空中的手僵住,错愕。 落絮轻笑,感慨而出:“不得不说,这若然仙子的修为可谓是出神入化,那日在雪族斩杀无目猃之时,我已然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醉酒之后,警惕性还如此之强。” 四日之前,若然醉酒踩在雪族宫殿之上,任凭他怎样穷追不舍,都碰不到她丝毫。 那般情景,仍历历在目。 紫儿倒吸一口凉气,将心中怒火压制,威胁:“你若是再不松手,我便告诉染月轩主去,说你上个月偷吃了她一枚......” “吧唧——” 若然速速从紫儿的颈脖间抬起头来,不偏不倚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刹那间,千熠的眸色变了又变。 落絮方才抄手环胸,正好整以暇地瞧着前方,见此状况,神色大惊。 第87章 众人纷纷石化原地,一时间脸色千变万化,精彩绝伦。 落絮惊得张圆双唇,结巴道:“太子殿下......您、您确定此人......是梨雨轩、千金若然?” 千熠唇瓣轻启:“如假包换。” “你你你你你——” 紫儿羞恼,一把将若然推开,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捂住脸颊,咬牙切齿之间,还带着肃杀之气:“你可知,你此番与我做出亲密之举,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我与小七相识数千年,在你与董郎分离之时,我陪你一同吃一同睡,那时的你,怎的不说我们会天打雷劈呢?” 若然眼神迷离,脚步飘虚,可还是不忘好心好意安慰。 “你情伤之时,我们曾不分彼此,亲密无间,什么亲密之举都做过,彼此情同姐妹。亲亲而已,算你报了我的恩情......再者,你方才欲将我的秘密说出来,如此陷害于我,不仁不义,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若然说的头头是道,紫儿说不出话来,脸色黑红相切,眸中喷着怒火。 “我知道,小七婚配夫婿董郎是也。”若然蹦跳着重新抱住紫儿,小声道,“你跟董郎从前都是如此亲亲的吗?” 紫儿羞赧十足:“我念你酒后胡言乱语、胡作非为,今日便饶你一回......” 若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原来嫦娥仙子所说亲亲,便是这般滋味啊!我只道是亲亲非同寻常,如今一试,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 紫儿黑着脸,阴恻恻道:“速速将我放开!” 若然嘟囔着,将手收紧了。 众人汗颜。 第三十九章 :又吐一身 “咳咳——” 落絮重重咳了一声,清润的嗓音富有磁性,雪花一般甘冽,悠悠然荡漾空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比雪花还美的男子,身着月牙袍,俊美的脸上洋溢着炫目的笑容。 再瞧他身侧静静伫立一位男子,眸若星辰,神色淡然,清冷矜贵,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花辞瞧见了,惊艳不已。 濯盥在看见千熠的那一刹那,眸光微不可闻的闪烁一番。 千熠对上濯盥深邃的双眸,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随后恢复平静。 林修转眸,一惊,后知后觉上前恭敬行礼:“小仙林修,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子殿下!” 落絮淡淡摆手:“无须多礼!” 紫儿身上挂着酩酊大醉的若然,实在不好行礼,只得僵硬着身子,歪过头来,扯着嘴角:“小仙紫儿,两位殿下,这厢有礼了!” 心里却直犯嘀咕:恐怕这两尊大佛莫不是被若然吸引前来的吧?隐在暗处默不作声是什么意思? 呸,男人果真是钟爱皮囊的下流胚子! 落絮点头,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得道成仙的第七朵云锦?我认得你,曾与董郎还有一段旷古爱情!” 紫儿闻言,想到了方才若然所举,脑海中环绕着若然所言“你跟董郎从前都是如此亲亲的吗”。 念及于此,紫儿脸都黑了,嘴角抽搐:“紫儿今生何其荣幸,竟让殿下记得我......” 语落,还低头咬牙切齿对着颈脖间的罪魁祸首道:“若儿,快起来,见过两位殿下!” 若然哼了一声,在紫儿的颈脖间缩了又缩,紫儿又急又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落絮不免爽朗一笑,清容俊貌,如同雪瓣涤荡,俊美无暇。 恰在此时,花辞上前行礼:“花辞见过太子殿下,见过王子殿下!” 落絮错愕,面前一席粉衫的女子,眉眼精致,花瓣一般,娇俏可爱,生得十分灵动。 纵使已然知晓若然的真实身份,但心底仍旧微微惊讶,脱口而出:“你是花辞?” 花辞点头,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落絮,狐疑道:“王子殿下这是何意?” 落絮眸光一闪,随即轻笑:“本王见你生得动人,确实与这名字一般无二,心底不禁有些好奇,到底你娘亲是何许人也,怎会为你取出如此妙哉之名。” 花辞闻言,双颊上露出娇俏红晕:“花辞是被小姐点拨而修炼得道的一株山茶花,花辞无父无母,这名字也是小姐取的。” 小姐? 落絮错愕。 难不成若然从前盗用的名字,竟然来自她的贴身小仙侍? 也是了,回忆起当日的情境,哪能信口胡诌? 虽然也并不排除若然灵敏反应,确然可以临场胡诌。 落絮轻笑,明知故问:“小姐?你家小姐是何许人也?” 花辞脑海一阵激流,心底后悔不已,暗暗叫苦:小姐说了,在雪族与落絮王子见面之时,为保密身份,盗用了她的名字,如今却被她稀里糊涂自报家门,那小姐在雪族扯的谎,岂不是不攻自破? 此时,花辞感觉颈脖吹过一阵凉风灌领,又仿佛察觉出后背一道炽热的目光,敏感烫人。 不会是濯盥吧...... 花辞心里七上八下,硬着头皮,余光瞄向紫儿怀中烂醉如泥的若然,支支吾吾道:“我家小姐是......” 紫儿不明所以,翻了翻白眼,抖动着身子,试图给自己喘口气。 抢先一步:“是梨雨轩的若然小姐!” 落絮转眸,云淡风轻,缓缓踱步向前,静静伫立在紫儿跟前,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之人。 第88章 望着若然熟悉精致的侧颜,落絮心中只觉一阵翻腾,面上不动神色,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轻轻吐露:“若然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又? 紫儿闻言抬眸,狐疑地瞧了瞧面前俊美无双的落絮。 若然何时与雪族王子交上朋友了? 若然闻言,慵懒地抬起眼眸,眼眶微红,清澈的眸子里似乎闪着盈盈的泪珠,惊鸿一瞥,如此迷人。 她嘟嘟囔囔终于从紫儿颈脖间抬起头,醉眼迷离,待瞧见月光之下站着一位比雪花还美的男子,片刻怔愣,随即松开紧抱紫儿的双臂。 那一瞬间,紫儿如释重负,微微喘了口气。 若然勉强直起身子,拍了拍落絮,吐气之间,酒香四溢。 “是你啊?” 醉成这样,却还记得他。 落絮不免轻笑,眉梢笑意浓了些。 紫儿神色怪异:瞧这模样,仿佛二人感情甚笃? “是我。”一言既出,清润好听。 若然酒意盛浓,左右张望,心中十分狐疑:这是哪儿?她怎么又见到落絮了?难不成她还留在雪族未归? 落絮见若然左顾右盼,眉头微微皱起:“你在寻些什么?” 若然半睁双眸,月光落在她朦胧的醉眸中,洒下点点清灵的银辉。 轻轻抬起绝美精致的脸颊,银色的月光淡淡洒下,映在纷纷扬扬的梨花上,像是冬日暖阳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待夜风吹拂,浓郁的梨花香顷刻间扑面而来,香甜到好似往心脾间灌了酒,醺醺迷迷。 若然仿佛更醉了。 她张望着问道:“千熠太子呢?” 落絮闻言,脸色一变,唇角挂着的笑意凝住,随即便有绵绵不绝的羞恼与无奈涌上心头。 顷刻间,他脑中美好的幻想便烟消云散。 紫儿心底闪过一丝奇异:若然竟与千熠太子也有交情?这是何时发生的?她怎么不知? 紫儿见若然醉得稀里糊涂,叹了口气,将她身子掰了过去,朝着千熠的方向,好声好气,无奈道:“在这儿呢!快些去行礼吧!免得失了礼数,叫你母神狠狠罚你!” 千熠静静伫立在不远处,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寒星般的瞳眸,明澈中略带柔情,银辉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恍惚间间有些朦胧,漫天的梨花雨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头顶、肩上,又扑簌簌往下坠。 阳光熹微,白雪皑皑,他便是从那温暖的晨光里慢慢向她走来,肩上落满雪色,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若然心神一动,跌跌撞撞跑上前去,仰着脑袋,终是看清了面前一张俊美无暇的容貌,绝美的唇瓣轻轻扯开:“我还想着同你致歉,毕竟我方才吐了你一身,谁承想,我这酒还未醒,你便来寻我算账了......” 突然一瓣梨花被暖风吹落,白色的花瓣前还有淡淡的粉,不偏不倚落在了若然精致的唇瓣上,酥酥麻麻,像极了恋人的亲吻。 若然红润的双颊更红,待花瓣落下,她娇羞地捂住双唇,一双盈盈的眸子渐渐湿润。 千熠垂下眸子,望着面前还未醒酒的绝美女子,淡淡道:“此事,已是四日前之事,你无需再提,本殿也无需你的致歉,下回谨记,少饮些酒便是,那日得罪我是小,若是得罪了旁人,难保你不会缺胳膊少腿。” 清润如玉的声音传入耳中,听得若然羞恼不已。 “四日前?太子殿下少糊弄我!我在雪族饮了半日沉,无意吐了殿下一身,殿下罚我便是,何故说四日前什么事儿?四日前发生了什么?” 千熠微微垂首,看着面前醉得即将不省人事的若然,双眉微蹙,淡淡道:“你如今果真是醉糊涂了!吐我一身这事,分明是四日前所发生。你若诚心致歉,速去命花辞为你醒酒,待洗去一身酒气,再来我星曜宫好生致歉。” 若然不明所以:“你在胡说什么?花辞,我不就是花辞吗?” “你怕是真的醉糊涂了!也罢......” 千熠看着醉酒懵懂的若然,唇瓣微勾:“花辞姑娘若是诚心致歉,便请信儿为你醒酒,待你洗去一身酒气,再来我寝宫致歉吧!” 清润好听的嗓子里缓缓吐露一声,进入到若然的耳朵里,酥酥麻麻。 紫儿与林修听着千熠与若然莫名其妙的对话,皆是一脸怔愣。 怎么回事? 若然说自己是花辞? 信儿又是谁? 怕真是醉糊涂了,千熠太子想摆脱这位醉鬼,真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好......呕!” 谁知,若然刚从口中蹦出一个字,胃中翻江倒海,一个忍不住,再次吐了千熠一身! 一口桂花酿带着一些残渣,倾流而下,染污了千熠前胸以下大片衣衫,又汇成几股,簌簌滴落在他的鞋面上。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众人石化。 花辞大惊,要上前:“小姐!” 谁知—— “呕!” 若然止不住地还在呕吐。 空中淡淡的梨花香气,夹杂着浓烈发酵的酒臭,随风扑面袭来。 千熠一张俊脸黑得如同浓墨般化不开。 落絮心底唏嘘不已:这天界太子素爱洁净,非锦衣不穿,非玉饰不戴,如今是倒了什么霉运?三番两次被若然吐了一身? 不禁又暗自窃喜:得亏若然是去找千熠了,否则被吐一身的人,恐怕是他! 第89章 紫儿心底也是一阵庆幸:若不是落絮王子和千熠太子来得及时,如今遭殃的恐怕是她咯! 花辞和林修二人瑟瑟发抖,站在原地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踌躇满志,惶恐不已。 濯盥眸光深邃,未起一丝波澜,温润的唇瓣,却勾起一抹淡笑。 若然靠着千熠猛吐,双眸紧闭不开之时,她如玉的葇荑急急抬起,在千熠温暖的胸前混乱摸索,柔软的指尖透过丝滑的衣料,摸到了一方结实精壮之物。鼻尖似乎闻见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却很快被酒臭淹没。 “睁开眼睛!” 冷冽之声带着淡淡的杀意,若然听得,犹如遭了晴天霹雳。 千熠面色沉重,宛若星光般灿烂的眸子深邃得可怕:“这就是你的诚心致歉?” 千熠缓缓释放周身的冷气,突然有一张绝色的容颜在眼前放大,硬生生打断了他。 若然抬头,碧波微漾的水眸,沁着泪珠,撞进了一双幽邃冰冷的眸子。 她扯着千熠的衣襟,嗫嚅:“对不起......” 突如其来一阵夜风,她清脆动听的声音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吹散。 萦绕在千熠鼻尖的香气,夹杂着酒香,淡淡悠悠。 绝色的容颜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惊艳。 落絮见若然与千熠如此亲昵,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之后又泛起一阵苦涩。他还不明所以,心头便突然涌现出奇异的情愫,失落悲伤,猝不及防。 千熠身子顿时僵硬,猛地后退:“花辞,速速带你小姐回去好生洗漱一番!待她清醒过后,来我星曜宫!我定要好好审讯今夜之事!如若不肯,我便只好亲自登门拜访,将今夜之事,告知染月轩主了!染月轩主是非分明,我相信,今夜之事,她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微风淡淡拂过,撩起了千熠额前的碎发,清辉照耀下,那双精致眼眸里悦色微荡,在无人瞧见的暗处,唇瓣勾起一抹淡笑,极淡、极淡。 花辞赶忙上前,在若然还未摔倒之时,扯过她的衣袖,也不敢看千熠的眼睛,只低着头致歉:“太子得罪,太子得罪!” 若然只觉得一阵眩晕,软趴趴地倒在花辞的身上,不省人事。 紫儿嘴角抽搐:真是个烂醉如泥的小醉鬼啊!太岁头上动土,竟还敢没心没肺地睡过去? 濯盥立刻上前,拦腰横抱起若然,朝千熠微微颔首,也不瞧落絮,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紫儿见状,闪身追上前去。 花辞不敢看千熠,转眸望向落絮,只见他阴沉着脸,周身气息也不知何时,骤然降温,不似先前那般温文儒雅、如沐春风。 即使相隔甚远,花辞从心底感觉冷得要打哆嗦。 花辞僵硬着身子,朝落絮行下一礼:“王子殿下,今日让殿下看笑话了......” 落絮淡淡询问:“方才那人是谁?” 花辞一愣,随即道:“他叫濯盥,是小姐的贴身仙仆。”难道是在责怪濯盥无礼? 贴身仙仆?竟有如此精纯高深的修为?瞧着这通神气质复杂不俗...... 呵,天界果然众多能人异士...... 落絮一瞬间恢复神色,不觉轻笑:“你回去好生照料你家小姐吧,她不能饮酒,今日还饮了这么些许,又吐了天界太子一身......” 落絮话刚落,余光瞄向千熠,却见那处已然没有了千熠的身影,徒有纷纷扬扬的梨花在淡淡银辉中簌簌而落。 身侧的林修正巧朝着那块空地行下一礼,口中念念有词:“恭送太子殿下!” 落絮轻咳,不免一笑:“你且去吧,我此次上来天界,身有要事,待你家小姐清醒过后,我得空便来探望。” 花辞垂首,向落絮行下一礼,未发一言。 落絮看着漫天纷落的梨花,唇瓣扯出的一丝微笑愈发浓烈,随即,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林修赶忙朝落絮消失的方向,行下一礼:“恭送王子殿下!” 花辞终于吐了一口气,站在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下,与林修大眼瞪小眼。 第四十章 :诚意 若然幽幽转醒,得亏了身上种有女娲石,宿醉醒来,浑身清爽通透。 她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无意撞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一双绝美的眸子。 待看清来人后,若然微惊:“小七?你怎的在我床前?” 紫儿翻了翻白眼:“你怕是真的醉糊涂了,你吐了千熠太子一身,这事,可还记得?” 若然大惊,猛地起身,叫出声来:“我吐了千熠太子一身?这事儿你怎知?母神也知道了?” 是谁,到底是谁高密的? 紫儿圆整双眸,怔愣:“这天光大亮,你是还未醒酒吗?我当时就在你跟前,发生这样大的事儿,我如何不知?” “在我跟前?”瞧着紫儿也不似撒谎的模样,一时间,若然糊涂了。 正巧濯盥进来,后面还跟着个拎着食盒的花辞,以及捧着热汤的林修。 若然掀开锦被,赤着双足落地,奔向濯盥:“濯盥?我方才是不是饮酒了?” 濯盥还未语,林修抽了抽嘴角,抢先道:“方才?小姐果真醉得厉害,你饮酒之事,已经是在昨夜了!” 若然惊叫:“我昨夜饮酒了?”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都说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自从发生了在雪族吐了千熠太子那等子糗事,若然发誓,此生绝不会再沾染半分酒气! 第90章 这才过去几日?怎的这么快就啪啪打脸了? 若然联想到紫儿所说之言,心底油然而生不妙之感,一张精致的脸上闪过慌乱。 林修垂着脑袋,放下手中捧着的热汤,恭维笑道:“这是我特地去医仙府讨要来些醒酒补气的药材,熬煮的醒酒汤,保证小姐喝了,立马生龙活虎!” 若然摆手,不耐烦道:“我修行已然不浅,饮了点酒罢了,用不着醒酒汤!” 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她心底不妙之感甚浓,急急开口:“我且问你们,我昨夜醉酒之时,是否发生过些许不妙之事?” 花辞嘴角抽搐:“小姐,你是指吐了天界太子一身之事吗?” 若然闻言,犹如晴空霹雳,大惊:“什么?” 濯盥眸色淡淡,神情被玉质面罩笼着,瞧不出变化,温润的唇瓣轻轻抿出一道淡弧。 紫儿一屁股坐在桌前,撩起袖子捏了一块点心,嚷嚷道:“我昨夜和花辞为你擦洗身子、为你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又在床侧陪了你这么许久,熬了一宿,滴水未沾,如今腹中饥肠辘辘,你可不要恩将仇报,赶我走啊?” 若然慢吞吞坐在桌前,神情难以置信,抬着眸子望向花辞,道:“你方才是说,我昨夜饮酒,吐了千熠太子一身?” 紫儿又捏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抢先道:“是啊。” 果然啊果然! 这样清风霁月之人,竟被她前后吐了两次? 他是怎么忍住不生杀念的? 若然后怕不已:或许生了杀念,又硬生生忍了回去? 若然吞了吞口水,仍旧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他不是在雪族疗伤吗?” 紫儿咽下糕点,淡淡吐露:“还有几日便是千熠太子寿辰,六界来喝,他自然要回来天界。昨夜你威风了,梨雨亭上惊艳一舞,不知道被多少年轻仙家瞧了去,皆是如痴如醉,往后梨雨轩的门槛定会被踏破......” 梨雨亭上惊艳一舞?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一回事了?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以后再喝酒,她便要将手剁了! 若然愁云惨淡,有气无力:“我昨天醉酒之后,都做了些什么事情,通通告诉我吧,好让我死得明白......” 紫儿细细想了一番,笑道:“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吐了天界太子一身罢了!” 紫儿不愿提及若然醉酒后紧紧抱住她,还亲了她一口之事。 再念及那番虎狼之语,实在难以启齿! 若然闻言,猛得从桌前蹦起:“无甚大事?天界太子,那可是天界太子啊!我,吐了他,一身!” 紫儿眼皮都舍不抬起,讥笑:“谁让你奔向广寒宫,非要喝嫦娥的桂花酿?昨夜中秋之夜,嫦娥以往此时最是思念后羿,借酒消愁是常事,旁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就属你不自量力,明明不胜酒力,还偏要去广寒宫,这下好了,酒后胡来,吐了天界太子一身......看你如何收场!” 若然有气无力,软泥一般伏在桌前,呜呼哀哉。 花辞与林修见状,相视一笑。 濯盥深邃的眸光里也闪着温柔的笑意。 若然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昨夜怎的跑到广寒宫去了?” 花辞小声解释:“昨夜望舒女神驾车驶在梨雨轩上空,小姐你见了,说有事要同嫦娥仙子说,便只身飞入广寒宫。那时我们在下面瞧见你似乎喝了一杯什么,便醉得伏在玉栏上摇摇欲坠,那模样好生吓人!” “竟有此事!我全然不记得.....”若然后悔不迭:“虽记不清昨夜之事,但绝对是我误饮了一杯桂花酿,才惹下如今这祸事......” 紫儿闻言,哭笑不得:“真不知是该同情你好,还是该对你讥笑一番,只喝了一杯桂花酿罢了,就醉成昨夜那般模样,如此酒量,竟还敢单刀赴会?” 若然生无可恋,垂着脑袋嘀咕:“昨夜刚刚受完罚,不日又要受罚了......” 紫儿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若然:“你平日里不是挺乖巧的,怎么破天荒受罚了?” 若然兴致缺缺道:“五日前,梨雨轩一位霜素仙子在人界之时,被饕餮毁尽容貌,我施展秘法救治,谁知她清醒过后,念及与亲人阴阳相隔,痛不欲生,自毁元神,香消玉殒了......” 紫儿唏嘘:“这事儿我倒是略知一二。” 若然叹了一口气又道:“霜素之死于我而言,感触甚深,她毕竟是我这数千年间唯一所救之人,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活下来......我想去往人界,瞧瞧这饕餮到底是何等凶兽,谁知竟然不辨方向,耽误回来之日,母神便罚了我......” 紫儿理清了来龙去脉,仍有一事不明:“你与雪族王子和千熠太子,从前是不是十分相熟?” 若然撇了撇嘴:“什么十分相熟,不过是那日下界,误闯了雪族,闹了一番笑话罢了,幸亏落絮好讲话,并未将我活捉擒拿。” 紫儿狐疑:“哦?这就没了?” 若然摆了摆手,趴在桌上装死:“没了没了!” 若是告知各位,那日若然不自量力饮了雪族灵酒半日沉,醉得不省人事之际,吐了千熠一身,不知道会引起怎样一番轩然大波呢...... 林修以为若然在担心千熠事后责罚,笑着安慰道:“小姐放宽心,千熠太子待人和善,昨夜小姐那般冒犯,他也没说什么,只叫小姐清醒过后亲自去星耀宫诚心致歉。” 第91章 若然从胳膊里抬出半个脑袋,狐疑问道:“真的?难不成母神还不知我昨夜之事吗?” “自然不知,我们都给小姐瞒得好好儿的!”林修诚挚保证,“只是太子殿下说了,若是小姐不认,不肯致歉,那他便告知染月轩主,让染月轩主来做定夺!”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吗? 若然汗颜:“知道了知道了。” 即便如此,若然终于提起了兴致,吩咐花辞为自己盛了一碗梨花粥,一口暖粥入胃,分外香甜。 濯盥望着心情突然变好的若然,轻轻述说:“昨夜望舒女神将月车驾得七拐八歪,司夜之神催促之时,她竟然将月车撞在了天界最高的万丈塔上,连天帝都惊动了,天帝赶去之时,望舒女神坐在月车上傻呵呵地笑,天帝气恼,施法将她和嫦娥唤醒,惩罚她二人不日下界,历经轮回之苦。” 众人闻言一惊。 紫儿道:“嫦娥如今是越发任性了,这是给望舒灌了多少桂花酿,这望舒也是,喝得这样嗨,竟然撞在了万丈塔上?” 花辞蹙眉:“轮回之苦一定很苦吧?” 若然唏嘘不已:“自然很苦,我被母神接回天界之前,可是经历了好几番轮回,那滋味,永生难忘!果真是喝酒误事啊,幸亏我没闯下如此大祸,否则又要经历轮回,那我可怎么熬得过去......” 随后又苦巴巴皱起一张脸,眼前碗中晶莹香甜的梨花粥都变的索然无味。 “吐了千熠太子一身,也算是我倒了大霉,说到底,我该如何向他致歉呢?” 前后吐了千熠一身,两次,两次! 紫儿嬉笑:“不如,你去做他的贴身仙侍吧,正巧赎罪了!” 濯盥深邃的眸光一闪。 若然盯着紫儿,惊道:“你莫不是在同我说笑?” 她堂堂梨雨轩千金,青丘的公主,去给他做贴身仙侍?这不是赎罪,这是羞辱! 紫儿不知若然的顾虑,反问:“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有何不可?这可是你能争取来最大的好处了,否则,单凭你这身无二两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你如何表现出诚意来?” 若然静静思索一番:“我可以给他酿梨花酿,做梨花酥。” 紫儿嗤笑:“诚意就是做自己不擅长或不能做之事,日积月累,真心相待,方显诚意。你这梨花酿和梨花酥,稍稍变幻,信手拈来,可算不得诚意。再者,你吐了他一身,岂是几坛梨花酿、几块梨花酥能摆平的?” 若然踌躇满志。 第四十一章 :妥协 用完早餐,紫儿便告辞回云端补眠。 而若然正为如何向千熠致歉而苦恼,索性便不想,于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中,坐在秋千上悠悠荡漾。 花辞站在若然身后,为其助力,漫天的梨花雨下,一坐一立,一动一静,欢乐至极。 突然,若然眼前一亮,再定睛一看,便瞧见染月站在不远处,眸子里蕴着怒意,正愤愤地看着若然。 “母神?” 若然停下动作,从秋千上蹦下,灵动出尘。 “母神怎么得空来我寝殿了?” 若然款款上前,巧笑倩兮。 “母神来我寝殿,所为何事呀?” 染月静静站在原地,不言不语,清丽的脸上淡妆浓抹,却掩不住愤怒的神色,尤其是那双盈盈水眸,将欲喷火一般,炽热无比。 即将靠近时,若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脚步生生定在原地,紧紧盯着染月的脸,眉头微蹙。 见若然楞在原地,染月冷笑着,咬牙切齿:“若儿,过来!” 若然顿感不妙,惶恐地后退了几步,脑袋摇荡如拨浪鼓。 发生了何事?她怎的察觉出一丝杀气? 染月见状,再也忍不住,伸手变幻出一根藤条,快速上前,挥舞着藤条要抽打若然。 若然还未搞清楚状况,见状,哪敢上前,动如脱兔,撒欢似的左右逃窜。 花辞还站在秋千处未动,望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一时间脑中乱如麻,只反应出:若然要挨轩主打了! 身随心动,不由自主,要上前袒护若然。 “小姐!” 寝殿院中,纷纷扬扬洒落一地梨花雨,三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恰巧濯盥踏进内院,他一席深色衣袍,面笼玉罩,唇瓣紧抿,眸光深邃,身姿挺拔,缓缓踱步向前,行动间气质沉稳忧郁。 若然见到濯盥的一刹那,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 “濯盥救我!” 若然一个闪身,便躲在了濯盥身后。 濯盥只觉腰间一紧,一瞬间愣神过后,便瞧见眼前追赶的染月与花辞二人。 染月并未反应过来来,举起的藤条结实落下—— 濯盥冷眸微眯,不消片刻,便恢复平静。 “啪——” 一声巨响过后,便知要皮开肉绽。 这一藤条,不偏不倚,正好抽中濯盥臂膀,只一瞬间,衣袖便撕裂开来,露出的肌肤龟裂,顷刻间血流不止。 若然躲在濯盥后面,虽未挨着打,但听这一声巨响,便知染月下手不轻,不由地心尖一颤:母神是要赶尽杀绝呀! 若然从濯盥身后抬起脑袋望去,惊见一条血流不止的胳膊,惊呼出声:“濯盥你傻呀,怎么不快快的躲开!” 正巧点云现身,见到濯盥的胳膊,不觉捂住双唇。 第92章 若然赶忙从濯盥身后跳出,挡在他身前,气恼不已之时,又有些后怕:“母神这是怎么了,好好儿的,怎的还动起手来了?” 染月气急,眸中染着怒火:“母神怎么了?母神听人讲述,方才知晓你昨夜吐了千熠太子一身,可有此事?” 若然一噎,突然明白染月今日如此反常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气极,找她算账来了! 若然不免更加恼怒:好一个天界太子,未曾想,竟如此小肚鸡肠,不过半日没有前去致歉而已,竟真同母神告了状! 可这事确实是她理亏,明明承诺要诚心致歉,却言而无信。 若然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道:“是有此事......” 染月冷笑不止:“太子寿辰在即,你竟然不自量力,跑去广寒宫饮下许多桂花酿,这也不打紧,你乖乖回来躺着便是,却不偏不倚吐了千熠太子一身!发生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速速禀明于我?” 若然狡辩:“我并未多饮,我是误饮!原以为那杯中之物不过是寻常茶水,谁知竟是桂花酿!我后知后觉,又不胜酒力,谁知太子殿下路过,稍稍帮扶了我一把,正赶巧了,我才吐了他一身,何况,我当时醉得不省人事,是醉了才无法禀明母神的......” 若然这话说的,真假参半,但是她笃定染月并未知晓全貌,因此大胆胡扯,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连她自己都快被糊弄了过去。 花辞闻言,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小姐真是厉害,竟敢当着轩主之面,脸不红心不跳地随意扭曲真相! “你是醉得不省人事,不然也不敢吐了天界太子一身!” 染月冷笑连连:“你是醉了不假,难不成你那三个贴身伺候之人也醉得不省人事了?怎么未见其中一人将此事禀明于我?” 若然后悔不迭:她怎么忘了这茬! 至于为什么濯盥、花辞、林修,没有一人去禀明染月呢?还不是怕吐了天界太子一事被她知晓后,暴跳如雷嘛! 四人同为一条船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最好无难无灾。 谁承想,瞒来瞒去,还是被染月得知了此事......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选择坦白从宽! 见若然沉默,染月更是生气,骂道:“未将如此大事禀明于我也便罢了,你又是为何拖延至此,不去星耀宫,同太子殿下致歉?” 若然十分委屈:“女儿本想前去致歉的,可是实在捉摸不透如何做到‘诚心’二字,不觉耽搁了时辰,若是母神恼我,我这就去与太子殿下明说!” 这话说得,若然是理也直气也壮。 染月快被气笑了:“发生这样大的事,也不见你同我好好商量,我看你是存心想着瞒天过海!” 若然心里正恼着千熠,闻言,委屈至极:“我并未想着要瞒天过海,确实是捉摸不透如何做到诚心二字。想那天界太子,什么宝贝、什么人物没见识过?我怎知怎样的致歉才算是诚心呢?” 这时,南陌匆匆进来。 目光触及到南陌身影的那一刹那,若然心里嘀咕,白眼就差翻过去:不过耽误了致歉,将那糗事告知母神也便罢了!未曾想,竟然连远在青丘的父神也惊动了过来,好你个千熠太子! 南陌越过若然,瞧见了濯盥胳膊上的伤,不由地一愣,余光扫视在染月手中的藤条,一切都明了于心。 南陌缓缓踱步,不动声色地靠在染月身后,一边好言劝慰,一边将染月手中的藤条夺在手中。 “若儿素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有时难免会犯一两个错......” 染月闻言,竟比先前还激动,转身狠狠拍打南陌:“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父之惰!若儿如此乖巧懂事之人,为何还会犯下昨夜之错,全怨你平日里窝在青丘不出,只把若儿教由我来管,我一时疏忽,才让若儿得罪了太子殿下!” 若然汗颜。 濯盥眸色不变。 南陌听着点云和花辞传来的偷笑,脸都黑了,僵硬着神色将胸前不断捶打的双手捏在怀中,才转眸瞧向若然,正色道:“但昨夜之事,确实是若儿不对!若儿,你确实该好好想想,如何向千熠太子致歉!” 若然欲哭无泪:“关于致歉,太子昨夜才说,要让我对得起‘诚心’二字,可我琢磨许久,实在不知该如何表达诚心......” 南陌皱着眉头,良久,沉吟道:“当年噬兽一战中,天界太子深受重伤,昨夜出现秘闻,说千熠太子还未痊愈。” 若然疑惑:“他不是去雪族疗伤了吗,怎么还未痊愈?” 南陌道:“噬兽可是集聚万恶万灵、能毁天灭地的恶兽,被它所伤,怎会轻易痊愈?” 若然闻言蹙眉:“那可如何是好?” 南陌目不转睛地看着若然:“这便是我要对你说的,如何表达你诚心之意。” 濯盥站在若然身后,望着南陌的眸子,微不可闻地变了变。 若然歪了歪脑袋:“与我有关?” 南陌扯动唇角,缓缓吐露:“想那天界太子,是何等人物?你方才也说了,偌大的六界,什么讨他欢心的手段没见过?为今之计,既然已经知晓太子殿下重伤未愈,你便要对症下药。” 若然不明所以:“何解?” 南陌终于揭晓:“用你一半的元灵作为交换,方能治愈太子殿下。” 第93章 其实还有一个方法,那便是将若然体内的女娲石献给太子殿下。 可是过去数千年,女娲石早已融入若然体内,岂能说取便能取出的? 再者,女娲石之事重大,不可轻易提及。 若然惊呼:“让我牺牲一半的元灵渡给太子殿下?助他早日痊愈?” 南陌点了点头。 染月蹙眉,沉思良久,也紧跟着南陌,点了点头,望着若然的眸光坚定不移。 濯盥垂眸,敛下心神,极力掩饰眸中闪烁不定的冷骇之芒。 若然力挽狂澜:“女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做太子殿下几日贴身仙侍!” 刹那间,濯盥收起浑身的冷意,眸光恢复平静。 南陌和染月相视,皆是满脸错愕。 染月问道:“若儿这是何意?” 若然轻咳:豁出去了! “女儿是梨雨轩的千金,更是整个青丘的公主,虽远远比不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但女儿这个身份,若是肯伏低做小,心甘情愿做了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于女儿而言,算是不小的牺牲,方才显现女儿致歉的诚意!” 一语落下,合情合理。 众人沉默。 南陌恍了一忽儿,随即,浅笑道:“若儿有如此见地,也是用心了!” 若然暗自叫苦:原先还很是不认同小七的提议,觉得小七分明是在胡搅蛮缠,没成想突发状况,让她不得不择其自保。 牺牲一半的元灵,只为至于太子旧疾? 不不不,这买卖十分不划算! 第四十二章 :打点 染月秀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凉凉落下一语:“你能有如此心思,自然是好的。只是母神不知,去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你又能撑到哪一步呢?” 一语既出,尽显挖苦之意。 若然闻言,心里有些不快,声音也闷闷的:“母神可莫要不信我,我既然有此心思,自然是会坚持到底的!” 南陌眸光在染月与若然之间转圜,终于对着若然挤眉弄眼道:“若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莫要辜负了如今这番雄心壮志才好!” 若然心领神会,扬了扬脑袋,立马正经起来:“我自然说到做到!” 不就是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嘛,也不是很难,什么脸面,什么身份,她通通不想,只等致歉完毕,届时,她便解放了。 再者,想让她乖乖做贴身仙侍岂是件容易之事? 她从未伺候过人,如若这期间一不小心出了意外,也怪不得她资质愚拙。 若然想着,不觉精神抖擞,暗自窃喜:唉,天界太子啊,你且等着吧,我定好生侍候你! 染姬汗颜,却终是压住了心中的余火,恢复了往日里的端庄温柔。 语气缓和道:“过去星曜宫,可不比在梨雨轩,凡事多看多听,少说少错。太子殿下自有分寸,见你确实诚心致歉了,自会将你放回来,他堂堂天界太子,总不至于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 若然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拿定了主意,只过去做做样子,对认真侍候千熠之事,并不是很上心。 也笃定千熠不会一直为难她。 不过多时,染月便离去。 而南陌因染月方才的埋怨之语,便陪她一道去了前厅处理梨雨轩诸多事宜。 点云也不多留,安慰了若然几句,又递了一瓶灵药给濯盥,吩咐好生疗伤,便紧随染月和南陌,赶往前厅处理庶务。 这一闹剧,便就此落幕。 纷纷扬扬的梨花雨下,若然看着濯盥胳膊上血流不止的伤口,叹了口气:“你瞧你,也不知道躲一躲!我昨夜得罪了太子殿下,母神又怪我隐瞒不报,她是恨不得将我打死的!也怪你倒霉,平白无故替我挨了打......” 濯盥唇瓣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轻启:“无妨。” 若然将濯盥领进寝殿,端坐在寝殿桌前。 看着濯盥血流不止的胳膊,若然心中忧愁才下心头,却染眉头。 她对着龟裂的皮肤,隔着破裂的衣袖一阵比划,终于出手—— 只听“嘶——”的一声,若然便扯开濯盥的衣袖,露出大片精壮的胳膊。 濯盥怔愣,看着若然近在咫尺的容颜,眸光闪了闪。 花辞在一旁看着,心神一惊,双颊羞红,立马提议:“我先去给小姐收拾衣服吧,好让小姐去星耀宫方便换洗。”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向衣柜的方向。 “母神果真是下了死手,被区区藤条所伤,怎的会如此血流不止呢?想必母神是使出了十成的力气,又注了许多灵力,誓要一藤条便能将我打得皮开肉绽、卧床不起......” 看着濯盥的伤口,若然有些后怕。 如果方才不是濯盥替她挡着,那一藤条结结实实地落在她身上,伤筋动骨是小,毕竟她有女娲石护体,可保她迅速痊愈,但那一瞬间的疼痛委实能让她生不如死。 “你且忍着点,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若然将碎落在濯盥伤口上的衣服碎片轻轻刮开,才将灵药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 不知是上药生疏,还是心中紧张,若然的手不可控制地微微颤抖,等做完这一切,她白皙细嫩的额头上还隐隐闪烁着细密的汗珠。 濯盥瞧着,突然感觉心间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情愫。 若然看着一旁碎成点点的染血布料,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母神当时气急了,凭你的修为,你分明可以躲开,却呆傻地愣在原处,白白替我挨了这打。” 第94章 濯盥垂下眸子,唇瓣却微微勾起:“若是我躲开,那当时躲在我身后的你,不就正好结结实实地挨了打?你也知道染月轩主当时是下了死手的,濯盥是个粗人,挨些打不要紧,如你这般生得细皮嫩肉,果真能受得了轩主手中的藤条?再者,你若不是怕得要命,怎会见到我之时,便逃窜着往我身后躲?既然如此,我只好替你挨了这打......” 当时,他并不是还未反应过来,只因若然喊了句“濯盥救我”,寥寥几字,勾勒起他远古的回忆,将他脚上动作生生逼停,心甘情愿替她承受落下的藤条。 回想起数千年前误入泯仙岛,若然被锁灵塔吸引,首先脱口而出的便是“濯盥救我”。 再至今时今日,他回忆起当日之景,依旧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当年若不是他未赶上若然,怎会让她昏厥导致噩梦连连? 如今再来一次,濯盥听见那句熟悉之语,依旧心尖一抖,当年情景,难以忘怀。 “如今好了,我要去星耀宫当差了,你也清闲了,再也不会无缘无故替我挨打了!” 若然气恼,言语间还有些沮丧。 濯盥眸光一闪:“你可是为我担心?” 若然叹了口气:“比起担心你,我更担心我自己!” 濯盥眸光似乎暗淡了一分。 若然再叹了一口气:“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濯盥唇瓣微勾,缓缓开口:“你方才也说了,只不过是去做几日贴身仙侍,若觉得诚意到了,回来便是。” 若然心情未见好转,唉声叹气:“就怕这个小肚鸡肠的天界太子,故意将我留在身边折磨我,若真如此,还不知何日能睡个安稳觉呢!” 濯盥闻言,眸光幽沉:“若真如此,你且好生表现,太子殿下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你,届时,你便能回来睡个安稳觉了。” 他绝对不会让千熠占到若然一丝一毫便宜。 若然心情好转一丝丝,又唉声叹气:“借你吉言吧,总之,这星曜宫,我出了便此生永不踏入,否则,就让......” 若然眸光流转,左右环视一周,见桌前的茶杯,欣喜道:“就让千熠太子永远喝不了热茶!” 可是若然心里清楚,千熠身为天界太子,身份尊贵,如何会喝不到热茶? 濯盥闻言,怔愣一瞬,突然大笑不止:“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知玉质面具下生得是怎样一番容颜,但袒露的眸子十分好看,笑意弯弯,不似先前那般深邃,温柔无限,唇齿咧开,绚丽夺目,下颌线迷人,刚毅果决,完美无度。 若然眉眼弯了弯,托着香腮,啧啧赞叹:“原先瞧着你,便觉得你生得一定十分好看,虽然你一直都说自己长相普通。我见惯了你沉默不语的模样,没想到大笑起来,纵使是戴着面罩都遮不住一脸的流光溢彩。” 濯盥闻言,眨眸之间,唇角的笑意渐渐收起。 若然见状,咳出一声:“濯盥,往后你也要多笑笑啊,虽然你与先前的朋友断了联系,但是你还有我,还有花辞,还有林修陪着你!” 濯盥看着近在咫尺、天真烂漫的容颜,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若然是否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孤独,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 如他这般的人,还有什么可求的?能守在若然身边,护她一生,已是天赐之幸...... 若然不知濯盥心中所想,见他又恢复往日模样,只当他是因为容貌原因,孤独惯了,难免有些腼腆拘谨,往后或许会慢慢变好。 若然盯着濯盥胳膊上的伤,见它不过是止住了血,精壮的肌肉外翻,猩红刺眼。 “母神是下了多大的死手,云姨给的灵药竟也不管用?” 若然蹙着眉头,不由多想,便从发髻间摸下一根银簪,伸出白嫩的手掌,狠狠划开,只一瞬间,鲜血隐隐冒出。 濯盥见状,双眸圆睁,惊诧地盯着若然,唇瓣扯动:“不......” 若然恍若不闻,握拳捏住,递于濯盥的伤口处,正好一滴艳血落入伤口,冰凉的血珠入体,炽热的伤痕渐渐凉爽,不待多时,狰狞的伤痕便消失不见,痊愈后的胳膊上还染着点点血迹。 濯盥心间涌现出奇异的情愫,又苦涩,又酸楚...... 若然心里这才松了口气,收手之时,却反被濯盥紧紧捏住。 若然想往回抽,却纹丝不动,有些羞恼:“你这是何意?” 濯盥沉着眸子,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若然不语。 濯盥轻轻剥开大手间一只柔嫩白皙的柔荑,见柔嫩的手掌上白嫩无比,连掌纹都生得轻轻浅浅,丝毫不见有什么狰狞的伤疤。 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女娲石之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轻易传出去。” 声音清浅,却不容抗拒。 若然闻言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会得知此事?” 女娲石之事,是梨雨轩和青丘的机密之事,纵使是花辞都不会说出,濯盥是从何处得知? 濯盥将若然的手松开,对上她一双清澈的眸子,道:“我的修为远在你之上,只稍稍一摸,便能探测出你身怀神物,上古十大神器之中,没有什么比女娲石更能治愈伤痕的了,此事,我归来那日便知晓了。” 若然一愣,随即想到了在寝殿后头,她误将濯盥以为是个偷窥风流的宵小之辈,与之交手之后,不免有些肢体接触...... 第95章 濯盥又道:“我若是未探测到你身怀神物,也无妨,毕竟我并不傻,从你那日救治霜素仙子之时,我也能猜出。可不同于那些人,宁愿相信你修习了什么秘法。” 若然错愕,脖子一梗:“我虽知道此事重大,可却见不得你为我承受如此重伤,我心中的愧疚,不得不暴露自己......” 濯盥轻笑:“你心性纯善,对待身边之人,照顾有加,重情重义,这些,我都知道。” 若然有些不好意思:“你少哄我开心,我可没你说的这般好。” 濯盥盯着若然,一字一顿:“在我心里,你确实如此美好。” 一语道出,却只是平淡的夸赞,并未流露出暧昧之意。 若然点头,有些飘飘然,心情不觉更好了。 花辞正巧将若然的衣物收拾妥当,站在若然跟前,道:“小姐,衣物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若然见状,方才高昂的情绪又忽的降至谷底。 她欲哭无泪,起身将花辞的小脸捏了又捏:“花辞啊花辞,你这是恨不得要将我扫地出门是不是?” 花辞苦恼:“我也舍不得让小姐走,可是太子殿下那边实在盯得紧,他既已将昨夜之事告知了染月轩主,就是在威胁小姐。小姐若还不快些去,不知后果是否会更严重?小姐既已做出抉择,还是快些去星耀宫才好,若是怠慢了,保不准他会在星曜宫刁难小姐......” 若然闻言,更加不想去了,伏在桌前呜呼哀哉。 濯盥浅笑:“你也莫要过于忧愁,不过是贴身仙侍罢了,星曜宫里各司其职,得知你是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想必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若然伏在桌前,头也不抬,闷声道:“若是他们不知呢?” 恰在此时,林修匆匆进殿,瞧着气息还未喘匀。 花辞愤愤道:“林修,你方才去哪儿偷懒了?如今小姐苦恼至极,你也不来安慰安慰小姐!” 林修抓耳挠腮:“我这不是得知小姐要去做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嘛,怕小姐在星曜宫受欺负,特地去星耀宫上下打点了一番,这才耽误了回来安慰小姐。” 若然终于抬起脑袋,云里雾里:“打点?你找何人打点?” 林修嘿嘿一笑,十分自豪:“我林修别的本事没有,人情世故这方面可谓修炼精湛,且无师自通,早在梨雨轩大门口当值之前,我便已经同星曜宫上下打成一片了,那里的人都认得我!” 若然错愕,不由地对林修高看一眼:“没想到林修你还藏了一手?” 林修害羞不已:“哪有哪有,都是吃饭的本事罢了!我若不是有这本事,单靠我这一身破修为,在天界也混不开呀!” 此时,花辞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小姐,我与星曜宫的洒扫仙仆朱颜有些交情,那日我封仙礼,小姐你是见过的,为人还算老实可靠。届时小姐在星曜宫有什么要紧事吩咐我等,可以托朱颜来梨雨轩知会一声。” 瞧着花辞与林修如此之举,若然扶额,此时内心不知是喜是忧。 濯盥端坐在桌前,唇瓣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第四十三章 :星曜宫的刺杀 梨雨轩千金若然,青丘的公主,摇身一变,成为了千熠太子的贴身仙侍。 仙岛林立,浮云直上。 若然离开了梨雨轩,带着花辞收拾的包裹,只身御风来到星曜宫,只见宫殿四周烟云缭绕,雾气氤氲,秀木葱郁,繁花似锦。 星曜宫是天界太子——千熠的寝宫,宫里宫外来来往往无数的仙侍仙仆,各负其职地行走在玉石铺就的宽路上,不紧不慢,井井有条。 若然一身紫衣,光明正大站在一处空地上,如同一位误入的闲杂散仙,显得十分突兀。 她神色淡淡,灵动的眼眸快速穿梭在来往的身影中。 终于,一个身着淡色衣衫的仙仆从她面前匆匆走过。 若然眼前一亮,伸手快如闪电,一会儿功夫就将他拉倒了一处隐秘之地。 “小仙来星曜宫,有要事相告。敢问仙长,太子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那仙仆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突然被人拉到了一边,还没晃过神来,十分惊讶,在看清若然生了一副绝色姿容后,羞赧十足。 “仙长不敢当!”那仙仆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位仙子,太子殿下如今人在正殿,你若是有要事,只管禀告便是,太子殿下宽以待人,从来不摆架子,你进去也不必害怕......” 那仙仆果真热情,见有人问路,一个高兴,便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些话。 若然听着眉头也不皱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完美插入:“如此,便多谢了!想来你也是诸多繁事缠身,那我是万万不能再叨扰了,告辞!” 那小仙仆猛然惊醒,后知后觉地用力一拍脑袋,懊恼:“哎呀,同你说了那么多,我竟将自己的正事儿给忘了!如此,我也告辞了!” 说着,他朝若然拱手一拜,作为道别。 孰料他再起身时,却发现面前早已空空荡荡。 若然闪身进入星曜宫正殿,速度轻快得像一溜烟,路过的仙侍只感觉面前似乎吹过一阵清风,忽而便吹远了。 正殿内—— 千熠端坐于案桌前,锦衣裹身,举手投足间,清容华贵。 第96章 “王子殿下与我,果真是棋逢对手。” 一道成熟的声音清润如玉,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案桌,桌上焚着好闻的淡香,香烟袅袅环绕周身,他绝美的五官呈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落絮指尖捏起一枚黑玉棋子,思量了一会儿,随即轻轻放入棋盘,恭敬道:“分明是太子殿下故意让我。” 千熠轻笑,一颗星辰眸微微弯起,唇瓣缓缓:“我还觉得是王子殿下故意让我。” 落絮拱手,谦虚道:“哪里哪里。” 千熠目光从棋盘上挪开,轻摇着头,随手端起案桌上的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又是平局。” 茶水温烫适宜,茶香四溢,入口细腻香甜,滑入腹中,温暖甜蜜了四肢百骸。 “那便再来一盘。” 落絮抿唇轻笑,将棋子拾起,重又摆了一盘。 若然快速闪身,很快便来到了千熠所在的正殿殿门前,一眼便看见端坐在案桌前的千熠,他矜贵儒雅,五官似乎精雕细琢,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星眸璀璨,浑身似是洒满了琉璃的色彩。 又无意中瞥见他噙在嘴角处淡淡的笑意,若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随之一股苦涩与心酸便从心间缓缓滑出。 若然不明所以,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身子:为什么顷刻之间,她的心里会变得如此难受? 不觉手中的包裹也滑落在地。 “何人!” 凝酥大喝一声,朝门口的若然射出凌厉的目光。 是她?梨雨轩若然? 哼,如今她回归天界,有的是机会好好折磨这位梨雨轩大小姐! 凝酥微微侧过脑袋,站在她身后的芸筠立刻心领神会。 “大胆小贼,竟敢惊扰三位殿下!” 随即,她身子闪动,手中的利剑也飞速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若然。 小贼? 若然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就突然被剑光反射进冰冷的温度,刺目得她不适应地合上了双眸。 凝酥望着殿门处,殷红的双唇勾起冷冽的笑意。 这下,你该死定了。 只一瞬间,若然眸光凝上一层寒霜,她稍稍侧了侧身子,芸筠的剑锋一偏,只在若然脖子上留下深刻的剑痕。 芸筠一惊:竟然被她躲了过去! 凝酥难以置信,方才芸筠出手,她是笃定有把握的,谁承想,还是剑差一着! 她圆睁的双眸恨不得化成利剑,助芸筠刺向若然。 若然深邃的双眸冰寒刺骨,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冷意,浑身上下都向她面前的芸筠迸发出恐怖的朔寒。 又是她?芸筠! 芸筠手中握剑抵在若然颈脖间,明显占了优势,却冷不防被面前的若然给震慑住。 芸筠片刻愣神:不过是个梨雨轩的小姐,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眼神? 若然轻蔑一笑,趁芸筠愣神的瞬间,身体快速转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凌空翻飞,直接躲过了闪动的剑刃。 芸筠惊讶,只一瞬间即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追灵!” 那剑闻声,便调头追上若然的身影,利利的,似要刺穿她的身体! 若然听见芸筠喊出的那一声后,嘴角的笑意更加轻蔑不屑:追灵? 就是这把破剑的名字? 上次她便毁了芸筠的灵鞭,如今又冒出了个灵剑? 怪哉,芸筠的法器是真多啊! 好吧,今日她便要让芸筠好好瞧瞧,这第二件法器是如何毁在她手中的! 若然突然乐了,萌生出坏心思,她故意在空中飞旋,混乱得“追灵”晕头转向。 芸筠在下面看着,急得不得了,真想破口大骂:大爷的,这女人是当在人间耍猴儿呢?! 千熠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淡淡饮茶,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袅袅的香烟后,他灿若星辰的眸子似被蒙上一层水雾,朦胧儒雅又不失妖孽魅惑。 凝酥衣袖间的手指狠狠掐紧,面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之景。 落絮眸光锁定棋盘,还在破解千熠的棋局,对殿门前的变故,觉而不闻。 奉元站在千熠身后,想上前帮忙又踌躇不前,看了看千熠,又看了看游刃有余的若然,终是淡定了下来。 一时间,正殿众人各怀心事,精彩无比。 “追灵”极具灵气,虽然已经被若然耍得晕头转向,但渐渐地也摸出了规律,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若然的破绽。 追灵锐利且充满杀气,那速度下一秒就要直直穿过若然的身体! 冰寒的剑光闪过若然的眼眸,她唇角一勾:终于上当了。 一个伶俐翻飞,若然的脚尖便稳稳地夹住了剑尖!追灵被钳制地不得动弹,可它整个剑身还在不甘心地疯狂挣扎。 追灵抖动不止,钳制住它的若然却悬在空中,稳如泰山。 突然,若然翩然一个转动,那冷硬的剑尖竟然被生生折弯!且剑身弯处,似乎还能看出细细的裂痕! 凝酥惊愕:她竟敢声东击西! 芸筠震惊,大叫了一声:“住手!” 她周身的气息顷刻间变冷,漆黑的眸子似要喷出火来,恨不能将若然烧成灰烬。 追灵,她的追灵! 上次一时大意,便被这女人毁了灵鞭,难不成她还要毁了追灵? 第97章 这女人该死! 芸筠身子闪动,带着浑身冷冽的气息,直直朝悬在空中的若然扑去—— “叮——” 却在此时,一根银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擦过追灵的剑身,毫不留情地打在了芸筠的脚面上。 速度之快,令芸筠猝不及防。 芸筠冷不防被银簪打到了脚面,吃痛,直直坠落在地,一个踉跄过后,才堪堪稳住脚跟。 若然冷眼对上芸筠惶恐的眸子—— 芸筠看着若然的冷眸,脑海快速闪过两个大字:完了! 若然凌空飞旋。 “砰!”得一声—— 追灵碎成了两段——临近剑柄较长的那半段,一瞬间如同波浪起舞,抖动不止。 追灵果真是个有灵性的灵剑,它虽失去了剑尖,灵气大减,却也知“心”有不甘。待它终于稳定了剑身之后,又继续直直朝若然刺去! 若然凌空翻转,轻轻松松便握住了剑柄,还不待追灵抖动,若然抬手一劈—— 那灵剑“追灵”彻底没了动静。 芸筠站在一侧,见状,如同被抽去了魂识,浑身血液凝结体内,手脚冰冷,望着若然的眸子闪现出惧意。 若然瞥了一眼身侧惊恐到六神无主的芸筠,嗤笑:“就这还算得了法器?比起落絮的破雪剑,实在是不够瞧的!” 落絮? 这声音...... 落絮闻言一惊,终于舍得抬头朝殿门前望去,静静站立殿前的女子端庄秀美中略微带些张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不点而翠,弯弧精致完美,秀美的眉间溢满狡黠,只一眼,便从此沦陷。 落絮心间涌起惊涛骇浪,嘴角不禁泛起弯弧。 若然。 “好久不见啊,若然小姐。” 若然一怔,才后知后觉瞧见千熠面前端坐着落絮,又听得一声“若然小姐”,不禁有些尴尬。 “你都知道了?” 落絮不免一笑:“其实那日你拿出梨花酿和梨花酥之后,我便知晓你的身份了。” 只是顾虑你心中所忧,才并未拆穿。 千熠闻言,捏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收紧,清澈的眸波泛起一丝涟漪。 若然将手中的剑柄扔向芸筠,芸筠顺势一接,瞧着方才还完好无损的追灵,如今竟然徒剩下一根剑柄,心底止不住的颤抖。 若然才不管芸筠作何感想,她连白眼都懒得翻,只直直上前,路过一身红装的凝酥,她也并未行礼,冷冷越过之后,便静静站在千熠一侧。 凝酥见若然此举,心中燃起一丝怒意,却碍于千熠与落絮之面,不好发作。 恰巧芸筠捏着剑柄回来,凝酥在暗处狠狠将气撒在了她身上。 瞧着千熠也并不似为昨夜之事气恼的模样,若然心中谨记染月教导,朝他稳稳行了一礼:“若然见过太子殿下。” 千熠眼眸微垂,淡淡道:“免礼。” 若然起身,对着落絮浅笑盈盈:“怪我不善伪装,扯了谎还让王子殿下笑话,王子殿下可莫要见怪!” 落絮摆了摆手,笑道:“你才不要与我见外,照常唤我落絮便是。” 温柔无限,如沐春风,炫目的笑容将眉眼染得异常生动。 凝酥藏在袖中的手紧了又紧,脸色也有些僵硬。 “好。”若然盈盈笑着,“你也不必再称呼我为若然小姐了,唤我若然便可。” 落絮浅笑不止:“好,若然。” “哒——” 千熠轻轻放下茶盏,他拇指正贴着食指互相摩挲,似乎在回味茶盏细腻温暖的触感。 落絮余光扫着千熠的动作,嘴角的笑意似乎浓了些。 第四十四章 :对弈 千熠淡淡扫过若然,见她一脸真诚的模样,又垂眸看着刚刚饮茶的茶盏,盏口留有他浅浅的唇痕。 轻轻浅浅一声,风轻云淡。 “你来我星曜宫,是来玩乐的?” 这是何意? 若然收起笑意,对千熠毕恭毕敬道:“自然是来向太子殿下诚心致歉的。” 却在心里嘀咕:她实在不记得昨夜之事,总觉得一切都是阴谋,鬼使神差推着她前来星曜宫赎那莫须有的罪。 千熠轻轻松开手指,抬手拾了新的茶盏,又捏着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新茶。 茶盏贴于唇瓣,唇瓣轻启,浅浅饮茶。 “你预计该如何诚心致歉?” 茶雾缭绕后,朦胧了他灿若星辰般的眸子。 若然瘪了瘪嘴:“太子殿下觉得,让我来做殿下贴身仙侍如何?” 落絮闻言,俊美的眉峰一拧,却未发一言。 千熠终于将手中的茶水饮尽,轻轻放下茶盏后,又捏着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 若然眉头高高挑起:他这是渴得慌? 千熠吞了口茶,才淡淡吐露:“好。” 一时间,若然也不知该雀跃,还是该惆怅。 “那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好呢?”若然紧紧盯着千熠,不放过他神色中一丝一毫的变化,“我可以帮殿下在星曜宫种些梨树,就算是调教星曜宫的舞姬也可以!” 凝酥挑眉,嘴角噙着淡笑,悠闲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水。 千熠还未言语,那眸色却深了一分。 若然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朝千熠恭敬行下一礼,煞有介事道:“殿下宫中可有侍寝的仙子?若然可以教她们仪态......” 第98章 “噗——” 话语刚落,落絮便被茶水呛个半死,白皙的脸色瞬间红润不堪,随之迸发出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凝酥一惊,起身连连顺着落絮的后背,眸子里尽显担忧之色。 “落絮哥哥,你怎的呛到了?” 一双柔荑在落絮精壮的背后忽上忽下,隔着衣衫,感受到了他温烫的肌肤。 凝酥一张俏脸也红了一瞬,眸光闪烁,娇羞不已。 若然则和千熠淡淡瞧着面前二人。 落絮蹙着眉头,将凝酥推开。 凝酥看着与落絮拉开的距离,不由地身子僵硬,嗫嚅道:“落絮哥哥......” 落絮双颊还有些红润,半开玩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凝酥,你还是莫要与我靠得如此近,否则,你的正牌兄长,千熠太子,就要将我活剐了。” 凝酥怔愣片刻,抬眸看向身侧神色淡然的千熠,双颊更红:“我并非有意,一时心急这才......” 千熠淡淡道:“兄妹之间,何须如此多礼,落絮,你也别对凝酥太过苛责。” 落絮唇角一勾:“也是。” 他抬眸看了一眼凝酥,微微颔首,浅浅笑了一抹,余光扫向若然时,见她并未看向此处,心中不由地泛起苦涩。 凝酥捕捉到了落絮眸中的异样,垂着眸子,敛下心神,便踱步坐回原位,再抬起眸子望向若然时,寒冽冷眸迸发肃杀之意,又转瞬即逝,不动声色恢复平静。 若然恍若未觉。 千熠轻轻浅叹一息,眸中情绪复杂,言归正传:“你方才说要教习我侍寝仙子仪态,此言何意?” 若然道:“字面意思啊。” 落絮轻咳。 若然看了一眼落絮,抬着清澈的眼眸望向千熠,又道:“太子殿下的侍寝仙子说不准坐、卧、行、立,这些都比不得我,我生在梨雨轩,这些于我而言,早已烂熟于心。而作为太子殿下的侍寝仙子,自然是要处处美得毫无瑕疵才是,我别的不敢说,仪态方面,我是整个梨雨轩的翘楚。太子殿下若是放心,尽管交由我。” 言语之间,十分自信。 但确实她仪态翩翩,不说六界,放眼天界,能与之相媲美的,恐怕无人。 千熠轻笑:“可我并无侍寝仙子。” 若然眸子圆睁,触及到面前奉元的目光,与其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随即,若然眼波流转,又道:“若然作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那势必要尽心尽力地侍候太子殿下,一切自当听从殿下差遣。” 语落,诚挚无比。 可若然在一旁站了许久,也不见千熠出声。 落絮浅笑着,也配合默不作声。 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继续博弈。 若然撇了撇嘴,却站得离棋盘近了些。 凝酥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目光却一直在落絮身上游离。 良久,宫殿内陷入沉寂。 若然突然开口:“落絮,你这棋子走错了!” 脆脆一声,打破了殿内平静。 落絮错愕。 千熠捏着棋子的手顿了一瞬,随即轻轻放在棋盘上。 “啪——” 一子定乾坤。 落絮定睛看了看棋局,错综复杂的棋格上,黑白两子静静平躺,他的黑玉棋子进退两难,困死牢笼。 “哈哈哈,果真是太子殿下故意让我,我确实棋差一着啊!” 落絮爽朗一笑,清冽得如同雪族染色的雪瓣,炫目无比,凝酥瞧着,双颊不觉又染上了娇羞红晕。 若然却道:“别太早认输,你这棋局还有的救!”她紧紧盯着棋局,眉眼严肃,更增添了一分笃定神情。 落絮问:“何解?” “你且瞧好!” 话落,若然手执一枚黑玉棋子,“啪——”地一声落入棋盘,隐在错综复杂的棋局里。 奉元瞧着棋局,挑眉。 千熠静静看着棋盘,缄默不语,垂下的眼眸中闪烁微光,终是扯了扯唇瓣。 落絮狐疑地往棋盘上瞧去—— 只见原先他的黑子已然落入天罗地网,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谁知若然落下的黑子,在纵横的棋局上,以退为进,硬生生辟出条活路,将黑子阻断处连接,重新织起一张网,如今扭转乾坤,从原本的千熠主导棋局,反变成了落絮占领上风。 落絮越看这棋局,越觉得欢喜,抬头看向若然的眸子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惊艳之意。 凝酥见落絮神情异常,心下一凛,轻蹙着眉头上前看了一眼棋盘,只一瞬间,眸色冷凝。 落絮毫不吝啬地啧啧称赞:“妙啊妙啊,没想到若然你不仅修为高深,敢一人杀得了无目猃,就连这棋艺也是惊人!” 凝酥闻言,看向若然的神色凌厉了一分,袖里的拳头死死攥紧。 若然杀了无目猃? 雪神封锁消息,她原以为是落絮一人的功劳,谁承想,杀了无目猃的竟然是若然! 单观这棋局,便知若然心思缜密,再加之修为高深莫测...... 既然如此,她需得从长计议了。 若然摆手,十分谦虚:“我这是旁观者清,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落絮却不信,一把扯过若然的衣袖,道:“要不这样吧,你与太子殿下比一比,看看到底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第99章 千熠目光凉凉落在落絮扯住若然衣袖的手上,气息微微冷冽。 奉元察觉,轻咳一声,附和道:“若然小姐与殿下比试一番吧,也让属下见识见识。” 若然错愕,这边又被落絮扯着不依不饶,她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我便献丑了。” 落絮一乐,连忙让座。 若然落座,看着面前清晰的容颜,精致无双,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千熠抬着璀璨的星眸,将若然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神色淡淡。 若然也不知千熠在作何打算,眸光凉了一瞬,首先开口:“太子殿下与我对弈,是想选择黑子还是白子?” 千熠淡淡道:“黑子。” 若然一怔,她抬头看了一眼落絮,见他神色平静,又转眸看向千熠,道:“那太子先请吧!” 千熠微微颔首,手执黑子,徐徐落在棋盘中间。 “啪——”的一声落下,若然紧随其后,落下一枚白子。 棋局初开,若然棋风泼辣。 不一会儿,棋局上的黑白两子各成势力,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若然气定神闲,落子如飞,成竹在胸。 小小一方棋盘,风云变幻。 若然与千熠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二人杀得好不热闹。 奉元眉头挑了又挑:若然小姐果真卓尔不群。 恰在此时,二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若然与千熠的眉头不同程度地紧锁。 落絮眸光深如幽湖,紧紧盯着棋盘,余光瞥向若然,见她深思熟虑,棋风依旧矫健,与千熠打得不分上下,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若然凝神静气,暗探千熠棋路,以谋对策,而后避人之长,攻其之短。 突然,若然眼前一亮,渐渐将棋势控制缓慢,如一池春水,波澜不惊,而后长驱直入,横冲直撞。 化静为动,狼烟四起。 千熠黑子,微落下风,却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勇猛冲杀,扳成和局。 黑子乘虚而入,若然白子,落于下风。 若然唇瓣微勾,落下一枚白子,左右开弓,点石成金,力挽狂澜。 终于,若然长吁一口气,落下最后一子,淡淡道:“太子殿下,你输了。” 千熠缓缓抬头,嘴角噙着淡笑:“我认输。”缓缓一语,如清风徐来。 落絮连连赞叹,不得不钦佩若然的棋艺:“你这棋艺果真精湛!” 六界皆知,天界太子千熠棋艺了得。 若说千熠与他对弈之时,保留了实力,但与若然对弈时,却毫无保留。 在这种情况下,若然依然棋胜一筹,她的棋艺竟比千熠还精湛。 此事若是传出去,六界的棋篓子们可不得踏破星曜宫的宫门? 若然不骄不矜道:“或许是因我经年累月的练习吧。太子殿下要处理六界诸多事宜,而我则清闲多了,日日月月地呆在梨雨轩内,闲来无事,只得研究棋谱来打发时间。” 若然说得轻松,谁知道她当年小小年纪便被点云逼迫学习琴棋双艺的心酸苦楚。 落絮毫不吝啬地称赞:“要我说,你是天赋异禀。若是换做旁人,就算再修炼个万年,这棋艺也未必如你。” 若然闻言,不觉笑出声来:“多谢落絮王子称赞!” 又朝千熠拱手道:“太子殿下,承让了承让了!” 瞧着若然性子如泉水般活泼,落絮越发欢喜。 千熠眸光清浅:“既然这棋也下完了,若然,你是否该办正事了。” 若然闻言,收起嬉笑,蔫了:“太子殿下还未同我说该办何事。” 千熠浅浅抿唇:“昨夜你吐了我一身的酒污,那身衣袍还在我寝宫,你且去将它浆洗干净。” 落絮轻笑。 若然闻言,嘴角僵硬地扯出一丝微笑,面上恭恭敬敬,一字一顿:“我这便去浆洗。” 话落,若然便转身朝外走去,瞧见地上滑落的包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驻足在殿门口询问:“太子殿下,我如今是您的贴身仙侍,要长住在星曜宫了,请问,我的寝殿在何处?” 千熠微微侧了侧脑袋:“奉元!” 奉元领命,拱手道:“是!” 一个闪身,便来到若然跟前,恭敬道:“若然小姐,这边请!” 若然点了点头,便跟在高大魁梧的奉元身后,拎起包裹,消失在原地。 若然不在,落絮心中变得空落落,他站在原地出神一忽儿,随即转身,淡淡同千熠道别:“叨扰太子殿下许久,落絮也不好再呆了,告辞告辞!”话落,几个闪身,便离开的星曜宫。 见落絮已离去,凝酥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于是拜别了千熠,领着芸筠,也离开了星曜宫。 第四十五章 :贴身仙侍 若然只默默在奉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一前一后,一矮一高两个身影,保持着固定的间距,弯弯绕绕。 一路无言。 终于,奉元领着若然,来到一所偏殿。 蜿蜒石路,逶迤曲折,玲珑精致,清幽秀丽。 怪石层叠,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亭台楼阁,馆池水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奉元推开偏殿大门,朝若然拱手道:“若然小姐,请!” “好。” 若然拎着包裹踏入,只一眼,便怔愣在原地。 第100章 淡淡的梨木之香幽幽发散,精巧的牙床,床帐摇曳,衣柜直立,妆台落窗,梨花木镂刻的桌上,摆着一白玉炉,炉体清凉,雕刻精致的炉盖上还有缕缕香烟缭绕升腾。 殿内所有陈设,皆与她在梨雨轩的寝殿一模一样。 “奉元......” 若然心情异常复杂,她忍不住转身—— 羲和娘娘恰将金乌车驾至当空中,此时金乌之芒甚盛。 阳光明媚下,千熠一身宽松的锦衣华服逶迤拖地,他肤色莹莹如玉生辉,立体的五官巧夺天工,魅惑惊艳三界众生。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上,身姿俊朗,目光温冷淡然,尽显天界太子风范。 若然只觉心脏跳漏一瞬。 惊言:“殿下怎会在此处?” 难不成还有何事要吩咐她? 千熠神情淡淡:“你不必多想,我不过是来自己的寝殿罢了。” 千熠的寝殿,设在后殿。 若然狐疑地往外瞧去,见千熠缓缓踱步,去往隔壁...... “殿下寝殿竟与我如此相近?”若然大惊,忽又想到什么,忙不迭开口,“殿下寝殿,不是设在后殿?” 千熠头也不回,淡淡落下一语:“此处便是后殿。” 若然糊涂了:“殿下与我居住一处?” 清风微动,草木静止,白驹过隙间,千熠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若然错愕。 “并非同住一处,只是一同住在偏殿......” 奉元轻咳一声,道:“若然小姐身份尊贵,虽做了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但万万是不能同普通仙侍住在一处的,太子殿下只当若然小姐是星曜宫半个客人,故此,将若然小姐安排在此处。” 若然皱着眉头:“为何要我与他住得如此之近?” 奉元道:“太子殿下说了,若然小姐是来做殿下贴身仙侍的,有许多事宜需得您亲自完成。再者,若是无意发生些突发状况,需得若然小姐快些前去太子殿下之处,两殿相距近些,也方便些......” 何为突发状况?又要方便什么? 若然哑口无语,她黑着脸色怔怔地看着面前神色恭敬的奉元,心里憋屈得慌。 她紧蹙眉头,十分不解:“殿下怎知我要来星曜宫做贴身仙侍,还将这所寝殿布置得同梨雨轩一模一样?” 诚心致歉的法子多种多样,他怎会得知她要来星曜宫做贴身仙侍? 难不成他会未卜先知? 或者如同父神一般,五行推算之术修习得炉火纯青? 奉元笑道:“若然小姐或许不知,林修仙仆一早便来星曜宫上下打点,如此大动干戈,殿下如何能不知小姐是来做殿下贴身仙侍以表致歉之诚心?至于寝殿布置,也是缘于小姐习性,想让小姐住得习惯罢了。” 林修啊林修! 若然眼眸闭合,眉间紧促,一双葇荑继续抚着额头,那模样瞧着,好不神伤。 无可奈何叹出一息:“我心中已然明了,若是无事,你便去禀明殿下吧,待我收拾好行装,便去殿下那处侍候!” “有事!” 奉元伸手,一叠整齐的衣物便呈现在手中。 若然心里顿感不妙:“这是?” “若然小姐莫不是忘了?” 奉元讪讪一笑,恭敬道:“这是太子殿下昨夜被若然小姐呕吐之物所污的衣袍,太子殿下命你浆洗干净。” 若然闻言,脸上多了条条黑线,无言以对:她确实忘了。 若然伸手,将衣物抓在手中,没好气道:“太子殿下吩咐,我自然不敢忘,且等着吧,我定会浆洗干净,届时,亲自送与殿下!” “如此,那属下便告退了。”奉元嘴角挂着浅笑,朝若然恭敬一拜,便消失原地。 若然愁云惨淡,捏着衣袍叫苦连天,她从未浆洗过衣物,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若然苦不堪言,好不容易请教几位星曜宫的仙侍,慢慢摸索,看似终于上了路子。 等到浆洗完毕,若然再抬起衣物之时,那锦绣华服,竟然变成褴褛衣衫! 若然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啊!” 遂施法欲恢复原样,可叹这衣物十分倔强,死活不肯恢复如初。 “你莫不是成了精的驴妖,怎的纹丝不动?” 若然急得要哭出来,盈盈的眸子里镶嵌了晶莹剔透的珍珠,欲夺眶而出。 踌躇满志,若然还是决定坦白从宽,遂去偏殿找了千熠。 千熠寝殿之门大开。 若然抱着浆洗破损的衣物忐忑进入。 千熠正端坐于雕花窗前,手执一本书卷,目光落在上面,清浅平淡,细碎阳光斑驳点点投射,打入他精致无双的容颜。 若然踌躇上前,不敢出声。 千熠抬起眸子,见若然眼眶微红,心下明了,他眸光清浅,不留波痕,只淡淡开口:“何事?” 若然支支吾吾:“殿下,我方才帮殿下浆洗衣物,熟料竟将您的衣物洗成了这副模样。” 若然将怀中的衣物摊开,褴褛衣衫,破落不堪。 奉元大惊,看着若然的眸子投入些许钦佩之意。 若然瞧着,心中更加不适。 “殿下,我有心悔改,方才已施法欲将其恢复原样,谁知它竟纹丝不动,我险些怀疑,是我修为不够,还是这锦绣华服实则由驴精所变,倔强不堪......”直至最后,声音愈说愈小。 第101章 奉元险些没笑出声来,若然狠狠瞪了他一眼。 千熠似乎毫无反应,神色依旧平淡,他垂下眼睑,不言不语,只盯着书卷一页一页地翻。 若然沉不住气了,嗫嚅道:“我知殿下心中有气,殿下罚我吧!” 千熠璀璨的眸子平静如湖面无风,看不出任何神色。 “寻常法术无法修复,你只得将这衣物拿去仔细缝好,方能呈现本来模样。” 若然惊讶:“让我去缝衣?” 又觉得千熠是在刁难她,有些生气:“太子殿下莫要说笑了,这衣物被我浆洗成这般模样,凭一针一线,如何缝制得起来?” 千熠终于抬起了眸子,他轻轻将书卷置于桌前,吐气清冷:“昨夜你是否醉酒吐了我一身?” 若然脖子一梗:“是。” 千熠道:“我要你浆洗这被你染污的衣服,你是否将它洗得破烂不堪?” 若然暗自腹诽:“是。” 千熠又道:“既然如此,你何故不服气,不将这破烂流丢缝制完全呢?” 破烂流丢? 若然恼羞成怒:“殿下且看好吧,我这便去学习缝制之术。” 千熠星眸流转,静静地注视着若然,绝美无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等到若然站在殿外,才堪堪回神,她捶了捶脑袋,心中暗暗懊恼,苦不堪言。 云雾缭绕,扶摇直上。 若然跑到云端的时候,恰巧紫儿正在苦恼如何织好千熠寿辰的云锦服。 若然一听事关千熠,也不多留,拂袖便要离去。 紫儿拦住若然,不解:“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怒不可遏。” 若然扬了扬手中的破烂流丢,闷声道:“我方才为太子殿下浆洗昨夜染污的衣裳,结果不慎浆洗成这般模样,施法也恢复不了原样,他又命我缝补完全,我怎会这等功夫?只得登上云端来求助你了......” 紫儿瞧清若然手上破烂不堪一团布料,哈哈大笑:“太子殿下何等尊贵,所穿的锦衣华服竟让你浆洗成团这破萧条?” 若然羞恼不已:“你若再笑,我从此绝不再理你!” 紫儿忙不迭收敛起笑容,嘴角依旧抑制不住颤抖。 若然咬牙切齿:“若是你有法子帮我,尽管笑......” “哈哈哈哈哈!” 若然话语刚落,紫儿便放声大笑,笑声爽朗,响彻云霄。 若然一张素净俏脸,渐渐暗沉。 紫儿差不多时,掐着若然爆发的边缘,立刻收住。 正色道:“你可曾听闻过‘捻云成丝、织云成布’?” 若然抄手环胸,挑眉:“我知你是七道云彩中最小一道,虽仙龄尚小,当年却在天界红极一时。如今也是诸事缠身,就连太子殿下寿辰的云锦服也要出自你之手。我也知你最是擅长纺织,尤织出的衣裙为之最,最是轻柔精致......” 紫儿闻言,不禁沾沾自喜:“不敢当不敢当。” 若然又摇了摇头,清灵的眸光里一片茫然:“但我确实未曾听闻过什么‘捻云成丝、织云成布’。” 紫儿眸光一怔,随即轻咳,一本正经:“所为‘捻云成丝、织云成布’,此乃我所创之缝纫绝技,但六界之内,能学得来我这灵巧的技艺,恐怕屈指可数。” 若然问道:“还有谁曾向你讨教过?” 紫儿“啧啧”一声叹息:“迄今为止,你是第一人呐......” 若然汗颜:“那你怎知能学这绝技的,六界之内,屈指可数?” 紫儿神秘一笑:“待会儿你便知晓了,且看好吧!” 话落,紫儿便施法,手执流光,绕着云锦左缠右绕,气定神闲,不疾不徐,那异彩流光在指挥下均匀飞动,每一步精准落下,丝丝缕缕,千般缭绕。 不多时,一方云锦手帕便跃然呈现,紫儿收手,那手帕带着云雾,徐徐降落。 若然伸手一接,触手丝滑温润令她暗暗惊讶。 “你这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功夫果真了得,不过小小一方云锦帕,竟然被精织得如此细腻完美。” 紫儿骄傲:“自然,若无此等本事,我也不会领先于我那六位姐姐。” 可又犯了难:“我方才刻意织得有些慢,好方便你看清,不知你可领悟了?” 若然手拿着云锦帕,静静出了一忽儿神,随即道:“我得试试才知。” 这“捻云成丝,织云成布”是紫儿得道之时领悟所得,旁人若想硬悟,只能勉强学个一二。 若然初学之时,掌握不好。 紫儿安慰道:“沉心静气,稍安勿躁,你慢慢领悟,定能参透一二奥妙。” 若然点头,她遂坐于云端,褪去鞋袜来练手。 夜幕西垂,望舒女神在司夜之神的催促下,驾着月车,缓缓驶向当空中。月辉清冷地笼罩天界,仿佛一层轻纱,仿佛一层浓霜。 千熠静静坐在案桌前,他眉眼间藏着一双清澈的瞳眸,纤长微卷的睫毛,如同乌色蝶翼,带着异样的清艳绝伦,高挺的鼻子下,一双绝美的唇淡淡抿起,绯红的唇色在深黑的夜里,泛着诱人的光泽。 “夜幕已至,若然还未回归?” 轻轻一声,悠悠然落在寝殿上,更显得寝殿空旷清冷。 身后站着的奉元,神色平静,闻言恭敬道:“属下听闻七织女紫儿‘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绝技十分晦涩难懂,若然小姐此时恐怕还在参悟,不免耽搁了些时辰。” 第102章 千熠点头,淡淡开口:“也罢,你且吩咐摆膳吧。” 奉元垂首,道:“是。”便退出寝殿。 奉元手脚利落,不一会儿,千熠面前便的桌面上便呈现各色膳食,飘香四溢。 他微微错愕,也并不言语,执起一双玉箸,小口轻咬,唇齿流香。 “殿下!” 殿外忽的传来一阵脆脆的叫唤,隐在黑夜中,散在银辉之下。 千熠平静的眸波划出一丝褶痕,唇边噙起淡淡的笑意。 若然大汗淋漓,白皙额间闪烁细密汗珠,赤着双脚,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裙,缥缈剔透,将玲珑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 她抱着终于缝补完全的衣衫,匆匆跨入殿内。 千熠抬眸,微惊,闪身挡在若然身前,拎起若然手中缝补完全的衣衫,快速披在她身上。 清浅无波的眸子里蕴了些凉意:“你身为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怎的穿着如此暴露?” 陡然拉进距离,鼻尖幽香浓烈,千熠垂下一双璀璨星眸,对上若然盈盈清澈的眸子,只淡淡一瞥,好似摄魂取魄。 若然只觉得心惊一瞬,连连后退:“殿下莫要怪我,我方才为了缝补殿下的衣裳,特地跑上云端,求小七教会了我‘捻云成丝、织云成布’的功夫,毕竟初学乍练,还似懂非懂,只得拿脚上的鞋袜练习,可叹我资质愚拙,手忙脚乱,竟练毁了一双鞋袜,只得褪了衣裙来练手,不过身着单薄了些,也并未暴露什么,再者,如今夜幕深沉,我一路回来,并未见人,也许也并未有人瞧见我如此失态。” 若然又要将身上的衣衫脱下,还给千熠。 “殿下还是将这衣衫好生收起吧,再被我穿破了可不好!” 隐在衣袍内的大片白雪即将呼之欲出,千熠呼吸一紧,不由分说,施法在衣服上下了禁制,推出一掌风,将若然送去寝殿。 若然还未反应过来,悠悠然飘起急速后退,刹那间,她脑海中似乎闪现出漫天风雪之景,谁又在她耳边急呼一声。 稍纵即逝,快得若然来不及捕捉。 “哎呦!” 若然沉浸其中之时,猛地撞开殿门,痛得她惊呼一声,紧接着又重重摔落在地,冷汗连连。 若然躺在地上哼哼:“太子殿下怎的如此暴虐,是想将我摔死嘛!” “不过吐了殿下一身酒污,我虽洗破了衣衫,却也修复如初!” “殿下也不必如此待我......” 若然身子被衣袍束缚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时间,羞恼不已,奋力挣扎之后,衣袍上的禁制才被破除。 若然气急,她狠狠将衣袍甩在地上。 “我劳累半日,晚膳还未吃!” 第四十六章 :烹茶 不知怎的,那殿门似乎也被下了禁制,怎么也打不开。 若然气恼,抬足踹了踹殿门,门面微光闪现:果真也被下了禁制! 若然徐徐抬手施法,不曾料想,无论她如何绞尽脑汁,都破解不开。 直气得若然躺在床上怒骂:“欺人太甚!” 寝殿内室中,一张梨花木镂刻的牙床,精致小巧,云罗绸如水色荡漾,铺于其上。若然躺在上面,柔软舒适,不一会儿便困顿不堪,缓缓合上清灵的双眸。 若然呼吸清浅,恍惚间,做了一个梦: 漫天风雪迷人眼。 若然只身其间,天地之大,不知身处何处,身后突然有一道强劲无穷的力量吸引着她。 若然惊呼,一边抵御风雪的侵袭,一便奋力拼命往前跑。 怎奈力量悬殊,她双腿猛然离地,被身后强劲无穷的引力飞速地吸取。 梦中的若然似乎在生死攸关之间,脱口呼唤:“濯盥救我!” “哗啦——” 锦绣罗衾,落地有声。 帐中哆嗦的人影娇俏动人,此时她浑身已被汗水打湿,单薄的里裙紧贴身躯,勾勒出玲珑曲线,伴随着娇颤的抖动,显得格外动人心弦。 千熠来时,抬手撑开床帐,清浅的眸光里闪现一抹忧色:“你这是又梦魇了吗?” 千熠抬手,轻轻落在若然额间,温凉之意迅速传来。 “若然?” 娇俏的人影未曾回答,只顾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留给他一个明艳的侧颜,气质清冷,绝美无双。 千熠神情淡淡,一语落尽,便俯身出手,直接将若然从床上捞了起来,他顺势于床边坐下。 温香软玉触在指尖,细腻柔滑,幽幽暗香阵阵浮动,飘然入鼻,心旌荡漾。 千熠璀璨的眸子平静如湖面无风,看不出任何神色。 他掌心蓦地凝起一股轻轻浅浅的柔光,白皙修长的手指翻覆,那柔光便一点一滴被推进了若然的身体内。 却在此时,精致的内室里,骤然下起一阵和风细雨。 良久,千熠收手。 与此同时,风止雨停。 他抬着眸子,环顾内室,却见清素的墙壁上开满了白色的灵花。 这灵花他见过,与悬浮在锁灵塔前那株无茎无叶的灵花,一模一样。 千熠将若然缓缓放下,抬手将落地的锦绣罗衾拾起,静静伫立床前,站姿矜贵清雅。 “上神之忆也并非那般容易压制的,这数千年里,你到底经历过多少痛苦?” 若然静静地躺着,呼吸浅浅。 第103章 “若儿。” 轻轻一声,苦涩中夹杂着隐忍,柔情无限。 “濯盥......” 骤然扬起的声音,却生生将其淹没,打碎一地旖旎。 “你在说什么?” 蓦地,千熠眸光冰寒犀利,冷冷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透彻心扉。 “救我......” 千熠一怔,冷冽的气息渐渐消退,他俯身侧耳倾听。 若然声音极小,嗡嗡如蚊蝇哼叫:“濯盥救我......” “濯盥救我?” 千熠拧眉,怔怔看着若然睡颜,又抬手扣住她的手腕,缓缓渡送灵力。 若然迷离梦境间,但觉一股绵延灵力流经四肢百骸,刹那间通身轻盈,又在数道通透之意间探测出微微一缕,清漠淡离,若有若无。 若然一怔:是她的魂记。 突然,不大且精致的内室悠悠然然、清清楚楚发出一声:“你可是心悦于我……” 千熠闻言,神色清冷。他盯着牙床之上的若然,见她仍旧一副昏睡模样,微侧的脖颈简直美丽诱人。 千熠不冷不淡道:“你怎知我心悦于你?” 声音清润如玉,若然在迷离梦境中听得,久久萦绕在心中,依依不肯消散。 内室又飘起嗡嗡如蚊蝇哼叫:“忆苦思甜......” 梨花木镂刻窗格外吹进淡淡的清风,有意无意地将千熠长长的墨发飘拂在若然的脸庞上,轻轻浅浅,却像猫儿痒痒地挠着她的心田。 若然唇角抹了一点蜜,勾起弯弯的弧度。 千熠缓缓起身,灿烂星眸紧紧锁着若然秀美娇艳的姿容,突然笑了,旖旎一抹,顷刻颠倒众生,星光暗淡。 一夜好梦。 晨钟之塔—— 一仙长迷迷瞪瞪穿好锦袍,登上高处,神情之间,很是不满。 他一个早就位列仙班的酉鸡大仙,如今怎会沦为天界的“报时仙”?这天界当真是越来越不好混了,日子过得还不如他在凡界的鸡窝里舒坦! 酉鸡大仙嘟嘟囔囔地飞上晨钟之塔,抖擞抖擞翅膀,亮着嗓子喊到:“喔喔喔喔——” 羲和娘娘闻声,便按时架着金乌车缓缓驶向空中。 晨光细碎,金乌之芒渐盛。 若然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透过床帐,似乎瞧见了千熠。 一瞬间,她睁大了美眸,彻底没了困倦之意,吓得一骨碌从牙床上蹦跶起身,惊呼:“太子殿下!” “如此怠懒,日上三竿也不知起身!亏得你生在天界梨雨轩,又得青丘狐君庇护,此生不愁吃穿生计,若是投胎生于人界穷困潦倒之家,岂不要活活饿死街头?” 千熠锦衣华服,金乌之芒从镂空的梨花木窗格外打了进来,落在他高高的肩上,衬托得他身形伟岸,更增添了他清冽的气质。 活活饿死? 若然不客气回顶:“殿下还知我会活活饿死?敢问殿下,昨日为何在这门上设下禁制,害得我饿了一晚上!” “即便如此,我也未见你睡得有多不好,不过踹了几下门面,就直直睡去了,想必,你还不太饿。” 千熠清冷尊容似乎冷冽了一分。 “殿下怎知我踹了几下门面?”若然十分不解,脱口回道,“我能睡着,源自于昨日干了半日活计,自然筋疲力竭,不过滴水未沾,加之又气又困,睡的是昏昏沉沉!” “故此,你便忘乎所以,忘记你如今身为我贴身仙侍,需得晨起侍候于我?如此怠懒,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知起身?” 千熠淡淡一声,好似随风飘来,他如星的眸子里泛着盈盈清光,望着若然的神情,亦是清清淡淡。 若然不知要回些什么,只结结巴巴道:“那、太子殿下怎会在我的寝殿中?” 千熠微微冷哼:“自然是见你还未起身,我特意前来查探,谁知你睡得如此之沉,奈何喊都喊不醒,俨然叫我十分怀疑,你是否得了亥猪大仙几分真传?” 若然闻言,怒不可遏:“殿下休要以此激将之法激怒我,士可杀不可辱,殿下与其这样同我耍嘴上功夫,还不如吩咐我办些正经事儿!” “也罢,收拾妥当之后,随我去正殿用早膳即可。” 千熠似乎心情好了些许,竟当真不再追究。 “殿下无事吩咐我做吗?”若然怔愣,胸腔间方才燃起的熊熊烈火骤然熄灭,实在不爽。 “无事。”他转身,缓缓踱步走向殿门,头也不回,清风拂过,已然消失原地。 若然瘪了瘪嘴。 不过多时,若然便收拾妥当,去往正殿。 远远便瞧见落絮坐于玉案前品茗,凝酥依然坐在一旁,芸筠则站在凝酥身后。 若然自动忽略后面二位,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跨入院内。 “你醒了?” 落絮手捧一杯茶盏,茶香四溢,热烟袅袅,见若然进殿,眼前一亮。 若然付之一笑:“是啊。” 千熠将几叠糕点堆在若然眼前,淡淡道:“介于你昨夜空腹入眠,今日便多吃些。” 落絮问若然:“昨夜你为何空腹入眠?总不至于不习惯星曜宫的饮食吧?” 若然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 总不能说:太子殿下在她寝殿下了禁制,她修为甚浅、无法逃遁,不得不饿着肚子睡了一晚吧? 若然脸色幽幽暗沉,讪讪道:“昨日我做了一些活计,有些困顿,沾床欲睡,便顾不得用膳了。” 第104章 千熠清浅的眸子里隐匿淡笑,缄默不语。 “这也无妨,你今晨补回来便是。”说着,落絮便将碟中餐食推得离若然更近了些,还不望为其添了一杯茶。 若然落座。 于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玉案前,若然面对凝酥,千熠面对落絮,形成了微妙的局势。 今日凝酥不知怎么了,未穿一身鲜艳的红装,身着一件浅色衣衫,俏丽容颜,淡妆浓抹,也别有一番风味。 茶香四溢,餐点飘香。 若然不一会儿便填饱了肚子,又端起落絮递来的茶盏,自顾自饮了一口,只一瞬间,便愁眉不展,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千熠恍若不觉,眉头也不皱一下,唇角碰了碰茶盏,夸赞:“凝酥的茶艺,又精湛了?” 精湛? 若然不敢苟同,好不容易吞下口中涩茶,闻言,狐疑地朝千熠瞧去,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神色无一丝一毫异样,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却再也不敢碰眼前的茶盏。 凝酥谦虚道:“兄长谬赞了,凝酥不过是雕虫小技,岂敢在兄长面前班门弄斧?” 若然哼哼:确实是谬赞了。 谁知那边凝酥还在喋喋不休:“幸得兄长另眼相待凝酥这微末功夫,兄长若不嫌凝酥叨扰,凝酥可日日来为兄长烹茶。” 若然暗自大叫:别别别,若是你当真日日来星曜宫烹茶,岂不是要我在星曜宫所住之日里,日日吞你的苦茶? 落絮并不言语,轻抿了一口茶水,当真眉头不肯皱,那神色似乎也在肯定凝酥的茶艺。 千熠却道:“我这里新晋了位贴身仙侍,还不知她茶艺如何,既然凝酥懂些烹茶之术,不知你可愿意教习她一番。” 新晋的贴身仙侍? 若然自当明白这是指她。 不过让凝酥来教习她烹茶之术,或许确实有些小材大用、班门弄斧。 再者,若然实在受不了对面凝酥赤果果的眼神,干咳了几声,以示抗议。 落絮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既是兄长的贴身仙侍,凝酥不过是教习她茶艺罢了,有何不愿?” 凝酥深吸一口气,演示了一遍。 若然自当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遍。 “不知若然仙子,你可有看懂?” 凝酥停手,茶香四溢,穿过袅袅香烟,那双闪烁冷眼,茶温都捂不热。 若然轻轻一笑:“凝酥公主诚挚相教,我自然窥得一二。” 话落,若然施法热水,温杯烫具过后,神闲气定地取出茶叶,置于盘中。 随即,又将茶叶拨入壶中,力道轻缓,不破茶魂。开壶之时,只见茶叶浮在清澈碧绿水光中,交相辉映。 第一道水沏过,醇而甘香,浓郁不衰。 第二道水沏过,茶香淡淡,清香弥漫。 最后一道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壶中芽叶秀颀饱满,堪称清丽。 若然不疾不徐,手腕翻转,壶中茶水悠然而下。 千熠浅尝辄止,神色未变,眸中却隐了些许笑意。 落絮抿了一口,啧啧赞叹:“我方才瞧你这信手捏来的模样,便知你深藏不漏,如今一尝,果真舌端似放妙莲花。” 凝酥并未饮下若然递与的茶水,面上春风和睦,袖里的拳头却紧凑万分。 “没成想若然仙子茶艺竟然如此了得,方才我教习你烹茶之术,倒显得我有些不知好歹了。” 若然淡淡道:“方才不过是我与凝酥公主探讨茶艺罢了,凝酥公主不要怪我才是。” 凝酥轻笑,但看着若然的眼神却幽怨深沉。 千熠抿了抿茶,神色淡淡:“方才是我一时疏忽,也不问我这仙侍愿不愿意,便让你去教习她烹茶之术,如今将你置于这尴尬处境,全怪我不对。” “好好的探讨茶艺,怎么扯到怪不怪的了?” 凝酥还未开口,落絮眸波流转,眉宇间艳光四射。 “若非要责怪,全怪我爱饮茶。否则凝酥今日也不会想到烹茶,若是凝酥今日不烹茶,太子殿下也不会提议凝酥教习若然烹茶之术......说到底,全得怪我!” 若然抿唇淡笑。 一时间,正殿内寂静无比。 第四十七章 :大羿神箭 正殿门外,奉元匆匆上前,他高大魁梧,大步流星跨入殿内,站定。 千熠还在品茗,淡淡茶雾盘旋而上,朦胧了清澈流动的眸色。 奉元俯下身子,套着千熠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了三言两语,若然坐在一侧,并未听清耳语内容。 落絮对着奉元,嗤笑:“太子殿下生辰在即,你还多事,为太子殿下寻些烦恼。罢了罢了,既然太子殿下有庶务处理,那我等只好告辞。” 凝酥左右各看了一眼千熠和落絮,调和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即使是寿辰前夕,仍旧还有诸多琐事要忙,不如我等先行一步,改日再来叨扰。” 千熠放下茶盏,拂了拂衣袖,淡淡道:“无妨,不是什么要紧事,告知诸位也无妨。” 说到此处,千熠停顿一瞬,看了看若然。 若然错愕:“与我有关?” 千熠淡笑:“与嫦娥仙子有关。” 若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嫦娥仙子乃我友人,难怪你话说一半,会不由自主朝我看过。不过,殿下寿辰在即,嫦娥仙子下界经历轮回之日待定,难不成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105章 千熠道:“是奉元,方才在不落山头发现了后羿神箭。” 众人惊呼:“后羿神箭?” 随后又尴尬一瞬,落絮首先反应过来:“这后羿神箭可是嫦娥仙子人界丈夫后羿所持之神器,听闻当年后羿便是拿着此神箭射落羲和娘娘之九子,才还六界以清凉适宜。此神箭百发百中,离弦之箭,从无虚发。后羿离世之后,六界之人皆欲夺之。只是不知因何故而遗失,不曾想竟在不落山?” “我有一处不敢苟同。”若然听完,啧啧惊叹的同时,还不忘普及知识,“嫦娥仙子说过,她在人界的丈夫分明叫大羿,是夏朝东夷穷氏首领,而后羿则是个残暴君王,万万年间,被世人将二者混淆不清了......” 若然说得头头是道:“是以,‘后羿神箭’就应该改名为‘大羿神箭’。” 落絮哈哈一笑:“不曾想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曲折回肠之缘由?不错不错,此番说来,‘后羿神箭’是该改名为‘大羿神箭’。” 若然十分认同。 落絮对神箭来了兴趣。 “我先前便对大羿神箭十分好奇,正巧我等闲来无事,不如也前去不落山头瞧瞧,看看六界各方势力,到底谁先得到?” 若然欲将大羿神箭夺回,送与嫦娥仙子,附议。 既然落絮提议去不落山,凝酥自然也要跟着。 奉元突然出声:“凝酥公主,属下有一事要禀明公主。” 凝酥轻蹙眉头:“何事?” 奉元道:“属下去不落山时,发现了魔君墨阙的势力也在那处搜寻,恐怕......” 言至于此,戛然而止。 若然不明所以:“恐怕什么?” 落絮突然轻拍了一下若然的胳膊,若然惊诧回头,却见落絮对她挤眉弄眼,随即心领神会,缄默不言。 再瞧向凝酥,她淡妆浓抹的脸色似乎僵硬无比,若然疑惑涌上心头,忍在心中。 凝酥僵着神色道:“我突然想起,寒酥宫中还有诸多碎务未处理,此次人界的不落山,我便不能去了。落絮哥哥,兄长,若你们二人果真寻到大羿神箭,凝酥自当为落絮哥哥和兄长高兴,若寻不得,全当去不落山玩了一转,也无甚大碍。六界各方势力皆欲夺之,此番不落山中,必定凶险,二位兄长尽力而为便好......” 若然不明缘由,挑眉紧盯凝酥,心中很是意外:这回凝酥竟然不追着落絮跑了。 凝酥神色一瞬恢复,对上若然懵懂好奇的眸子,缓缓闪现怒意。 若然眉头一拧,眸中的审视之意盛浓。 不多时,若然等人便从星曜宫出发,浩浩汤汤地往人界不落山赶赴。 出了南天门,若然终于忍不住,问向落絮:“为何凝酥公主原先想来,如今又不肯来了?” 落絮心情似乎大好,脸上笑容十分神秘:“那个魔界墨阙啊,是个十足的风流鬼,纵使他魔宫内姬妾成群也不满足,还想着广招六界美人。偶然有一次不幸被凝酥撞见,他便调戏说要收了凝酥做小妾。凝酥贵为天界公主,怎会受得了这般羞辱?所以从此往后,二人便结下了梁子。” 若然啧啧一声,唏嘘不已:“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曲折的往事啊......” 话落,若然便觉眼前一暗,随之面上一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鼻尖,那脸上便被蒙上了一方云锦帕。 若然惊诧,却听千熠淡淡出声:“若你不愿被墨阙碰上,对你出言不逊,便好生将面容蒙起。否则凭你的修为,断然敌不过他,若是一个不小心,我跟落絮不一定能护你周全。” 若然闻言,云锦帕下的双颊微微羞红。 若然点头:“多谢太子殿下。” 落絮深看了千熠一眼:“走吧,免得墨阙快我们一步,夺了大羿神箭。” 人界,不落山。 溪水潺潺,岩石平滑,丛林茂密,云雾缭绕,空气清新,扑面而来,藤萝摇曳,纵横交错,仿佛瑶池仙境。 丛林深处,浓雾弥漫,阴森诡异。 丝丝阳光从亭亭如盖的树冠透下,洒落若然一身,但丛林中缭绕的烟云煞是寒透了心髓。 落絮侧目瞧了瞧身旁轻纱薄透的若然,不觉蹙眉,出声问道:“若然,你不冷吗?” 若然轻笑,脚步不停:“想我当初身着里裙,未着鞋袜闯入雪族之时,都不觉得冷,这丛林间区区阴寒之气,又能奈我何?” 落絮抿唇,再没有开口说话,他盯着眼前轻纱般摇曳的背影,默默沉思。 “哈哈哈哈哈!” 突然扬起一阵狂笑,带着阵阵阴风,诡异无常,生生将若然等人的脚步逼停。 前方空地处,骤然出现一个人影,身后黑气缭绕,也缓缓显现四人形态,那四人装扮诡异,从头至尾都裹着黑色,光瞧着便觉毛骨悚然。 为首那人脸长得极为精致妖孽,双目如墨,幽暗深邃,传情眉梢微微上扬,鼻尖若玉,唇瓣还弯着摄人心魂、放荡不拘的淡笑,几缕碎碎的墨发散落在耳旁,添了几分魅惑张狂。 千熠淡淡出声,周身气息却已渐渐冷冽:“魔君墨阙,别来无恙。” 若然闻言,暗暗咋舌:原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风流成性的魔君墨阙啊! 墨阙神情飞扬,身姿俊朗,浑身流露一股魔君之气。 “天界太子来不落山,莫不是也得了消息,欲夺取后羿神箭?” 第106章 千熠神情淡漠,冷冽出言:“魔君难不成以为我是来游山玩水的?” 墨阙闻言,那双幽深黑沉的眼眸里泛着幽幽的光泽,在阴森诡异的丛林深处,越显毛骨悚然。 “那我们便是敌人了!”墨阙突然出声,幽幽凉凉,如切冰碎玉,“动手!” 一声令下,墨阙黑影一闪。 若然只觉得身侧一阵强风刮过,“嗖——”“嗖——”“嗖——” 再定睛一看,墨阙已与千熠比拼起来。 而落絮和奉元,各自领了两具人形黑影,移到一处相较量。 三边出招凌厉,招招致命,丛林间的高树灌木嘎吱倒地,树叶乱飞,好不缭乱。 若然一惊:“如今还未找到大羿神箭,你们怎么、怎么就打起来了?” 若然一语道出,如石沉大海,无人回应,毕竟在场除了她,谁都分不开来心神。 若然不明所以,实在想不通为何还未说上几句话,还未找到大羿神箭之时,便要动起手来。 只隐隐觉得,双方积怨已久,互看不爽,故此,群殴泄愤。 若然涉世不深,除了捕杀无目猃那次,还未同谁打过架,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帮谁。 突然,她灵机一动,对着混战之处大声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去找大羿神箭咯?” 见并无人应答,若然闪身,树静木止,白驹过隙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若然再现身时,落于一处草木花朵茂盛之地,四面绿草浓密,鲜花娇艳,眺望八方,皆是此番单调之景。 不辨方向的若然如今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 若然只身游走其间,鲜草馥郁,花香醉人,如此美景,却使她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若然只得小心翼翼,尽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怎么也摸不清出去的路。 叫苦连天:“人界的不落山头,怎会有如此邪魔之地?” 突然,若然察觉出异样,骤然顿住脚步,垂首一瞧,脚上踩住的地面,呈现亮堂的光晕,正一圈一圈往外扩。 若然眸光一变,心中发毛寒意更盛:不好,撞进了法阵! 风吹草过,四周传来晰晰索索的异响。 再抬眸一瞧,四方黑压压云涌一大群魔兵,皆是一身黑衣,将她团团围在一环大圈之内。 若然冷笑:“你们魔界中人,都喜欢耍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吗?先是将我引到此处,再是将我引入阵法?我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对付我一人而已,何必如此煞费苦心?” 为首一首领眸光闪烁,大手一招:“上!” 一声令下,魔兵团团围得更近,熟料,皆进入了阵法之中,天旋地转之时,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模样。 首领漆黑的眸光闪了又闪,长刀指向若然,吼道:“可是你设了这阵法?” 她方才误会了,这些人竟然都是同她一般的倒霉鬼? 若然看着眼前闪着寒光的刀尖,闻言,险些要被气笑:“难道阁下看不见我也被困顿其中?我若是设了这法阵,何必站在原地,等你们过来抓我?” 首领显然不信,冷哼一声:“或许我杀了你,兄弟们便能出去了!” 若然错愕。 首领话音一落,长刀前伸,阴恻恻要割破若然的颈脖,若然微微一个侧身,堪堪躲过,又是几下,皆被若然轻巧避开。 首领冷声大喝:“兄弟们上,杀了她,我们便能出去了!” 一声令下,长刀长剑迎面而来,阴恻恻发着寒光,冷冰冰刺向若然,速度之快,若然来不及辩驳,只得凌厉出手,挥袖之间,众人倒地不起。 见状,魔兵已然没了先前的势气,惶恐不敢上前。 首领杀意盛浓,怒吼:“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杀!”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这是杀红了眼了? 若然眸光清寒,周身散发一股肃杀之气,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话落,若然赤手空拳,挥袖之间,死伤无数。 首领已死,余下的魔兵大惊,心间涌现股股寒意,皆识趣缴械,跪地求饶。 若然心善,放了一马。 冷哼道:“罢了罢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念你们识趣,姑且饶你们一命。” 余下魔兵拜谢连连。 若然摆了摆手,颇有些侠肝义胆,道:“我且问你们,此处是何处?” 其中一个魔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踌躇再三,终于鼓足勇气:“仙姑不知此为何处?” 若然一记冷光射去,那魔兵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多嘴!” 又正色道:“此处是不落山的万木魁花丛,最是以阵法奇绝闻名。” 若然心中明了:难怪她一落地,便觉得此处甚是诡异,景象变化万千,风吹草动之时,惬意宁静却富有杀意。 原来此处便是万木魁花丛,诡异的法阵星罗密布,如今她都不知该如何出去,可如何寻得大羿神箭呢? 只得装模作样问道:“依你之见,如今我们身处的法阵,该如何破解?” 那魔兵闻言,为难之际,苦巴巴一张脸,道:“小的、小的哪知道这些啊......” 若然头痛,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想来你也不懂,否则怎会傻乎乎地进来这法阵之中。” 魔兵健谈,鼓着勇气试探:“难道仙姑也不知如何破解法阵?” 第107章 若然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我若是知道,还会问你?难不成是闲得发慌为了考你破阵之术?” 倘若她事先便知此处是万木魁花丛,怎么也会避开不来! 倒霉撞进法阵便罢了,被一群魔兵喊打喊杀也便罢了,还有一个长着榆木脑袋的魔兵问东问西,聒噪得很。 那魔兵讪讪一笑:“是是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 说话间,法阵之外,“嗖嗖”落下两位身影。 靠近法阵的男子锦衣华服,侧颜淡雅如玉,鬓发落落,掩去了星光璀璨的眸子,周身的气质儒雅绝佳。 若然眸前一亮,惊喜:“太子殿下,落絮!我在这儿!” 千熠转眸,见若然立于身侧,四周倒下许多魔兵,还有好些活着的魔兵缩在一旁。 第四十八章 :万木魁花丛 千熠心下明了,眸中闪着淡笑,缓缓踱步,便要靠近。 落絮目光触及到若然的刹那,眉眼间止不住悦色,将欲上前之时,只闻若然大叫:“你们别过来!此处有法阵!” 落絮一惊:“你怎会闯进法阵之中?这些魔兵,没伤着你吧?” 魔兵:谢邀,差点被杀死。 还未待若然回应,“砰——”地一声,奉元重重摔倒在地,一抹黑影也显现在万木魁花丛间,居高临下地看着奉元,幽邃漆黑的眸子迸发杀意:“不自量力,区区螳臂蝼蚁,竟胆敢阻拦本君?” 若然身边的魔兵大喜过望,纷纷下跪,方才与之交谈的魔兵喊道:“恳请魔君救下我等!” 墨阙冷眸半眯,狂野不拘,邪魅性感,对上了远处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 这是一双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盈盈,却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韵神情。 墨阙怔愣片刻。 千熠广袖一挥,倒地不起的奉元便被他救起。 奉元捂住胸口,微弯着身子站在千熠身侧。 若然挪移步伐,稍稍靠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奉元,你没事儿吧?” 奉元心间一暖,回头道:“多谢若然小姐关心,我没事儿。” 若然微微蹙着眉头,见奉元只唇色稍稍泛白,神情眸色并无异常,遂点头:“好。” 落絮注意到了墨阙灼灼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挪动身子,挡住跟前的若然,十分不客气:“魔君先前不是说了,要去找寻大羿神箭,怎的专爱跟着我们,还出手伤了奉元?” 墨阙邪魅一笑:“你跟那个奉元,联手杀光本君四大鬼王,这笔账,本君还未同你们好好清算呢,怎么能说走就走?” 落絮嗤笑:“魔君那四大鬼王也是名存实亡,连我跟奉元都敌不过,杀了便杀了,有何可惜?倒是魔君,倘若往后要再培养新鬼王,可得再严格些才是,别又是些软卵之徒,击不得石头......” 若然暗自唏嘘:没成想落絮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看魔君这脸色,怕是要恼羞成怒了。 果不其然,墨阙漆黑的眸子嗜血红光一现,随之周围冰冷气息扑面而来。 “落絮!”千熠抬手制止,“魔君勿恼......” “闭嘴!”墨阙根本听不得,咬牙切齿,抬手出招,一团黑气带过,掌风阵阵,直击落絮。 落絮并未闪躲,欲要接招,那掌风竟偏过,撞进法阵,直直擦过若然的耳边,不留痕迹,便将法阵中的魔兵全部杀光。 血渍溅了若然一身,点在轻纱薄裙上,晕出刺目艳花。 只听墨阙冷声讽刺:“连个女人都敌不过,还有脸求本君救命?” 若然蒙面的云锦帕,受不住掌风,摇曳下坠,落在脚前,染上红晕。一张能迷倒六界心魂的玉容清楚呈现,她只静静站在原地,身姿绰约,端庄秀丽。 墨阙一怔,轻轻浅浅吐出一息:“竟然是故人?” 梨雨轩千金若然,数千年前的舞神祭典最后一日,他曾在一神秘仙仆的怀中见过。 落絮看着墨阙的眸子洋溢异样之色。 若然见身旁魔兵全部死于非命,眸光冷寒:“魔君大人果然心狠手辣,连自己的魔兵都不放过。” 墨阙淡然一笑:“原本他们敌不过你,是要死于你之手的,谁知他们生为魔界之兵,竟敢求饶偷生,毫无铮铮魔骨,倘若这是战场,那我魔界岂不要溃不成军?这样的魔兵,我魔界为何要留?” 若然一怔,未发一语,一双清灵的眸子里存着些许幽怨,暗自腹诽:这个魔君还真是心狠手辣,毫无退路可言,往后害得离他远些才是,决不能与之共谋。 若然还在沉思,那边的落絮便拱手朝墨阙一拜:“落絮多谢魔君手下留情。” 若然唏嘘不已:落絮真是个能屈能伸的。 “落絮王子严重了。” 墨阙冷冷一声,眸光停留在若然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千熠垂首低笑了一番,转身对若然道:“你所待这法阵虽不同于那等杀生之阵,但长时间待于其中,恐怕会消耗修为,还是快些出来才是。” 若然回神,苦不堪言:“可是我从来不曾修习过什么阵法,实在不懂如何破解。” 落絮错愕:“南陌神君可是极为精于五行推算、八卦法阵之术,你身为神君独女,竟然不得真传?” 若然竟无言以对,没好气道:“怪我平日里懒散了些,未曾涉及五行推算、八卦法阵之术。不如你们教教我,说不定我便会了。” 第108章 千熠浅笑:“这法阵很简单,找到阵眼破开即刻。” 若然不解:“如何找?” 千熠缓缓吐露二字:“用心。” 若然晕了晕:“难不成要我剖心挖肝来寻阵眼?” “那倒不必。”墨阙邪魅之声,冷不丁飘来,“阵眼是全阵最脆弱之处,有些法阵多有两到三个阵眼,这些阵眼分主次,破解难度更高......你且用心感受,探探看全阵最脆弱之处在哪儿,用利器破开便是。” 若然越过落絮,看着墨阙,狐疑:“破阵如此简单?” 墨阙又道:“不简单的只是寻找阵眼罢了!” 若然嘴角抽搐,收回目光,看了看落絮与千熠,郑重道:“那我便试试看!” 二人点头。 若然缓缓闭眸,灵力涌动,轻盈摇曳,于万亩葵花丛间点点汇聚,穿过面前众人,凝结在若然额间。 若然突然睁眼,惊喜:“我找到了!” 随即伸手摸下发髻上的银簪,一跃而起,裙裾随着转动张开,如同盛开的花朵。 “啪——” 若然捏着银簪,狠狠刺入头顶阵眼。 “轰——” 法阵破开。 若然轻灵落地,笑逐颜开,颠倒众生。 “这法阵果真简单,不一会儿便被我寻到了阵眼,利器一破,我果真解了这法阵。” 墨阙那边又骤然扬起一声:“既然若然仙子已破法阵,不如我们联手,一起找寻后羿神箭如何?” 若然一怔,望着不远处身姿挺拔的男子,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他眉梢微扬,眼眸传情,妖娆魅惑。 “你认得我?” 墨阙笑中带着邪气:“数千年前,舞神祭典最后一日,本君曾去梨雨轩拜谒,自然见过你,不过,那时你尚且年幼,不记得本君罢了。” 若然突然记起当年之事,幽怨不已:“你就是当年逼迫我母神同我滴血认亲的魔君墨阙!” 墨阙承认:“正是本君。不过,并不是逼迫,而是顺应六界众人的心意,当年六界众人可是个个儿怀疑你的身世,本君不惜得罪梨雨轩与青丘,做个出头鸟,为你的身世澄清罢了。” 又问:“你竟然记得我?” 记得你个头! 若然冷哼:“我向来不太记得何人折辱过我,不过魔君大人给我的印象实在深刻,也是无意之间联想到罢了!” 原先确实忘了当年之事,不曾想冷不丁记起,竟然如此愤慨难受。 “若论印象深刻,我可不敌若然仙子。” 墨阙笑极,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想当年,我顺应六界心意,不仅要硬着头皮上前得罪染月轩主以及南陌狐君,还有承受你个奶娃娃的软巴掌!想我堂堂魔界魔君,何等威风,竟要受你这奶娃娃的气!” “噗嗤!”落絮笑出了声,“若然,没想到你当年如此大无畏?竟敢打魔君巴掌?” 千熠清浅的眸子里也隐隐闪现着笑意。 若然闻言,心中有些痛快:“那时仙龄尚小,若不是魔君大人将我逼急,我怎会抽魔君大人一巴掌,并且魔君大人还未还手将我打死?说明什么?说明魔君大人理亏在先!” 落絮哈哈大笑:“这倒是了,想必确实是魔君理亏,才未对你动手,否则,凭他的脾气,早该将你挫骨扬灰才是!” 千熠浅笑,缄默未语,气度从容淡定。 墨阙不恼:“可不管如何,我也是将魔界验子石呈上,才澄清了你的身世,否则,空口白牙,六界众人谁信你的确为染月轩主所出?” 魔界验子石的验亲之效,放眼六界,没有一物能与之匹敌。 若然冷哼:恐怕验子石是你特地从魔界带来证明我非母神所出,结果弄巧成拙,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所以我打你之时,你理亏才不反击的吧? “那我还得感谢魔君大人特地将验子石带来为我正名咯?” 墨阙邪魅一笑,狂傲不羁:“感谢就罢了,我见你长得如花似玉,一见倾心,不如随我回去魔界,做我帐中宠可好?”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若然眸光清澈,懵懵懂懂:“帐中宠是何物?” 落絮猛咳:“咳咳咳!” 若然瞧了瞧落絮,见他白皙的脸上染了些红晕,挑眉。 虽然她不甚懂帐中宠之意,但瞧着墨阙的神色,心中也明了这帐中宠并非什么好物。 若然立刻拒绝:“不要。” 落絮的脸色渐渐好转。 千熠淡淡出声,神色冷漠:“若然身为本殿的贴身仙侍,岂能沦为魔君的掌中玩物?魔君此言,是要从星曜宫抢人?” 若然秀美的眉头挑高,附和道:“是,我如今身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仙侍,自然不能有二心,魔君大人若是想寻些玩物来消遣,还请去别处寻吧!” “如此美人,人见即倾心,月见即羞颜。”墨阙目光淡定,捉摸不透,“可惜了,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落絮眸光变了变,阴寒不已。 “够了魔君大人,我们如今来人界不落山,不过是想寻得大羿神箭,不是陪你寻玩物的!” 若然实在不想听墨阙念出的酸诗,她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待做,急急打断。 “不如这样,我们比拼一把!看谁先得到大羿神箭。若是哪一方先得,另一方万万不能再找茬,需得放行,且日后不得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伺机报复!” 第109章 若然眼波流转,灵动绝尘。 “魔君大人,你看如何?” 墨阙挑眉:“为何叫‘大羿神箭’,这其中可有何典故?” 若然翻了翻白眼:“因为嫦娥仙子在人界的夫君其实名为‘大羿’,而并非‘后羿’。大羿乃穷氏东夷首领,后羿则是一残暴君王,二者形象特征皆不同,奈何时过境迁,世人将这二人混淆罢了。故此,‘后羿神箭’实则并非‘后羿神箭’,而是‘大羿神箭’!” 墨阙轻笑:“原来竟还有如此缘由?” 对于墨阙这反应,若然已司空见惯,鼻子一哼:“敢问魔君大人可愿一试?” “我有一提议。” 墨阙邪魅的眼眸中精光闪闪。 若然蹙眉:“魔君大人提出来便是。” 心中却暗自腹诽:肯定不是什么好提议! 墨阙邪魅道:“若是你方输于我,我便要你,要你做我的帐中宠!” 落絮脸色阴寒,喝道:“魔君慎言!” 若然扯了扯落絮的衣袖。 落絮垂首,见若然仰着脑袋对他眨了眨眼眸,清灵的眸光清澈俏皮,白皙的双颊晕着粉嫩颜色,那唇不点而朱,泛着盈盈的诱意。 蓦地,落絮心猿意马。 头顶金乌之芒毫无保留地洒下,却在千熠俊美的侧颜处留下暗影,连带着他清浅的眸光都落得幽暗了。 若然安抚落絮:“放心,我有法子赢他。” 随即,大声应下:“好,就依你所言!” 墨阙将眼前三人的细小神色尽收眼底,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若然挺着腰板,无所畏惧:“绝不后悔!” 墨阙哈哈一笑,邪魅张狂:“好!” 随即,大手一挥,身后出现黑压压一众魔兵。 若然压低了声音咋舌:“难怪他舍得将法阵中的魔兵尽数斩杀,原来他大手一挥,便能凭空生出这么些魔兵来!” 墨阙恍若不觉,紧紧盯着若然:“走了!”话落,便带着那群黑压压的魔兵一同消失在原地。 若然出声:“我们也要抓紧时间,我可不想做这个风流鬼的玩物!” 落絮眸光一变,垂首问若然:“你方才同我说有法子寻得大羿神箭,有什么法子?” 自然是凭借她体内的女娲石了。 大羿神箭毕竟是神器,神器与神器之间可相互吸引。 亏得她撞进法阵中,方才破解法阵之时,偶然有了些微弱的感应,否则凭她如何,也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子。 若然轻咳:“自然是我近来修习了一门秘法,此秘法不足为外人道也。可若是施展起来,恐怕颇有些难度。倘若你们信我,跟着我便是!” 千熠神色淡淡,眸中重又隐了些笑意。 落絮将信将疑:“若是不成功,你果真会去做魔君的帐中宠?” 若然瞪了落絮一眼:“你倒是希望我做他的玩物?” 落絮怔愣,呼吸有些急促,那眸光之中或许还有些迫切:“我怎会,我怎么可能希望,我......” 若然懵懂地看着落絮,还不待听完他在讲什么,千熠淡淡出声打断:“再不快些开启你的秘法寻到大羿神箭,墨阙若是先我们一步寻到,你便真要沦为他的掌中玩物了!” 若然回神:“是了是了,那个风流鬼,我们得先他一步才是!” 落絮瞬间收起情愫,垂下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落寞。 为了不让神器之息流露,若然开启女娲石之时,特地隐了些灵力,好在万木魁花丛中,芳草鲜美,花香馥郁醉人,女娲石的气息隐秘难寻。 不多时,若然便感应到了大羿神箭所在位置,雀跃指着身侧,道:“在那处,随我来!” 话落,便擦过落絮,直直往远方奔走。 奉元眸光微闪,跟了上去。 千熠经过落絮之时,骤然接触到他深究的眸色,淡漠而疏离,隐隐有些恨意。 千熠淡淡道:“此番情事,你方才当于我和奉元之面讲出,实在不妥,来日方长,倘若你二人果真有缘,再寻机讲出便是,不必急于一时。” 落絮眸光微微清寒:“太子殿下同落絮讲出此番言论,果真推心置腹?毫无半点私心?” 千熠抬着水亮星眸,目光灼灼:“有何私心?” 落絮一噎,随即恢复:“是落絮多心了,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那边的若然见只有奉元跟上了她,蹙眉,眺望远方,见落絮好似同千熠絮絮叨叨,不知所云。 若然挥手,叫唤道:“二位殿下快些跟上,可别耽误了我去寻大羿神箭!若是我方输了,你们不打紧,我可是要沦为风流鬼的玩物!” 远方佳人,亭亭立于万木魁花丛中,细腻如玉,柔光若腻,娇艳欲滴。 落絮轻笑,挥手回应:“好!” 又侧身让路,长臂一身:“太子殿下,请吧!” 第四十九章 :墨阙中箭 待落絮同千熠走上前来,若然后怕道:“我可同你们讲清楚,千万得帮我看清些法阵,若是不慎闯入,耽误找寻大羿神箭......” 若然轻咳一声,香腮微红:“寻不得不打紧,若是被风流鬼得逞了,拿着大羿神箭四处害人,可如何是好?” 若然这话说的实在心虚,她方才也说了,是害怕沦为墨阙的玩物,此次赌约,势必赢下。 第110章 如今却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若然心虚地摸了摸俏鼻。 千熠瞧着若然微闪的神色,轻笑:“你只管上前,有法阵,我和落絮会出言提醒。” 若然狐疑:“果真?” 落絮道:“果真。” 得到了二人口头保证,若然这才敢放心上前。 “这个方向绝对没错,我们得快些!” 不落山头,有一处草木稀疏之地,荒芜黄沙,怪石嶙峋,微风拂过,风沙阵阵。 奉元望着眼前一片荒芜之境,疑惑:“若然小姐,你确定大羿神箭会在此处?” 若然也蒙了:“我这秘法绝不会错!” 她的秘法或许会出错,但是根据女娲石指引,就是此处绝对没错。 但观此处,满地荒芜,河床枯竭,黄沙阵阵,瞧着也不像是大羿神箭遗落之地。 神器莫不是隐在灵气充沛之地?譬如说万木魁花丛? 若然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东张西望:“我这秘法绝不会出错!你且瞧瞧,此处会不会有神器的气息。” 奉元将信将疑,迟迟未语,转眸看了看千熠,见他淡定从容,神色笃定,随即一怔,遂领命道:“是!” 随即,奉元施展法术四处搜寻,一时间,此荒芜之地灵力涌动,铺天盖地。 若然轻蹙眉头,四处走动,见这阵阵黄沙之内,气息混杂腐朽,难怪寸草不生,毫无一丝生命迹象。 别说奉元,恐怕在场众人合力搜寻,也难以觅得大羿神箭一丝一毫气息。 若然悄悄隐在风沙中,运转女娲石,释放出更大的力量。 远处幽林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阳光不透,雾气缭绕,阴森诡异。 墨阙鬓间碎发忽的被风吹起,他邪魅漆黑的瞳眸骤然闪烁精光,如同黑夜飞鹰,犀利嗜血。 他大手一挥,强风袭来,身后的魔兵承受不住,顺势倒下。 “哎呦!” 墨阙冰眸深邃幽暗:“魔兵听令,此处没有大羿神箭,想立功的,速速跟上本君!” 魔兵挣扎站起,还顾不得疼痛,闻言皆错愕:大羿神箭?他们此番前来人界不落山,难道不是为了找寻后羿神箭?难不成这“后羿神箭”改名为“大羿神箭”了? 风沙漫天飞舞,寻着若然的飘逸纱裙缓缓蔓延,不消片刻,便将若然掩盖其间。 千熠看着不远处静静发呆的若然,清浅的星眸里闪过一抹沉思。 落絮后知后觉,一惊:“若然?” 恰在此时,若然睁眼,盈盈清澈,宛若银辉,黄沙簌簌从她身上落下,露出一张清秀绝俗的小脸。 “我找到了!” 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 落絮惊愕:“找到了?在何处?” 若然神秘一笑,并不回应,她款款踱步站在一块嶙峋怪石前,十分笃定:“便在此处了!” 落絮看着面前这块嶙峋怪石,伸手用灵力探测一瞬,很快便收手,感受不到半丝灵力。 将信将疑:“大羿神箭果真被封印在这块巨石里?” 若然“啧”了一声,心中很清楚单是面对一块嶙峋怪石,说里面封印着遗世神器,难以服众,她也不恼,十分洒脱:“你们且看好吧,今日便要让你们对本仙子所习之秘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千熠但笑不语。 若然装模作样闭眼,徐徐抬手,含含糊糊念了一串诀,随后,睁开一只眼睛,古灵精怪,指尖超前一指:“破!” 顷刻间,风沙止住。 眼前巨大的嶙峋怪石应声破碎,四处飞溅,七零八落。 若然快速地往后退去,还是被乱石砸了一下脚踝,吃痛不已。 与此同时,冲天光芒,四下绽放,亮堂刺眼,神器的气息四处乱飘,惊动了不落山各方势力。 墨阙领着一众魔兵,挡在六界各方势力面前,大手一挥,地面便燃起熊熊烈火,映照在墨阙邪魅的脸上,更显得诡异阴森。 “敢同本君抢神器?不想死的,便跨了这魔界之火!” 墨阙笑得狂野嚣张,令人毛骨悚然。 “本君倒要瞧瞧,今日谁会是第一个,有幸让本君血荐神器?” “轰隆——” 乌云密布,天雷汇聚,隐隐有要劈下之势。 千熠与落絮同时望向苍穹:“不好!” 若然恍若不觉,惊呼:“快看,大羿神箭!” 话落,忙不迭上前,却被四散的强劲灵力抵御排外,乱飞的灵力狠狠刮过若然身子,将她清透薄裙割开细细裂纹。 在一片强光间,若然眯着眼睛奋力前进,终于拼命伸手握住,只一瞬间,从神器中发散开来的强烈光晕,才渐渐消退。 云消雾散,阳光明媚。 若然不解,抬头望了望苍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紧握的大羿神箭,欣喜不已。 大羿神箭果真非同凡响,箭身粗壮古老,箭弦无比有韧劲,光是握在手中,便隐隐察觉出蕴藏其中浑厚的力量。 落絮上前,啧啧赞叹:“果真是嫦娥仙子夫君,大羿生前所用之神箭!”余光却飘向身侧醉人的侧颜,沉沦其中。 若然得意洋洋:“如今可是信了我这秘法?” 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神器与神器之间的共鸣! “信了信了!”落絮哈哈一笑,眉眼间染着浓浓的悦色,“如今我不仅对你的秘法佩服得五体投地,还要恭喜你赢了魔君墨阙!” 第111章 若然闻言,轻蔑道:“就说了,他是不可能赢我的!” 除非那风流鬼的体内也种有神器。 “那也不能阻止本君将你带回魔界!” 空中幽幽传来一声邪魅之音,薄凉刺骨,摄人心魄。 若然一怔,回眸望去,只见团团黑烟落在远处,渐渐显示出个个形态来。 为首那个邪魅张狂,放荡不拘,嘴角噙着的嗜血笑意,冰冷刺骨。 墨阙见若然蹲在地上,余光触及到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大羿神箭,眸光一缩,投向若然的目光,深究了几分。 “魔君大人说话不算数?” 若然冷着小脸,心中对墨阙的印象,更加厌恶了一分。 墨阙将若然的愤怒与厌恶尽收眼底,也不恼,冷冷一笑:“敢与我魔君做赌注的,偌大六界之内,屈指可数,而你,是这万年间,唯一一人。” 若然冷笑:“那我还得感到万分荣幸咯?” “若是感动的话,大可不必说出来,直接乖乖跟本君回魔界王宫,做本君的帐中宠......” “闭嘴!” 墨阙风流倜傥,邪魅无双,张狂放荡的模样更使得若然神色暗沉,咬牙切齿。 墨阙瞧着若然的反应,满意至极。 落絮冷着眸子,向墨阙投去警告之意,道:“同他废什么话,你有大羿神箭在手,若是不想被他如此出言折辱,射死他便是!” 怒壮怂人胆,若然听从落絮提议。 她拎着沉重的大羿神弓,试了好几次,怎么也直不起身子来,大羿神弓依旧保持原样,安稳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若然垂下脑袋埋在胸前: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方才她那副气吞山河的气势瞬间被磋磨光了,好丢人! 落絮唇瓣微张,看着若然努力的模样错愕又好笑。 千熠踱步上前,轻松从若然手中拎起大羿神箭,在若然惊愕目光下,微微拉弓,箭弦上便闪现出一支锐利的羽箭,清冽的声音如切冰碎玉:“这一箭,是警告魔君,不要妄想从我星曜宫抢人!” “嗖——” 弓如霹雳弦惊,擦出尖锐的箭鸣,利利擦过墨阙的耳畔,射向身后的魔兵。 一群魔兵应声倒下,化为团团黑烟,顷刻间消失不见。 墨阙寒霜冰眸,凝结嗜血的冷意。 千熠收手,盯着手中的大羿神箭,淡淡赞叹:“不愧是大羿神箭,果真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落絮很满意墨阙的反应,瞧着他身后还立着余下的魔兵,心中又有些不快。 “太子殿下,不妨借我一试?” “好。” 落絮从千熠手中接过大羿神箭,微微惊讶于触手沉重雄浑之力。 拉弓之时,羽箭闪现,弓如满月,箭似流星,惊雷一般,震耳离弦,利利擦过墨阙另一侧的耳畔,射向身后剩余的魔兵。 剩余魔兵同样应声倒下,化为团团黑烟,顷刻间消失不见。 “魔君大人挥手之间便能创造出众多魔兵,区区螳臂蝼蚁之命,想来魔君大人也不会放在心上。落絮斗胆,借魔君大人身后的魔兵一试,这大羿神箭,不愧是神器,果真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若然心底暗暗佩服千熠和落絮的腹黑,瞧着墨阙,这脸色姹紫嫣红,精彩万分,心底不觉舒爽一气。 见千熠和落絮轻轻松松便将大羿神箭提起,若然暗自怀疑,心间痒痒,也要跃跃欲试。 落絮想起,方才若然努力提起大羿神箭,却纹丝不动的画面,憋笑着好生劝慰:“大羿神箭乃沉寂千万年的神器,蕴藏力量雄浑深厚,倘若你的灵力驱使不动,也不用太过逞强。” 若然不信邪:“我原先不知,如今自然知晓大羿神箭需得灵力驱使,放心好了,我箭术一流,加之大羿神箭助攻,指哪儿打哪儿!” 箭术一流? 落絮乐了,看着若然不靠谱的模样,却不拆穿,浅笑着将大羿神箭递给若然。 若然暗自运用灵力驱使,还是被大羿神箭沉重之力所惊,拉了许久,那箭弦依旧纹丝不动。 落絮无奈地摇了摇头,环手抱胸:“不然你说,你想要射下来什么,我与千熠太子便帮帮你吧!” 若然黑着脸色,咬牙切齿:“闭嘴!” 千熠望着若然,浅笑不语。 墨阙瞧着面前三人,眸底寒光闪烁,神色间却愈发张狂邪魅,好整以暇地瞧着若然:“若然仙子,使用神器也要看主人修为,倘若主人修为甚浅,运用不来,再能惊动六界的神器,也只能明珠蒙尘,变成一摊废铜烂铁!” “你闭嘴!” 奈何若然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在墨阙的刺激下,她灵力暴涨,萦绕周身,微风一拂,幽香阵阵,荒芜之地,雪白的灵花纷纷绽放。 千熠星眸一眯,暗自施法,只一瞬间,荒芜之地上遍开的灵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速度奇快,落絮恍若地面似乎亮了一瞬,又抬着眸子,静静瞧着周身灵力萦绕的若然,暗自出神。 墨阙盯着千熠,眸光闪烁不定。 千熠从容地与墨阙四目相对,刹那间,火光四射。 若然闭着眼睛,浑然不觉四周变故。 她一门心思运用灵力驱使大羿神箭,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龇牙咧嘴之际,终于拉出个大满弓。 第112章 雕弓如满月,羽箭显现,箭尖还闪着冷冷的寒光。 若然睁眼之时,欣喜若狂,白皙的额间,布满细密的汗珠。 落絮一“啧”,微笑着朝若然投去赞许的目光。 若然沾沾自喜,却不想“噔——”的一声,弓弦断裂。 大羿神箭落地,若然受不住冲击力,直直往后退,将欲摔倒之时,千熠稳稳拖住她的腰,将她扶直。 若然闻见鼻尖香气幽幽,双颊一红,急急推开千熠,道:“多谢殿下!” 羽箭离弦,利利朝上空飞去,在发出尖锐的箭鸣,定格在天穹之上。 林间被墨阙威胁的各方势力,闻声抬头,惊呼:“这是后羿神箭的羽箭啊!” 一老者虚头白发,愤愤不平:“究竟是被谁夺了去了,老夫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不知是谁脱口而出:“应该是将我等困于此处的魔君墨阙吧,此人修为深厚,仙长确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老者恼羞成怒,“老夫快言快语,不过说了几句气话,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真都唯恐六界不乱?” “......” “啾——” 只见那定格于苍穹上的羽箭一瞬间便翻转过来,再次发出锐利的箭鸣,直直落下。 墨阙见那羽箭下落方向,顿感不妙,却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用身体接下羽箭。 “嗯......” 大羿神箭的羽箭威力无比,墨阙凭着身体接下,承受不住无极威力,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 若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见方才被自己射出去的羽箭竟然在上空急急打了个转,直直落下后,竟插进了墨阙的身体里! 落絮吃惊不已,惊叹:“若然,你这箭术,果真一流。” 若然闻言,心底不知身是何滋味,惊呼:“魔君大人,我并非有意!” 落絮转眸,看着若然,见若然一脸惊恐后怕,心底柔软开来,好生安慰:“别怕,魔君修为深厚,区区一支羽箭,还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 “噗——” 墨阙承受不住,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吐了出来,在荒芜之地上,染就一片刺目殷红。 第五十章 :夜谈 若然一惊,将欲向前。 千熠快她一步,大步上前,在墨阙跟前站定,一言不发,便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却只一瞬间,便墨阙被弹开。 千熠不恼,却再次迅猛出手,紧紧捏住墨阙的手腕。 墨阙还要再将千熠甩开,却丝毫动弹不得,一张脸阴沉如墨。 与此同时,顿觉一股轻盈之力流入四肢百骸。 墨阙邪魅冰冷的眸子里闪现出错愕之色。 千熠淡淡出声:“如今本殿正为魔君渡送灵力,魔君可要悠着些,若是你再好心当作驴肝肺,惹我不高兴,我有的是法子将魔君修为大大折损。” 墨阙神色阴寒,冷冷落下一语:“太子殿下是在威胁本君?太子殿下久居雪族,不闻六界之事,许是不知,本君最是痛恨被人威胁!” 千熠缓缓开口:“大羿神箭之羽箭,非比其它寻常羽箭,你方才也瞧见了,你身后那群魔兵,不过两只羽箭,便被射杀殆尽,你如此硬撑,恐怕有损修为。” 墨阙冷哼,捂着胸口,眸光紧紧锁定千熠:“临渊天帝向来最头疼魔界,本君身为魔君,又不肯归顺天帝,他早欲除本君而后快,你身为神界太子,难道不该庆幸吗?” 千熠蹙眉:“庆幸什么?” “太子殿下别装了。”墨阙嗤笑,“你该庆幸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千熠轻笑:“本殿确实不清楚,还请魔君不吝赐教。” 墨阙放下捂在胸口的手,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自从神界与仙界联姻统称天界之后,除去地处下界的魔界,其它三界哪个不上赶着巴结天界?临渊天帝完成六界大一统近在眼前,却偏偏属我魔界最碍事。” 千熠神色淡淡。 “得亏天帝有幸,得了雪族这个左膀右臂。更好打压我魔界。”墨阙早知他会有此般反应,唇角的冷意不减:“可惜,滕六也是个愚昧之人,不过将他两个妹妹嫁为天妃罢了,竟然背弃族规,将雪族那么一个避世离俗的群族,拉进旋涡之中。” 千熠神情依旧。 墨阙目光落在远处落絮身上:“瞧瞧落絮这位后起之秀,竟在数千年前雪族势力一削再削的情况下,还能在如今,与天界分庭抗礼。” 又叹了一口气,似在讽刺:“不过也好,好歹雪族面上确实归顺天界,并非同我这样,宁折不屈。” 墨阙又凉凉地看着千熠:“若是我今日命葬于此,太子殿下,难道不应该替你父神终于完成六界一统而欢呼?” 千熠终于有了反应,轻笑:“难道滕六雪神不是想在天界借势,豪赌一番?” 墨阙一怔,唇角的笑意盛浓:“太子殿下高见!” 千熠又道:“难道魔君甘愿摧眉折腰,抛弃初心,归顺天界?” 墨阙冷冽一哼:“区区天界,妄想让本君低头,还不够格!” “所以魔君可得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千熠清浅的眸色渐渐幽深如潭,“才有精力,继续维持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 千熠缓缓松开墨阙的手腕,再抬眸时,眸子一片清浅,毫无杂色。 第113章 墨阙半眯眼眸,不由地高看了千熠一眼。 突然哈哈大笑,张狂不羁:“多谢太子殿下为本君渡送灵力!” 千熠并未言语,步履清闲,缓缓踱步走到若然身边。 若然看向千熠的眸子疑惑不解。 千熠只轻轻瞥了一眼若然,眸光清浅无痕,眉宇之间又温柔无限。 若然愣神之际,只听远处飘来一阵戏谑:“没想到,这样一个端庄秀美的天界美人,性格竟然如此泼辣,不肯做本君的帐中宠也便罢了,竟还出手重伤本君......也罢!本君今日身受重伤,暂且放你一马。来日若再相见,本君定要将你接回魔界,乖乖做本君的帐中之宠!” 墨阙脸色微微泛白,更增添了羸弱之感,那支羽箭还稳稳插在胸口,染血的唇瓣殷红,妖冶妩媚,眉眼微扬,传情邪魅。 若然黑着脸,恨不得将墨阙胸口的羽箭再深入几分! 落絮挡在若然身前,挡去了墨阙灼灼的目光。 不悦道:“魔君既知自己身受重伤,为何还不速速回去魔界疗伤,难不成魔君以为,单凭太子殿下渡送的灵力,你便能恢复如初?” 落絮意味深长地瞧着墨阙稳插胸口的羽箭,神色之间,极具讽刺。 墨阙不恼,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千熠,邪魅一笑,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落絮眸光晦涩地望了望墨阙消失的方向。 若然吐出一口气:“终于走了!” 又俯身望着地上断了弦的大羿神箭,惋惜道:“可惜了,好好的神器竟然折损在我手里。” 千熠淡淡道:“无妨,还能修补。” 修补? 若然茅塞顿开,一扫愁云。 千熠又道:“若是没有什么修补之法,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若然狐疑:“殿下有什么好的法子?” 千熠浅笑:“若要说起修复神器的法子,我倒是有许多,只不过此为秘法,轻易不得外传,若是你确定要修补神箭之弦,多多少少还需要付出点儿代价来......” 还需要付出代价? 若然闻言,义正严词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有法子。” 落絮狐疑:“这可是神器,若真要修复完全,十分耗费精力,你难道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法子?” 若然秀眉一挑,洋洋得意:“那是自然!” 落絮好奇:“什么法子?” 若然神秘一笑:“此为秘法,不足为外人道也!” 落絮错愕,抬眸之时,恰巧与千熠清浅的眸光撞上,不觉轻笑:“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问。” 远处密林间,墨阙坐在一粗壮弯树枝上,神情之中毫无痛苦难耐之意,脸色也并无苍白之色。 他指尖一捏,轻轻松松摘下身上插着的羽箭,好整以暇地握在手上把玩。 墨阙唇角一勾,性感邪魅,望着远处的姿容殊胜的若然,深邃魅惑的瞳眸闪过一抹探究神色。 天界,星曜宫偏殿。 千熠吩咐奉元,神情十分严肃:“奉元,吩咐下去,我下界寻找大羿神箭,此番心力交瘁,急需休寝,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以免打扰到我。” 奉元垂首,恭敬一拜:“是!” 若然将大羿神箭搬出,稳稳置于案桌之上,看着韧弦断裂之处,唏嘘不已:“好好一个神器,怎的如此脆弱不堪?太子殿下同落絮共射了两箭都不见有事,怎么到我这里,就断了呢?” 若然趴在断弦之上,有气无力,又自言自语道:“说来也是了,这神器被隐匿在岩石中万年不止,难免会腐朽。” 若然还是很不解:“难道神器也会腐朽?总不见得是我用过了力气,硬生生将它折断的吧?” 若然没头没脑地分析了一番,已将断弦用云丝稳稳缠好,眸光盈盈地瞧着缠绕之处,觉得十分完美。 若然从发髻间摸下银簪,对着白皙雪嫩的手掌狠狠地划破,顷刻间,伤痕处流露滴滴血珠,不偏不倚地滴落在神箭断弦之处。 一瞬间,整个偏殿骤亮,冰寒如凛冬之夜。 若然发丝无风自舞,不消片刻,面前的神箭断弦之处已然修复如初。 与此同时,千熠面前的烛光突然忽闪了一阵,染上霜雪之后,便彻底熄灭。 千熠抬步,奔向若然寝殿,推门而入,殿中空荡,空无一人。 趁着夜幕还未降临,若然披上晚霞的余晖,急急奔向广寒宫。 水浸碧天天似水,广寒宫内丹桂飘香,树影缥缈,玉栏白墙,凄清寂寥。 嫦娥双眸如同一泓清泉,清雅气质,不敢亵渎,她身披水衫,手挽轻纱,怀抱玉兔,正静坐于桂花树下,桂花落了一身,自有一股绰态风韵。 桂花树前的吴刚却不知所踪。 若然左右望了望,嫦娥正巧注意到她,将眼底一瞬间的落寞敛尽。 “若儿今日怎么得空来姐姐这儿了?” 若然回神,浅笑盈盈,吐语如珠:“自然是得了好消息,迫不及待要跟姐姐分享!” 嫦娥不解,若然挥袖之间,落满桂花的玉砖上,赫然呈现出一张完好无损的弓箭来,箭身粗壮古老,箭弦韧劲无比。 嫦娥目光触及到大羿神箭的那一刻,美眸圆睁,惊诧的脸色毫不掩饰,她骤然瘫坐在玉砖上,抱着神箭左右观摩,确认再三后,颗颗泪珠从眸眶中晶莹落下,玉容寂寞泪阑干。 第114章 若然原本以为嫦娥在见到大羿神箭之时,定然心喜若狂,结果哭成了泪人,似乎不见半分高兴的模样。 若然有些手足无措,惶恐:难不成是神箭断弦未修补完全,故此,嫦娥仙子愤慨而哭? 若然心虚,口不择言:“姐姐,实不相瞒!这大羿神箭是我们今日在人界不落山,从魔君手中抢夺而来的,若是有什么破损,魔君那边自然是找不得了......不过,我可以代姐姐去寻太子殿下相助,据说他有修补神器的好法子,保证给姐姐修复原样......” 若然这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说得心虚不已。 但是好在嫦娥哭声小了些:“好妹妹,难为姐姐平日里疼你。那魔君是何等人物,你竟敢从他手中抢夺神器?他可有伤到你?” 若然头皮发麻,咬咬牙:“并不曾,或许是忌惮我身边有太子殿下,倒是奉元,好似伤得不轻......” 伤她? 也不知道是谁,临走之前胸口插着一支箭。 但是想想当时之景,若然心间还是有些后怕。 嫦娥闻言,松了口气,擦了擦双颊的眼泪,心情好似轻松了些:“我自从与心术不正的逄蒙周旋,吃了灵丹之后,便失去下界的资格,也不知大羿如今投生到了哪户人家,此次下凡受罚,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续前缘......” 夜幕将至,天阶夜色凉如水,伴着阵阵幽冷的桂花香,若然不觉心间油然而生一股凄苦之意。 望舒女神前来驾驶月车,若然不能再留了。 临走前,嫦娥为表谢意,竟送了若然一坛桂花酿。 若然错愕:“我前几日便是饮了你广寒宫一杯桂花酿,才吐了太子殿下一身,自此便发誓,绝对不再饮酒,姐姐又给我送了一坛桂花酿,这岂不是要我为难?” 却耐不住嫦娥盛情,只好带着一坛桂花酿,回了星曜宫。 若然进来寝殿之时,千熠正盘腿坐在低矮的案桌前处理公务,殿内点着琉璃灯盏,亮如白昼。 千熠头也不抬,淡淡出声:“你方才去了广寒宫?” 若然心底暗叹,道:“殿下英明,殿下怎知我方才去了广寒宫?” 千熠淡淡出声:“你还未进殿,我便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偌大的天界,有如此浓郁桂花香的,独广寒宫一宫了吧。” 若然浅笑盈盈,快步上前,在低矮的案桌前盘腿而坐,美目流盼,含辞未吐。 千熠沉浸在公务中,只出声询问:“怎么?有事?” 琉璃灯盏下,若然肌肤胜雪,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灵气韵。 将桂花酿置于案桌,才道:“我从广寒宫带了一坛桂花酿,也舍不得喝,便巴巴地给殿下送来。” 千熠瞥了一眼桂花酿,不咸不淡道:“本殿素来不爱饮酒,雪族那日,我连你的梨花酿都不爱喝,更别提这一杯便醉的桂花酿了。” 若然错愕:“听殿下这意思,是知道我那夜只喝了一杯桂花酿,便醉得不省人事了?” 而后又吐了你一身? 千熠不语,继续埋头处理公务。 若然等不到回应,瘪了瘪嘴,也不说话,静静盯着千熠处理公务。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内,寂静无聊,但闻书页沙沙声,二人清浅的呼吸声。 突然,千熠出声:“你还在担心,倘若你今日当真将魔君杀死,势必会引起魔界大乱。届时,三足鼎立之势被摧毁,天界吞并魔界,果真完成六界大一统。而你,则会成为那个罪人。对吗?” 若然回神,清澈的眸光里沉淀出一层暗淡。 “倘若今日我真将魔君杀死,于天帝而言,自然求之不得。但纵观全局,剩余四界中,谁不愿意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平稳牢固?若然大胆妄言,冥、妖、人界归顺天界,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臣服做小,也好比被打压得暗无天日。若是局势一朝崩溃,大战势必一触即发,可不是生灵涂炭的代价所能换回的。而若然,便是那个六界罪人......” 千熠终于抬起双眸,对上若然清澈的眸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难为你还有如此高见,竟将这六界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若然错愕:“殿下不怪我?” 千熠轻笑不止:“你同我如此推心置腹,我为何要怪你?” 若然缄默不语。 千熠又道:“你害怕?” 若然点了点头:“是。” “为何?” 若然闻言,细细回味心境,不料,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六界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之景,心间一阵刺痛,胸前再次泛起淡淡的柔光。 千熠垂着眸子,指尖微动,那柔光便悄然隐去。 若然定了定心神,神色有些奇异,张了张嘴,道:“不知。” 千熠淡淡道:“有些事情,确实不需要理由。” 若然直直望着千熠的双眸里,噙着点点泪花,好看的唇瓣都在微微颤抖。 千熠心尖不由一抖,遂搁下笔来,神色诚挚,道:“别怕,今日之事,并不全怪你,这只是个意外。倘若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定不会让你身陷囹圄。” 第五十一章 :承诺的花草树木 千熠浅笑,星眸璀璨,恍然一瞬,天地失色,眸光诚恳,是从未如此的坚定。 若然怔愣,仿佛在千熠璀璨的眸光里瞧见了一丝复杂的情愫闪现,却转瞬即逝。 第115章 “殿下为何会帮我?” 若然眉头紧蹙,晶亮的眸子一直锁着千熠,似要将他看个透彻。 “难道殿下不怪我无礼?毕竟我曾吐了殿下一身,两次!” 千熠缄默不语,已经垂下头,继续处理公务,瞬间便沉浸其中,好似从未与她讲过什么话。 若然抿唇:“若是我果真身陷囹圄,殿下预计如何救我?” 她晶莹的眸子在满殿琉璃灯盏的光辉照耀下,盈盈发光。 “你可是梨雨轩千金,母神位列上神之位,又是青丘公主,有位身为上神的狐君父神。如今又多了一个身份,天界太子的贴身仙侍。”千熠头也不抬,淡淡道,“旁人忌惮你身后势力,轻易不会动弹你。倘若你当真身陷囹圄,那也只能怪你修为甚浅,蠢钝不堪,明摆着让人陷害于你。” 若然闻言,一噎,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无名火来:“我修为甚浅,蠢钝不堪?” 话落,转而想了想,发现也无甚可生气的:“殿下说的没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修为和我这脑子,若与花辞或者林修相比,确实还算可以,若是摆在殿下或者风流鬼魔君大人面前,确实微不足道!殿下如此评价我,那我便承认自己修为甚浅,蠢钝不堪吧......” 若然啧啧一声,心中轻松愉悦:“殿下方才也说了,我身后有梨雨轩和青丘,有我两位已然位列上神的父神母神,倘若我当真身处桎梏,若无父神母神相助,我还有花辞,还有濯盥、林修,还有落絮!” 千熠身子微不可闻一抖,眸子瞬间幽暗深邃,似有一阵漆黑旋涡,要将眼前的人儿吞噬,周身气息冰寒,整个寝殿瞬间冷清,冷清到似乎霜降,要在寝殿内凝成厚厚的寒霜。 开口如切冰碎玉,冰冷阴森:“你喜欢落絮?” 若然心里慌乱无措,又焦躁难耐:“殿下莫要开这样的玩笑!落絮不过若然友人,若是我有难,以落絮的品性,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千熠突然起身,伸手按住若然,身姿颀长,迫近之时,冷气强劲,如玉的手指微微用力,隔着清透薄纱的衣裙,摸到她温凉的肌肤。 若然怔怔地望着面前陡然迫近的千熠,他五官精致,眸若星辰,仙风道骨,气质清寒,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舌头似乎发麻:“殿殿殿、殿下!” 千熠一双星眸里凝着深深的忧郁:“那你就是喜欢我?” 若然喉咙一哽,羞红了脸,恼羞成怒道:“殿下慎言!殿下何等金尊玉贵,若然怎敢妄自尊大,不要命了喜欢殿下?” “你不喜欢我?” 几乎狎昵的亲密举动,温热的呼吸掠过,似缱绻地吻在若然的双唇。 若然双颊滚烫,眸中更是愤怒羞恼:“绝不喜欢!” 千熠搭在若然双肩的手更加用力,眸光深邃,卷起一股狂风暴雪,漩涡中心幽深恐怖。 若然吃痛:“殿下松手,你弄疼我了!” 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轻颤,清丽绝俗的脸上还布着羞恼的红晕,娇嗔一声,妩媚诱人。 千熠眸光更深,投向若然的目光如狼似虎。 若然盈盈的眸中沁上晶莹泪珠,含泪欲泣,哽咽无语,眸色映现控诉恨意。 千熠一怔,眸光瞬间清明,他抬着一双星眸,深深看了一眼若然绝美的容颜,暗自长舒一口浊气后,终于肯将手松开。 若然感受到双肩的压迫感消失,瞬间舒适无比,又暗自腹诽千熠的古怪举动。 不悦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古怪?对我问些莫名之言,又对我做些莫名之举......殿下明知修为于我之上,还对我如此施压,看来殿下的贴身仙侍,也并非如此易做......” 千熠神色微冷:“你知道便好!既身为我贴身仙侍,怎么也该认清事实,有些人并非你所能肖想!” 若然一噎,十分莫名其妙,气恼道:“我并非有攀龙附凤之意,与殿下相处,也是恭敬如常,从无半分逾矩,殿下何出此言?” 千熠对上若然愤愤的眸子,望了许久,眸波无痕,却映不出一丝倒影。 若然瞧着,有些后怕,心中原本燃起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忍不住出声:“殿殿、殿下?” 千熠淡淡出声,清冷之中,有些疏离:“明日晨起,将星曜宫偏殿那块空地上种好花草树木,如此,你便可以离开星曜宫了。” 若然闻言,眉间不悦之色一扫而空,却又不敢笃定:“果真?殿下莫不是同我说笑?” 她这才来星曜宫几日啊?这么快就又走了? 千熠神色淡淡,眸中的清冷疏离消失不见:“果真。” 若然欣喜:“多谢殿下,我明日定会早起,为殿下的偏殿空地种好花草树木。” 原来诚心致歉,竟会如此容易,早知如此,那日便不必拖沓,还害得濯盥挨打受伤。 只是不知,方才的所言所举,又是何意? 无妨,反正她明日便可离去。既然殿下不乐意见到她,以后避着点就是。 若然心情十分愉悦,丝毫不将方才的不愉快放置心间。 千熠又将目光落在了案桌上的公务上,缄默不言。 若然见千熠神情清冷,一副倨傲模样,也不恼,起身恭恭敬敬,端端正正一拜:“若然多谢太子殿下!” 千熠淡淡出声:“无事,便去休寝吧!” 第116章 若然点头:“是!” 话落,翩然转身,裙裾随着旋转,绽放成一朵清艳的冷花,随后款款抬步,往殿外走去。 千熠在若然转身的那一刹那,抬眸,凝望着眼前若然飘忽隐约、渐渐消失的背影,殿内琉璃灯盏为其笼罩一层清冷决绝的光辉,他清浅的眸色深了一分。 翌日。 酉鸡大仙还未登上晨钟之塔,若然寝殿大门便被推开,从外缓缓踱步走进一个身姿挺拔俊秀的身影。 寝殿的大门还未来得及关紧,清晨的爽风便从缝隙里偷偷溜进,拂动了千熠的发丝,飘零过他修长的手指。 千熠缓缓踱步靠近牙床,瞧见牙床上若然睡颜安恬。梨花木香夹杂着她清幽的体香,缓缓发散,弥漫整个寝殿。 千熠心神微动,抬手轻轻摇晃若然,出声:“若然,起身为偏殿空地种上花草树木了!” 若然柔软的身体随着千熠的摇动,配合地晃了几下,嘟嘟囔囔道:“花辞,再让我睡会儿......” 之后又恢复平静,睡颜安恬,呼吸浅浅。 千熠轻呵一气,直直立于床前,开口威胁道:“若是再不醒,我今日便不准你回梨雨轩。” 若然闻言,陡然睁大双眸,她见床前站着千熠,连忙坐起,惊讶:“殿下怎会在我寝殿中?” 方才并非花辞摇晃她? 是了,她如今身处星曜宫,不是梨雨轩。 突然又反应过来:“对了,今日要给殿下种花草树木,殿下来我寝殿,是特意来催我的?” 若然晨起,衣裙滑落,香肩微露,发髻凌乱,缱绻迷离。 千熠眸光一闪,随即,凉凉落下一语:“好好收拾一番再出来,你如今这模样,任谁瞧了,都觉得丑!” 若然一噎:“丑?” 千熠不咸不淡:“是。” 若然瞪了千熠一眼,没好气道:“遵命,殿下!” 闻言,千熠抬步离去,转身的瞬间,唇瓣勾勒一抹柔柔的笑意。 若然见千熠走远了,对着他的后背,压低声音不悦道:“你才丑!” 千熠将若然所言之语尽数听进,并未恼怒,反而唇瓣处柔柔的笑意浓了些,眉眼弯起,灿若繁星。 若然懒散起身,当窗理云鬓,描翠眉,点朱唇,换了一身水蓝衣裙,仔仔细细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满意道:“我可真美!” 偏殿后方的空地中。 千熠坐在青葱柔软的草坪上品茗,茶香四溢,袅袅升起,萦绕玉容,镀上一层朦胧美感。 奉元见远处款款走来一个袅袅娉婷的身影,一席水蓝衣裙,素腰不盈一握,风髻露鬓,眉眼精致,香腮边发丝随风轻拂,出尘绝俗,精致妆容凭添几分诱人风情。 奉元惊讶,张了张嘴:“若然小姐?” 若然轻灵越上石阶,踏在草坪上:“奉元,你伤可好了?” 奉元心头一暖,恭敬行礼:“多谢若然小姐关心,已经痊愈了。” 若然左右张望,略显失望:“今日落絮和凝酥没来星曜宫,同殿下一道用早膳?” 千熠眸光星寒,声音清冷:“你喜欢凝酥?” 若然闻言,心间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膈应,面上却不动声色:“凝酥公主容貌绮丽,乃六界第一美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欣赏她。” 千熠唇瓣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淡笑,淡淡道:“凝酥自幼娇生惯养,难免骄纵些,若是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尽管来找我,我可以帮你教训她。” 若然错愕,暗自腹诽:这话说的,阴谋十足,恐怕是故意这么说。 定是那日在雪族,将凝酥打了一顿,东窗事发,找她算账了吧? 但是凝酥确实心术不正,三番两次想将她置于死地,不过,她修为不浅,对付凝酥和芸筠,绰绰有余。 天界公主她自然动不得,不过,若是再想加害于她,她也不会任由其揉捏搓扁,不需要殿下相助,她照样有法子教训凝酥! 面上却恭敬有加:“凝酥公主何等金尊玉贵,若然人微言轻,她对我冷淡些也情有可原。” 千熠不动声色将若然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尽收眼底,浅笑:“无妨,你好歹做过我几日贴身仙侍,我也想尽一尽主仆之谊,若是凝酥再刁难你,你可来星曜宫找我。” 再刁难? 若然怔愣:“殿下都知道?” 果然知道,所以这便来找她算账了? 千熠浅笑,眸光清浅,在金乌之芒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晃眼。 若然问道:“殿下不怪我?” 快呀,快说出你心中真实想法,咱们也好坦诚相见,如此惺惺作态,我装得也累。 千熠淡淡出声:“我方才说了,凝酥自幼娇生惯养,性情骄纵无比,仙家性命于她而言,不过是蝼蚁之命。她若是对你不利,我正巧有理由教训她。” 蝼蚁之命? 若然乐了:“我倒觉得她与魔界的风流鬼很是般配。” 魔界风流鬼,墨阙是也。 若然却在心里嘀咕:难道不是来找她算账的,殿下当真看不惯凝酥龌龊的手段? 若然已经知晓,千熠实则并不袒护凝酥,心里很是愉悦,为她没有看错千熠大好品性而欣慰。 又道:“殿下为何不帮自己的妹妹,反而帮我呢?” 矮桌上焚着香,香烟袅袅,环绕周身,千熠绝美的五官呈现于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第117章 “我方才也说了,你好歹做过我几日贴身仙侍,我想尽一尽你我之间的主仆之谊。” 主仆之谊?便是施舍吗? 若然瘪了瘪嘴,并未言语。 千熠淡淡出声,低沉得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你一天是我星曜宫中人,生生世世都是我星曜宫中人。旁人若想动我星曜宫中人,还需得问我,同不同意。” 若然一怔,温暖的金乌之芒下,却无一丝暖意。 意思是在说,往后她离开了星曜宫,便不能与星曜宫任何一人为敌,否则,她便是得罪了千熠太子。 不能得罪不能得罪,这样一号大人物,她不仅不能得罪,还要与之交好。 若然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蹲坐在矮桌前,提起茶壶,轻轻为千熠斟了一杯茶,乖巧道:“殿下请用茶。” 千熠盯着若然,璀璨的眸光冰寒无比。 “你可知,我话中之意?” 若然一怔:“自然知晓。” 不就是为保全天界太子威仪,六界之内,谁都不能动星曜宫之人吗? 连凝酥公主也不可以。 她懂! 若然轻灵地眨了眨眼睛,将茶水递得更近了些。 吐露软语:“殿下,茶要凉了。” 千熠见若然刻意讨好的模样,清灵动人,心底不觉一柔,眸中冰雪渐渐消融,轻笑过后,便抬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若然僵硬着脸颊笑了又笑,转眸瞧见身侧有一处荒芜之地,四周栽满花草,唯独这块地上,光秃秃一片。 这是为何? 若然眸波流转:“殿下,我昨日承诺殿下要将偏殿空地种满花草树木,这便来兑现承诺了,殿下且瞧好,其实很简单的!” 若然说话间,便已起身,踱步站到那处空地,挥手之间,芳草鲜美,树木成林。 若然唇角勾起笑意,可不一会儿,她唇角的笑意便渐渐凝固。 方才眼前分明芳草鲜美,树木成林,如今不知因何缘故,却瞬间消失不见。 千熠垂着眸子,没看空地的方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品茗的唇瓣微微上扬。 第五十二章 :出了星曜宫 若然转身,问道:“殿下,这是为何?” 千熠道:“当年噬兽一战时,我星曜宫被毁坏殆尽,而这片空地,曾不幸遭受噬兽毒液喷洒,从此生息全无,寸草不长。” “噬兽的毒液?”若然大惊,“所以说,若是想让空地恢复生息,我必须先解了喷洒在上的噬兽之毒?可这噬兽之毒谈何容易解?” 千熠不咸不淡道:“虽说是我让你在此处种满花草树木,但你也应允了,所以,办法要你自己想,而不是来问我。” 竟然这般冷漠? 若然哀怨道:“可是殿下,噬兽之毒,谈何容易解得?” 千熠毫不关心:“我方才说了,这是你的问题,再者,若是你想不出解决的法子,那么今日你便离不了星曜宫。” 若然闻言,突然心生一计,道:“我今日便能出了星曜宫!不就是种个花草树木,这有何难?” 千熠眸光清浅:“你预计如何解了这噬兽之毒啊?” 若然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自然是要施展秘法,还请殿下带着奉元一同离去,我这秘法可从不外传的!” 千熠却道:“若是我不走,你又该当如何?” 若然趾高气扬:“那我便不种了。” 千熠又道:“如此,你也便回不去梨雨轩。” 若然气笑,索性破罐子破摔:“若是因为殿下耽误我施展秘法,而导致我不能回梨雨轩,那也无妨。只不过,我一定心情不好,是要在星曜宫中折腾个几天几夜才行的!殿下方才也说了,我身为星曜宫中人,殿下会护着我,殿下大度,总不会怪我无理取闹吧?若是殿下怪我,只能说明殿下言而无信,并非是个可信之人,唉,若然也只好自认倒霉......” 奉元嘴角抽搐:若然小姐,实在很会曲解殿下的意思啊,也实在大胆,要在星曜宫折腾个几天几夜?也不怕殿下...... 哦对,殿下是不会惩罚若然小姐的。 奉元垂眸望向千熠,似乎从他如玉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抹笑意。 千熠眼眸含笑,只静静望着面前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若然,并未责怪。 在奉元出神之际,只听千熠淡淡开口:“奉元,我们先回避一下,可别耽误了若然小姐回去梨雨轩,若是真让她在我星曜宫折腾个几天几夜,倒不如我亲自将星曜宫砸了!” 奉元嘴角抽搐,恭敬一声:“是。”便跟在千熠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偏殿后方之处。 若然错愕,没想到千熠这么好威胁,她不过没头没脑说了几句,果真领着奉元回避了? 若然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千熠和奉元皆已离去,便摘下发髻间的玉簪,狠狠在手掌上划破一痕,血珠滴滴坠落,血入仙土,那空地便蓦地涌动灵力,生息疯长。 与此同时,空地之上,顷刻间冒着寒气,凝结出厚厚寒霜,又由中心逐渐向外扩散蔓延。 突然,若然脑中闪现出某个漆黑冰冷的夜晚,娇小柔弱的她伏在牙床前咳出一滩血渍,随后便化作寒霜,悄悄蔓延,爬上了她的身体,又疯狂在她身上生长,直至凝固成一坨厚厚的寒冰,死死将她困在其中。 第118章 一时间,若然思绪万千,清灵的眸光恐慌不已,胸前又泛起淡淡柔光。 若然捂住胸口,却未注意,此时她头顶汇聚大片乌云,再回神时,惊见四周已然淅淅沥沥下着冰雪。 若然惊呼:“怎么会这样?” “叮——” 回眸之时,冷不丁发现千熠无声无息地落在身侧,她一个激灵,无意将手中的玉簪落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若然喘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殿下,天界怎会下雪?” 千熠不语,他眸光幽深如墨,死死盯着若然,眸中似掀起一阵狂风暴雪,漩涡之心要将她吞噬进去。 若然只觉颈脖间凉意阵阵,又从心底间油然而生是故危寒。 “殿殿、殿下?” 千熠突然扣住若然的手腕,冷着眸子道:“女娲石竟在你身上种了数千年?” 过去数千年,想再取出,那就难了...... 若然瞳孔一缩,支支吾吾反驳:“殿下在说什么,什么女娲石,什么数千年,若然听不懂。” 千熠冷眸微眯,盯得若然头皮发麻,粒粒白雪之间,若然更觉刺骨凉彻心扉。 他指尖不觉缩紧,若然吃痛:“殿下弄疼我了!” 千熠回神,眸光恢复清浅,立即松手,看着若然扭曲的小脸,心中划过一丝波痕。 千熠挪开目光,望了望天色,定了定神,不疾不徐抬手,风轻云淡,将风雪挥去。 顷刻之间,天色无痕。 若然揉着手腕,惊讶道:“殿下竟会雪族风雪之术?” 千熠盯着若然揉手腕的动作,道:“我呆在雪族数千年,区区风雪之术而已,如何习不得?” 若然讪讪一笑:“那倒也是。” 千熠轻吐一气:“手腕可还痛?” “不是很痛了。”若然闻言,不由地放下手腕,瘪了瘪嘴,“拜托殿下往后再想试探我什么,下手稍微轻些。凭我的修为,自知挣扎也无济于事,殿下也不必用力扣住我,我被殿下逮住,自会乖乖配合。” 千熠闻言,心间再次划出一丝波痕:“我......” 若然抬头,对上千熠清浅的眸子,在他柔柔的眸波,仿佛望见一川璀璨星河。 “我自小体弱多病,父神便寻来女娲石种在我体内,企盼平安顺遂,如今已过数千年,这女娲石早已融在我体内。我也知晓六界众人十分想寻得上古神器,好增进修为,但女娲石偏偏种在我体内。殿下若是想要,需得杀了我,才能取......” 千熠手指一抬,堵住若然的双唇,触手柔软温凉之感从指尖隐隐传来。 若然突然觉察出从双唇传来的温热之感,心惊肉跳,连连后退,娇羞地捂住双唇,嗫嚅道:“殿下.....” 千熠收手,摆在身后,指尖重叠摩挲,仿佛在回味残留在指尖的细腻柔软。 “我不需要女娲石,我也不需要用什么上古神器增进修为。我只希望你不会骗我,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如今见你对我如此坦诚,我,欣喜若狂。” 若然蹙着眉头,糊涂了:“可是人人都有秘密,人人都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怎么可能凡事都挂在嘴边呢?譬如女娲石之事,于我而言,便是不能说出的秘密,恕我当初不能对殿下明说。” 又暗自嘀咕:如今被殿下知晓,也是我大意了...... 千熠盯了若然一瞬,突然出声,轻叹:“罢了。” 你不知我心意,罢了。 若然看着千熠,那神色似乎闪现过一丝苦痛之意,她更糊涂了:难道殿下如此热衷于“交浅言深”? 赎她不能遵从。 若然瘪了瘪嘴:“殿下,既然殿下已经知道我的秘密,若然还请殿下帮若然守住秘密,若然定不胜感激。” 千熠抬眸,眸中精光闪烁,反问:“如何感激?” 若然一怔,敏锐地察觉出千熠心情似乎还未好转,她眸光流转,心生一计:“若然许诺殿下一件事,若是殿下吩咐,且若然能做到,必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若然定定的盯着千熠,果真瞧见千熠神色渐好。 顿时唏嘘不已:果真是个金尊玉贵的天界太子,做什么事都要人哄着。 千熠却问:“你不后悔?” 若然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绝不后悔。” 女娲石之事少一个人知道,她便少一分危险。只要千熠能守住此事,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她也能允诺。 千熠闻言,眉目含笑:“好。” 若然心情也好了起来,唇角勾起:“我帮殿下种上花草树木吧!” 种完,她便能回去梨雨轩了。 若然话落,玉手一挥,顷刻间,芳草鲜美,葱木成林,百花争艳,馥郁芬芳,美不胜收。 若然心情更好了,巧笑倩兮:“殿下,空地已然恢复生息,花草树木也已种成,还希望殿下不要食言啊。” 面前女子巧笑倩兮,肤若凝脂,眸若静海,淡妆浓抹,精致妩媚。 千熠唇瓣微微扯动:“既已种成,你且回去吧。” 若然雀跃无比:“多谢殿下!” 不多时,千熠与若然便从寝殿后方之处绕出。 正巧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落絮。 落絮一身月牙袍,眉目明丽,周身发散出清冽的雪香之气,他远远便瞧见一抹水蓝色身影,心神一动,目光触及若然精致的眉眼时,只一瞬间,便惊艳不已。 第119章 “落絮?”若然惊讶,“你今日又来星曜宫同殿下一道用早膳了?” 可惜了,她要走了。 落絮怔怔地望着若然绮丽的容颜,春心荡漾,笑道:“若然今日上妆了?” 若然闻言,双颊微红,支支吾吾道:“是的。” 落絮喜不胜收,眉梢染着浓浓的悦色,道:“面似芙蓉柳如眉,果真精致无双。” 若然香腮更红,她垂着眼帘,睫毛微翘,轻轻颤抖,软惜娇羞。 落絮讶然,更觉得此番模样的若然绝美动人、撩人心弦,他毫不掩饰眸中情意,直直盯着若然,不肯抽开目光。 千熠眸光微寒,不动声色将若然与落絮拉开距离,凉凉问道:“你怎么来到寝殿了?” 若然忙不迭为落絮开脱:“或许是落絮想来星曜宫与殿下一道用早膳,但殿下不在正殿,所以等不及便来偏殿寻殿下了?” 落絮回神,捕捉到了千熠眼中的警示之意,并不恼怒。又听得若然明显的偏袒之语,喜不自禁:果然,若然心中有他。 “是啊,自然如若然所言。”落絮浅笑,“只不过我方才瞧见上空乌云汇聚,阴沉如雪族,心中惊讶之时,便已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不消片刻却又停了。故此,特地找来偏殿,想问问太子殿下是怎么回事。” 落絮与千熠四目相对,眸光交汇,刹那间,幽光闪烁,火光四溅,忽冷忽热,幽流涌动,暗暗较量。 若然闻言,也十分不解,满脸疑惑:“此事有关殿下?” 落絮收回目光,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千熠冷冷盯着落絮,抢先道:“是啊,我方才在后方,不慎施展了从雪族习得的风雪之术,原先便想到会惹出一番动乱来,不曾想,你竟来得这样快。” 若然心中了然。 落絮轻呵出声,淡淡一笑:“也无妨,我想你自会解释清楚,再者,我还在天界,弄不好,兴许他们还以为此事与我有关。” 千熠不咸不淡:“如此,我还要给王子道歉了。” 落絮哈哈一笑:“说什么道歉之言,不过下点小雪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若然在一旁静静听着,不知怎的,竟听出一丝浓烈的火药味。 若然晃了晃脑袋,即可否定:一定是她多虑了! 不待多时,若然便在寝殿中收拾好了包裹,又将其施法收进袖间,四周环顾了一番寝殿陈设,便施施然离开了星曜宫。 奉元领命护送若然出了星曜宫,站在宫门口,他恭敬朝若然一拜,又恭敬道:“若然小姐慢走!有空可常来星曜宫,殿下说了,星曜宫的大门随时为若然小姐敞开。” “知晓了,你且先回去吧,殿下还要你照顾。” 若然站在星曜宫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她却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吐出一口浊气后,便抬步慢慢向梨雨轩走去。 弯弯绕绕,兜兜转转,若然便来到一处仙境,云雾缭绕,草木繁盛。 石凳上坐着的老者一身松垮白袍,苍颜白发,松弛的皮肤上却保养良好,并没有人界老者会生出的“老人斑”。 他对面的石凳上坐着同样苍颜白发的红袍老者,皮肤亦是一样保养良好。 酒仙眯着自己的醉眼,欲要努力将一双不大的眸子撑大,看着对面快要昏昏欲睡的月老,摇着头呵呵一笑:“月亮老儿如今是越发的不行了,才喝了这么点儿就倒了?啧啧啧……” 说话间,酒仙拎着酒坛子还给自己斟了大大一杯,一口饮尽后,舒服得“哈”了一声。 月老撑着膀子靠着头,一双昏沉的眼睛都快招架不住了,在听见酒仙的调侃之后,立马将眼睛睁的老大老大,胡须一吹,硬撑道:“谁说我不行了?我刚刚只是喝得有些急了,导致腹中不舒服,趁你正喝着的当,歇息歇息而已!” 酒仙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道:“得了吧,就你这酒量,还敢在我面前嘴硬?哎呀呀,月亮老儿如今仙龄大了,变得更爱面子了!” 酒仙语落,觉得用小小的杯子喝酒,实在不过瘾,索性一拂袖将它们都扔在了地上,捧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月老在他对面看得目瞪口呆,惊讶地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可是一整坛雪族灵酒啊,千熠太子特地给他的! 就这么被这个讨厌的醉老头儿全给喝了?! “哈,痛快!!!” 酒仙两三口,就把整坛子的灵酒全部灌下了肚子,白色的胡须上也难以幸免地洒了好些酒渍。 月老这下真醒了,心里一急躁,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这这……这整坛的灵酒???” “啪!” 突然,月老气得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指着酒仙愤愤而道:“酒仙!你竟然将这整坛的灵酒全都喝了!你可知,这可是千熠太子特地从雪族带来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一坛?!” 酒仙眯着朦胧的醉眼,整坛灵酒下腹,他感觉飘飘然痛快极了! 酒仙瞥了一眼炸了毛的月老,不急不慢地擦了擦沾染酒渍的胡须,轻叹一口气:“唉,如今月亮老儿仙龄大了,不仅酒量越来越不行了,还越来越小气了!连口灵酒也不愿意同我分享!” 月老闻言一梗:这是不愿意同他分享吗?明明分享到整坛灵酒都被他喝了去了,好不好?! 第120章 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醉老头儿! 他气得指着酒仙的手指,指也不是收也不是,突然,他一甩宽袖,气愤地一屁股坐回了石凳上。 月老呼哧呼哧喘着气:“哼!一身酒臭!!!” 酒仙挑眉,突然乐了,一本正经道:“‘臭’在人界有‘香’意,因此,‘酒臭’的意思就是‘酒香’。月亮老儿这是在夸本仙香吗?” 月老闻言,不可思议地看着酒仙漫不经心又十分正经的神态,险些要被气炸! 第五十三章 :桃花千千情人结 “酒仙啊酒仙!天界怎么会招来你这么个厚颜无耻之徒?你还香呢,我呸!成天下界也不知干什么勾当去了,你在人间游历的时候,雷公电母怎么不降道天雷,劈死你呢?” 月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酒仙就是一副懒懒散散毫不在意的模样,好似成心要气死月老。 酒仙捋了捋未擦干酒渍的胡须,睁着醉眼很认真地看着月老发飙的模样,一字一句提醒:“月亮老儿如今仙龄大了,不仅酒量越来越不行了,还越来越小气了,这脾气也越来越坏了!” 月老一口老血都要吐了出来:“这灵酒可是雪族圣物,我好心拿出来与你分享,你却一口头将它全喝了,一口都没留给我!这怎能叫我不生气?” 酒仙眯着眼睛:“我全喝下肚子之前,不是与你交了几杯吗?那时你可是喝了一些的,怎能赖我说连一口都没给你喝呢?月亮老儿可莫要冤枉了我才是!” 酒仙看着气到说不出话来的月老,笑了:“月亮老儿如今仙龄大了,不仅酒量越来越不好了,脾气还……” “停!停停停停停……” 月老实在受不了了,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手伸出捂住酒仙的嘴巴,气得立马打断。 这醉老头儿……还没完没了说上瘾了? 恰在此时,若然落于此处,她盈盈的眸子左右张望,神情迷糊,还不知身处何地。 月老目光触及到若然的一刹那,顿时眼前一亮,这女子一身水蓝衣裙,隐在云雾中,精致眉眼若隐若现,气质如静海,身姿端庄秀美。 立马推开了讨厌兮兮的酒仙,朝若然抛出一根红线。 来了来了,他又可以牵红线啦! 那红线鲜艳细滑,一碰到若然,便如蛇盘绕,一圈一圈有灵性地绕在了她的腰上。 若然感受到腰间一紧,她低头,惊然瞧见了缠绕在腰身上的红线,秀眉一蹙,腰部轻轻发力,那根红线便被生生震碎。 月老大哭着跑过去:“哎呀呀,我的‘桃花千千情人结’啊!” 若然闻言一怔,转身朝后看去—— 只见一个老者苍颜白发,却穿的一身红袍,腰间还用粗细分明的红线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若然唏嘘不已:苍颜白发的老者,穿上这身装束,委实有些迷人眼...... 月老边跑边哭边嚎叫:“我的‘桃花千千情人结’啊……” 他那老泪纵横的模样,好不夸张! 若然嘴角抽搐:他是谁?莫不是个“疯仙”? “哎呀呀,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浑小仙,竟然弄坏了老夫的‘桃花千千情人结’!” 月老终于一步一步嚎到了若然的面前,他一把抓住了若然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松开,那架势好像若然不赔给他一个,就绝不罢休! 若然错愕:什么节不节的?她不知道,她只想回梨雨轩。 观这仙长的模样,定然是天界仙辈比较高的,若然这仙龄小的,还得耐着性子,向他行上一礼。 若然恭恭敬敬:“小仙不知仙长所说何节,也从未听说过此节,还望仙长海涵……小仙现在身有急事,也肯请仙长放过小仙。” 月老怎么可能肯放过若然? 毕竟若然可是他近来无线可牵时,第一个被月老给盯上的“客人”! 生得这等艳丽姿容,他怎能浪费,不忽悠着给牵成红线呢? 月老对若然“放不放过”的问题避而不谈,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不屑:“你自然是不知老夫的‘桃花千千情人结’的!毕竟这是老夫近来闲来无事,新发明的姻缘结!” 若然怔住:姻缘结?刚刚的红线是……月老?! 若然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节”,而是“结”啊,原来这位仙长是月老啊! 若然欣喜:月老专管姻缘,资历深厚到可管天上地下所有人的姻缘。 如果她向月老讨要一个“桃花什么”结,那她和落絮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此处,若然眉梢弯弯,遂朝月老拱手作揖,向他直直拜下:“小仙有眼无珠,不识仙上尊容,小仙这厢告罪了!”情有未恰,理有未安。 等若然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月老时,俏丽的双颊上已经染上了红晕。 “小仙还有个不情之请……” 月老捋了捋白色的胡须,眼睛微眯,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盯着若然秀美的身姿:“有何不情之请啊?” 瞧这小模样,还能瞒过他资历深厚的“月老之眼”? 果然没错:机会是要争取的! 这不,他新发明的桃花千千情人结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若然听了月老这话,香腮更红:“不怕仙上笑话,小仙方才听闻仙上近来发明了新的姻缘结,小仙、小仙想向仙上讨要一个……” 第121章 若然生得美艳无比,白皙的肤色上染上红晕时,显得更加摄人心魄。 月老眼睛一亮:妙哉!这浑小仙长得实在适合他的桃花千千情人结啊! 妙哉妙哉,新发明的姻缘结正好拿她试一试手。 月老心中兴奋不已,但在若然这等小仙面前,脸上还得表现出正经严肃的模样。 “我怎么说,也是天界的老仙辈了!天帝命我掌管六界姻缘,是要我能实现‘有情人终成眷属’!平日里,老夫我是最见不得你们这些羞答答的主儿,不敢向心爱之人大胆表达自己的爱意,这才害得老夫一大把仙龄了,还要忙里忙外……罢了罢了,不与你这浑小仙唠了!看在你与我如此投缘的份儿上,且十分想要我的桃花千千情人结的份儿上,我便勉为其难赠与你一结!” 月老半眯着眼睛,偷偷瞄着若然的表情,其实他心里是十分害怕若然转口拒绝的,毕竟现在“流年不利”,所以导致他“经营惨淡”,在天界也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只能骗骗…… 哦不!助这些羞于言表的年轻仙辈们,一臂之力了。 在看到若然认真的表情时,他乐了:成了成了,他的桃花千千情人结终于有了第一个试用者! 哼哼,等这浑小仙与她心爱之人,玉成佳偶,他就扩大市场,将桃花千千情人结从天界推广至六界每一处角落,恢复他月老往昔的信誉。 月老内心激动得已经汹涌澎湃了,面上还要强装淡定,他摊开一手,那光洁的手面上便赫然出现一串红线编织的精致手环。 月老:“伸手!” 若然立刻乖乖伸手接住。 话说那边的酒仙,刚刚一不留神,被月老推开之后,满是酒臭的身体顺势在草坪上滚了一圈! 待他定住,才发现自己倒在了草坪上,于是他索性在原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又舒服地躺了一会儿后,才懒懒散散地从草坪上爬起来。 恰见月老忍着兴奋不已,将他的新发明“桃花千千情人结”交到若然的手上。 酒仙吐出一口酒气,可惜地摇了摇头:“唉,又有一个呆子上当!” 若然愣住,手中捏着的桃花千千情人结,收也不是还也不是,呆呆地僵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月老,明显在等他的解释。 月老怒了,转身朝酒仙吼去:“醉老头儿!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老夫我牵红线牵了这许多年,什么时候说谎骗谁过?” 酒仙拖着沉醉的身子,晃晃悠悠地挪到月老和若然面前。 月老嫌弃不已,立马用手捂住口鼻,还不忘吐槽道:“远开些!你一靠近我,我便闻见了你身上的酒臭!” 酒仙不恼,朝哈哈一笑,“好心”地解释道:“这是‘酒香’。” 酒仙开口时,满嘴的灵酒之气顷刻间喷涌而出。 月老闻着,恶心得险些呕出。 于是乎,他将口鼻捂得更紧了。 若然蹙眉,细细打量起迎面走来的酒仙,他同月老一样是苍颜白发,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穿着白色的衣裳。这白色的衣裳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上面不仅沾染了好些酒渍,还有奇奇怪怪的泥痕,泥痕上还有好几根草叶。 若然嘴角抽搐:这又是哪里来的“疯仙”,身上竟有如此浓烈的酒气? 这几千年里,她并不怎么出梨雨轩,因此并不清楚天界年长的仙辈有哪些,各仙的形象他也并不清楚,除了像月老这种职责特殊的。 不过,天界年长些的仙长,如今都变成这副疯样了吗? 怪哉怪哉…… 酒仙盯着若然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将他眸中的疑惑与震惊一览无余。 他睁着醉眼,淡淡笑道:“老夫是天界的酒仙,比不得月亮老儿出名,只是个上仙而已,因此平日里也不拘小节了点儿,老夫的衣袍上正常会沾染些脏污,你大可不必此般惊讶。” 若然点头,大致知道了酒仙的身份,随即拱手恭敬一拜:“仙上过谦了,仙上的大名小仙也是听过的。仙上平日里不拘小节,是不受死板条例约束的表现,小仙很是佩服。” 酒仙闻言,大笑:“没想到你这小仙,小小仙龄便有如此看法,也是不错了!” 若然抿唇微笑:“多谢仙上。” 酒仙闻言,笑得更加放肆了,朦胧的醉眼闪烁着晶晶的光芒。 月老心情复杂,嫌弃不已:“你快闭嘴吧醉老头儿,老夫都快要被你给熏死了!” 酒仙心情很是美好,再次哈哈一笑:“我这酒香,月亮老儿可享受?哈哈哈哈哈哈!” 月老嫌弃得白眼直翻,十分不想和酒仙再多说一个字,他不动声色地离酒仙远了一些。 酒仙“哈哈”地笑够了,才将话题转移到桃花千千情人结上:“月亮老儿的桃花千千情人结固然有它一定的仙运,但是关键还在于你啊!” 若然不解:“小仙不知仙上此话何意。” 酒仙唇角微勾,沉醉朦胧的眼睛显露出严肃的色彩:“情之一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若然怔住: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酒仙不再同若然多说一个字,他哈哈笑着朝满脸嫌弃的月老那边走去:“月亮老儿可还要同我饮酒?” 月老白眼都要翻累了,捂着口鼻,含糊不清地吐槽:“你这醉老头儿仙龄大了,也爱管起了闲事儿,如今竟敢同我抢人?” 第122章 酒仙立马摆手否认:“我这不也是在帮你促成姻缘好事儿吗?” 月老不想理睬酒仙,他朝边上挪了挪,离酒仙远了点儿。 酒仙见状,抿唇笑了笑,随即手掌朝上,亮出了他的杀手锏:雪族灵酒! 月老惊呆,瞪大了眼睛看向酒仙摊开的手掌:这不是雪族灵酒吗,这醉老头儿怎么会有?莫不是千熠太子回天界时,也给了他一坛? 月老惊异:“太子竟也给了你这醉老头儿?” “哈哈哈哈!”瞧着月老的表情,酒仙乐了,“月亮老儿如今也是越发的有趣了,老夫同你说话你不回应,等老夫拿出灵酒时,你才肯理我!” 月老嘴一瘪,瞬间不乐意了:“你再这样打趣我,我照样不会再理你!” 酒仙笑着打开酒坛,浓烈的酒香顷刻间四溢。 “月亮老儿确定不会再理我?” 月老馋得吞了吞口水:“那也得看看你的诚意!若是你肯将灵酒拿来同老夫分享,老夫还可以考虑考虑!” 酒仙马上表现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唉,看来月亮老儿的意思是不肯理我了,那这如此的好酒,我只能独自品味了!” 说着,酒仙就要端起坛子大口大口喝下去,月老见状,连忙抢在前面一把夺过了酒坛。 酒坛到手后,他死死护在怀里,不肯让酒仙靠近一分一毫。 “老夫刚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肯将灵酒拿来同老夫分享,老夫定然是会理睬你的!”月老气得吹了一吹胡子,“呼,你这醉老头儿怎么话只听一半啊!” 说着,他十分警惕地当场抱起酒坛喝了一口。 灵酒入口,细腻香甜,沿着喉咙下腹时,又十分顺滑甘美。 若然一惊:月老真是好酒量啊! 前些日子,她在雪族之时,不过喝了浅浅一些,便已醉得不省人事,还吐了太子殿下一身。 果真是她酒量低浅,比不得酒仙与其至交好友。 月老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雪族的灵酒,不仅酒味甘甜,还最是养气,你刚刚喝了老夫那么大一坛子,怎么说老夫也要喝你一大坛子。哼,可不能让你得了便宜去!” 酒仙笑得更加厉害:“哈哈哈,月亮老儿原是想要雪族灵酒来养气,怎料老夫贪嘴,竟将你的那坛给喝光了……罢了罢了,老夫平素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既已吃光你的酒,那老夫便将自己的这一坛送与你吧!” 若然嘴角抽搐:喝光了一坛? 果真啊果真,确实是她酒量低浅了。 月老一听,面露丝丝喜色,郁闷的心情稍稍好转,但还是将手中的酒坛死死护住,半信半疑地问道:“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妙哉!” 完全确定后,月老兴奋地一手抱着酒坛,一手一拍大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那酒仙还请到我月老府中坐一坐,我那儿有很多陈年好酒,管饱酒仙喝个够!” 酒仙摸了摸胡须,心情好的不得了:“哈哈哈,原来月亮老儿想用你私藏的陈年好酒与我交换雪族灵酒啊!” “只是拿出能让你喝个够的数量,而不是要贡献出老夫的全部酒!”月老老脸一沉,再次不悦,“再说了,你都喝光老夫一坛子灵酒了!老夫见你还算有点良心,能将自己的那一坛灵酒相赔,这才勉为其难地拿出陈年藏酒来奖励你!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更何况,六界之中,谁人不知酒仙的酒量惊人? 他舍得拿出够酒仙喝足的藏酒来,就已经很心疼了。 没想到这个醉老头儿,居然还惦记着他全部藏酒? 哼,没门儿! 酒仙毫不关心月老肯拿出的藏酒是不是真够他喝,他豁达得很,知道又有酒喝了,便哈哈一笑:“如此也是!老夫早知你这月亮老儿除了爱牵红线之外,还最爱藏酒……没想到啊,如今老夫竟也能有幸尝到你藏的佳酿。” 月老听酒仙说这话,也变得乐呵呵了:“谈不上佳酿啊,就是往昔凡界那些被老夫牵对红线的人们,为了感谢这段好姻缘,到月老庙给老夫敬的酒。老夫知你醉老头儿爱酒,顺手藏了些……” 酒仙笑得更欢了:“哎?月亮老儿又嘴硬了!我俩相识百万年,你什么德性我不知道?肯定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我,特地藏的酒吧!” 月老假装严肃,但却心情很好地扬起嘴角:“得了吧,美的你!你还想不想喝我藏的酒?” 酒仙眼冒精光:“当然想!怎样,就此便去你月老府?” 月老双手抱着酒坛,脖子一歪:“走?” 酒仙笑着甩袖,朝月老一招手:“走!” 最后,两个天界的老仙辈“吵”完架后,就这么肩靠着肩,乐乐呵呵地御风而去,完全没有在意到还站在原地的若然。 若然盈盈水眸望着一溜烟便飞远的酒仙和月老,心情很是愉悦。 羲和娘娘将金乌车缓缓移至当空中,阳光渐盛,闪耀在他紧握手中的“桃花千千情人结”上,发出魅人的红色。 若然将反复观看了一会儿,琢磨出声:“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第五十四章 :觉得你很眼熟 梨雨轩。 “小姐!” 若然刚放下包裹,花辞得了消息,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来到若然面前。 第123章 “小姐这才去星曜宫几日,竟然又回来了?” 若然也很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或许是殿下看我确实诚心致歉,殿下大度,便将我放回来了。” 花辞见若然手中捏着一撮红线,微惊:“小姐见过月老了?” 若然道:“是啊。” 花辞睁大了双眸:“月老为小姐牵了红线?到底是天界哪家儿郎?轩主可知此事?” 若然无奈地笑了笑:“许是月老见我与他投缘,故此送与我一撮红线图个吉利罢了,并未与我牵线哪家天界儿郎。” 花辞闻言,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小姐这样一位天界大美人儿,可万万不能落入宵小之辈手中。” 宵小之辈? 若然挑眉:“花辞,我们不过几日没见,你怎的如此油嘴滑舌?” 花辞娇俏一声:“小姐,你不知道,自从你上次在梨雨亭上一舞,许多年轻仙家都争着抢着来梨雨轩求亲,轩主大发雷霆,得亏这几日你躲在星曜宫,否则,轩主定要唯你是问。” 若然头痛不已,揉了揉眼角,道:“那些年轻仙家如何处理的?” 花辞道:“轩主自然是将他们赶了出去,还扬言梨雨轩千金终生不嫁。” 若然吃惊,似乎头更痛了,看着手中的红线,无可奈何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左右母神说的不过是些气话,再过个几万年,她也该忧思伤神,烦恼如何为我择一位佳偶了。” 花辞闻言,挑了挑眉,坏笑道:“小姐心中难道没有心仪之人?” 若然双颊一红,速速将手中的红线收起,佯装生气道:“没有!” 花辞好笑道:“小姐激动什么?” 又嬉笑一声:“莫不是心虚了?” 若然恼羞成怒,恶狠狠道:“满口胡言!你若再这样,我便撕烂你的嘴!” 花辞哈哈一笑,讨饶:“花辞遵命!” 若然瘪了瘪嘴,点了点花辞柔软的脑袋:“越发没规矩了!” 濯盥进殿,一身玄色衣袍,脸上佩戴玉质面罩,深邃的眼眸乌黑,泛着迷人的色泽,绝美的唇形,冷俊的身形透着丝丝幽沉。 见到若然那一刹那,眸光温柔,轻轻唤了声:“若然,你回来了?” 若然转眸,见濯盥眸中带着笑意,一怔,似乎从中看出了千熠的影子,又摇了摇头,暗自嘀咕:怎么想到他了? 莞尔一笑:“是啊!” 林修急匆匆从殿外赶来,环顾殿内,不禁乐了:“都在呢?” 花辞问:“什么意思?” 林修道:“小姐那日梨雨亭所舞,不是被来六界参祝太子殿下生辰的年轻仙家瞧见了嘛,六界惊艳,近几日梨雨轩的大门槛都被踩烂了,都是来求取小姐的。” 濯盥带着温柔笑意的眸子渐渐暗沉。 若然头痛:“别提了,此事方才花辞告知于我,我竟不知,那日之举,已然引起如此轩然大波,后悔不迭。” 林修笑了笑:“小姐,这是好事儿啊,若往后小姐果真想着觅择佳偶之时,优秀的仙家多些,也好逐一对比,多一分保障。” 濯盥的眸子更幽暗了几分。 若然翻了个白眼:“你当这是挑选大白菜吗?若真如此,他们都送给你好了?我看你挺兴奋的。” 花辞“噗嗤”一笑,濯盥眸光也柔和了些。 林修连连摆手,满脸诚恳:“不不不小姐,林修也是为小姐好。就算小姐愿意,林修还不愿小姐被那些断脊鼠辈夺了去了呢,糟蹋了咱如此花容月貌的小姐!” 花辞笑得更欢了。 断脊鼠辈? 若然错愕:林修方才所言,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林修一拍脑袋,又道:“忘了同小姐说,正因为此事啊,轩主让小姐赶紧收拾收拾,去青丘躲一躲。” 若然闻言,怔愣:“太子殿下生辰在即,这个时候,母神让我去青丘?” 林修又道:“难道小姐乐意被那些红了眼的仙家窥见天颜吗?” 窥见天颜? 若然一愣:这不是她那日在雪族,对落絮描述千熠的话吗? 若然轻咳:“不愿意。” 花辞喜悦:“太好了小姐,如今我们又可以重回青丘了。自从被小姐点拨之后,我还从未以人形去过一回青丘。” 数千年前,若然去青丘认祖归宗,那时的花辞,还只是个山茶花,虽不久便被若然的精血唤醒,但也没过几日,花辞便被若然带着,重回天界梨雨轩。 若然唇瓣勾勒出一抹淡笑,抬手摸了摸花辞的脑袋,道:“如今好了,子离和忍冬见到你,一定会喜欢你。” 花辞闻言,俏脸一红:“小姐说什么喜不喜欢的?” 若然与林修对视一眼,只一瞬间,便发出“哈哈”大笑。 不过多时,若然便去前厅同染月道别。 染月挑眉,哼了一声:“去星曜宫几日回来,也没见你长了多少本事,如今去青丘,可得要你父神好好教教你!” 若然闻言,瘪了瘪嘴:也就是去星曜宫玩了几日罢了,能长什么本事? 面上却毫不含糊,恭恭敬敬一拜:“若然告退。” 不多时,在濯盥的带领下,若然、花辞和林修,便来到了青丘。 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青丘之国。 林修第一次来青丘,被青丘风俗人情加之各色景象所迷住,一路走来,啧啧赞叹。 第124章 若然见状,笑道:“我第一次来青丘时,也是同你一般的反应。” 林修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青丘王宫。 青丘王宫修建气派,但也不似雕梁画栋般精致,简单又不失大气。 子离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若然要过来,早就巴巴地站在宫门前等待,等见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娉婷袅娜显现原地之时,子离眼前一亮,速速迎上前去。 恭敬一拜:“公主,子离可算等到你了!” 若然抬手虚虚扶了一把子离:“免礼。” 子离起身后,便对若然恭敬道:“公主,请吧!” 若然点头,便领着众人,一同进入青丘王宫。 子离瞧见若然身后站着的魁梧身影,一身玄色衣袍,气质沉稳,脸上笼罩一张玉质面罩,露出的眼眸深邃。 子离不免一笑,恭敬一拜:“濯盥仙仆,数千年未见,别来无恙。” 濯盥不发一言,淡淡朝子离行下一礼。 子离起身,又注意到到了若然身后一个身着粉裙的仙子,容颜俏丽,乌黑亮丽的眸子,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 子离心神一动,微红着脸朝花辞一拜:“不知这位仙子尊姓大名?” 若然见子离此般反应,回头瞧了一眼花辞,心中了然。 花辞一怔,稳稳行礼,道:“我叫花辞。” 子离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你便是公主发髻间插上的山茶花呀?没想到数千年未见,花辞仙子已经得道成仙了,子离失敬失敬。” 花辞恭敬道:“花辞愚笨,在青丘王宫的这些日子里,还请子离上仙多多教导。” 子离挥手,淡淡笑了笑:“上仙不敢当,花辞仙子唤我子离即刻。” 花辞点头。 若然指着身侧的林修道:“这位名叫林修,是近来新到我身边伺候的贴身仙仆。” 子离见林修一身白衣,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乌黑,泛着迷人的色泽,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冷俊的背影透着丝丝不羁。 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林修看起来十分眼熟。 敛下心神,恭敬一拜:“林修仙仆。” 林修回拜:“林修见过子离仙上。” 子离不免一笑:“唤我子离即刻。” 林修也道:“唤我林修即刻。” 子离闻言一愣,若然与花辞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若然便被子离带着,见到了南陌。 他正坐在案桌前,眉峰紧蹙,认真沉思,仔细批阅公务。 若然不知怎的,想到那日在星曜宫,与千熠夜谈时,千熠那时也是在处理公务,此情此景,便是在昨夜。 若然回神,甩了甩头:奇怪,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若然敛下心神,扯出一抹柔柔的笑容,脆脆一声:“父神!” 南陌闻声抬头,浓眉之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见若然进来,眉峰松开,脸上瞬间绽放出亲昵的笑容。 “若儿来了?” “是!” 若然跨进殿内,不知怎的,南陌见若然进殿之时,生起一股预感,他握笔的指尖微不可闻地动了动,俊颜上亲昵的笑容瞬间凝固。 若然走在案桌上,站定,见南陌神色微微异常一瞬,歪着脑袋问道:“怎么了?可是若儿今日穿着不得体?” 南陌不动声色,收敛心神,脸上笑容不变,问若然:“近日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近日?” 若然想了想。 “近日我在星曜宫受罚,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 南陌盯着若然看了又看,若然被南陌盯得头皮发麻。 “父神您信我,我在星曜宫受罚,虽然只有区区几日,但做事勤勤恳恳,也未打碎过什么东西,为了致歉突显诚心,我更是谨小慎微,生怕出半点差池,什么错都没有犯过。” 南陌轻笑,道:“也是了,谅你也不敢做出什么错事儿来。倘若真犯了什么大事儿,可没那么容易让你回来。不过两、三日罢了,便来得了青丘。” 若然讪讪一笑。 与南陌一同用完午膳之后,天界传来消息,说从人界收服的饕餮逃脱,伤了太子殿下。 天帝震怒,速速派天兵天将去追查饕餮踪迹。 太子殿下寿辰的庆祝之日往后推迟,四方来喝的仙家暂住天界。 而望嫦娥仙子和望舒女神原本推延的轮回历苦则被提前。 若然听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忙里抽空,拜托濯盥,将自己带回天界。 月老姻缘府。 在濯盥的带领下,若然第一次踏进了月老的姻缘府,不由被满目红线所震惊,府门的对面设了一供桌,上面端放一尊月老的铜像,面前还燃烧阵阵香烟。 月老见到若然,喜笑颜开,呵呵上前:“这不是清晨见到的浑小仙嘛,怎的摸到我姻缘府了?莫不是还想让我送你几撮‘桃花千千情人结’?” 若然尴尬:“不是不是。” 浑小仙? 濯盥看了一眼若然,无声哑笑。 月老见若然身旁站着的濯盥,见他身子挺拔俊秀,玉质面罩之下,眸光清澈温润,唇瓣荡漾一抹亲昵的笑容,通身气质沉稳不凡。 月老瞧着,十分欢喜,大手一拍,啧啧赞叹:“哎呀呀,我晓得了,这位儿郎便是浑小仙你心仪之人了吧?” 第125章 濯盥错愕,面罩之下的俊颜一红,不由地呼吸也一瞬停顿,他不可思议地垂眸,望向身侧的绝世之人,眸光中闪现出企盼渴求,又有一丝害怕紧张。 月老瞧着,心中嘚瑟:这小子绝对是心仪浑小仙,看来,他的桃花千千情人结果真成功了! 若然尴尬不已,连连摆手:“不不不,这位是我的贴身仙仆,并非我心仪之人......” 濯盥眸光渐渐暗淡,垂眸,敛下心神,却也只一瞬间,便恢复清明。 月老眼珠子在若然与濯盥之间,来回瞧了瞧,唏嘘不已:怕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咯! 仔细瞧着,月老不免觉得奇异,脱口而出:“老夫许是上了年纪,不知怎的,见你这浑小仙,竟然觉得眉眼有些眼熟。” 若然闻言,心下明了,恭敬道:“小仙是梨雨轩的若然,我母神是梨雨轩染月轩主。” 月老恍然大悟:“难怪老夫觉得浑小仙你如此眼熟,原来你是当年被魔君唆使众仙家质疑出生的梨雨轩千金若然!” 若然:“正是。” 月老看着若然精致的眉眼,不免叹出一口气:“不说其它,老夫也觉得你这眉眼像极了舞神。” 若然抿了抿唇,道:“母神当年遭受情劫,一时想不开跳了冥界忘川伤及肺腑,舞神与我母神姐妹情深,她将体内一半的元灵渡与母神......所以我眉眼之间酷似舞神,也在所难免。” “此事,老夫也略有耳闻。”月老摸着花白髯须,笑了又笑,“那浑小仙你来我姻缘府有何贵干啊?” 若然眼波流转,支支吾吾起来:“听闻嫦娥仙子与望舒女神即将下界历劫,小仙想,小仙想......” 月老一哼:“你想替她们牵个爱情甜蜜的姻缘线?” 若然点头:“是。” 月老翻了白眼,道:“嫦娥和望舒醉酒撞到万丈塔,是犯了滔天大祸,被天帝罚去人界历劫都嫌轻的,定是要在命盘上被安排个凄苦一生的命格。你这浑小仙竟然还想拖老夫给她们牵个爱情甜蜜的姻缘线?凄苦一生的命格,若是被安排成克夫那等天煞孤星,姻缘线于她们而言,又能有什么用呢?” 若然一惊:“别无他法?” “别无他法。” 月老看都不看若然,转身去姻缘盘上处理人界姻缘。 恰在此时,从姻缘府外忽的传来爽朗一声:“落絮不请而来,月老可莫要怪罪!” 姻缘府外,踏入一个比雪花还美的男子,气质雪华,干净清冽,周身萦绕着雪香之气。 若然转身望去,道:“落絮?” 落絮笑意盈盈,望着若然的眸子泛出浓浓情谊。 月老闻言,从姻缘盘上挪开眼眸,抬步上前,欣欣然道:“不知落絮王子远道而来,使我这姻缘府蓬荜生辉啊!” 落絮爽朗一笑:“哪里哪里,怪落絮不请而来,不知可有叨扰到月老啊?” 月老摸了摸花白髯须,“哈哈”一声:“怎会叨扰,老夫最爱跟你们这群年轻人玩在一处,也好多牵几根姻缘线啊!” 落絮目光越过月老,看向若然,对她使了使眼色。 若然神色一怔,随即心领神会,立刻走向姻缘盘,施法寻找嫦娥与望舒的姻缘命格,试图修改。 月老沉浸其中,恍然不觉身后变故,他自顾自从腰间扯下一根红线,笑着递给落絮:“老夫这姻缘府中,也没什么可送的,王子殿下若不嫌弃,就收下这根红线,往后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可将红线缠绕在她的手腕上,保证你们往后和和美美!” “多谢月老。”落絮接下红线,伸手变幻出一坛酒来,递向月老。 月老不用问,光是闻着味道,便知晓此酒坛中装的是雪族灵酒。 月老眼冒金星,凑近酒坛使劲闻了闻,喜悦道:“殿下莫不是要将这灵酒送与我?” 落絮笑道:“正是。”说着,将酒坛递得更近。 月老欣喜若狂,一把抱过酒坛,宝贝似的,裹在怀中不肯松手。 “这下好了,又可以与酒仙开怀畅饮了!” 第五十五章 :朦胧的初悸 落絮哂笑:“落絮不知,月老竟与酒仙关系如此要好。可是只一坛灵酒,怎够两人痛快畅饮?落絮欠虑,自罚再送月老一坛吧!” 说话间,手中又变幻出一坛灵酒。 月老见着,瞪大了眼珠子,俨然不敢相信。 “果真又送了我一坛?” 落絮笑道:“月老帮了落絮大忙,落絮自然要拿出两坛灵酒来感谢。” 话落,目光越过月老,落在若然身上。 那边的若然已经成功改了嫦娥与望舒的姻缘,她走回远处站定,又朝落絮点了点头,示意办成。 濯盥眸光幽沉。 月老大喜,伸出长手一捞,怀中便有了两坛灵酒。 “一根红线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忙,殿下若是还要,老夫可再送些红线!” 若然嘴角抽搐。 落絮哈哈一笑:“不了不了,一根便够,落絮此生心仪女子,一人足矣。” 若然闻言,垂下了眸子,却感觉头顶落下一道炽热的目光。 濯盥盯着落絮,幽深的眸光暗沉如墨。 落絮见若然身后站定的仙仆,掩着面容,通身气质不凡,尤其是一双眸子,透着冷冷的寒意。 挑眉:又是这个仙仆,他们又见面了。 第126章 不多时,若然便领着濯盥,离开了姻缘府。 “若然。” 落絮手中捏着一根红线,直直朝若然走来,浅浅一笑,干净清冽,动人心弦。 若然赶忙背过身去,对着濯盥玉质面罩反照的清影,扶了扶发髻间的玉簪。 濯盥望着若然此番举动,又瞧见了她发髻间那根熟悉的玉簪,心间涌现一阵复杂的情愫。 “若然。” 落絮已经走近,若然心神一动,款款转身。 “你叫住我,是有什么事儿?” 望着眼前羞怯青涩的绝美容颜,落絮心动不止:“听说梨雨轩门槛已被一群年轻仙家踏破,你刚从星曜宫出来,便要去青丘躲上一阵子。千熠生辰宴又被延期,我身为雪族王子,也不能闲着,天界便不住了,我要回去雪族处理公务。此番前来,便是想与你告别。” 若然点头,垂着盈盈眼眸,敛下心神。 只听一声低语,轻轻飘来:“濯盥,你先呆在一旁,我同落絮,有话要讲。” 声音微沉,似乎心情欠佳。 濯盥闻言,心神一沉,道:“是。”也不看落絮,脚步一抬,便消失原地。 此处,便只剩下若然与落絮二人。 若然抬眸,对上落絮似乎灌了情深的眸子,清灵的眸光忽闪,相视一笑,彼此的心意皆已明了。 微风拂过,落絮带着若然在高台坐下,若然晃了晃垂下的双腿,俏皮动人。 落絮坐在若然身侧,笑着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触手丝滑令他微微惊了一瞬。 若然身子一僵,红着双颊,很不好意思,她微微退缩,落絮乐得一笑,收回手掌。 这番娇羞模样,更使得落絮心驰神往。 若然手腕翻转,手中便呈现出一个精巧的纸袋来,吐露软语:“落絮,你今日在姻缘府帮我,我心中感激不尽,方才在青丘匆匆赶来天界,路过闹市之时,顺手买了一袋糖果,便送与你作为谢礼吧,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好。” 落絮晶亮着眸子,从若然手中接过纸袋,伸手掏出一块,放入嘴间,入口即化,甘甜阵阵。 落絮心神一动,喜上眉梢:“好甜。” 若然道:“是啊,所以,我最爱吃糖果了。” 落絮闻言,问道:“为何最爱?” 若然脱口而出:“因为‘忆苦思甜’嘛。” “忆苦思甜?”落絮轻蹙眉尖,想了一瞬,“忆苦思甜,是回顾从前不易生活,从而联想到如今安稳幸福之日来之不易。若然,你是否有苦衷?” 若然神色沉了沉,道:“当年噬兽一战,我不幸误入轮回之境,吃了很多轮回之苦。父神母神刚将我接回天界时,我还不怎么会讲话,加之轮回之苦导致身体虚弱,吃不下任何东西。最后云姨去求了玉清真王,要了好些鹿奶,又将蜂蜜挤进鹿奶里喂我,才一口一口将我养大。” 落絮闻言,眸中划过一丝沉痛,后怕不已:“我从不曾听闻梨雨轩千金经历过什么轮回之苦,误入轮回,若是有个好歹,万劫不复......” 若然摆了摆手,十分洒脱:“我如今不是过得好好儿的吗?这些都过去了。” 落絮看向面前的若然,心中俨然一片复杂,面色清和,眸光温浅,开口道:“是,都过去了。” 若然仰着脑袋:“这只是其一。” 落絮“哦?”了一声,道:“还有其二?” 若然点头:“后来每夜都会有位送糖人来我寝殿,为我送一颗糖果,每日晨起我都会瞧见一张被糖果压着的纸条,上面写着‘忆苦思甜’。如此反复,从不间断。不过,也只坚持了一千年。也无妨,我若是想吃,濯盥会给我买。” 落絮动容,笑着望向若然:“想必那位送糖人,定是位心思细腻又坚毅之人,不仅知晓用糖来安慰你最有效,还能坚持一千年,每日不间断。” 若清灵的眸光渐渐暗淡:落絮并非那个送糖之人...... 又听得耳畔传来落絮阵阵低语:“若是落絮有缘,遇见此人,定会好生谢谢他。” 若然不解:“你谢他做什么?” 落絮哂笑,对上若然清灵忽闪的眸子,一字一顿反问道:“落絮为友人若然仙子向那送糖之人致谢,有何不可?” 若然闻言,双颊一红,垂下水亮晶眸,玉手掩着唇瓣,笑出一声:“没想到落絮王子竟然如此会油嘴滑舌?” 落絮哈哈一笑:“罢了罢了,您可不要打趣我。” 又转言问道:“濯盥是方才立于你身侧的仙仆吗?” 若然回答:“是的。我初回天界时,他便侍候我了。濯盥虽是个仙仆,可他修为出神入化,虽然性情有些冷淡......不过非常值得与之交往。” 就像太子殿下一样。 若然甩了甩头,懊恼:她怎的又想起他来了? 落絮眸光闪了闪,突然记起:“就是当初发现青女姑姑被关在天牢密室中的那个小仙之子?” 若然点头:“没想到你竟然记得这样清楚。” 落絮沉默了一瞬,若然静静看着落絮,缄默不言。 他眉眼精致,清冽干净,如雪瓣涤荡,轻嗅一番,似有雪香之气萦绕,真真是比雪花还美的男子。 整个高台之上,寂静无比,但闻两人浅浅的呼吸之声。 若然首先开口,问:“千熠太子伤势如何?” 第127章 落絮回神:“千熠说了,只是些寻常小伤。虽是小伤,不过他以为,寿星带伤举办寿辰宴,让六界众人来喝,委实有些不妥。故此他向天帝提议,延期寿辰宴,待他伤势痊愈再重新举办,届时,他还会同六界中人致歉。” 若然轻蹙着眉尖,想了一瞬,遂点了点头,道:“也是了,他是天界太子,修为高深莫测,对上饕餮而已,他应当不会太吃亏。” 落絮轻笑:“天界太子何等神通广大,区区一个饕餮而已,他也是大意了才会受伤。倘若你不放心,我同你一道去星曜宫探望他也可。” 若然连连摇头:“太子殿下不过是受了点小伤,六界人人都要去星曜宫探望,我与你再过去,岂不是更叨扰了他?罢了,我还是做回好人,让他清闲一会儿吧!” “也好。”落絮浅叹了一口气,“说起饕餮,不免令我想起当年噬兽一战,皆因青女姑姑而起。我作为雪族王子,某日去舞神殿忏悔之时,路过梨雨轩,遇见一昏迷的女娃娃,对其渡了一番灵力......” 若然闻言,眸色变化万千,一惊:“你方才在说什么?” 落絮垂眸,见若然满脸不可思议,轻笑,诚恳道:“我方才说,数千年前曾在梨雨轩救了一昏迷的女娃娃。” 若然死死盯着落絮,呼吸微微急促,眸中一片迫切:“可是白日?” 落絮望着若然微微异常的神色,摇了摇头:“并非白日,我是夜幕降临之时偷偷上的天界,到达天界之时,已是深夜时分。” 若然不敢轻易确定:“是否在梨雨轩门口?” 落絮摇头:“是我误闯了一座寝殿,将欲离去之时,于寝床上瞧见一位女娃娃,我见她小小年纪却身受重伤,于心不忍,便出手相救。” 若然呼吸一紧,美眸睁圆:“后来呢?” 落絮道:“后来我便去了舞神殿参拜舞神,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便不得而知了,再回天界时,也未见过当年的女娃娃。” 说起这女娃娃,小小年纪便生得绮丽如花,如今定然出落得亭亭玉立。 落絮垂下眸子,问:“此事,怎么了?” 若然不语,直直望着落絮的双眸里,噙着点点泪花,唇瓣都在微微颤抖。 落絮眉峰轻蹙,与若然相视良久,见她微红眼眶中陡然落下一滴晶莹剔透,落絮不由地伸手捉住,温凉之感凝在手心,心神一惊。 “你怎么了?” 却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落絮似想起了什么,瞧着若然精致的眉眼,呼吸一紧,道:“你是当年那个女娃娃?” 若然喜极,点了点头,眨眸之间,一颗晶莹剔透落在水蓝衣裙上,绽放出一朵深蓝。 “我身子不爽利,数千年间,也不曾踏出过梨雨轩,你见不到我,实属正常。” 落絮神色悦然,抬手为若然轻轻拭去眼角泪渍,柔声轻哄:“这倒是天意,让我又遇见了你。” 这是天意,让我重遇你时,虽对你心怀戒备,却一次又一次地放弃试探、违背原则,控制不住地袒护你、接近你,重新认识你,以好友的名义,爱你。 若然心底有一处柔软化开,却又油然而生出一抹奇异之感,搅得很不是滋味。 若然自我安抚:不过是送糖人与渡灵力之人,并非同一人罢了,许是她当年病糊涂了,误将两人认作了同一人。 不过也好,找到其中一位,她已是万分喜悦。 送糖之人,她往后定会寻得。 落絮垂眸,望着身侧端坐的温香软玉,一席水蓝衣裙将肌肤衬托雪白,晨起淡妆未散,面似芙蓉柳如眉,清澈眸光淡静如海,一颦一笑,皆美得摄魂动魄。 落絮不由得呼吸一紧,大手缓缓落在一双青葱白皙的柔荑上,感受阵阵温凉之意习习传来。 “若然。” 若然感受到了落絮重叠在手背上的温烫,香腮染上了红润,水亮晶眸更显得盈盈动人,羞涩地忘记了挣扎。 “我如今还不到一万岁,父神和母神如我一般大时,还未相见......你这样......” 若然红着脸,悄悄放出一丝若有若无、轻轻浅浅的灵力,从落絮手掌缓缓流进心间,触碰到了半个魂记。 那是属于她专属的魂记。 落絮只觉心头一凉,他将若然的手抓得紧了些,目光灼灼地望着身侧一抹温香软玉,从她身上幽幽发散出的香甜之气,阵阵入鼻,醉人无比。 “若然。” 若然没有挣扎,抬着一双晶亮的眼眸望向落絮。 “凝酥公主可是心悦于你?” 落絮一怔,他有些着急,俯下身子,贴得若然更近了,他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若然脸上,酥酥麻麻:“可我并不心悦于她,也从未心悦于她,我,我.....” 落絮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看着若然。 若然静静听着落絮急切的诉说,随后又静静对上落絮灌满情深的眸子,只觉心间一股奇异的之感悄然滋生。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若然突然裂开唇瓣,笑了。 随之,落絮也笑了。 相看许久,落絮依依不舍地松开若然的手,首先从高台之上一跃而下。 稳稳落地之后,落絮转身,向若然伸出手掌来。 微风吹拂间,将他鬓角的碎发拂起,精致的眉眼笑意柔柔,如同雪瓣浇淋灵酒般,香人痴醉,空灵俊秀。 第128章 “把手给我。” 柔柔一声,低沉撩人,酥酥麻麻。 若然瞧着面前伸出的手掌,会心一笑,遂将自己一双青葱白皙的柔荑,叠在落絮宽大的手心里。 落絮唇角笑意盛浓,轻轻一拉,便将若然一整个拥进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指尖触感如花瓣轻柔,幽幽发散的香甜之气萦绕鼻尖,阵阵温凉之感充斥滚烫的胸怀,冲淡体内燃起的燥热之意。 微风缠绕二人,一圈一圈将彼此裹住。 不远处一个转角,男子身姿俊秀,锦衣华服,最是一双璀璨星眸光耀夺目。 他目光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相拥的二人,身子一僵,脚步不由地倒退,随后速速向身后走去,转身之时,眼角闪过一抹冷厉。 刚刚赶上前来的奉元不解,又急急追上:“殿下,太极宫不是这个方向啊!” 若然抬起一双明亮的眼眸,对上落絮痴醉的眸子,她害羞地耳垂染上了粉色。 “落絮,速速将我放开!” 落絮回神,将怀中一只遍体娇香的人儿放在了地上。 若然后退一步,香腮上还染着丝丝红晕,她垂下眸子,轻轻道:“你先回雪族吧,我在此等候濯盥前来寻我。” 落絮瞧着若然粉红的耳垂,轻轻一声:“好。” 若然垂着眸子,见眼前一抹白色月牙袍底纹着瓣瓣雪花,随风轻拂,宛若真雪,簌簌飘扬,不消片刻,眼前的月牙袍便消失不见,一抹玄色缓缓显现。 若然一怔,抬头望见一张玉质面罩,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濯盥?你怎么来得这样快?” 第五十六章 :送什么贺礼 若然微微惊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四处已然没有落絮的身影,不免失落一瞬。 濯盥将若然神色见闪过的失落尽收眼底,沉声道:“我只站在附近,自然来得很快。” 若然错愕,脱口问道:“如此说来,你都看到了?” 濯盥眸子越发幽沉,声音越发清冷:“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估计全看见了。 若然暗自唏嘘:“也罢,其实你看到了也无妨......” 她与落絮,也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不过摸了摸手,再抱了一下。 若然念及于此,不免双颊一红。 濯盥沉下眸子:“离落絮远些,离雪族也远些!” 若然眉尖一蹙,扬起明媚的小脸,对上濯盥深邃的眼眸,十分愤恼:“为何?” 濯盥眸光冰寒,狠狠抓住若然柔软的手腕,冷冷道:“你怕是被落絮欺骗,昏了头了!你可知梨雨轩与雪族是何关系?你可知落絮的姑姑姓甚名谁?你可知舞神芷蕊曾被......” 说到此处,濯盥顿住,藏在面罩下的神色僵硬不已,眸光一闪,只定定望着若然,唇瓣微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眸色幽沉之中,还闪烁着怕意。 若然望着濯盥捏紧她手腕的手,指尖似乎在微微颤抖,怔怔愣神:濯盥在害怕? 他在怕什么? 莫不是生怕雪族派遣落絮靠近她,对她不利? 雪族为何会对她不利呢? 未免有些荒谬。 只是濯盥如此关心若然,她心中不免涌起一股暖流,又不见濯盥再发一言,嗫嚅着:“濯盥,我知晓你关心我,也知晓舞神因谁而殒命,但这无关落絮......” “无关?那与谁有关?” 濯盥不为所动,看着若然清澈的眸子,却再也说不出半句重话来。 若然蹙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试想,倘若大错是你姑姑所铸,你因连坐,而被六界众人喊打喊杀,难道你不委屈吗?” “难道你不委屈吗?你可是因此,一出生便入轮回之境,经历数次轮回之苦!初回天界时,浑身冰冷,满脸苍白,被折磨得跟要断气的猫似的!吃也吃不得,喝也喝不下,睡不能眠,病痛缠身,那个时候落絮在哪里?雪族呢,雪族滕六又在哪里?” 濯盥眸中染上恨意,声音冰冷如冬月暴雪。 “你轻轻松松便能替梨雨轩原谅了整个雪族?轻轻松松便能替舞神原谅了青女?你放下了那又怎样,你不介意那又怎样,如此这般,舞神便能回来吗?” 他好恨,因为这个女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恨不能,替若然亲手了结了青女! 可他不能,他不能...... 濯盥眸色嗜血通红,近乎癫狂,好似下一瞬便隐忍不住,崩溃爆发。 “雪族该死,落絮也该......” “濯盥!” 若然打断濯盥,一下扑进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脑袋埋进宽阔厚实的胸膛,未被钳制住的手伸在后面,一下一下轻拍濯盥的后背。 濯盥身子顿住,顷刻间僵硬无比,深切地感受到怀中温香软玉,浑身雅艳,遍体娇香,连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皆是柔滑细腻。轻轻一嗅,满腔都是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濯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眸光微动:若然啊若然,你叫我如何控制不沉沦...... 若然抬头,露出一张玉容,吐气如兰:“濯盥,你好点儿了吗?” 濯盥垂下深邃微红的眸子,直直对上若然那双灵动如水的眸子,清澈的眸波里反映出他的倒影,那倒影虽脸蒙面罩,却戾气未消,俨然似乎丛林间的野兽。 第129章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若然轻叹:“可你或许不知,我初回天界的某日夜间,你并不在我身侧,而我那时也不太肯说话,或许旧伤未愈,躺在牙床上吐出一口血来,昏死之际,察觉到有人为我渡了灵力。” 若然缓缓拍着濯盥的后背,试图安抚,十分轻柔地道出真相。 “而那日为我渡送灵力之人,正是落絮。我心中感怀那日深夜相陪相救之人,偷偷寻了数千年。没想到,竟是落絮,我真的很高兴。濯盥,你懂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更何况,落絮没有如同雪族其他人那般,对梨雨轩之事不闻不问。不说其它,他知我是梨雨轩千金,几次出手相助,难道不是在忏悔吗?” 忏悔?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瞧着若然清明透亮的眸子,濯盥微微叹息:她果真涉世不深,还是不了解六界险恶啊...... 濯盥缄默不语,陷入沉思,回想起数千年前,他日日被一位“送糖人”所捉弄,难道若然果真没有见过“送糖人”的真实面目? 或者“送糖人”与若然心中感怀之人,并非同一人? 若然抬手,往濯盥眸前挥了挥:“濯盥,你有在听么?” 濯盥紧抿双唇,压下心底涌动的暗潮,良久,深邃的眸子渐渐清明。 轻轻推开若然,道:“我有在听。” 若然双手背在后面,仰着脑袋问:“那你赞同吗?” 濯盥蹙眉:“赞同什么?” 若然不知从何讲起,踌躇:“赞同我方才所说......” 一言还未讲明,那边濯盥便义正严词地拒绝:“不赞同!” 若然错愕。 等濯盥带着若然回到青丘,恰巧碰到去林间采摘青果的花辞和林修下山。 林修一眼便认出了身着水蓝衣裙的若然,挥舞着双手呐喊:“小姐小姐,我和花辞在此处!” 若然挥着手回应:“你们为何来到此处?” 走近之后,见林修嘻嘻一笑,将怀中小小的包裹提了提,道:“还不是因为小姐爱食甜味,我和花辞在这处山林转了转,发现这种青果十分清甜爽口,特地摘了些给小姐解馋。” 若然欣喜,从包裹里拿出一颗,见这颗青果青翠欲滴,瞧着颜色便觉得溜溜发酸。 若然“嘶”了一声,将口中流露的涎水往回吸了吸,皱着眉头道:“这青果瞧着便觉酸溜溜,别是让我吃了酸掉大牙!” 花辞见若然不信,赶忙劝她试一试:“放心吧小姐,我先前也不信,试过之后,满口甜丝丝的,比小姐买来的小糖果还甜。” 若然狐疑道:“果真?” 花辞和林修一同频频点头:“千真万确!” 若然见花辞和林修两张脸上神情异常迫切,盯了一瞬,唇角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便将手中的青果递给了濯盥:“那好吧,濯盥带我回天界辛苦了,这颗给濯盥,我重新拿一颗。” 濯盥看着若然青葱白皙的柔荑上呈现一颗青翠欲滴的青果,煞是饱满好看,在花辞和林修的注视下,抬手便将它接过,一口咬了下去。 若然盯着濯盥眸色瞧了又瞧,好奇:“甜不甜?” 濯盥抿唇,点头,唇瓣上沾染的果汁在若日余晖下闪闪发光。 若然欣喜,方才在天界,她将买来的糖果全都送给了落絮,如今想吃又得去闹市买,可巧花辞与林修为她摘了青果。 若然捏了颗青果,用衣袖随意擦了擦,在众人目光注视下,喜滋滋地咬了一口。 下一瞬,笑容僵硬。 “呸呸呸!” 若然连忙将口中的青果吐在地上,一张小脸苦巴巴皱起,对花辞和林修乱指一通,怒道:“你们管这叫甜?” “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辞和林修爆笑出声,回荡在青丘山林之上,嘹亮欢快。 若然脸色暗沉,又被爆笑声搅和得双颊发烫,她险些被气笑,低吼道:“好啊,如今你们越发地大胆了,竟敢戏弄我!” 花辞和林修嬉笑着左右摇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若然耐着心中怒火,抬手打在林修的胳膊上,直打得林修吱呀乱叫:“小姐为何只打我,不打花辞!” “别急,我这就来了不是?” 若然沉着眸子,抬手就要往花辞身上落下。 “快跑!” 花辞一个激灵,快速闪开,还不忘拉起林修快速逃窜,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然收起一脸凶神恶煞,轻笑道:“呵,溜得比兔崽子还快!”俨然没有半分生气的模样。 若然转身,怒吼吼朝濯盥撒气:“都怪你,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没成想,平日里瞧着你老实巴交,原来你也鬼得很!” 濯盥摇头,那模样无比诚挚:“确实不酸。” 不酸? 若然闻言,美眸圆睁,惊见濯盥指尖捏着的,赫然是一颗果核! 若然一脸不可思议:“你竟把这酸果子全吃了?” 濯盥点头,眸色中竟飘过些餍足之意。 若然盯着濯盥,怔愣,道:“你是不是,嗜酸?” 濯盥闻言,眸光闪烁,遂点头道:“是。”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若然错愕,“我从前按照自己的喜好,断了所有的酸食,你跟着我,岂不是很没滋美味?” 第130章 濯盥呵呵一笑,摇头:“怎么会没滋没味,你同我分享甜食,难道不是种滋味?再者,我若是想吃酸食了,你不吃的酸食,岂不是都省下来给我了?” 那岂不是所有酸食,全被他吃了? 若然僵硬地扯了扯唇瓣:“那倒也是。” 等若然和濯盥踏进青丘王宫内,子离已经煮好晚膳,专门候在门口等若然回来。 花辞和林修回来得较早,又从小小的包裹里,拿出一颗青翠欲滴的果子,对子离使了同样的招数。 “谢谢!” 子离天真,毫不怀疑,接过青果直接咬了一口,下一瞬,直接酸得变成狐形上下乱窜! 在花辞与林修哈哈大笑声中,子离忙不地找到水源喝了个饱。 若然见状,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子离竟比我还不能吃酸食。” 青丘王宫不似天界,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用晚膳时,若然与濯盥等人与南陌坐在一处,一道用餐。 南陌环顾着桌上坐着的五人,不免一笑:“往日里只有子离陪我用餐,如今若儿来了,这一方小桌竟显得拥挤了些。” 若然笑道:“父神应当打一张更大的桌子备用,若母神今日与我皆回青丘,父神再用这方小桌,便更拥挤了。” 南陌呵呵一乐:“这倒不错,如今不过多了四人,便显得这样拥挤。明日,明日便命子离去打一张大些的石桌来备用。” 子离领命:“是。” 青丘这顿晚膳,吃得其乐融融,惬意无比。 饭后,子离带着濯盥等人,一同收拾餐具。 南陌坐在桌前,问若然:“太子生辰宴虽已推迟,但若儿还是得用心备一份贺礼,可有想好送些什么?” 若然吃着林修存在青丘的糖果,随口一答:“送糖果。” 南陌一噎,毫不客气抬手敲了敲若然的脑袋:“太子殿下何等尊贵,他的生辰宴六界来喝,届时会有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奉上,你竟要送这区区一袋糖果?你莫不是想让梨雨轩和青丘蒙羞?” 若然脑袋被南陌敲得生疼,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气:“若儿往日都呆在梨雨轩内,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在若儿心里,糖果和那些奇珍异宝同等重要。再者,送人贺礼最重要是心意,若非奇珍异宝,难道便拿不出手了?” 南陌峰眉一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既有天下大同的淡然胸怀,怎的往日里,你过生辰之时,却不止要糖果这样简单?” “父神莫要恼我,我再好好想想,该送殿下什么好呢?” 若然讪讪一笑,捂着脑袋,不解:“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宝贝可以送给殿下。” 又反问道:“此次太子寿辰,父神同母神难不成只叫我一人送贺礼?” 南陌道:“你母神代表的是梨雨轩,你父神我代表的是整个青丘,而你,代表的则是你自己。” 若然糊涂了:“我是父神母神的女儿,为何不能属于梨雨轩或者青丘呢?” 南陌鼻子一哼:“你果真以为,此次出了星曜宫全凭你一己之力?若不是千熠太子大度,只怕还得关你个千百年!此份恩惠,难道你不应该单独送出一份贺礼,以表感谢?” 若然闻言,瞬间头大:“确实如此,可是除了糖果,若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送他。” 南陌缓缓道来:“魔界有一朵千年一开的渡幽花,千年一开,还只开一朵,常人能亲眼得见花开已是万幸,轻易采摘不得。此花珍贵稀有,你将它摘来献给太子殿下,最适合不过了。” 若然大惊:“千年一开?还只开一朵?轻易还采摘不得?父神把渡幽花说得如此离奇,凭我的修为,怎么可能采摘得来。” 南陌开口,不容置疑:“你明日即刻起身去魔界,采摘渡幽花。将濯盥和花辞带上,他们二人合力,正好助你一臂之力。林修留下,明日同子离去山间寻一块玉石来,造一张更大的桌子。” 林修与子离对望一眼,恭敬道:“是!” 若然蹙着眉头,问:“为何非要是渡幽花不可?” 南陌缓缓开口:“殿下今日被饕餮所伤,正好需要渡幽花。” 若然不解:“为何?” 南陌道:“渡幽花,能活死人、肉白骨,其功效同女娲石类似,虽没有女娲石那么神通广大......如果你愿意,可将女娲石取来,献给他。” 第五十七章 :出发,魔界 在场除了南陌和不知情的林修,皆唏嘘不已:女娲石种在若然体内已过数千年,早已与其血脉相融,怎是轻易说能取便取得的? 若然连连摇头:“不愿意不愿意!” 女娲石,又是女娲石! 这个千熠怎么回回有问题都要冲着女娲石来啊! 若然苦不堪言,最终妥协:“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明日带着濯盥和花辞,去魔界找渡幽花吧!” 南陌望着若然苦巴巴的小脸,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深夜时分,若然香甜入睡。 寝殿大门被轻轻推开,从外缓缓走进一位身着月牙白袍的男子,天穹之上的月辉清冷洒落他一身,比雪花还美。 落絮站定床侧,静静瞧着寝床之上,若然眉眼精致,睡颜恬静,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绫罗里裙微微凌乱,肌肤盈盈生辉。 落絮唇角挂着温润的笑意,抬手轻轻为若然拢了拢衣裙,捏了捏被角。 第131章 寅时,夜与日交替之际,寝殿大门打开。 落絮将欲走出,迎面袭来一阵劲风,快得来不及闪躲,只够微微侧了下身子,冷不丁,那劲风便拍在了落絮左肩。 “嗯!” 闷哼一声,落絮痛得微微弯腰,他冷冷抬头,见面前站定一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夜间雾气弥漫,萦绕周身,他仿佛鬼魅,脸上笼着的玉质面罩在月辉之下阴恻恻泛着寒光。 落絮冷笑:“濯盥?” 终于又相见了。 二人冷眸相对,刹那间火花四射,相顾无言之际,默契地双双同时出手,却没在对方手中捞到半分好处。 凌厉交手之际,濯盥嗜血一般,发出冷冷警告:“离若然远些!” 落絮不遑多让,冷笑:“一个贴身仙仆,竟敢直呼小姐名讳,你果真好大的胆子!” 说话间,一掌将二人分开。 濯盥停顿原地,眸光望向寝床上酣睡的若然,冷冷开口;“这里不方便,要打出去打!” 话落,也不待落絮反应,一个闪身,便消失原地。 落絮退出寝殿,将殿门轻轻掩上,一双寒雪眸子望着月辉洒落之处,沉默一瞬,也一个闪身,便消失原地。 不远处。 南陌悠悠然坐在屋檐上,隐在月辉洒落不到的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微微叹了口气:“年轻就是好啊,大晚上不睡觉,还有那么多气力切磋。” 翌日清晨。 若然睁开清灵的双眸,轻轻掀起锦被,赤足落地,落座梳妆台前,对着铜镜自顾自梳妆。 花辞听见寝殿内的动静,轻轻推门而入,接过若然的梳子,替她细细梳理乌发。 若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待会儿你要与濯盥陪我一同去魔界采摘渡幽花,你都收拾妥当了吗?” 花辞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点头:“回小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若然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浅浅叹了一口气:“渡幽花哪有那么容易采得?但尽人事吧!” 一道用早膳之时,若然见濯盥不在,不由地问林修:“濯盥怎么还不起身,不是睡过头了吧,不如你去喊他过来?” 林修道:“好。” 林修刚要起身,南陌出声制止:“不用了,濯盥或许去不成了。” 若然跟花辞同时出声:“为何?” 若是没有濯盥,凭她和花辞两人,就更不可能摘得渡幽花,说不定若然一迷路,她与花辞直接出不来,困死在魔界哪处犄角旮旯都有可能。 南陌眨着眼睛干咳:“因为,因为......” 却因为不出个所以然。 若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因为什么?” 恰在此时,濯盥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玄色衣袍,清冷如夜风,眸光温和。 若然心底松了一口气,朝濯盥招手:“快来用早膳,我们还得去魔界。” 濯盥来了便好,若是不来,还不知凭她和花辞二人,怎么能在魔界摘到渡幽花呢。 南陌眉头微挑:这是打赢了? 南陌起身,挡住濯盥前进的步伐,四目相对之时,便将手搭在濯盥肩膀上,只一瞬间便探出他伤得不重,心神微动:果真打赢了。 这个濯盥,并不简单啊。 若不是他真心守着若儿,否则为敌,恐怕是位棘手的敌人。 濯盥感受到了南陌的试探,眸光一片坦诚清明,散开了结界任由试探。 南陌一愣,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濯盥的肩膀,吩咐:“此次派你护送若儿去魔界,记住,渡幽花可以摘不到,但若儿的仙家性命,定要你好生守卫。” 濯盥点头:“是。” 南陌深看了濯盥一眼,微微侧身让路:“用早膳吧!” 濯盥落座,见身侧的若然头也不抬,只顾扒拉碗中的稀粥。 濯盥温润的唇瓣一扯:在她心中,填饱肚子才能好好儿干架。 魔界。 刚踏入魔界领域,天穹便昏沉下来。 若然抬头瞧了瞧远处弥漫的魔障,心情复杂,摇头叹气,唏嘘不已:“魔界是能与雪族、天界成三足鼎立之势的存在,以凶险魔障和诡异法阵闻名。我先前从未踏入过魔界地域,虽身有女娲石护体,但望着这片魔障,心底仍忍不住发怵。” 濯盥看着魔障,淡淡道:“修为高深之人,可穿越魔障,只是不知这片魔障,所深几许,只怕是要耗费灵力了。” 花辞从药瓶里倒出自制的解毒丸给若然和濯盥,道:“吃些解毒丸,屏气凝神,若是穿不过去,咱们再堵上修为也不迟。” 三人服下解毒丸,又用手帕捂好口鼻,最终消失在了蒙蒙一片的魔障之地。 若然等人,在朦胧魔障之间,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好不容易走出魔障,入眼却是一大片鲜艳花海。 瓣瓣花朵柔媚盛开,嫣红如霞,微风轻拂,整片花海随风摇曳,如同浮动的云霞,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彩蝶嬉戏,诱人沉醉其中。 若然心中警惕万分。 花辞惊呼:“魔界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花海?” 花辞显然被这片花海所惊艳,忍不住伸手,欲摘一朵,濯盥冷冷制止:“别碰!小心有毒!” 花辞闻言,吓得缩手。 若然瞥着眼前一朵娇艳的花儿,淡淡道:“濯盥说的没错,越是美丽的花朵,越是有毒。” 第132章 花辞再也不敢乱碰了。 若然突然苦恼道:“渡幽花是否生于斯、长于斯?可这么一片花海,到底哪一朵才是渡幽花呢?” 若然又叹了一口气:“后悔昨夜没有问父神要一张渡幽花的画像来,如今只得慢慢寻找了......” 濯盥望着若然,缓缓吐露:“渡幽花并无画像。天上地下,这几千年内,或许只有熙泽大师见过渡幽花的模样。” 花辞惊讶:“魔界也没有画像?魔君墨阙难道都没有见过渡幽花吗?” 毕竟,渡幽花生长在魔界,就算没运气采得,至少有运气见过吧? 濯盥摇头:“天界藏经阁内都没有明确记载,只寥寥数笔‘渡幽生魔界,花开奇特,熙泽目睹尔’。” 若然闻言,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奇异的画面,一个绝美的神女,手挽轻纱,踏水而来,手捧渡幽花,缓缓递给面前气宇轩昂、超尘拔俗的男子。 这画面却转瞬即逝。 若然甩了甩头:怎么回事,她方才看到的都是什么? 花辞问道:“熙泽自然就是熙泽大师咯?怎么天上地下,只有他一人见过呢?” 若然恢复神志,接而问道:“这花开如何奇特法?” 濯盥摇头:“我皆不知。” 花辞气馁:“连濯盥都不知道,那就难办了。” 若然踩着花海附近的石头,猜测:“这渡幽花应该是开在魔界环境极其险恶的地方,譬如方才凶险的魔障里,而且还是只开一会儿就凋谢得无影无踪的那种,或许比昙花一现还凄美,不然怎么能称之为花开奇特呢?” 花辞和濯盥不置可否,却沉默不言。 若然喃喃道:“或许,我知道渡幽花长什么样子。” 花辞惊奇:“当真?可小姐先前从未听过渡幽花,怎会知晓它长了何种模样?” 若然缄默不语,花辞与濯盥相看两眼,皆沉默。 若然静静望着眼前艳丽的花海,抬手徐徐施法,美丽的花海变化万千,从诡异的蛇窟,到暗无天日的树林,再到尸横遍野骷髅满地的坟场。 “果真美丽的花朵都有毒!” 花辞惊呼,脸都看白了,吓得抓紧若然。 “小姐,怎么会这样?” 若然冷着眸子望向眼前万千变化的景象,转身问濯盥:“我们掉进法阵里了?” 濯盥点头:“也或许是中了毒,出现了幻觉。” 花辞唏嘘不已:“好厉害的毒!我苦习花草纲目数千年,药毒双修,竟然还有人能让我中毒?” 若然啧啧赞叹:“这或许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濯盥观察着这个法阵,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设下这样阵法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若然不解:“何以见得?” 濯盥指着上方闪闪发光之处:“你们瞧,这发光之处,看似是全阵最脆弱的阵眼。” 又将手指徐徐落下,指向下方:“但其实这处才是。” 若然疑惑,蹲在那里看了许久,竟没发现丝毫端倪,扯了扯唇:“怪我资质愚拙,从未修习过布阵之术,竟看不出这处有何不同。” 濯盥唇瓣一扯:“这便是他的高明之处,善于以假乱真,迷惑猎物。” 猎物? 若然啧啧:“你别告诉我,设下如此法阵之人,很喜欢打猎?” 濯盥眸色一闪,轻笑:“何止喜欢打猎,他或许更喜欢做一名运筹帷幄的帐中军师,将整个六界玩弄于股掌之间。” 帐中军师? 若然觉得这句十分熟悉,脑中猛然回想起一个邪魅性感的脸来,冷不丁冒了一身虚汗,道:“不会是魔界那个风流的魔君吧?” 濯盥轻笑不止:“还未可知。” 若然看着墨阙眸中闪过的欣赏与兴奋,万分不解,忍不住瘪了瘪嘴,摆手催促:“你若是会,便赶紧破了这法阵,我们还得在这险象环生的魔界,采摘渡幽花呢!” 花辞点头,靠近若然,低语:“其实我根本看不出这两处有何不同。” 若然闻言,俯身耳语:“我亦是!” 濯盥何等耳聪目明,唇瓣一勾,眸光宠溺,装作并未听见若然与花辞交头接耳。 他缓缓抬手,不疾不徐,风轻云淡之间,灵力涌动,直往一处攻击,不消片刻,法阵便被破开。 远处,魔宫。 情香弥漫,罗帐摇曳。 金娆俏脸上染着通红一片,美眸湿润,熟透的双颊上挂满泪渍,望着墨阙的眸子,灌满深情。 墨阙眸光冰冷,低吼:“金娆,本君以为你还算听话,才让你留在本君身边呆上这么许久。没成想你也竟是这般不知羞耻,竟敢对本君用此下三滥的手段!” 金娆吃痛,哭声连连,娇软红唇被一排贝齿咬破。 墨阙心神一动,脑海中却满是人界不落山头遇见的那抹倩影,绝美灵动,时而展露出旖旎如雾的甜笑,令他心痒难耐。 突然,他冰冷的眸光微微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唇瓣勾起一抹邪笑。 呵,有不乖的东西闯进来了。 也好,正巧近日弘桑清闲得很,让他去处理好了。 法阵一破,若然便瞧见了魔界熟悉的苍穹,欣喜不已,却不待片刻,笑容便凝固脸颊。 法阵周围来来往往一群魔兵巡逻,见此处有异动,纷纷围上前来,各个手中执着大刀阔斧,阴恻恻骇人。 第133章 若然望着面前越靠越近的魔兵,黑云一般,乌压压地压上前来,她朝面前阴恻恻发出寒光的大刀阔斧讪讪一笑,陡然拉住花辞:“快跑!” 濯盥挥袖,灵力涌动,全部应声倒地,此举却也惊动了远处放哨巡逻的魔兵。 这便魔兵刚倒,那边又乌压压赶来一大群的魔兵,诡异得令人喘不上气。 悠悠众兵,杀之不尽。 若然心底暗暗感慨:没想到这个风流鬼看起来不靠谱,但是治理起魔界,严谨有城府,手段非常啊! 若然拉着花辞,逃窜到了一边,啧啧道:“魔界果真难闯!若是能光明正大进来就好了,父神也真放心我!” 花辞悄声道:“事关渡幽花,魔君怎能让我们在明面上过去?可倒霉了我们,在别人的地界里,像个断脊鼠辈,抱头乱窜!” 断脊鼠辈?抱头乱窜? 若然嘴角抽搐,道:“我们三个,可万万不能走散。” 濯盥与花辞点头。 若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周围砂石之上,赫然建立着几座深色的宫殿,黛瓦飞檐,庄严肃穆。 若然蹙眉:“此处是何处?” 花辞摇了摇头:“不知道。” 突然最靠近的一座宫殿中,传来细碎的交谈。 殿内,弘桑端正跪在下处,朝座上一身金袍的男子恭敬道:“尊主放心,我寻得机会,已将毒下在了墨阙的身上,不出百年,他定会化作尸水......” 第五十八章 :真是一块诡异之处 若然三人听闻,惊讶得瞪大双眸,那边声音又细细碎碎响起:“定是要嫁祸给雪族的......尊主放心,派去的暗探定会与我里应外合,加速雪族北境势力衰落......如今六界这三足鼎立之势,自然由雪族打破更好......” 细细碎碎几声,再也听不清所谈内容。 若然心底隐隐感到不安,她秀眉紧促,望着身侧的濯盥和花辞,见他们还算镇定,便打着手势示意离开此处是非之地。 不料,殿中二人已然发现殿外异常。 弘桑朝座上之人使了使眼色,金袍男子便闪身进入密道,消失在殿内。 弘桑闪身,推开殿门,灵力四射,掌风劲劲拂过,生生顿住若然三人的脚步。 大喝一声,声如洪雷:“何人在此放肆!” 还不知方才与尊主所言,被窃听多少!若不是尊主修为高深,还不得被眼前三人坏了大事? 一想到大事将成,却奈何出现三个碍事蝼蚁,弘桑眸中染上杀意,狠厉出手。 他们一定要死在这里! 若然回眸望去,见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站在殿门口,头戴黑玉冠,气场冷厉,杀气腾腾。 恐怕要有一场恶战! 若然三人面上蒙着手帕,露出的眸子皆是一沉,毫不畏惧,齐齐与弘桑交手。 弘桑心间微微一惊,没想到眼前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修为竟然如此精纯深厚! 莫非是天界中人? 恰在此刻,槐拥领着一群魔兵上前支援。 若然余光瞄见,眸光清寒,突然意识到:恐怕方才那些魔兵是故意将他们引入此处,好让他们听到方才那番对话的吧! 背后之人,果真是个运筹帷幄的帐中军师,爱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若然速速闪身拦在前面,向槐拥挥出一掌。 槐拥只觉眼前一双清灵的眸子一闪而过,肩膀上便中了一掌,灵力穿透他的肩膀,将其身后的魔兵一应挥倒在地,死伤一片。 “噗——” “噗——” 槐拥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那边的弘桑被濯盥和花辞前后夹击,也重伤吐出一口血来。 若然与濯盥三人对视一眼,趁机闪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处。 槐拥捂住肩膀,将欲追去。 “别追了!” 身后弘桑大喝一声,令槐拥生生顿在原地,背对着弘桑,槐拥神色一时间晦涩不明。 “你以为就凭你也能追上他们?” 弘桑气得大手一挥,将侥幸没死的魔兵全部挫骨扬灰。 槐拥转身,跪在原地,恭敬道:“请大人明示!” 弘桑眸中闪过嗜血杀意,冷冷道:“查,给我查!看看方才那三人从何而来,为何擅闯禁地!” 槐拥拱手道:“是!” 他们怎会知晓此处?难道是.....他? 念及于此,弘桑眸中嗜血寒意更盛:无碍,不过百年就会化成一滩尸水,秋后的蚂蚱罢了,容他蹦跶几日,魔君之位,他势在必得! 魔界王宫。 弘桑匆匆来访,见墨阙左拥右抱,身侧还躺着衣衫不整、昏死过去的金娆,他眼皮狠狠跳了跳。 墨阙神情慵懒魅惑,看也不看下方端跪着的弘桑,只捏着怀中的掀裙,一亲芳泽。 掀裙美眸中染上一层雾气,娇羞一声,酥媚入骨:“魔君,还有人在......” 弘桑冷汗直流。 墨阙好似才发现弘桑,抬着眼皮,凉凉望向下侧,道:“不知弘桑大人,来我魔宫,所为何事啊?” 弘桑面上恭恭敬敬,叩拜道:“方才有人擅闯到臣宫中来,臣与侍卫槐拥皆不是其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臣生怕魔君惨遭毒手,特地来魔宫看看魔君,是否安然无恙。” 墨阙闻言,冷眸一眯。 第134章 安然无恙?呵,他找人下毒之时,可是巴不得他早点儿死呢! 墨阙一双冷眸性感魅惑,戏谑道:“本君无恙,倒是你,身怀通天的本领,竟然还有人能将你重伤?” 弘桑闻言,眼皮跳了又跳,脸上笑容僵硬:“魔君此言,令臣惶恐......” 惶恐?下毒置他于死地之时,可胆大包天的很! 墨阙面色冷漠如寒冰,嗤笑:“看见了,本君安然无恙,你可以滚了?” 弘桑眸底一片漆黑,他自始至终垂着脑袋,敛下心神:“是!” 话落,便恭恭敬敬起身退下。 墨阙魅惑的双眸,眸色冷凝,紧紧盯着弘桑消失的背影,周身散发骇人的冷气,掀裙躺在墨阙怀中,忍不住发抖。 墨阙垂眸望向怀中的掀裙,肌肤白皙,水灵灵一张俏脸上,杏仁大眼,十分美丽,眉梢逶迤,情意绵绵。 墨阙眸底闪过讥讽,嗤笑:“你抖什么?你怕本君?” 掀裙抬着一双水汪汪的美眸,瞧见墨阙眸底的厌恶与嘲弄,忍不住一抖:“魔君......” “滚。” 淡淡一声,冰冷无情,像一把尖刀,利利刺入掀裙的心脏。 掀裙余光扫向昏死在寝床上衣衫不整的金娆,眸间闪过恨意,面上只得恭恭敬敬道:“掀裙遵命!” 掀裙走后,墨阙起身,瞥了一眼寝床上的金娆。 “石冥!” 殿梁上应声翩然落下一抹黑色的身影,直直跪在地上,恭敬道:“石冥在!魔君有何吩咐?” 墨阙问道:“方才弘桑所言,你都听闻了?” 石冥恭敬跪在地上:“是。” 墨阙吩咐道:“去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 一声令下,石冥便消失在原地。 墨阙转身,看着寝床上躺着的金娆,眸光冷冽,性感的唇瓣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邪笑。 自从若然惊动了弘桑,魔界魔兵增多不止一倍。 若然三人经历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处自认为是魔界环境极其险恶的地方,这里果真是寸草不生。 若然粗了蹙眉头,哀嚎:“这里环境确实险恶,却也寸草不生,不毛之地如何能生长出渡幽花?” 若然叹了口气:“不如我们还是送太子殿下一些青丘特产好了。他一个天界太子,总不会当着六界众宾客之面,刁难我吧?何况他什么奇珍异宝没人送,也不缺我一个!” 花辞笑道:“小姐嘴上这么说,可我知道,小姐既到了此处,是万万不会轻易回去的。” 若然瘪了瘪嘴:“这回你抖错机灵了,其实你小姐我更怕小命交代在这儿!我们还是走吧......” 话落,便见这处荒地砂石之间,陡然生出片片丛林来,稀稀疏疏,光秃秃也没有树叶,陡然间,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浓浓白雾瞬间弥漫四周,辨不清方向。 三人一惊,顿在原地。 若然道:“不会又是幻术吧?” 濯盥摇头:“不是幻术,此处也并非法阵之地,恐怕,我们果真踏入了一片险境。” 若然回眸望向身后,浓浓一片白雾实在看不清前方,秀眉紧蹙:“这人应当是不希望我们得知他具体的藏身之处,故此,释放出这么许多浓烟迷惑我们。” 花辞扯了扯若然的衣袖,问道:“那我们怎么回去?” 濯盥冷冷道:“回不去了!” 花辞预料到如此,镇定了神情道:“那便前方闯一闯,有小姐和濯盥在,此行定会安然无恙!” 若然三人相看一瞬,齐齐点头,又屏气凝神,摘下手帕,撒上花辞自制的药水,重新佩戴,再服下好几颗解毒丸,才直直踏入浓雾深处。 丛林深处,浓雾消散,只有淡淡的余烟四处飘散。 前方景象渐渐清晰,稀疏的枯树底下,有个身影,衣衫褴褛,正蹲在地上努力刨土。 若然蹙眉,与濯盥对视一眼,四目相对,皆是疑惑与警惕。 偏偏花辞好奇,抬步上前问道:“请问,你何故蹲在此处刨土?” 那身影不理不睬,花辞不明所以,抬着柔软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形同朽木的头颅应声落地! 原来是个骷髅! 从他硕大的眼眶中还能瞧见满满当当的蛆虫,直往花辞身上爬! “啊啊啊啊!” 花辞是山茶花修炼而成,最怕虫子,吓得她一蹦三尺高! “小姐救我!” 花辞脸色吓得一片煞白,慌忙间跑向若然,闭着眼睛紧紧抱住她一只胳膊。 若然将花辞护在身后,濯盥一个挥手,那处大片的虫子便烟消云散。 若然冷着眸子:“真是一块诡异之处!” 忽闻空中幽幽传来阵阵鬼魅的声音—— “我好可怜啊......” “救救我......” 花辞一个激灵,脊梁处冷汗直流,捏住若然的胳膊瑟瑟发抖,壮着胆子问:“谁......谁呀?” 若然万分警惕,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喝:“何人在此处装神弄鬼?” 那声音幽幽从四面八方袭来—— “我好可怜.......” “咯咯咯咯咯咯!” 四面八方,分不清声音的具体方位,魔音灌耳,地动山摇,花辞软软地瘫坐在若然脚边。 第135章 若然神情渐渐恍惚,白皙的脸上闪现出细密的冷汗,濯盥见状,赶紧捂住若然双耳。 清润的声音在若然耳畔响起:“定神咒!” 若然恍恍惚惚间,努力破开一丝清明,念起了定神咒。 濯盥则凌厉出手,朝四面八方各挥出几掌,生生打断了这诡异的声音。 突然,从淡淡白雾中出现绵长的绳子,冷不防将若然、花辞、濯盥纷纷捆在空中摇荡。 若然刚刚定神,冷不丁瞧见濯盥与花辞被绵长有韧劲的绳子,捆成粽子,且离她愈来愈远。 若然一惊:“回来回来!” 濯盥与花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深处的茫茫白雾之中。 若然破口大骂:“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别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暗处操控,还不速速滚出来见我!” 空荡丛林,寂寥无音,唯有若然几声咒骂之语回荡其间。 若然被绳子捆住,悬浮在空中,静静定住。还不知濯盥与花辞是否平安,她心急如焚。 若然试图挣扎开来,熟料,这绳子韧性十足,难以挣脱,反而越挣扎,便会越勒越紧。 若然吃痛,不敢乱动,心底间油然而生一股恐惧:这是什么邪魔之地?难怪魔界易守难攻,恐怕处处皆游荡着此般邪祟! 还不知这邪祟身在何处,还不知它下一步会如何折磨自己! 若然心绪凌乱之际,耳边骤然飘来激流汩汩之声,惊然抬眸,果真瞧见不远处大片洪水冲散了余雾,压倒稀疏的丛林,倾轧而上。 “不妙啊!” 若然迅速屏气凝神,不一会儿便被阵阵洪水淹没头顶。 入水冰凉,眼前一片昏暗,沉溺其间之时,不知怎的,若然脑海中骤然想起生灵涂炭之夜,婴孩入溪水流淌之景。 她怎么又想起了那个梦境? “咕咕咕......” 若然心绪凌乱之际,突然察觉出身子速速往下坠,慌乱之间被呛了几口水。 “咳咳咳!” 周身洪水消退,若然直直摔落进一片火坑中,猛地咳嗽。 再回神之际,便觉周身炽热无比,入目红光刺眼,抬头惊见一片浓烟四起,烈火熊熊,火光冲天。 “什么!” 若然一惊,想施法腾空,却不料这烈火十分诡异,竟硬生生将她定在远处,火焰疯狂舔舐,将捆在她身上的绳子煅烧尽毁,灼烧她每一寸肌肤,刺骨疼痛席卷全身。 若然痛得忍不住流出行行清泪来,清灵的眸子里映照出跳跃的火舌,她眸中闪着恨意:“若是我今日能安然出去,定要将你魔界砸个稀巴烂!” “呲——” 豆大一颗温凉的血液落进滚烫的火坑中,发出一声噼啪,顷刻间,四处冷风袭来,空中乌云密布,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 那熊熊烈火不消片刻,便被熄灭。 若然怔怔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焚烧得破烂不堪,露出雪白的臂膀和藕断一样的玉腿,美则美矣,可浑身却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若然忙不迭运转女娲石疗养生息,一面又沉着冷静地观察四周动静,越过淅淅沥沥小雪,她仍瞧不见花辞和濯盥身在何处。 恰在此时,那个诡异的幽幽声音吟唱起来—— “数千年的等待,令我身体化作骷髅,待我刨土掩埋真身,谁知竟抖落一地蛆虫......郎君呐郎君,你如今身在何方,怎的还不回来瞧瞧妾身......” 幽幽阴沉,如鬼魅飘荡,在这诡异之处,冰冷之气乍现,窜入脊梁,寒彻心扉。 第五十九章 :渡劫 若然听得毛骨悚然,气急:“你招魂呢?别唱了别唱了!” 那声音骤然停顿,语气惊讶:“你竟然破了我的幻术?你如何破了我这幻术?” 幻术?难道方才那些,竟都是些幻术? 若然低头看着一身褴褛衣衫,死也不肯相信,方才那些竟都是幻术。 若然冷着神色,朝空中吼道:“少废话,濯盥和花辞呢,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若真是幻术,那幻术既已破除,怎么看不见濯盥和花辞出现? 莫不是,这幕后之人,还留有后手? “原来这两位年轻人一个叫濯盥,一个叫花辞啊,咯咯咯咯咯咯!” 若然耐着性子:“对,说吧,你把他们弄到哪儿去了?” 那声音娇媚一声,呵呵大笑:“咯咯咯咯咯咯,破了我的幻术,就是我的人了,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若然闭了闭眼眸,压住眸中腾起的怒火,道:“好,我答应你留下来!你把我的朋友放了!” “放了?如何放?”那声音似乎十分踌躇,又癫狂无比,“怎奈他们已经被我杀了......” 若然大怒,朝着四周怒吼:“你胡说!濯盥修为高深,怎会受你摆布!” 那声音笑得癫狂,魔气十足,因为若然的反应,正合他意。 “咯咯咯咯咯咯!” 尖利的声音,穿云裂石,刺耳难听。 若然一把捂住双耳,痛苦万分,气急:“啊啊啊,你不要再笑了,难听死了!” 话落,若然出招,却也不知道来人在什么方向,四面八方都攻击了一遍。 .......... 濯盥与花辞落入一片葱茏之地,薄薄淡雾萦绕其间,四处枯木林立,岩石重叠,诡异无常。 第136章 花辞一个不稳,差点儿摔倒,濯盥稳稳将她扶住,沉声道:“若然不在此处,你好生注意四周动向,发现不对立刻叫出来,千万别拖累我。” 花辞此时竟不觉得濯盥冷漠不近人情,反而十分安心,乖巧点头:“我知道。” 话落,上空传来尖利刺激的狂笑:“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花辞闻声,一阵恶寒,怒声道:“你是谁!你将我家小姐弄到哪处去了!” 上空传来一阵不屑:“小姐?在我的地盘,还敢称其为小姐?” 濯盥眸光星寒,冷冷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此处为何处?我们该如何出去?” “我们?”那声音沉默了一瞬,花辞与濯盥相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却听得它陡然尖笑:“咯咯咯咯咯咯,出去的方法很简单,一死一生,一生一死,若是郎君死了,夫人便可活,若是夫人死了,郎君便可活......” 花辞急急出声:“我们不是......” 却被濯盥打断:“好!” 花辞一惊,睁圆眸子,不可思议地望向濯盥,抬头便瞧见他坚毅明显的下颌,似蒙上一层清霜,冷冽无情。 “咯咯咯咯咯咯!” 那声音笑得好生痛快:“看你们如此郎情妾意,终究还是要葬身在我手中!咯咯咯咯咯咯!” 那声音幽幽,转而便消失不见。 花辞吐出一口气,心底燃起冷意,眸光却坚定无比,她抬手,掌心凝结出一道光晕,狠狠往额间拍去—— “你在干什么?” 濯盥将花辞双手间凝结的光晕狠狠拍散,沉声质问。 花辞眼中沁满泪珠:“你没听它说吗?一死一生,一生一死。若是我死了,你便可以活下来,若是你死了,我活着也救不了小姐。我自知修为不及你,你需得活下去,定要将小姐救回......” 濯盥眸子冷冽,周身气息冰寒刺骨。 “枉你守了若然数千年,竟还摸不透她脾性。倘若你敢自毁元神,日后她定会杀进冥界,再杀你个千万次!” 濯盥对上花辞的眸子,一字一顿:“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我们要好好儿活着,全须全尾站在若然跟前。” 花辞捂住唇瓣,双颊股股泪水流动:“若我不死,你便出不去......” 濯盥眸中一片冷凝,似王者睥睨万物般倨傲。 “既然我们都不能死,那我便要毁了此处!” .......... 若然往四面八方一通乱打,发泄够了脾气,气喘连连。 她眸光一闪:不行,这四周诡异得很,灵力打进去,顷刻间便被吸收殆尽,根本伤不到它分毫,反倒是她自己,一昧地消耗灵力,再这样,恐怕真要交代在此处。 若然沉思:要想个法子才行...... 那声音嗤笑:“别白费力气了,我没有实体,你打不到我的!” 若然喘匀了气息,闻言震惊:“没有实体,那你的真身是什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人不理会,又哭唱了起来:“郎君啊郎君,你说爱我可当真,在你眼中,我还美不美?” 若然冷哼一声:“丑死了!你就是个怨妇,老妖婆!怪不得你心悦之人要抛弃你!” “你说什么?!” 空中骤然凌厉,直直甩下一根鞭子,鞭风阵阵,眼看着还带闪电。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若然没来得及躲开,后背被狠狠抽下。 “啪!” 一鞭落下,响彻云霄。 皮肉破开,血肉模糊处,还隐隐有些闪电噼里啪啦地炸开。 大批血珠顺势而下,滴进土里,寒霜一凝,四周的雪意更浓。 若然趴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大颗大颗夺眶而出,念及濯盥和花辞,还不知平安与否,她怒火中烧,又挣扎着起来:“我说你长得丑,你这个老妖婆!” 那声音凄厉尖叫:“竟敢说我丑?我要杀了你!” 空中鞭子又落下一道,带着涛涛的闪电,应势而下。 若然冷着眸子,一个轻灵闪身,却不及长鞭如毒蛇般变化莫测,胸前冷不丁被鞭尾抽中。 “啪!” 若然倒在地上翻滚了好几下,脸上蒙着的手帕落在了地上。 这次鞭落猛劲,若然胸前的血流更多,落尽土里,瞬间凝成一层冰。 苍穹之上淅淅沥沥的小雪,浓了些。 魔宫中,墨阙站在殿门前,望着远处魔界的天空,阵阵乌云攒聚一处,似乎正下着鹅毛大雪。 墨阙皱眉,魅惑的双眸间,毫无温度,驻足一瞬,顷刻间,便消失原地。 若然惊了,瞧着眼前之景,顿时明了,气喘吁吁:“原来那日在星曜宫,那场雪竟是我唤来的。” 若然顾不得胸前的伤痛,挣扎着抬起芊芊素手,接过一片雪瓣,喃喃自语:“莫不是,母神受了舞神半颗元灵,如今我这浑身的血,竟也能凉至召雪?” 那声音俨然惊讶:“你是雪族中人?” 若然未语,她将掌心的雪瓣挥落,正巧瞥见地上掉落的一方手帕,那是濯盥不久前刚亲手为她系上的,已经染上尘土。 若然躺在地上费力抓住手帕,眸中泪光闪闪:“你果真将他二人杀了吗?” 那声音尖利地笑着,无比癫狂:“当然,连我的幻术都破不了,那还留着有什么用,咯咯咯咯咯咯!” 第137章 若然躺在地上,望着苍穹浓烈的鹅毛大雪,无声而笑,精致的眼角却流出一道清泪。 “老妖婆,你知道你的心上人为何会抛弃你吗?” 那声音凄厉惨叫:“你胡说,郎君没有抛弃我!” 若然软软躺在地上,任由雪瓣落在她脸上,面对质问,毫不理会。 那声音急了:“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若然忍住身上无边痛意,挣扎着慢悠悠起身,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而道:“因为他自始至终根本就没爱过你!” 那声音凄厉尖叫,似要撕碎天穹,劲风扫过,若然鬓间的碎发狂舞,侧颜冰冷绝美。 “你!说!谎!” 话落,一道鞭子狠狠落下,犹如闪电,势如破竹。 若然眼前一亮,奋力踏上鞭子,借势冲上云霄,金乌之芒刺眼,在云端上,若然瞧见前方酣睡着一庞然大物,不由分说,狠狠朝着熟睡的丰隆肚子,来上了一击! “轰隆——” 穿云裂石,震耳欲聋。 若然脚踝处被鞭尾抽中,直直下降,她不顾鞭尾有雷电,狠狠抓住。 “我看是你的鞭子能放电,还是丰隆能放电!” “轰隆——” 那声音终于惶恐了:“你你你,你疯了!” “去死吧,老妖婆!” 一声狠厉之言,若然抓住鞭尾,踩着摇荡的鞭身,再次向空中越上。 云端之上,丰隆睁着铜铃大眼,终于看见了一只衣衫褴褛的“蛮荒小妖”。 他怒目而视,对准若然腾跃的方向,用右手的电槌狠狠击打左手的连鼓。 “轰隆——” 苍穹之间,炸出大片绚烂的火花。 “啊——” 那鞭子通体生电,狠狠遭遇了雷击,巨大的爆炸声,惊动魔界方圆百里。 墨阙恰巧赶来,却被强大的震波牵连,急急退后,挥出一掌,才将震波分解。 青丘。 南陌站在屋顶,看魔界的方向,表情严肃,眉头狠狠蹙起,子离站在下方瞧着,不知怎的,他觉得从心底燃起十足寒意,都不敢同南陌说话。 忽闻远方空中巨雷滚滚,子离惊讶转身:“前方可是魔界?” 突然,林修叫道:“小姐还在魔界!” 说话间,便要抬步将欲赶赴魔界,却被南陌束缚住。 南陌冷冷道:“安生些,再不久,若儿便要回来了,你还要跑去哪儿?” 雪族。 落絮和滕六明显感受到了异动,外面圣士来报,查出是魔界传来的动静。 滕六讥笑:“许是那魔君风流成性,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特地托梦让丰隆劈死他!” 天界。 千熠正对奉元交代公事,忽闻异动,外面有小兵前来报到说是丰隆惩戒了魔界的妖物。 奉元不解:“魔界守卫森严,竟然还有妖物不要命了闯进去?” 千熠不语,神情有些凝重。 .......... 若然拽着长鞭狠狠掉摔落在地。 墨阙穿过一片鹅毛大雪,瞧见远处摔落一位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女子,手中还死死握着缠绕腰身的长鞭,凌乱的乌发铺陈在地,敛去容颜,不知是谁。 墨阙漆黑的瞳眸流转,眉峰蹙起。 “轰隆——” 云端之上,丰隆又劈下第二道惊雷。 若然躺在地上,后背狠狠烧焦,现出一滩血肉模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那血落入地面,凝结厚厚寒霜,不消片刻,雪色浓烈。 墨阙一惊,将欲上前,奈何丰隆的雷电之术浑然天成,他被迫顿在原地,急急抵御余波。 “轰隆——” 接连劈了好些雷,缠在若然腰上的鞭子终于灰飞烟灭,丰隆这才收了手。 不远处,花辞扶着重伤的濯盥,一步一步自丛林深处走来。 濯盥望着眼前鹅毛大雪,狠狠蹙眉,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他挥袖而过,满天乌云散去,簌簌而落的雪瓣顷刻间消失不见。 墨阙远远瞧着这位玄色衣袍的男子,面上笼着玉质面罩,虽身负重伤,却浑身气质不凡。 哦?这不是数千年前,抱着若然的仙仆吗? 没成想,再见之时,还有惊喜,他竟还会御雪之术? 莫非,他出自雪族? 濯盥一瞬间便瞧见远处倒在血泊中的若然,顾不得浑身伤痛,飞速闪身上前,心尖颤抖不止,阵阵抽痛:“若然!” 若然? 墨阙回神,魅人倾世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她是梨雨轩千金若然? 他脸色冷峻凝重:怎的跑来了此处? 花辞哭着喊道:“小姐!” 此时,这荒芜染血之处,莫名扬起一阵暖风,温温地朝若然吹来。 也生生定住了濯盥与花辞的步伐。 若然一身褴褛的衣裙被暖风扬起,突然周身笼罩出淡淡的白光,像是被镀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她随风,缓缓悬浮在空中,额间出现了一朵白色的花。 若然赤脚缓缓踩在土中,静静伫立原地,暖风轻扬,青丝拂动,褴褛衣袂飘飘,整个宛若飞舞的九天圣雪。 满地荒芜,遍开朵朵白色灵花,无根无茎,模样像极了凌空悬浮于锁灵塔前那朵灵花。 墨阙浓墨般的邪眉轻轻一挑:“上神历劫?” 第138章 花辞惊呼:“小姐!” 若然回眸,一张苍白的小脸露出,羸弱无比,却在目光触及到花辞与濯盥的一瞬间,一双清灵的眸子里,闪烁着盈盈悦色。 顷刻间,周身光晕退却,隐隐闪现的额记隐去,遍开荒芜之地的灵花也消失不见。 花辞跑向若然,看见若然裸露的肌肤上满是伤痕,痛哭流涕。 濯盥闪身,将身上玄色衣袍脱下,盖在若然身上。 若然满脸苍白,微微喘息:“你们被那老妖婆抓去哪儿了?可有受伤?” 第六十章 :第二个巴掌 花辞哽咽:“那个声音告诉我们,逃脱的方法很简单,一死一生,一生一死,若是我死了,濯盥便可活下来,若是濯盥死了,我便可存活。我自知修为不及濯盥,想让濯盥活下去,好去救小姐......” 若然喘气连连,冷喝:“往后再遇此般情况,不可再生如此想法,谁都不可以死!我不会死,你不能死,濯盥也不能死!” 花辞捂住唇瓣,双颊股股泪水流动:“濯盥也是这样同我说的,说我若是敢自毁元神,小姐你定会杀进冥界,再杀我千万次......” 若然忍着一身伤痛,将花辞与濯盥一同抱住,轻轻道:“你们一个在我需要陪伴的时候,不眠不休日夜照顾我千年,一个整天逗乐,陪伴了我数千年。于我而言你们不是我的仙侍仙仆,是我若然此生最好的友人。若然与友,同生共死,此言不衰,生生世世......” 墨阙在远处看着,心尖不知为何,阵阵抽痛,他唇瓣勾起一抹自嘲:毒入心脉,怎会不痛? 濯盥闻言,眸光闪烁,心底震撼不止,将欲奋力抱住若然,抱住他此生最大的希冀,却顾忌她满身伤痛,僵硬着身子,不敢触碰。 花辞早已泣不成声,轻轻扯了扯披在若然身上濯盥的外袍,道:“小姐......” 若然轻轻松开二人,微微喘气,道:“上神历劫,或许这才是父神命我来魔界真正的目的吧......” 花辞擦了擦眼泪,定了定神色,道:“小姐因祸得福,此为小姐之喜事!” 花辞朝若然恭敬一拜:“花辞恭喜小姐历劫上神!” 若然轻笑,抬手将花辞扶起:“我还不到万岁,便已历劫成上神之位,确实我之荣幸。” 若然三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般,笑容温馨和睦。 花辞指着若然脚边,突然出声:“小姐,这是什么?” 若然不明所以,顺着花辞的目光望去,惊然瞧见她脚边土壤之上,竟缓缓绽放一朵花来,此花纯白,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轻轻一嗅,花香幽幽。 “快将它摘来我瞧瞧!” 若然浑身疼痛,轻易不能动弹,濯盥将其采摘下来递给若然。 还未仔细观赏,若然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眉宇灵动绝尘,踏水而来,手捧渡幽花,缓缓送给面前气宇轩昂、惊鸿俊逸的男子。 女子娇羞一笑,天地失色。 仿佛还说了一句:“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若然惊呼:“这是渡幽花!” 众人闻言一惊,还未问清缘由,若然突然头痛难耐,手中的渡幽花翩然落地,濯盥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花辞和濯盥同时出声—— “若然!” “小姐!” 若然眼前景象渐渐模糊,缓缓闭上清灵的双眸。 最后的意识就是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中。 濯盥望着面前邪魅猖狂的男子,脸上笼上一层寒冰,冷冷开口:“魔君墨阙?” 魔君? 花辞惊讶,颤抖着声音说:“请魔君将我家小姐还给我!” 墨阙冷笑,望着面前明显撞着胆子的花辞,道:“尔等擅闯我魔界,还偷了魔界的渡幽花,你们这笔账同本君,可怎么算啊?” 偷? 渡幽花,虽生在魔界,但也并非魔界所有,怎么能诬陷他们偷呢? 难道还不就是谁采摘来便是谁的? 花辞梗着脖子挡在濯盥的面前,遮住了渡幽花,壮着胆子反问:“什么是你们魔界的.....” 墨阙一记眼神过去,花辞渐渐小了声音。 墨阙看着濯盥:“原本你修为不低,可惜,方才与那疯女人交手,耗费了你大半修为,如今的你,在本君看来,如同蝼蚁。本君见你们方才所举,情真意切,若是不想让她伤心,乖乖离开,否则,休怪本君翻脸无情!” 她,自然是指墨阙怀中的若然。 濯盥冷冷望着面前邪魅张狂的墨阙,玉质面罩之下的冷眸迸发出骇人的寒意。 墨阙不遑多让,与濯盥四目相对,刹那间,火光四射,暗流汹涌。 濯盥温润的唇瓣突然扯出一抹轻笑:“如此,便多谢魔君好生照料我家小姐,否则,青丘狐君与天界梨雨轩轩主,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说话间,濯盥不动声色,将渡幽花收起。 墨阙余光一瞥,假装没看见,他不在乎什么渡幽花,他只要怀中的女子。 墨阙冷笑,肆意张狂:“凭他什么青丘狐君还是梨雨轩轩主,还不是要乖乖低声下气同本君谈条件,才能讨回女儿?” 花辞回头瞪着墨阙:“别的话先不说,你最好好生照料我家小姐!” 墨阙轻笑:“小丫头,你可真胆大,本君喜欢,哈哈哈!” 第139章 花辞气得满脸通红,墨阙丝毫不在意,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地。 “噗——” 墨阙刚离开,濯盥再也忍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土壤中,刺目殷红。 花辞惊呼:“濯盥!”便要伸手去搀扶濯盥。 濯盥抬手制止,他不动声色敛去嘴角的血渍,才道:“先去青丘找南陌上神,只有他能救出若然。” 花辞问道:“小姐怎么办?这个魔君,看起来十分不正经,难道,我们真放心令小姐身陷囹圄?不如我留下来......” 濯盥出声打断:“你同我一起走,你若出事,若然不会高兴。若然如今历劫成功,已然位列上神,加之女娲石护体,不久便可苏醒,我们不能同墨阙硬碰硬,只能去找南陌上神。” 花辞想了一瞬,点头:“好!” 话落,二人施法,消失在原地。 魔界魔宫中。 墨阙沉下一张俊颜,拦腰横抱若然,大步流星,直接踏进一处寝宫。 清醒过来的金娆正巧穿过复道,远远地便瞧见了墨阙怀中裹着男子外袍的分明是位女子! 金娆心情复杂:刚与她交欢,转身便又重新找了一位,这魔君果真风流成性。 正巧有位婢女从那所宫殿中走出,金娆拦下盘问道:“方才魔君怀中抱的是谁?” 婢女垂着头,恭敬回话:“婢子不知,或许是魔君救下来的女子。” 金娆心惊:“救?你是说她受伤了?她怎么受的伤?可是被魔君所伤?” 婢女连连摇头:“婢子皆不知。” 金娆泄气,白了这婢女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问你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婢女恭敬一拜,便退了下去。 金娆望着面前的宫殿,眸光定定,瞧不出情绪,抬步便要走上前去。 怎奈从里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吩咐:“都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否则,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是!” 殿门外快速退出一众婢女。 金娆脚步蹲在原地,目光惊愕地透过窗纱,望眼欲穿。 恰巧掀裙路过,见金娆此般模样,冷嘲热讽道:“我听说魔君在外头捡了个受伤的女子回来,亲自照料,悉心呵护,旁人不得染指半分?妹妹不懂,一直以为姐姐才是魔君的心头宝......” 见金娆脸色发白,掀裙更加得意:“谁承想,如今魔君还不是一样的不喜欢姐姐,转头喜欢上别人了?我知姐姐生得妖娆魅惑,魔君何等人也?不过是一时贪图姐姐的身子罢了......” “啪——” 掀裙得意洋洋,却更使得金娆怒火中烧,她抬手,狠狠抽了掀裙一巴掌,冷冷道:“我过得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掀裙恨恨捂住脸颊,却不敢再说一句话。 金娆透过纱窗,望见寝床上此起彼伏的身影,恨得牙痒痒! 魔君,只能是她的! 金娆冷冷瞥了一眼掀裙:“走着瞧!” 冷哼过后,金娆才愤愤离开此处。 不久,掀裙也不甘心地退下,心底对金娆的恨意更深了几分。 墨阙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自顾自用热水打湿锦帕,一遍一遍不厌其烦,为若然擦拭血渍,触手温凉之意,使他微微惊愕。 又从妆奁中拿出玉梳为其整理头发,动作细腻轻柔,丝毫不与平日张狂肆意相同。 待做好这一切,眼前俨然出现一张绝世动人的容颜来,只是她双眸紧闭,略减了那分灵气,却平添出几分恬静。 墨阙眸光一沉,将欲退却若然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衫,他捏住衣角的手指停顿好久,终于出声:“雾蝉!” 一个婢女应声出现在原地,恭敬叩拜:“魔君。” 墨阙沉声命令:“你来,给她擦好身子,再换套干净的衣裙!” 雾蝉闻言,眸光闪了闪,恭敬道:“遵命!” 墨阙深深看了眼寝床上昏睡的若然,下一瞬,便转身离去。 雾蝉起身,靠近寝床,见这女子生得妍姿艳质,肌肤雪白,眉眼精致,沉睡之时,安然娴静。 雾蝉心底不小地惊艳了一番:或许她是魔君新物色的“猎物”吧? 等雾蝉出来之时,见墨阙静静驻足在殿门口,恭敬道:“魔君,雾蝉已为那姑娘穿好衣装。” 墨阙回眸,见雾蝉神色微妙,淡淡道:“有什么话便直说。” 雾蝉垂首,恭敬道:“婢子给姑娘擦身子时,发现姑娘衣服上虽染有血污,可浑身并没无伤痕,雾蝉想问......魔君可有受伤?” 墨阙闻言,神色一怔:并无伤痕? 亲眼所见她遭受数道雷劫,分明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怎会毫无伤痕? 墨阙不动神色敛下心神,反问:“你觉得本君可有半分受伤的模样?” 雾蝉摇头,恭敬道:“是雾蝉多嘴了,此事,雾蝉定会烂在肚子里。” 墨阙淡淡开口:“下去吧。” 雾蝉离开之后,墨阙推开殿门,直直迈步跨了进去。 寝床之上,若然盖着锦被,安然沉睡,苍白的双颊渐渐红润,确实不似受伤的模样。 墨阙轻呵一声,道:“本君观你这丫头,确实是有些能耐的,不到万岁便能位列上神,想必修为不浅,且气运尤佳。” 若然睫毛轻颤,似乎听见了墨阙所言。 第140章 墨阙心神一动,望着眼前沉睡的绝美之人,不由地抬手,摸了摸若然额间,那里曾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儿,而如今却已消失不见。 触手细腻柔软,温温凉凉。 若然紧闭双眸,轻轻颤抖,耳畔不知是谁,喊出一声撕心裂肺。 “芷蕊——” 若然在梦中睁眼,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四周一片死寂。 她身侧站着一位身着白衣锦袍的俊美男子,此时浑身染尽鲜血,俊美无疆的眸子盈满恐惧,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 若然顺着目光瞧去,惊见苍穹之上,一抹身影如同青烟消散。 若然一惊:莫不是那个老妖婆遭受雷击,死无葬身之地了? 俊美的男子面如雕刻,巧夺天工,纵使他容姿卓绝,也掩饰不住满脸无尽的痛苦。 他扯开干裂的唇角,苦涩一笑,一滴清泪缓缓从左眼流落。 “芷蕊……” 男子看着随着清风而去的人儿,终于在空中消散得不剩一丝一毫,沙哑的声音中藏着无尽的痛苦。 芷蕊?舞神芷蕊? 若然惊诧,心脏处骤然抽痛,无尽的苦意自心底涌上喉间,晶莹的泪珠顷刻间夺眶而出。 墨阙见若然眼角处滑落颗颗泪珠,触摸在她额间的手指一顿,不知怎的,心底传来丝丝阵痛之感。 墨阙忙不迭捂住胸口,眸光一寒:或许是毒发了! 恰在此时,寝床上的若然死命抓住了被角,啜泣不止,身子蜷缩一团,轻轻颤抖。 墨阙放开捂住胸口的手,皱眉,俯身在若然耳畔问道:“你做噩梦了?” 轻轻一声,邪魅狂狷。 若然闻言,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得若然魂飞魄散,尖叫着给了他一巴掌! “啪——” 若然不觉失声惊呼:“大头鬼呀!” 这数千年间,墨阙冷不丁挨了若然第二个巴掌,一张俊颜漆黑如墨,只觉一口气憋在心间。 墨阙一张俊颜上盛满怒火,抬手用力捏着若然的双颊,咬牙切齿:“睁大眼睛看清楚,本君是谁!” 若然定睛一瞧,惊愕:“魔君大人?” 她被墨阙捏住双颊,疼痛不已,眼角泪渍未干,睁着盈盈的双眸,楚楚可怜,撩人心弦。 墨阙瞧着若然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犹如瑶池昙花,一双剪瞳宛若一泓溪水般清澈,流露出丝丝惊愕,此番模样颇有勾魂摄魄之态,令他颈脖间突出的喉结艰难滚动一番,小腹间热火恰在此时被点燃。 墨阙松开若然双颊,欺身而上,半压在她身上。 若然重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腹诽:这莫不是风流鬼练就的新招式,“泰山压顶”? 若然绷着个小脸,沉着声音,道:“魔君大人,你这是拿我练手吗?” 墨阙一怔:“练手?” 他望着身下温香软玉,遍体娇香,指尖所碰之处,皆是柔软细腻,轻轻一嗅,满腔幽香。 墨阙嗤笑:“你怎知本君不是老手?” 若然歪着脑袋,不解其中意,身上沉重的墨阙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 “速速从我身上起开!” 墨阙妖魅中带着冷意的双眸望向若然,挑眉一笑:“若是本君不愿呢?” 若然错愕:他堂堂魔君,这是发了什么疯毛病? 墨阙望着若然那口水润殷红,忍不住抬手揉搓了几下,没成想竟如此娇软,没几下便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墨阙心神一动:恐怕尝起来,也是销魂可口。 他双眸渐渐暗沉,缓缓俯身,将全身重量压在若然身上,欲要噙住那颗红润樱桃,一亲芳泽。 若然被压得喘不过气,气急:“我要剁了你的手!” 墨阙身形一顿,好整以暇地望着若然,模样娇俏玲珑,水眸盈盈,泛着微凝,含着微怒,却勾魂摄魄,万分诱惑。 墨阙唇瓣一勾,魅惑轻狂:“本君说了,要你做本君的帐中宠,若你乖乖的,别说剁了本君一双手,本君整个人都能给你。” 第六十一章 :魔界的好一番闹腾 若然一双手抵在墨阙胸前,眸中盛满怒意:“我不要你的人,你速速起开,我要离开这里!” 墨阙轻轻捉住抵在胸前的一双柔荑,将其按在若然头顶,若然挣扎,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警惕出声质问:“你要做什么?” 墨阙唇瓣一勾:“我要吃了你!” 话落,便俯身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若然颈脖间,烫得她轻轻颤抖,心底涌现无尽恐惧,闭着眼睛,嗫嚅道:“救命啊,不要吃我......” 墨阙垂下眼眸,在即将碰到若然那张润唇的瞬间,若然吓得一个歪头,那吻便不偏不倚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脸颊。 “胆小鬼!” 墨阙沉声闷哼,低低浅笑,滚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若然脸颊上,烫得若然缩了缩颈脖。 墨阙意外瞥见若然白皙的耳垂渐渐通红,眸中笑意盛浓,俯身一口衔住那颗红润玉珠,轻轻吮吸。 若然感受到耳边唇齿冷意,脖子缩得更紧,忍不住惊声求饶:“别吃我别吃我!” 若然挣扎,更使得墨阙腹中小火燃烧旺盛,他喘着粗气,意乱情迷之时,狠狠将若然耳垂吮吸血红,终于掰开她瑟缩的身子,却见她满目泪珠滚滚落下,打湿两侧乌发。 第141章 墨阙幽沉的眼眸中云雾迷离,渐渐瞧清了若然瑟瑟啜泣的模样,一双纯真的眸子里早已沁满泪水,雨打芭蕉,好不可怜。 墨阙怔愣,瞬间清醒,暗自恼怒,阴沉着脸速速起身。 “罢了罢了,你且在此处好好养伤!” 话落,便要离去。 若然松了好大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挣扎起身,望着墨阙的背影问道:“濯盥和花辞呢?” 墨阙脚步一顿,心中知晓她口中二人是谁,却扔下一句:“我不认识他们!” 便要推门走出。 若然不信,恶狠狠放话:“你最好别伤害他们,否则......” 墨阙微微侧脸,挑眉:“否则?” 若然冷哼:“否则我便会让你后悔!” 可是,若然一个不到万岁且涉世未深之人,对一个活了数万年之久的魔君来说,她方才威胁之言,就如小蚊子在耳边哼哼了两声。 墨阙轻呵:“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若然瘪了瘪嘴,很显然方才威胁之言,根本无用! 或许濯盥和花辞,已经回去了青丘? 若然这样想着,立马盘腿,催动灵力,将体内雄浑的力量蔓延全身。 不消片刻,她体内的雷劫之伤便已痊愈。 若然下床,自顾自穿好鞋袜,刚要推门出去,冷不丁听得门前守卫的几个婢女窃窃私语。 “哼,什么王后,魔君素爱饮处子血,抓她来就是想要饮她的处子血的!怎么可能做得了我们的王后?” 若然在门后听着,眸中寒意闪烁:听闻魔界平素修炼魔功者众多,最爱吃些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子,靠吸食女子阴气而修为大增。 说不定,她便是墨阙助长修为的下一个口中亡魂! 好啊,这个风流鬼,心心念念要吃了她! 一刀杀了她,岂不痛快? “碰——” 若然一脚踹开殿门,怒气冲冲。 那几个婢女头也不敢抬,大气不敢出,匍匐跪地,瑟瑟发抖。 心中纷纷嘀咕:方才她们闲谈之言,不知被她听去了多少...... 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若然睥睨众人,身上散出寒意,冷声质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婢女们闻言,低着脑袋相互对视,却不敢发出一声。 若然冷喝,浑身迸发出骇人杀意:“说不说?不说我便饮了你们的处子血!” 婢女们匍匐跪地,闻言,面面相觑。 此时的墨阙,正躺在一众美人堆里,左拥右抱地饮酒作乐。 怀抱美人,口饮美酒,好不快活! 若然被一众婢女领到墨阙的寝殿中,见状,忍不住唏嘘:原来如此,魔界魔君并非风流成性,他那是不得不吸食女子阴气助长修炼! 若然只静静站在殿门前,出尘绝俗,傲世而立,明澈双眸,水润红唇,体态轻盈,亭亭玉立,端庄娴雅,明艳不可方物。 金娆与掀裙见到若然的那一刹那,惊艳不已,又同时在心底燃烧起阵阵嫉妒之情。 墨阙见若然耳垂恢复粉嫩原色,挑眉,喝了一口金娆递来的酒,向若然投去的眸光闪着深究之意。 若然冷着眸子,抬步向前,语出惊人:“听说你要饮我的处子血?” “噗——” 闻言,墨阙一口酒喷了出来。 在场众人汗颜无语。 “魔君......” 掀裙抬手,急急抽出香帕给他擦拭身子。 若然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了?” 这风流鬼果真病得不轻,看来,她要快点儿想法子找出路了! 墨阙不语,推开金娆和掀裙,若有所思地望着若然一身魔界装扮,道:“你如今穿起我魔界中的衣裙,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是吗?我不觉得。” 若然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端起一盏茶,好整以暇地饮了一口。 “你最好把我放了,可别想着吃我。” 墨阙噗嗤一笑:“吃?我没想着吃你。可我,也不想放你走。” 若然放下茶盏,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只好将你这魔界,收拾干净了!” 若然在与老妖婆周旋之时,就已经暗暗发誓:若是她能安然无恙地离开此处,定会将整个魔界砸的稀巴烂! 他们做神仙的,不可言而无信,否则叫下界供奉他们的凡人,如何再信任他们? 如今她修为已达上神,正巧试试,上神之力有何不同。 若然一个闪身,拂袖之间,灵力充盈,四处涌动,不出片刻,便将魔界多处宫殿砸了个稀巴烂。 一处深色肃穆的宫殿。 弘桑和谷风被“轰隆”巨响惊动出逃。 弘桑抬头望天,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打雷了?” 却见不远处一个女子,身姿曼妙,直直立于一摊废墟前,眉宇凌厉,眸光冷凝。 若然见远处一身黑袍的弘桑,瞳眸微眯:是他? 弘桑见若然紧紧盯着自己,不由心底发怵,瞧见她眉眼之间十分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在哪儿见过。 谷风急急上前,问若然:“这位姑娘,请问发生了何事?” 若然回眸,见面前伫立一清秀男子,儒雅矜贵,举止从容。 若然挑眉冷嗤:“你看不出来吗?本姑娘要砸了你们魔界!” 第142章 谷风闻言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若然抄手环胸,淡淡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风流鬼,欲练魔功,便要吃了本姑娘,本姑娘害怕,只得出此下策。” 害怕? 她如今这番作为,丝毫没有半分害怕的模样。 谷风嘴角抽了抽,道:“在下不知,姑娘口中的风流鬼是谁?” 若然不咸不淡地挖苦:“就是你们的魔君咯!” 堂堂魔界魔君,竟在这姑娘口中,成了风流鬼? 虽然但是,堂堂魔界魔君,确实风流成性...... 谷风错愕,随即问道:“姑娘是否与魔君有什么误会?” 若然挑眉:“误会?风流鬼都要将我吃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谷风一怔,不免付之一笑,道:“我们魔君从不吃人,更不可能吃如你一般漂亮的姑娘......” 若然瞧着面前儒雅矜贵的清秀男子,他眸光温浅,淡淡柔柔地向她投来,并无敌意。 若然嘴角一扯:“最后一句话倒是十分受用。” 谷风轻笑:“能得姑娘嘉奖,是在下之荣幸。” 若然摆了摆手,眸波流转,无比狡黠:“给你一个更加荣幸的机会,带我出了这魔界。” 谷风一怔:“姑娘不是魔界中人?” 若然翻了翻白眼:“还不是被风流鬼强行拖来的,如今我想出去都不能。” 谷风轻笑:“以姑娘这般修为,出了魔界并不难,姑娘莫不是怕逃出魔界之后,再被魔君捉回?” 若然点点头,十分欣赏:“知我者......” 谷风淡淡吐露:“谷风。” 若然唇瓣一扯:“知我者,谷风也。” “美人好生心狠,抛下本君,转而找了别的小白脸?” 一声邪魅骤然扬起,饱含愠怒,灌满悲怆,直教人不忍要蹙眉悲鸣。 若然头都不用回,便知道来人是墨阙。 谷风回眸,见来人一身黑袍,浓眉上挑,眼角逶迤邪魅,五官妖媚,神情张扬,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弘桑和谷风急急下跪叩首—— “臣叩见魔君!” “谷风拜见魔君!” 墨阙眸光清清凉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若然身上,不咸不淡道:“起身吧!” 若然瞧着弘桑,神情冷漠,心神不宁。 墨阙见若然眸光紧紧盯着弘桑,蹙眉:“怎么,美人调戏过小白脸,如今又看上了他老子?” 弘桑和谷风:“......” 若然瞧着墨阙,陷入沉思:那老头说给风流鬼下毒,不出百年便能将其化成尸水,先前在殿外分明察觉出,所谓的“尊主”修为高深,或许要在墨阙之上,若他二人联手,必能一统魔界......除了魔君之位,那老头还想要什么? 还有雪族北境之事,为何会将矛头直直指向雪族北境,而不是雪族南镜?或许他的目的是整个雪族? 不,是魔界与整个雪族! 若然瞳孔骤缩:或许是整个六界! 一瞬间,若然思绪万千,她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待理清思路,又从心底间涌现阵阵凉意。 墨阙见若然眸色怔怔,一张小脸上神情变化万千,挑眉戏谑:“莫不是见本君来了,美人眼都看花了?” 若然再回神瞧向墨阙,不觉有些悲哀,发现所谓风光无量的魔君,也不过如此,照样被幕后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身中剧毒,还要强装风流,咬牙挺着,小心提防身边随时想要他命的人。 墨阙捕捉到了从若然眸底一闪而过的怜悯之意,不由错愕:她这是在可怜谁? 若然浅浅叹了一口气,神情安详淡然:“并未看花眼,其实放眼这世间各种滋味,原来也不过如此。” 魔君不过如此,雪族滕六不过如此,落絮作为雪族王子,也不过如此。 墨阙眸中怒意渐渐消散,戏谑道:“你这丫头还不到万岁,怎的会有一副万物入眼却万物皆无的天下大同之相?。” 若然神情十分寂寥,脱口而出:“并非天下大同,也只是突然觉得,你这魔君当得十分窝囊!” 她需得想个法子才行。 激将法,屡试不爽,虽然有些吃亏。 在场众人闻言大惊,大气也不敢出,皆匍匐跪地。 弘桑眼皮一跳,瑟缩道:“魔君息怒。” 谷风跪在若然身侧,伸手扯了扯若然的裙边,微微侧开的目光,投来示意。 若然不屑,神情倨傲:“我并非魔界中人,为何要行魔界的规矩?” 墨阙峰眉一拧,眸色盛满怒意:“你可知,你在同本君讲些什么?” “自然知晓,不过是同你讲了几句心里话罢了!”若然浅笑盈盈,那眸子里无比戏谑。 墨阙盛怒,忽觉心脏处阵阵抽痛,屏气凝神之际,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来,咬牙切齿道:“你可还敢说本君半句不是?” 若然挑了挑眉:“我自然敢说!不过,就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听了。” 墨阙冷冷望着面前张扬轻狂的绝美之人,心脏处的疼痛更浓。 若然突然笑得张狂,眸色如冰:“方眼六界,谁人不知你风流成性,便是如我这样云烟路人,都要喊上你几句‘风流鬼’。可惜了,你也快活不了几日了......” 墨阙突然捂住胸口,眸光猩红一片,迸发出嗜血寒意。 第143章 “美人何出此言?” 若然见状,大笑不止,笑容中却有一丝悲哀:“我掐指一算,魔君大人,活不过百年......” 弘桑闻言,眼皮跳了又跳,心头不安,跃然眸底,他面朝大地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意。 这女子,便是在外偷听的其中一人! 势必要除之而后快! 谷风一惊,朝若然喝道:“姑娘慎言!这位是我们魔界的魔君!” 若然神情冷漠,瞥了一眼谷风,眸底闪过讥讽:“一个将死魔君,你怕他作甚?” 谷风身子一抖,全然不敢相信面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姑娘,不久之前,曾令他惊艳万分。 谷风清秀白皙的脸上黯淡无光,垂下眸子:“姑娘......” “找死!” 墨阙浑身血液沸腾,冷冷从口中蹦出几字,咬牙切齿,眸光猩红,周身气息暴戾,杀意盛浓,下一瞬便闪身来到若然身前。 若然早有准备,足尖点地,一个闪身,便腾空而起。 墨阙大手一挥,滚滚黑气便从广袖流出,直击若然。 若然凌空翻转,一身黑裙,如浓墨入水,在空中虚虚实实绽放几朵裙花。 墨阙冷笑,眸色肃杀,靠近若然时,低语讥讽道:“美人上神修为,也不过如此。” 若然眸光一闪,自知她如今虽已位列上神,但仍旧敌不过活了十几万年之久的墨阙,再加之他曾在天界打压之下,凭一己之力重振魔界,大大小小的战斗经验丰富无比,想在他手中取胜,难上加难。 但她,一定要赢! 若然虚虚实实恍了几招,故意留了破绽,墨阙冷笑,心中透彻,丝毫不上当,直直甩了若然一掌。 若然心惊不止:这风流鬼,不愧是魔界的魔君! 千钧一发之际,若然手腕灵活翻转,玉臂如白蛇一闪,一手格挡,一手竟直直甩了墨阙一巴掌! “啪!” 清脆一声,令在场众人唏嘘不已。 魔界魔君墨阙,数千年之间,被若然打了第三个巴掌。 他身形一顿,俊颜一黑,咬牙切齿,似要将若然拆骨入腹:“你找死!” 大手凝聚一团黑气,欲将拍往若然的头顶—— 谷风见状,一颗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弘桑冷哼:就现在,最好一掌将她拍死! 若然趁机,速速一掌拍进墨阙胸前! 白驹过隙间,又迅速将手探进墨阙体内,狠狠捏住他的心脏。 一双狡黠的眸子忽闪忽闪,笑得比那青丘狐狸还狡猾:“你输了?” 墨阙生生顿住,手中凝聚的黑气消散殆尽。 若然捏了捏手中滚烫之意,墨阙沉闷一哼,若然见状,笑得更狡黠,那眸子晶亮如波光粼粼。 下一瞬,若然便毫不留情,断了墨阙心脉,狠狠将手中捏住的庞然大物扯出。 “噗——” 那一瞬间,墨阙喷出一口鲜血,粗气连连。 “魔君!” 弘桑大惊,连忙起身上前,施法护住墨阙心脉,却惊见他心脉尽毁! “魔君,你这......” 第六十二章 :偷心盗贼 墨阙脸色惨白,眸光漆黑,心脏处一片空洞,汩汩往外冒着黑血。 墨阙忍痛,手掌一挥,推开身侧搀扶的弘桑,又凝结一团黑气入了这空洞,竟将此处填补完全。 望着若然手中那颗跳动之物,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滴滴滴——” 浓墨般的血珠滚滚流出,滴落地面,绽放出朵朵诡异的墨花。 谷风见那地面盛开的墨花,转眸望着墨阙,惊诧:魔君中毒了? 若然瞧着手中这颗跳动的强劲之物,漆黑无比,明显是中毒之状,忍不住唏嘘:如今,只能我来救你了,你好了之后,可得帮我做件好事,千万不能令我失望啊! 不待众人反应,若然一个闪身,只身站在高处,她煞有介事地晃了晃手中漆黑之物,淡淡开口:“魔没了心不会死,可我听说,没了心的魔君,功力会骤减,而且日后修行十分困难,你说,魔界还会让你继续做魔君吗?” 谷风蹙眉,望着上空笑容绮丽的女子,她美得如同万蛇窟里绽放的艳花。 墨阙脸色依旧惨白,平添几分羸弱美感,他站直身体,望着高处笑靥如花的若然,眸光冰寒,咬牙切齿:“你想要什么?” 若然淡淡道:“我想要回去。” 墨阙冷冷道:“你将我这心都掏了,我岂敢留你?你想回去便回去吧!” 若然挑眉:“可你会派人跟踪我,好半路将我捆来吃了我!” 吃了她? 若然将他心都掏了!他还想着吃她? 墨阙冷笑:“我堂堂魔界魔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故使出这见不得光的手段?” 若然瘪了瘪嘴角:“空口无凭,我不信你!” 墨阙险些被气笑:“怎样才能让你信我?” “除非......” 若然眸波流转,将目光定在手中那颗漆黑之物,吞了吞口水,定神道:好吧,死就死吧! 若然不说话,墨阙蹙眉看向若然,似乎猜到了她意欲何为,眸光微惊,随即却涌现出淡淡笑意,察觉不出。 下一瞬,若然施法,将这漆黑之物缩小,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吞了下去! 第144章 在场众人大惊失色。 墨阙眉头一挑,不出所料:果真如此! 面上却保持僵硬,冷冷质问:“你口口声声说本君要吃了你,结果,却毫不留情将本君的心挖了去,一口吞进腹中!” 若然忍住胃间翻江倒海之感,面色平淡:“只有如此,我才能放心。” 随即,轻轻一跃,裙裾翩飞,美得如同一只振翅的墨蝶。 若然稳稳落地,清灵动人,巧笑倩兮:“走吧,前方带路,送我回去。” 墨阙反手便扣住若然的手腕:“你使了这么大劲,夺了本君的心去,意欲何为?” 若然眨了眨眼,十分无辜:“自然是希望手中捏着有力的把柄,好威胁您,乖乖将我送回去啊?” 墨阙盯着面前灵动狡黠的眸子,心脏之处,一片轻盈,再也不似从前那般沉痛难耐。 墨阙敛下心神,轻轻吐气:“如此,你也要说话算话,本君将你送出魔界,你也得将心还给本君。” 最好别还,这颗毒入九分的心脏,本君宁愿修为衰退,敌不过六界任何人,也不愿它重归原位。 若然点了点头:“放心,我说话算数,自然会还的。” 自然会还,可不是今日,也不是明日,等你乖乖去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宴,我自然会还给你。 墨阙与若然,四目相对,各怀心事。 弘桑与谷风站在一旁瞧着,亦是各怀心事。 不久,墨阙便领着一众魔兵魔将,将若然平安送到了魔界与青丘交界处。 若然挑眉:看来这风流鬼也不傻,原来早就知晓了她的身份。 青丘地界处,南陌正巧领着濯盥和花辞赶来。 若然眼前一亮,欢呼雀跃跑上前去:“父神!濯盥、花辞!”灵动婉转如百灵浅斟低唱。 濯盥远远便瞧见站在首位的若然,一身魔界装束,清凉露骨,性感火辣。 若然雀跃地一把抱住花辞:“太好了,花辞!” 濯盥一言不发,默默从包裹中拿出若然的衣物,轻轻为她披了件外套,遮住身上无限春光。 墨阙见状,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望着濯盥,眸中探究之意浓烈。 南陌朝墨阙象征性地行了上神之礼,淡淡道:“魔君,别来无恙。” 墨阙脸色依旧惨白,面露苦色,神情痛苦地捂住胸口,象征地行了魔界的礼仪,气息微弱:“墨阙见过南陌上神。” 花辞捂着嘴巴问若然:“这魔君,是怎么了?” 若然毫不避讳,神色平淡:“哦,我方才为使他说话作数,好生将我护送回来,便将他的心挖了出来,以此威胁......如今估计,痛苦万分吧!” 南陌闻言,眸光微闪,朝墨阙拱手道:“小女顽皮,还请魔君见谅。” 濯盥听着,眼底流出丝丝笑意。 南陌转眸望向若然,佯装生气,道:“若儿,还不快些将心还给魔君?” 若然挡在南陌身前,神色定定对着墨阙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少威胁我父神。” 威胁? 墨阙险些要气笑。 若然将手抚上腹部,轻叹了口气:“我会还的,只是,我未说是今日,也并非明日,只要魔君大人你乖乖去参加天界太子的生辰宴,我保证会将它还给你。” 墨阙挑眉:“你的目的,是想让我去天界为千熠贺寿?” 若然点头:“算是吧!” 缓和魔界与天界的关系,这是她的第一步。 墨阙冷笑,狂傲不羁:“千万年间,莫说是那小太子的生辰,就是天帝天后的寿诞,我都从未去过......” 墨阙垂首,贴近若然,用只有他俩能听闻的声音,道:“本君陪你玩了这许久,既然你已来到青丘地界,也是该收敛些机灵了,再者,本君何故非要这颗毒入九分的烂心?” 原来他早已察觉身中剧毒? 也是,魔界魔君是何等修为,身中剧毒,怎会察觉不出? 或许是大意了才让那老头得逞,也或许是下毒的老头阴险狡诈,令他防不胜防。 若然眸光清澈,对上墨阙深邃邪魅的眸子,低声脱口而出:“难道你甘心百年之后化作尸水,甘心让谷风身边那老头继承你的魔君之位吗?” 墨阙一怔:“什么?” 若然正色道:“我能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我的条件是,你必须去参加太子殿下的生辰宴。” 墨阙怔怔望着面前看似纯真烂漫,又颇有些顽固倔强的若然,才恍然发觉:他似乎小瞧了她! 墨阙眼眸微眯,冷冷低声道:“你最好不是在同本君耍手段!” 若然盈盈浅笑,眉宇间一片轻松,悄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说话作数,我自当言出必行,若我胆敢欺瞒你半分,便任凭你处置!” 她仿佛天真无暇,烂漫纯粹。 墨阙抬首,神色镇定,望着若然身后的南陌,突然大笑,笑完,又毫不吝啬地夸赞:“南陌上神好福气,竟然有这么个好女儿!” 南陌神色平淡,藏在袖中的指尖翻飞不止,闻言浅笑:“魔君谬赞,小女顽劣,我最是清楚不过了!” 墨阙深深望了一眼若然,大手一挥,带着一众魔兵,拂袖离去。 潇洒扔下一言:“走了!” 若然转身,看着南陌,道:“我们也走吧!” 第145章 南陌伸手,点了点若然的鼻尖:“你呀,鬼灵精!” 若然娇俏一声:“父神都知晓了?也是,父神的五行推算之术出神入化,连我历劫之事算得也是分毫不差。” 突然想起:“对了父神,我采摘来的渡幽花呢?” 南陌道:“我命子离将其护送至天界梨雨轩,交由你母神保管了。” 若然点头:“也好。” 四人几步闪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魔界低沉苍穹,昏暗无比,暗处,一抹身影悄然出现,他一身锦衣华服,风姿俊秀,神韵独超,最是那双璀璨星眸迷人眼。 奉元恭敬拱手道:“殿下,若然小姐既然平安出了魔界,我们也该走了!” 青丘王宫。 若然一踏入寝殿之中,便将胃里那颗心脏吐了出来。 花辞惊呼:“下毒之人真狠呐,竟然将他这颗心毒黑成这般模样?” 若然将这颗心脏悬空,啧啧道:“可惜了,我将它握在手中时,感觉蕴藏其中的力量十分强大,不难看出,它的主人修为有多么精深。” 花辞问道:“小姐为何要威胁魔君将你护送回来?” 若然讪讪一笑:“因为我其实根本不认识回去青丘的路,又无法与你们联系,只好出此下策!” 花辞低低痴笑,不由惊叹:“小姐可真是鬼灵精!” 花辞又道:“小姐想帮魔君解毒?” 若然点头:“是的。” 为了她的第一步,她要赌一把。 濯盥闻言,望着若然的样子,神色深了一分,眸底幽湖影影绰绰,缄默未语。 若然眸光幽沉,双眸紧紧望着悬空眼前的心脏,黑色烟雾萦绕四周,她从妆奁中拿出一根银簪,将手心划开一道深痕,顷刻间便涌出大量的殷红鲜血,血珠流淌,殿内冰寒,黑色的心脏慢慢变红,那寒意便消失不见。 “上古神器果真好使,凭他什么剧毒,遇到了我,一样无可奈何。” 若然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珠,洋洋得意,赞叹不绝。 花辞拿了琉璃盏,若然便将那颗跳动滚烫的红色心脏装进其中,并在四周设下禁制,才将其收入虚鼎之中。 若然又道:“你们知道在魔界刁难我们的老妖婆是谁吗?” 花辞摇了摇头:“不知。” 濯盥缓缓吐露:“她原本是一位等不到心上人回来的痴情魔界女子,死后化作鬼魅,无实体却能操纵万物,自从墨阙接任魔君,将她镇压在里面,才还魔界一片安详。” 花辞唏嘘不已:“魔君难道就没想过将那鬼魅收拾殆尽?” 若然道:“那个风流鬼做这魔君这数万年内,不仅要处理魔界暗涌的势力,又要小心提防一直惦记着他魔君之位之人,估计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小事。” 若然双手托腮,叹了口气:“尽管如此,魔君之位也不好坐啊,纵使修为如此深厚之人,万般提防各处暗流,还不是身受剧毒?” 花辞道:“心脏之处的毒已被小姐解开,只是不知,魔君体内其余各处的余毒,能否支撑他活过百年呢?” 若然笑意盈盈,对着花辞一阵猛夸:“花辞,你这倒是提醒了我,往后,我便又能与他谈条件了!” 花辞睁着眼睛,万般不解。 濯盥望着若然的眸光,复杂无奈。 魔界魔宫。 雾蝉跪在墨阙脚边,为墨阙疗伤良久,表情顷刻间变化万千,突然一声震惊:“魔君,你这毒......解了?” 墨阙性感的唇瓣一勾,挑眉:“解了?” 雾蝉跪在墨阙脚边,不敢乱说一句话:“不知为何,魔君身上的毒,竟然......没了......” 墨阙淡淡道:“起身吧,本君身上的毒没了是好事。” 惊殒一脸不解与兴奋,道:“魔君,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今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小脸,不同于往日初遇时的灵动娴雅,墨阙眸中闪过一丝轻笑。 “本君特质特殊,全身血液倒流,修习之法也与旁人不同,亏得本君幸运,生了这副特殊体质,中毒起始还能与老天做这个赌注,命你们帮本君将毒渡进心脏......魔没了心不会死,不过本君身为魔君,没了心便五行缺失,修为衰减直至敌不过六界任何人,但只有这样,本君才能在这百年之内,活得轻松些......” 墨阙言至于此,眸光有些暗淡:“从前本君中毒之时也想过,若是能将这颗烂心除去多好,奈何它中毒已深,别说你们,我都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有个好歹,破坏了这特殊的体质,毒液回流至体内......原本想既身中剧毒,如此撑着也好,好歹本君还有百年的时光,百年之内除去弘桑,再择一位新魔君好生培养着,也算不枉本君活了这十几万年!” 墨阙嘴角噙着一抹邪笑:“谁知今日遇见一蛮横无理的丫头,胆大妄为竟敢对本君动手,还直接挖走本君的心!本君吐了口血,以为下一瞬便毒液回流,不过百年,本君必受剧毒折磨至死!谁承想这丫头精得很,她似乎在交手之时便发现本君血脉倒流的特殊体质,捏住本君心脏之时,一股强劲雄浑之力萦绕周身,阻断心内毒液回流,纵使心脉尽断也觉轻盈无比......” 在场众人闻言,越听越是震惊,一时间神色变幻无穷。 那边墨阙还在喃喃自语,沉沦其间:“本君那日赌对了,命尔等帮本君将毒渡进心脏,或许那日本君所举,皆是等待今日那丫头帮本君干净利落地挖了这颗烂心......” 第146章 惊殒眸光兴奋不已,急急问道:“敢问魔君,这丫头姓甚名谁?到底是何方神圣?” 玄鸽戳了戳惊殒,示意他收敛些。 墨阙眸子似笑非笑,红唇妖异艳丽,斜斜勾起,致命诱惑。 轻轻吐露:“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若然,前不久刚位列上神。” 雾蝉突然想起寝床上躺着的那位绝世女子,道:“可是今日魔君所救之人?原来今日魔界遭受天雷,竟是若然上神在历劫?” 墨阙淡淡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她倔强灵动的一张小脸。 惊殒闻言,转眸望向雾蝉,艳羡不已:“你见过她?” 雾蝉点头:“是位极美的女子!” 惊殒立刻开始脑补,瞧着墨阙俊魅孤傲的脸庞,更加兴奋,拱手恭敬道:“那这位若然上神,定是魔君命定之人!先是为魔君所救,再让魔君被其所救,若然上神真乃魔君的七巧玲珑君!” 七巧玲珑君? 雾蝉与玄鸽相顾无言,嘴角抽了抽。 第六十三章 :雪花簪 夜幕降临,繁星闪烁。 青丘王宫内。 若然毫无困意,坐在寝床上随意翻了翻闲书打发时光。 丑时。 寝殿的窗户突然响了一下。 若然打着哈气,昏昏沉沉,听闻异动,一个激灵,丢下闲书推开窗户,欣然瞧见落絮站在不远处,一身雪色的衣衫,月光银辉洒落一身,如皑皑霜雪般皎洁清冷。 他目光触及到若然的瞬间,俊美绝伦的脸上露出柔柔的笑意来,又抬手摇了摇手中的袋子。 若然静静伫立窗边,微微一笑,与落絮四目相对,眼神之间流淌之意,不言而喻。 待若然小心翼翼披着月辉,站在落絮面前时,才发现落絮手上拿着的是糖果袋子,里面盛满了糖果。 若然欣喜,那一瞬间,心中比沁了糖果汁水还甜。 “难为你有心了,上次我同你推心置腹,讲了几句心里话,你便买了糖果来送我。” 落絮静静站在若然面前,身姿笔挺,眸子清澈秀逸。 “今日得知你历劫上神,我心中替你高兴,这不,处理完公务,便来向你道喜。” 若然散乱着乌发随风招摇,绝美微羞的脸如明月皎洁,她抬起善睐明眸,睫毛轻颤。 “好说好说,我这上神之位得来也不费功夫,不过挨了几道雷,便历劫成功了。” 落絮深吸一口气,柔和的月辉照耀在他身上,瞳孔如一弯雪湖,静影沉璧。 “你快让我瞧瞧,伤得可严重?” 话落,一把扣住若然的手腕。 触摸的那一瞬间,落絮感知到若然身上蕴藏着雄浑的上古之力,他眸光清浅,看向若然时,浓情蜜意。 若然感知从手腕处传来的温热,不觉香腮微红,与落絮对视一瞬,便羞涩地要将手抽回,挣扎了几下,未果。 若然羞赧十足:“我身上已大好,你快将我放开!” 落絮亦是腼腆一笑,遂将若然松开。 落絮垂眸,望着若然,羞答答的神情格外诱人,心神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簪来,簪子通体雪玉,簪尾雕刻雪花形状,月光清晖照耀下,盈盈通透。 若然歪着脑袋,不解:“你这是何意?” 落絮道:“恭祝你今日历劫飞升上神之位,故此,特地送你这根雪花簪,以示贺喜。” 还不待若然拒绝,落絮便抬手三下五除二为若然绾好乌发,稳稳将雪花簪簪在发髻间,乌发之间一朵雪瓣,好像发间生出雪花来。 若然羞赧地垂下脑袋,支支吾吾道:“你这绾发的功夫,倒能同濯盥一较高下......” 落絮眸光泛着迷人的色泽,逶迤缠绵,道:“我母亲说了,雪族好儿郎也要为心悦之人化作绕指柔,描眉绾发之类,最好略知一二,往后落絮若有心悦之人,才会更讨她欢心......” 若然闻言,只觉得心脏处扑通扑通乱跳,双颊涨红,一双清灵的眸子忽闪忽闪,她深深倒吸一口气,腼腆羞赧道:“不知落絮心悦之人,是哪位仙子......” 落絮猛地捉住若然一双香肩,直直对上她如蒙了层水雾的双眸,清月之下,面庞昳丽俊美,一双眸中灌满神情,呼吸急促,神情严肃。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若然突然挣开落絮,飞也似的逃开,头也不回,只落下一句:“我要睡了!” “碰——” 殿门被重重关起。 若然将身子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手一摸,双颊滚烫,不用看铜镜,她也知此时定然红得发亮! 落絮站在夜风中,望着若然落荒而逃的模样,低低痴笑:“果真是将你吓着了!” 清冷的月光落满他一身,精致面容完美无瑕,唇瓣抿成淡淡一线,良久,摇头轻笑:“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行而不辍,未来可期......” 若然躺在寝床上,抱着锦枕滚了又滚,一颗心扑通乱跳,喘了一会儿气,发起闷来:落絮是她寻找近万年之久的人,如今,他对她有情...... 可是梨雨轩与雪族势如水火,若是她让母神瞧见了,非得打断她一条腿不可! 若然躺在寝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底又燃起新的苦闷:她对落絮是何种情感呢? 若然一个激灵:她喜欢落絮。 若然吓了一跳,良久回神,直直坐了起来,乌发间的雪花簪恰在此时坠落寝床。 第147章 若然闻声捏起,仔细端详,这雪花簪触手温润,通体晶莹雪白,除此之外,与她平日所戴的梨花簪也无甚不同。 若然眸波流转,起身趴在靠近寝床的窗边瞧着外头,果真瞧见落絮依旧静静伫立原地。 若然突然笑了,直直躺在寝床上,将雪花簪置于床头,安恬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落絮确定若然已睡着,他浅笑着抬头,望着苍穹之上的明月,迎着月光,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眸中闪耀琉璃般的光芒。 落絮走后,不远处一扇窗户被狠狠关起,寂寥的夜里,发出“碰”地一声巨响,冷得令人心惊。 恰巧此时,斜对面寝殿的南陌,透过虚掩的窗户,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终于看完了一场好戏,打着哈气,关窗睡觉了。 远处树林间。 一道鬼魅的人影速速一闪而过,树静木止,消失原地。 天界星曜宫内。 奉元打着哈气,见千熠一身冷气,沉着脸色,踏进正殿。 奉元立刻正色,恭敬道:“殿下,天帝命属下告知殿下,若是殿下从下界回来,先去无极宫一趟,天帝要同殿下商量近来六界所发生之大事。” 千熠淡淡点头:“我知晓了。” 话落,便转身去了无极宫。 奉元挠头:“殿下这是心情不好?” 无极宫内。 临渊高坐在上方,垂下眸子,神情倨傲冷然,开口道:“千熠吾儿,去下界深更半夜方才回归,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 千熠恭敬朝临渊行了一礼,道:“不瞒父帝,此次千熠去下界,确实是有急事。” 临渊挑眉:“哦?说来听听!” 千熠道:“近来六界,竟有贼子将困于妖界和冥界混沌、梼杌放了出来,此事十分蹊跷,千熠特地去妖界与冥界查探了一番,故而,耽误了回来。” 临渊反问:“吾儿,可有什么发现?” 千熠眸光直直对上临渊,一字一顿道:“千熠发现,有人试图挑拨天界、雪族和魔界的关系,意在打破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 寒酥宫中,凝酥听闻雪族有人参与此事,气得摔碎了一地物件儿。 凝酥气恼,颤抖着手指向芸筠:“查,给我好好地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是夜,六界掀起轩然大波。 只有青丘一座寝殿内,恬静安宁。 天亮之后,若然悠悠转醒,余光瞄到枕边放置的雪花簪,欣喜地将其捏在手上,乐滋滋观摩了一会儿。 又自顾自穿戴整齐,坐在铜镜前,梳了个发髻,将这雪花簪插进发间,日光照耀下,果真如同一团乌云间生了一般雪花。 花辞进来时,若然正对着铜镜左右欣赏。 花辞惊讶:“小姐今日怎的起得这样早?我还未进来侍候,小姐就将衣衫穿戴整齐,这发髻也梳好了?” 若然眨了眨眼,心情愉悦:“有吗,我不觉得早啊!一定是你,赖床不起......” 花辞好笑道:“我没有......” 濯盥拖着托盘进入寝殿,端来了梨花粥,上面还摆了各色点心。 “南陌上神今日有公务要处理,不能同小姐一道用早膳,特命我盛好给小姐端来。” 濯盥将餐食放到寝殿的小桌上,转身之时,眸光不经意掠过若然的发髻,瞧见了稳稳簪在其中的雪花簪,眸光变了又变。 “你今日这根发簪倒是别致。” 若然坐在小桌上,喝了一口梨花粥,咬了几口点心,闻言欣喜,脱口回道:“是吗?我也觉得。” 濯盥竟自顾自坐在了小桌对面,眸光灼灼地盯着若然,若然喝着粥,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你看我作甚?” 濯盥未语,那双眸子幽沉无比,隐隐闪烁着些戾气。 若然丢了碗筷,坦白道:“昨夜落絮来找我,特地送了我这根雪花簪作为贺礼,毕竟我不到万岁便历劫成为上神,确实是件喜事!” 花辞歪着脑袋,看了又看若然发髻间的雪花簪:“小姐这簪子确实别致得很!花辞觉得虽然雪族中人对当年一事漠不关心,但是落絮王子为人还是极好的,待小姐也如此诚恳,举手投足矜贵无双,爽朗大气不做作,更何况,皎如玉树临风前,真真是位美男子。” 若然回头,朝身边的花辞投去感激的笑容,眉梢间一片悦色。 “花辞真乃我之知己!” 濯盥眸色平淡,将各色点心往若然跟前推了推,霁开云散般,只淡淡吐出:“赶紧用早膳吧!” 若然望了一眼面前喝了一半的梨花粥,突然没了胃口。 “子离呢?将他喊来吧,让他带我去山间摘果子!” 濯盥道:“子离昨日将渡幽花送去梨雨轩,如今还未回来呢。” 若然点头:“许是被熟人绊住了脚!” 又眨着眼眸,望向濯盥:“你可认得路?不如你带我去山间摘野果吧!” 濯盥淡淡一笑:“自然认得。晨间去山林间逛一逛也好,那里灵气旺盛,极其利于修行。” 若然欣喜,端起碗筷,边收拾边说:“那赶紧将这些都收拾妥当,我们速速去林间逛一逛。” 青丘山林间。 浓云掩山媚,日浴衬林景,众芳争百妒,山草夺河青。 山林间住着许多未成形的狐狸。 第148章 若然见这一团一团棉花似的的狐狸崽,不管认不认识,开心地打着招呼,还顺手抱了一只在手中把玩,惹得母狐狸追着若然咬,若然吓得将狐狸崽放在地上,拉着花辞上下逃窜。 濯盥不惊不慌,云淡风轻地在后面赔罪,什么罪都没有受。 若然抬头,瞧见面前笔直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合抱之木,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果实丰盛。 “这棵树上的果子看起来肯定特别好吃。” 濯盥抬头瞧了瞧后,淡淡道:“这树是离魂树,果子是‘离魂果’。” 若然不解:“何为离魂果?” 濯盥道:“离魂果,顾名思义,便是吃了之后,身体和魂魄会分离的果子。” 花辞惊讶:“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果子?” 若然啧啧:“真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话落,一个闪身,便踩在了离魂树的枝干上,嫩黄色的衣裙,点缀一片碧绿间,速度很快,采摘了不少的离魂果。 若然抱着一堆离魂果,稳稳落地。 花辞问道:“小姐难不成想试试离魂果的味道?” 若然挑眉:“这样奇异的果子,我闻所未闻,自然要采摘些回去仔细瞧一瞧” 濯盥闻言,温润的唇瓣轻轻扯出一丝笑意。 若然行走在山间,吃了好一会儿甜果子,不断吸收山中的灵气,修行更加精纯。 瞧着花辞,面上亦是充盈餍足之色。 若然喜不自胜,突然开口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花辞不解:“小姐要去哪儿?” 话语间,若然已经消失原地。 花辞惊诧,转而问向濯盥:“小姐不带我们一同前去,迷路了可怎么是好?” 濯盥望着若然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上神修为,怎会轻易受伤?至于不带我们一同去,许是有什么事儿吧!” 可是,有什么事儿呢? 不会是去见那人吧? 念及于此,濯盥的眸光幽幽暗沉。 人界。 若然凭着记忆,来到从雪族时回去时,误入的山林间。 怎奈,若然好不容易摸到这片山林,弯弯绕绕,走了许久,也不见熟悉的一草一木。 若然糊涂了,所有的山林似乎都长得一样,怎么才能找到灵枫呢? 终于,若然迷了路,实在没法儿,便扯着嗓子一通乱喊:“灵枫,灵枫,你在哪儿?” 突如其来的一声,回荡在幽幽山林间,显得聒噪无比。 许久之后,山野精怪恼了,纷纷探出了脑袋来瞧若然,见这女子生得样貌绮丽,又不忍对其怒目相向。 若然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见林间突然多出这许多样貌诡异的精怪,皆是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不禁心底有些发毛。 土地公于空地现行,见到若然的那一刹那,惊为天人。 若然终于见到一位长得同自己一般的活物了,心中不免对这一身粗布衣衫,毛发灰白,又拄着拐杖的小老头起了好感。 闻言,惊奇道:“你怎知我是天人?” 土地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即一个激灵,谄媚道:“漂亮仙子生得姿容殊胜,气质不凡,我只稍微窥探一二,小仙便知漂亮仙子来自天界。” 若然呵呵一笑:“我也不与你客套了,既然你已现身,我且问你,你可知灵枫居于何处?” “灵枫?”土地公微微惊讶,“漂亮仙子说的可是那妖怪灵枫?” 若然点了点头,心中却想:原来灵枫的名声在人界山林间竟然这样大,随便问一人,便能知晓。 土地公想了许久,指着远处一座山头,道:“漂亮仙子你瞧,那处山林才是灵枫所居之山,首先,得先越过这座山,其次,再翻过那座山,然后,再......” “多谢了!” 土地公一个激灵,转身之后,果真再也瞧不见若然的身影,急得直跺脚,呜呼哀哉:“哎呀呀,漂亮仙子怎么去得这样快?我堂叔邻居家的亲戚家的兄长的姐姐的堂妹的表弟......还未娶亲呢!” 若然懵懵懂懂,半蒙半猜,慢慢吞吞终于摸索到灵枫身边。 这片山林郁郁葱葱,果真同初来时那般景色秀美。 若然抬眸,见面前这硕大无比的枫树,枝繁叶茂,静态葱茏,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第六十四章 :等来一位意外 “若然?” 突然,从空中悠悠传来一阵声响,婉转似空谷幽兰。 灵枫错愕:“你怎的来到了此处?” 又惊喜道:“你是否帮我找到了那人?” 见灵枫还认识自己,若然心中十分愉悦,道:“自然是为了来见你!不过,那人我还未找到......” 灵枫闻言,树梢低垂,似乎心情失落,只一瞬间,便又恢复淡然:“无妨,我等了他数千年,皆是未果,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若然知晓灵枫是在自我安慰,赶忙扬了扬手中的包裹,道:“虽然我未找到那人,但是我在青丘寻到离魂果,听说吃了这离魂果,可以离魂体外,我特地摘来送给你......若是你吃了离魂果,定然可以摆脱树体,去寻找当奶种下你的人!” 灵枫感激不尽,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真的吗?如此,你快快将离魂果放置在我树根上,待我吸收殆尽,好见见成效!” 第149章 若然将包裹里的离魂果全数倒在灵枫盘曲错杂的树根上,只一会儿,灵力涌动,离魂果全部消失不见,不多时,便从树干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微微一笑,便媚态横生,绝世而独立。 灵枫激动万分,喜极而泣:“没成想,终有一日,我也可以脱离树干,离开这片山林,亲自找寻当年将我种下之人!” 若然也替灵枫高兴,奈何此时眼前的灵枫并非实体,不过是树魂幻化而成,若然无法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渍。 灵枫自顾自擦了擦泪水,转身从树干中掏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珠子,递给若然,道:“你帮了我大忙,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送的,只能将这‘避毒破水珠’赠与你。” 若然摆了摆手:“不过是为你采了些果子罢了,这珠子你且留着吧!” “你帮了我如此大忙,怎么能轻轻松松说只是采了些果子呢?”灵枫死活不肯,将避毒破水珠递得更近了些,“数千年里,我虽住在这林间不能走动,却遇见过来来往往许多人,我拖他们帮忙,皆是不太抱希望的,这些人当中,知晓离魂果之人,恐怕繁多,但只有你为我带来了,你是真心想帮我忙的......我将此珠送给你,你若不肯收下此珠,承此恩情,又叫我如何安心?” “好了好了,我收下便是!”若然也不好推脱,抬手接过流光溢彩的避毒破水珠,将其戴在手腕间。说也奇怪,戴上之后,光芒渐渐退却,如同一颗普通的珠子。 若然惊奇,喃喃自语道:“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灵枫道:“这避毒破水珠是当年将我种下之人为我戴上的,可避水火,防百毒,我今日将它赠你,你往后好好戴着,定能保你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 她体内种下的女娲石,身中百毒,她也不怕。 若然讪笑:“如此,便多谢了!” 不消片刻,二人道别,灵枫去了天界,寻找当年之人。若然不辨方向,问了一路的土地公,终于回到了青丘。 回青丘时,已至晚膳时分。 子离还未回来。 南陌瞧见了若然发髻间的雪花簪,眉头高高挑起。 随后,目光又落在若然白玉手腕上的“避毒破水珠”,有意无意地赞叹道:“若儿这避毒破水珠是从哪处捡来的?” 濯盥闻言,眸光投向若然露出的一截白玉皓腕,果然绑了一颗珠子,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有些眼熟。 若然吞下口中的饭菜,道:“这可不是若儿捡来的,这是若儿一位友人所赠。” 南陌挑眉:“若儿友人又是何方神圣啊?” 若然道:“她非神非圣,乃是一株成了精的枫树,名唤灵枫。” 南陌想了一瞬,沉吟道:“原是人界山林中的枫子鬼?” 若然点头,惊诧:“父神也知灵枫?原来灵枫名气竟然这样大?” 南陌淡淡抿了抿唇:“那枫子鬼可痴情得很,为等到将其种下之人归来,可是等了数千年,此事可为佳话,从前在一众山野精怪中盛传,为父也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她无缘无故怎会送你如此珍贵的珠子?” 南陌一语落定,众人抬头皆望着若然。 若然叹了一口气,目光在濯盥与花辞身边来回徘徊,才道:“也是因为我今日将山林间的离魂果摘来送给了灵枫,她才得以脱离了树体,能去寻找心爱之人,灵枫心怀感念,才将这避毒破水珠送与我。” 林修一惊:“小姐将离魂果全都给她了?” 若然今日在林间摘的不多,只是离魂果是违背五行的异果,不可多食。 若然点头,不解道:“是啊,怎么了?” 濯盥道:“离魂果生长违背五行,修行之人不可多食,元神脱离实体时间久了,会有损修为,若是一口气吃多,也有可能会反噬实体精血,重则原身灰飞烟灭。” 若然一怔,慌了:“那灵枫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要去找她!” 刚说完,便起身将欲去天界寻灵枫。 南陌立刻叫住若然:“别去了,为父方才为你那友人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并无大碍。” 若然驻足原地,欣喜:“父神说的可是真的?” 南陌浅笑:“你父神我修炼的五行之术可谓是出神入化,这小小一卦,总不至于算错吧?” 若然终于将心落回了肚子里,坐回原位,安安静静吃着饭菜。 南陌望着若然日渐成熟的小脸,欣慰笑道:“若儿如今的朋友是越来越多了。当初被接回梨雨轩时,不爱说话,也不爱与同龄的小仙家玩......如今性子越发欢脱也是好事,不过为父要提醒你一句,要结有德之朋,绝无义之友,为人忠烈信,交友仁义真。” 若然会心一笑:“若儿知晓。君子淡如水,岁久情愈真,与善者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缓急与共,生死可拖,密友也。” 夜幕降临,银纱般的薄云荡在空中,月辉皎洁明亮,穿过薄云,朦胧洒落。 若然坐在窗沿,单手托腮,静静沉思,盈盈的月色落在她白皙柔嫩的肌肤,夜风徐徐吹拂,撩拨她鬓角的碎发,乌发如漆,肌肤如玉,顾盼生辉,美而不妖。 墨阙来时,见窗前美人如玉,不由地呼吸一紧。 他唇瓣一勾,身形一晃,便进了若然寝殿。 第150章 若然只觉头顶掠过一阵凉风,转身一怔,惊见寝床上坐着一位一身黑袍的邪魅男子,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眉梢微扬,转盼多情,风月无边。 若然气急:风流鬼? “魔君大人?你怎么无故闯进我寝殿中来了?烦请魔君大人速速离开,这里可是青丘,不是你们魔界。” 墨阙一双多情眼眸慵懒抬起,注视着若然,红唇魅惑。 “六界之内,本君何处不能去?青丘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本君特地来看看美人,过得是否舒心啊?” 若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凉凉落下一语:“若是魔君大人不来,我会过得更舒心。” 墨阙不恼,指了指胸前空洞处,露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本君这里少了一颗心,过得实在不舒心。” 若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了,只要你去参加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届时,我肯定把心还给你!” 不仅会还给你,还会给你个大惊喜。 墨阙淡淡拂了拂衣袍,掸落虚尘,淡淡道:“可是,本君不想要那颗心。” 若然晕了晕,没好气道:“那请问魔君大人想要什么?” 墨阙抬着一双魅惑的眼眸,眼角微扬,直直望向若然,妩媚摄魂。 “你的心。” 若然闻言,忙不迭捂住胸口,望着墨阙,神色警惕:“我可不是魔,我若是被你夺了心,可是会死的!” 这风流鬼八成是疯了,大半夜闯来青丘,一定是为了吃她! 若然捂住胸口,感受到心脏怦怦跳:铤而走险的法子,果真是不好使! 尤其是碰上如此强劲难缠、厚颜无耻的对手! 墨阙眼前的若然,绮丽白腻,俏皮灵动,眼波流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墨阙笑了,望着若然的眸光温柔宠溺。 若然警惕地望着墨阙,瞧见他唇瓣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笃定他是想吃了自己! 若然瞪着眼睛望向墨阙,恶狠狠道:“你是不是除了爱饮处子血,还有其它什么特殊的癖好?” 墨阙一怔,错愕:“你是从哪处学来的污言秽语?” 污言秽语? 若然险些气笑:“魔君大人左拥右抱之时,扬言要娶凝酥公主为妾之时,可有想过,此举甚是污秽?” 墨阙闻言,起身从寝床上下来,缓缓踱步走向若然,俊魅孤傲的脸庞,邪魅冰冷的眸光里带着笑意,微微一笑,透着邪魅气息。 若然警惕地后退一步:“魔君大人可莫要在此处动手,这里可是青丘!” 不会在这儿就要将她吃了吧! 吃了她,惊喜可就没了! 墨阙步步逼近,若然欲哭无泪。 “我能将你方才所言,认为是吃醋?” 吃醋? 若然眸波流转,想了一瞬,扬起诚挚的小脸,严肃道:“我不嗜酸!” 她确实不嗜酸,唯对甘甜滋味,。 墨阙一愣,哈哈大笑,比之落絮,更为爽朗。 “好好好!” 墨阙有意逗弄若然,问道:“你可知何为处子血?” 若然闻言,神情十分懵懂纯真,摇了摇头:“我虽不知具体为何,但却知晓,你们魔界中人爱练邪功,要吸食靓丽女子阴气助长修为,俗称吃人!” 墨阙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也不知你这丫头从何处道听途说来的,甚是有趣。不过本君从今夜起确实多了个嗜好,便是吃人,本君首先便要将你吃了!” 若然不傻,自然听出墨阙言语间的调侃戏谑,美眸圆睁,指着还未关起的窗户,气急:“出去!” 墨阙意外瞧见若然一截白玉皓腕手腕上绑着的避毒破水珠,一把扣住若然的手腕。 若然吃痛,羞恼挣扎:“魔君大人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回眸瞬间,乌发间反映月辉盈盈闪烁的雪花簪刺痛墨阙的双目,淡淡的月光落在他脸上,笼罩着一层幽幽的光泽。 墨阙抬手,猛地扯下。 下一瞬,乌云墨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轻纱一般垂在身后,笼罩在香肩上。 若然惊呼:“你个风流鬼,你果真是疯了!” 墨阙瞳眸如凛冬之夜的寒星,透着冰冷肃杀的气息,只听得一声咬牙切齿,如切冰碎玉,冰冷刺骨:“怎么,不同本君装了?” 若然后悔不迭:她怎么一羞恼,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墨阙子夜星寒的眼眸中,邪魅气息透出,冷冷一声:“你答应他了?” 若然不解:“什么?” 墨阙淡淡一笑,诡异阴森:“本君问你,你与这根玉簪先前的主人,是何关系?” 若然只觉墨阙如今的反应十分莫名其妙,梗着脖子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墨阙神色一沉,直直盯着若然的眸中暗流涌动,气息危险,指尖微微用力,便欲将那雪花簪折断。 “你疯了!” 若然大惊失色,气得要夺下雪花簪。 怎奈墨阙修为深厚,再加之吃过一次若然的亏,绝不会再吃她第二次小算盘,轻轻松松便躲过了若然的偷袭。 虽然若然如今已达上神修为,但比之看破她心思的墨阙,还是稍逊风骚。 若然不禁怀疑:这上神境界,是不是假的? 往后还得更加勤修苦练才是! 第151章 瞧着若然嫉妒羞恼、张牙舞爪的模样,墨阙面色微微缓和了些。 在若然愣神之际,墨阙察觉到窗外黑影一闪而过,他眸色一变,淡淡道:“本君有要事在身,不能再同你玩了。” “什么?” 若然还未听明白,只见墨阙大手一挥手,一团黑气萦绕在她面前,不一会儿,便觉昏昏沉沉,软软地倒在墨阙的怀中。 身子如花瓣般柔嫩,睡颜恬静,秀眉微微蹙着,乌发倾泻,五官精致,找不出半丝瑕疵,得天独厚。 墨阙垂眸望向怀中的若然,邪魅一笑:“美人若如斯,何不早入怀?” 话落,顺势拦腰将若然抱起,缓缓踱步,靠近寝床,将若然放进锦被里,捏好被角,眸光柔柔地看了好一会儿,又冷着脸看向手中的雪花簪,不再多待片刻,便一闪而过,消失在原地。 恰好花辞夜起,察觉从若然寝殿大开的窗户里飞快闪出一团黑影,大惊失色,吓得连忙推开殿门,抬步进去查探。 见寝床上,若然睡得正香,花辞才缓了一口气,却不敢懈怠,将门窗通通掩好,设下禁止,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床边守夜。 第六十五章 :救治 墨阙一路疾驰,来到一片荒芜的山头,群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满地血泊,尸横遍野,树木被焚烧得几乎殆尽。 推云童子、布雾郎君踩着祥云,飘荡在群山之上,正听从雨师屏翳指挥灭火,天兵天将跟着,忙得焦头烂额。 墨阙眸光扫视一圈,大手一挥,一团黑气缭绕而出,顷刻间,便熄灭一座山头的火,黑漆漆的山上又散发出呛人刺鼻的气味,凄冷的月光落在上头,显得阴森恐怖。 邻山,并未遭受烈火侵袭。 落絮一身月牙白袍已被染上灰烬,如同雪瓣染上尘埃,他精致的脸上略显倦容,眉眼却依旧生动。 千熠静静站在落絮身侧,一身锦衣华服,长发如墨,神情清冷,眉眼精致绝伦,眸光如星璀璨,倜傥出尘,矜贵清雅,立如芝兰玉树。 落絮蹙眉,道:“周遭山火都已被熄灭,只是山上居民都不见了踪迹,连一具尸骸都未发现。” 千熠眉尖也轻轻蹙起,沉吟:“许是被凶兽吃了,也许是侥幸逃走了。” 夜间微风夹杂着邻山浓烟刺鼻的味道,缓缓吹袭而来,枯枝败叶之间,似乎传来一阵异动,却微不可闻。 千熠眸光流转,微眯着眼眸,目光清浅,却带着点点警告与危险,落在身侧漆黑昏暗之处。 “太子殿下还是那么警惕,本君好不容易起了兴致,想同两位殿下玩一玩,还是被发现了?” 一道慵懒魅惑的声音自漆黑昏暗处骤然传开,低哑迷人,桀骜狂狷。 随后,黑暗之中被缓缓显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五官妖孽,眉梢微扬,唇若朱丹,转眸传情,魅惑六界,摄魂夺魄。 落絮挑眉:“魔君不在魔界呆着,怎么有空跑到这儿来了?” 墨阙唇瓣勾起一抹邪笑,眼眸中却似笑非笑,低沉一声:“本君身处六界,作为六界中人,理应为六界着想,怎能呆在魔界贪图享乐,让你们来捉拿凶兽?” 六界谁人不知,魔君墨阙从不管除了魔界以外任何之事,不攀附天界势力,也不同人、妖、冥界同流合污。 六界之事,于他而言,如过眼云烟,他只一心管辖魔界,镇压魔界涌动的暗流,也乐得清闲。 如今说出这番话来,倒显得......别有一番趣味? 落絮不语,望着墨阙的眸子闪过一抹探究。 千熠淡淡开口:“如此,有劳了。凶兽已经逃遁,不知所踪,若是魔君闲来无事,还请魔君去寻一寻凶兽的踪迹。” “有事!” 墨阙扯出一抹邪笑,眸光落在落絮身上,对他招了招手。 落絮蹙眉,并未搭理。 墨阙好似无奈,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终于亮出一直握在手中的雪花簪。 落絮神色异变。 千熠只掀了下眼睑,随后掩去眸光,淡淡开口:“既然魔君有私事要与你相商,你且去吧。” 墨阙哑笑,似乎奸计得逞,洋洋得意。 落絮一言不发,沉着脸色与墨阙来到一处空地处,驻足,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得到的?” 墨阙不答反问,玩世不恭,挑衅味十足:“你猜猜看?如此私有之物,本君是如何得到的?” 落絮眯起眼眸,眸光星寒,顿起肃杀之意,冷冷警告:“你最好对若然收起肮脏龌龊的心思!若然纯真烂漫,涉世不深,可不同于魔君床笫姬妾!” 纯真烂漫? 她鬼灵精的样子,落絮估计都没见过吧! 墨阙冷笑,玩味地睨他一眼,邪魅猖狂:“本君若是说,如今本君确实钟爱纯真烂漫之类,你该当如何?倘若本君想让若然做本君床笫姬妾,你又该当如何?” 落絮浑身气息极冷,精致的五官无一丝表情,黑眸幽深,闪过几分冷酷戾气。 “那我便将杀了你!” 墨阙不恼,丝毫不将落絮所言放在心上,冷哼道:“凝酥心悦于你,倘若被她发现你心悦之人,却是若然,凭她的脾性和狠辣的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过若然!这其中分量,你可得好生掂量掂量!” 落絮神色冷冽,黑眸深处涌动几分薄怒,冷冷开口:“多谢魔君关心!凝酥贵为天界公主,端庄娴雅,秀外慧中,她的婚事自有天帝和天后决断,旁人可置喙不得。” 第152章 墨阙挑眉:“你是在否认凝酥对你的心意?” 落絮神色冰冷如霜,开口冷冽:“我会保护好若然。” 墨阙将眉头挑得更高:“滕六那个老顽固,果真能同意让你娶了若然?” 落絮眸色如夜火,目光落在墨阙身上,似要灼伤他。 冷冷讽刺:“此事,与魔界有何关系?” 墨阙黑眸微微一眯,绽放出锋利的寒芒,冷冷开口,语气嗜血:“看来,你还是不懂女人啊!” 落絮紧紧盯着墨阙,问道:“魔君所言何意?” 墨阙低沉一笑,俊颜蔓延肆意的兴味:“不解其中意?你往后便都明白了!” 话落,又将雪花簪轻轻一抛:“接好!” 通体晶莹的雪花簪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落絮神色一凛,抬手稳稳接住,落在雪花簪上的眸光终于松动一分。 墨阙又道:“这雪花簪可是你那可怜的母亲,留下的遗物,你好生收着吧,可别再弄丢了!” 话落,一团黑气一身而过,墨阙便消失原地,偌大的山林间,只有落絮一人静静站着。 风自萧萧对月吟,月透薄云,飘渺孤鸿影,凄冷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又在地上投下漆黑暗影,孤独寂寥。 墨阙御风,悠悠然欲往魔界去。 行至半路,却见前方云雾缭绕之间,赫然伫立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姿挺拔,长眉郁郁青青,容光胜过山光水色。 墨阙驻足,狂野不拘,邪魅性感,俊颜上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太子也喜欢多管闲事了?” 千熠抬着一双星眸望向墨阙,未语。 墨阙淡笑,自说自话:“若然偷了本君一颗心,无论如何,本君都不会放过她。” 千熠淡淡开口:“魔君往后还是少与若然接触为好,她并非魔君所能染指,更不可能去做魔君的床笫姬妾。” 墨阙挑眉,眸中闪现犀利的光芒:“你方才竟然偷听本君与落絮相谈之言?” 千熠神色依旧,静静望着墨阙,缄默不语。 墨阙唇角微微轻抿,抿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启朱唇:“本君方才说了,若然偷了本君一颗心。你猜她为何如此费尽心机,不惜得罪本君也要偷走本君一颗心?全是为了令本君能够乖乖参加太子的生辰宴。” 千熠闻言,神色破开一丝,很快归于平静,泛不起一丝涟漪。 墨阙捕捉到了千熠转瞬即逝的异样,邪魅勾唇,好整以暇问道:“太子殿下方才反应,莫不是贪恋若然美色?又或者是,对她动心了?” 千熠眸波清浅不含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一言不发,快速出手,如暗影飞过,直直击中墨阙的胸口。 “嗯!” “噗——” 墨阙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抬手紧紧捂住胸口,脸色瞬间惨败,精致的眉宇紧蹙,凝结一团苦色。 千熠淡淡的神色终于破开,惊愕:“不过几日不见,魔君如今的身手怎的还不如在人界不落山?” 墨阙敛去唇角鲜血,妖娆魅惑中平添羸弱诱惑,凄凄笑了笑:“本君都说了,若然那丫头偷了本君一颗心,就为了逼本君去参加你的生辰宴!魔没了心不会死,但本君身为魔君,没了心会修为骤减,你说本君为何身手不如在人界不落山了?” 千熠错愕,眸光闪动,情绪复杂。 墨阙遭受千熠方才重击,身子虚弱无比,摇摇欲坠,千熠抬步,上前扶住他。 墨阙已然昏迷,双眸紧闭,没了平日狂野不羁的模样。 千熠蹙眉,将墨阙扶下坐好,与其一同坐在云端,替墨阙疗伤。 墨阙清醒后,见面前千熠盘腿而坐,正源源不断对他输送灵力。 墨阙抬手,毫不客气截断千熠,道:“本君是魔,不过少了一颗心罢了,若非天命五行,本君岂能那般容易死?” 就算是中了弘桑的剧毒,他如今也照样解了毒,活得好好儿的! 可不就证明,他命不该绝? 墨阙起身,脸色好了很多,恢复了平日里的放荡不羁。 “女色果真厉害,连性情寡淡、无欲无求的天界太子也甘愿拜倒在若然的石榴裙下!” 千熠抬眸,望了墨阙一瞬,淡淡起身:“往后魔君那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小心祸从口出,死无葬身之地。” “果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呐!不过是说了几句掏心掏肺的话,太子殿下便要喊打喊杀?本君怕是无福消受若然美人的恩咯!” 千熠气息冷冽,冷冷开口:“倘若你再多说半句不是,本殿必将你挫骨扬灰!” 墨阙毫无畏惧,啧啧道:“难道你敢否认,你今日伤完本君,又救治本君,不是因为本君方才所说,若然偷了本君心,是为了让本君乖乖参加你的生辰宴?” 千熠静静伫立,神色淡淡地望着墨阙,未发一言。 墨阙一挑眉,冷冷开口:“本君好心提醒你,提防着你那刁蛮的妹妹,若是她敢伤若然分毫,本君必让她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二人伫立云端,不发一言,气息冷冽肃杀,透出嗜血的寒意,四目相对,暗流汹涌,不遑多让。 青丘王宫。 晨光熹微,透过窗格,点点落在若然如玉的脸上,泛出盈盈的色泽。 若然躺在寝床上,悠悠转醒,入眼是曼妙床帐,随风摇曳。 第153章 突然,她一个激灵,直直坐起,乌发倾泻,铺陈香肩。 若然皱着眉头,在寝床上左右翻了一圈,果真不见了雪花簪,气恼地锤了一下寝床。 花辞伏在床边睡得正香,被一声巨响吓醒,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道:“小姐,你醒了?” 若然问道:“你怎么不在自己寝殿舒舒服服躺着,反而伏在我床边睡了?” 花辞叹了口气,还有些后怕,道:“昨夜花辞夜起,见小姐寝殿有一团黑影闪出,生怕小姐不敌,被坏人劫了去,便一直守在床边不敢离去,清晨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又看了几眼若然,不解道:“小姐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 若然愤愤道:“因为我昨夜被人劫去了一根雪花簪!” 花辞“啊?”了一声,见若然乌发铺陈香肩,肌肤莹莹如玉润泽,眼波流转,巡视了一圈,确实没见到雪花簪。 不禁好奇:“到底是何人将雪花簪劫了去呢?” 又大惊失色:“难道是昨日那团黑影?” 花辞越想越后怕,道:“小姐有没有被那黑影伤到?” 若然愤愤不平,沉闷道:“那倒没有,但还是被他拿走了雪花簪!看来,历劫上神也不过如此,我还得加紧修炼才是,下次见面,我定要将他打成猪头!” “噗嗤——” 花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可有看清他长何模样?” 若然恶狠狠道:“丑得惨绝人寰!” “哈哈哈哈哈哈!” 花辞捧腹大笑。 寝殿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异动,若然与花辞相视一眼,纷纷起身朝外走去。 晨光熹微,金乌之芒细碎,晨间凉风习习,吹得若然有些冷意,花辞也瑟缩起来,眯起眼眸。 子离浑身是血,发丝凌乱不堪,眼眸半阖半闭伏在濯盥肩头,目光涣散,气息清浅微不可闻,脸色惨白一片,煞是骇人。 许是情况紧急,濯盥并未来得及穿戴,刺目殷红的鲜血染透他一身,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谁流出的血,染透了谁的衣裳。 若然一惊,脱口问出:“怎么回事?” 濯盥抬眸望向若然,见她乌发铺陈香肩,里裙薄透,肌肤盈盈如雪,未着一双锦袜的玉足踩在地板上,一张脸上满是惊愕。 濯盥敛下心神,沉声回应:“子离为了早些回来青丘,抄小道途径妖界,不幸遭遇混沌偷袭,身受重伤,差点儿没能回来。” 若然惊愕:“混沌逃出来了?这么说,妖界封印混沌的结界已经破了?” 子离大喘一口气,望着若然,喘气如游丝:“公......主......” 若然秀眉狠狠拧紧,沉声道:“别费力气说话,气沉丹田,凝神静气,护着你的元神不散。” 又转头看向濯盥,道:“濯盥,将子离扶进我寝殿!” 话落,便转身急急踏入寝殿内,路过花辞,吩咐道:“花辞,你与濯盥一起,为我护法!今日,我势必要救醒子离!” 花辞道:“是!” 花辞与濯盥一起,将子离扶进若然寝殿,若然指挥,二人又将子离扶下躺在了她的寝床上。 子离神情迷离,望着若然,涣散的眸光里流出一滴清浅的泪水,和着脸上的血珠滑进满是血污的衣裳,不知流的是泪,还是血。 若然轻轻为他擦去泪渍,柔声道:“你且留着些力气,按照我方才所说,护好元神!今日我要你活着,冥王阎罗,绝不敢收你!” 花辞镇定神情,眸光坚毅,投向子离,向他鼓励打气。 子离无法说话,只撑着些力气,微微点头。 若然立刻抬手,灵力速速从广袖中涌动,从四面八方撞击汇聚,充斥整间寝殿,盘旋着纷纷钻进子离体内,花辞与濯盥站在若然身后,抬手护法,一时间,寝殿内狂风大作,床幔罗帐摇曳不止,灵力充盈,青丘王宫上方的云端骤亮,吸引山间精怪纷纷探头。 南陌从寝殿推门而出,见青丘上方云端大亮,顾不得多少,直直赶赴若然寝殿的方向,站在殿门前,抬手施法,为护住整座寝殿护法。 狐医府,山奈正伏在药桌前,一手捏着药材,俯下身子左右轻嗅,蓦的,他心头一跳,眉头一皱,捏着的药材落于地面,瞬间化为齑粉。 山奈脸色大惊,连忙抬手,指尖重叠,迅速翻飞,良久,才停止。 山奈眉间紧锁,幽幽叹出一口气:“怕是有场情劫啊,小公主!” 羲和娘娘驾着金乌车,缓缓移至中空,金乌之芒更盛,青丘万物,向阳而生,生机勃勃。 不知过了多久,若然才缓缓收手,白皙柔嫩的额间布满细细的汗珠,脸色微白,目光清澈,洋溢盈盈的悦色。 若然长吁一口气,眉宇间一片轻松,道:“与冥王抢人,果真不是件易事!” 南陌唇瓣扯出淡淡的笑意,眉如远山,目似刚星,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他在殿门前静静站了会儿,便抬步悄然离去。 濯盥神色一动,抬眸望向寝殿外,随后又敛下心神,缄默不语。 花辞从怀间抽出香帕,为若然擦了擦额间的细汗,道:“待子离醒来,还不知怎么感谢小姐呢!” 若然不甚在意,转眸吩咐花辞,道:“你速速为我更衣,待会儿,我得去见父神。” 濯盥看了一眼子离,他双眸紧闭,面色渐渐红润,气息清浅均匀,一身染血的衣衫还未换下,静静躺在若然寝床上。 第154章 濯盥转眸看向若然,道:“子离还在你寝殿,不若你去我寝殿更衣梳洗,我在此处,守着子离。” 若然点头:“好。” 第六十六章 :重回雪族 若然推开濯盥寝殿的大门,此间陈设精致高雅,水墨壁画,白石台矶,干净整洁,花囊插着数朵玉质梨花,书桌上陈放宝砚,笔支林立,焚香袅袅,充斥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之气。 若然啧啧赞叹:“未曾想濯盥倒是很有品味,不过在青丘住个把月,竟将寝殿改成此般模样。” 花辞也啧啧惊叹:“果真人不可貌相,别看濯盥平日里不苟言笑,实则很有内涵。” 若然与花辞相视一笑。 待若然更衣梳洗完毕,已日上三竿,出了濯盥的寝殿,若然直径去了正殿。 南陌蹙眉看着公务,面上愁云一片,见若然静静伫立书桌前,抬头轻笑:“若儿来了?” 若然点头,问道:“父神近日是不是很忙?” 南陌淡淡舒了口气,道:“是啊,不过比起天界那位,父神还算清闲。” 若然不语,拾了把椅子,端庄坐在一侧。 南陌道:“近日六界出了个宵小之辈,许是见不得如今太平盛况,将饕餮、混沌、梼杌都放了出来!又许是忌惮魔君墨阙手腕狠戾,只有穷奇还被封印在魔界结界中......那穷奇食了万年毒物,早已百毒不侵,一朝放逐,势必生灵涂炭。” 若然未语,静静沉思。 南陌看了看若然,道:“雪族近日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若然眸色一凛,问道:“什么大事?” 南陌缓缓吐露:“好似是在雪族发现了奸细,具体什么情况便不得而知了,六界猜测雪族有不臣之心,意在打破三足鼎立之势......” 若然闻言,猛然回忆起那日在魔界,误闯一老头的宫殿,听到他与“尊主”密谋,意图让雪族北境势力衰弱,欲让雪族打破如今三足鼎立之势。 可不就是想令雪族成为打破六界平衡的罪人? 此事一旦成功,六界上下势必群起而攻之。 到底是何人,如此痛恨雪族?其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会是为了给当年噬兽一战中牺牲的舞神芷蕊报仇? 若然眸光闪了又闪,变化无常。 还不知“尊主”是何方神圣,利用魔界老头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南陌将若然神色间变化万千的情绪尽收眼底,不动声色问道:“若儿可是担心雪族的落絮王子?” 若然回神,点头道:“雪族与我梨雨轩虽关系一般,但落絮是若儿友人,他品行端正,诚以待人,性格又十分爽朗,如今雪族身陷囹圄,作为友人,若儿不能冷眼旁观。” 落絮昨夜未来,说明雪族北境之事,全然是在昨夜发生,而这些事正巧绊住了他。 南陌眸色不变,问道:“若儿想帮雪族?” 若然道:“若儿不明情况,在雪族之事上自然是出不了力,但若儿想去雪族探望友人,至少,不是因为雪族发生了此事,便唯恐避之而不及。若儿如此,往后罹难,也不至于人人负我。” 若然明媚的脸上闪过笃定与倔强,她说话间,神色诚恳动人,透着希望与朝气。 话落之后,眸色带着希冀企盼,渴求共情理解,等待倾听之人的回应。 南陌紧紧望着若然,良久,唇角噙起淡淡的弧度:“如此,你便去雪族看看吧,明了些情况,心里也舒服些。” 若然松了一口气,起身,恭敬道:“谢父神成全,若儿自此便去了!” 抬首望着南陌,南陌眸波平静,朝她微微颔首,若然会心一笑,风轻云淡转身,几步闪身便离开了青丘。 南陌垂眸望着案桌上的公务,寥寥草草,不知所云,心间更是烦躁,却淡淡开口:“若儿也不小了,染月这般大时,也已有心悦之人。” 有人从暗处走来,身着白色素袍,一头白发随意用枯枝树木绾成小髻,摇摇欲坠立在脑袋上,鹤发童颜,眉目如画,身上发散出淡淡的药草味,手指长年浸泡药汁,有些发干发黑,干瘦的小老头,精神饱满,此时正气冲冲站在案桌前。 山奈从暗处走出,他见若然早已离去,心中焦躁难耐,眸含愠怒:“都跟你说了,公主会遭遇情劫,你何必要让她深陷其中呢?” 南陌幽幽叹了口气,神情落寞,道:“若我等贸然阻止,恐怕会破坏了天命五行,若然情劫未历,定要拿出她更重要的东西以此交换,若是等她的是更大的劫难,届时,你与我,又该如何自处?” 山奈闻言,怒目而视:“红鸾星未动,这是孽缘!此劫又该如何渡?” 南陌深黯的眸底充满平静:“若是可以,我愿替若儿承此苦痛。” 山奈眸光幽幽,大骂:“这该死的贼老天,何苦为难一个未谙世事的小姑娘!” 南陌抬首,望着山奈怒气冲冲的模样,眉眼真诚地弯了弯,可眸底却泛出一丝苦涩。 雪族南镜王宫。 若然问了一路土地公,终于摸索到了雪族。 落地之时,寒风灌领,抬头只见空中飘荡的云朵片片,融散之后渐渐遮挡天穹,渐渐落雪。 若然望着雪族熟悉的雪景,想到如今雪族突发状况,心底不知是何滋味,便更想见到落絮,身随心动,回忆脑中的记忆,抬步上前。 第155章 透过微亮的雪色,远远便能瞧见一所琉璃似的宫殿,似浑然天成,镶嵌在雪地里,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泛出半透明的光泽,周围并非银装素裹,淅淅沥沥的小雪之下,宫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各色花朵,深浅不一,周围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染着些雪色,十分美丽。 若然心神一动:又是此处?她与落絮初见之所。 心中这样想着,鬼使神差便抬步推门而入。 殿内陈设雅致,屏风环绕之处,台基上焚着檀香,隐隐散发出云雾之气。 屏风之内,依旧水声潺潺,似幽涧滴泉空灵,晶莹剔透。 若然绕过屏风,拨开缭绕的水雾,见到清澈透明的温泉之上,洒落瓣瓣花朵。 温泉浓雾盛浓,浓雾之内,一男子端坐泉中,璀璨得如同天穹之上的星光,熠熠生辉,雾气氤氲之间,看不清神色。 穿透浓雾,他却清楚看见了若然这张绝美灵动的小脸。 若然望着汩汩涌现的温泉水,浓雾挥之不散,突然想起腕中绑着的避毒破水珠,灵动一笑,随即轻轻退去衣裙,身段玲珑有致,玉腿修长,素腰盈盈一握。 千熠一惊,气息凌乱,险些暴露自己,忙不迭屏气凝神,垂下一双璀璨星眸,神色万千变化,坐在泉水里的身子僵硬无比。 若然散开发钗,墨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铺陈香肩,如玉肌肤,乌云黑发,交相辉映,鱼一般滑入泉水之中,润唇轻抿,粉嫩晶莹,美眸清澈如水,温泉水滑洗凝脂。 千熠狠狠压下腹中那团邪火,将二人之间的浓雾弥漫更盛,几乎连他也瞧不清若然的模样。 若然静静观察了一会儿,抬手,白玉皓腕中绑着的避毒破水珠清晰呈现,啧啧一声:“这避毒破水珠果真好使,如今就连我也不怕水了。” 千熠闻言,眸光一闪,忆起若然初次来雪族时,被雪族圣士追杀,又不得不跃入泉水的模样,不禁唇角扯出一丝淡笑。 若然趴在石阶上,双手拖着香腮,静静沉思,良久,沉吟道:“还不知灵枫有没有找到那人呢?” 灵枫? 可是人界山林间那株成了精的灵枫? 她如何与灵枫结识的? 雾气盛浓,千熠看不清若然的神色,却惊见浓雾间若隐若现的香肩,水珠颗颗呈现其上,折射光泽,珠圆玉润,晶莹剔透。 千熠遂敛下心神,狠狠压制心中的燥火。 若然浅浅泡了一会儿,便上岸穿戴整齐,出水芙蓉,清丽无比,眼角妩媚,勾人心弦,只是这眸光实在澄澈,令人生不起半分邪念。 不一会儿,若然便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良久,确定若然走远了,云雾缭绕之间,千熠长吁一口浊气,晶亮的星眸幽幽暗沉,额间布满细汗,隐忍十足,神色结出一团凝色。 又幽幽叹出一息:“我该拿你怎么办?” 若然凭着记忆,兜兜转转摸到落絮的寝宫,踏步进入之时,正巧瞧见信儿从一座殿宇中出来。 若然见了,脆脆一声:“信儿!” 信儿循声望去,眼前一亮,惊见一抹娉婷袅娜的身影款步踱来,风髻露鬓,浅笑盈盈,美得毫无瑕疵。 信儿朝若然恭敬一拜:“信儿见过若然小姐!” 若然踱步站定信儿跟前,抬手扶起她,笑得真诚:“如今你已知晓我的身份,但同我也无需如此多礼,唤我若然即刻。” 信儿会心一笑:“若然。” 若然点头,眸光纯澈:“这才像话嘛!” 又抬首四处张望一番,道:“落絮在哪儿?” 信儿闻言,心下明了,随即,一团忧愁又染上心头,道:“殿下今日忙个不停,又要查询雪族奸细之事,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 若然明了:落絮此时不在寝宫。 淡淡一笑,道:“无妨,我虽有事找他,却也并非急事,我站在此处等他归来便可。” 信儿怔怔望了若然一会儿,抬手捂着唇瓣,低低痴笑:“不必在此处等着,殿下说了,天界梨雨轩的若然小姐是雪族贵客,往后你若是来雪族,随意在寝宫哪处殿宇坐着玩乐即刻,也不必站着等。” 若然闻言错愕,讪讪一笑:“我也不过是客套话,随意胡诌了几句。放心吧,我怎会让自己委屈!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信儿笑道:“既然如此,若然你先去正殿等着,我去给你拿些冰雪糕来。” 若然点头,目送信儿离去,随后转身,进去一座最靠近的殿宇,推门而入,雪香之气扑鼻而来,清冽好闻。 若然顿时舒心不已,方才沐浴过后,还有些困顿,随即退了锦鞋,裹着一张蚕丝锦被,躺在床榻上,不过多时便香甜入睡。 殿门被推开,落絮满肩落着雪瓣,风雪簌簌往内吹袭,他一挥手,苍穹的雪意戛然而止。 落絮指尖捏着一盘冰雪糕,轻轻踱步,放在桌面,又踱步到床榻,蹲下身子来,仔细观摩一番蚕丝锦被下,这张精致绝美的面孔,面似芙蓉柳如眉,安然沉睡,呼吸清浅。 不过一日不见,却令他朝思暮想,心痒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若然感受到一道灼灼目光盯着自己,忍不住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正巧对上一双灌满深情的眸子,眉宇间泛着柔柔的涟漪。 第156章 若然香腮微红,将脑袋埋在蚕丝锦被中,闷声道:“怎么是你?信儿呢,不是说给我拿冰雪糕的吗?为何是你来了?” 落絮瞧着若然逃也似的娇羞模样,忍不住低低沉笑,温柔磁性:“信儿告诉我你来了,我想见你,所以丢下琐事,便来寻你。我猜中你在这座殿宇,却未猜中,你竟如此困顿,躺在床榻上便睡着了。” 落絮俯身,靠得更近,声音低沉有魔力,说不出的魅惑:“不过一步之遥,你怎的不上寝床,反而宁愿躺在床榻上?我雪族终年冰寒,可比不得天界四季如春,若是把你冻着,往后染月轩主和南陌上神杀到我雪族兴师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蚕丝锦被里躲着的人儿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哈哈哈......” 落絮低笑,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又清冽无比。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还想在锦被中躲到何时?” 一道羞涩的声音从蚕丝锦被中闷闷传来:“你离我远些!” 娇羞软语,态度强硬,却又强硬不到哪儿去。 落絮起身,眉梢弯了又弯,一片悦色。 若然感知到落絮渐渐远去,等了一会儿,警惕地从被中探出脑袋,只露出一双水波荡漾的眸子,盈盈水露含在眸眶中,俏美动人。 落絮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惊然瞧见,心神一怔,道:“我往后再不逗你了,你可别哭啊,你若是哭了,我便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神色之间懊恼无比,又闪过丝丝害怕紧张,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只知呆呆地望着若然。 若然闻言,闷哼一声,收起眸眶中的盈盈水珠,恶狠狠道:“倘若往后再敢戏弄我,我便剁了你的手!” 落絮一愣,哈哈大笑:“好!” 若然眼波流转,直直坐起,将锦鞋穿好,起身站定,道:“我今日来雪族,是听闻了雪族北境之事。” 落絮闻言,眉宇间已然凝结出一团挥之不去的浓愁,道:“我料到你知晓了。如今雪族出了这样的事儿,六界对雪族评论隐晦曲折,今日来拜访雪族的昆仑道长,也是旁敲侧击、言辞犀利。顶着天帝的压力,雪族这次,不知能否安然渡过此劫。” 若然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才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界、魔界和雪族撑起的三足鼎立之势,一朝打破,那么人、妖、冥界便会在天界施压之下度日艰难。” 若然话落,又不觉轻笑:“其实说来也好笑,雪族当年势力被一削再削,可即便如此,依然能与天界、魔界抗衡。可人、妖、冥界过了近一万年,也未翻身成功,实在不成气候。如今他们见雪族险些将局面打破,自然是会怕的,说几句不好听的话来,实属正常。” 若然又道:“外界的言论不必放在心上,雪族分内之事,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那个雪族的奸细,要查出他是受何人指使!” 落絮未语,望向若然的眸子欣赏又宠溺。 若然沉思了一顺,又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否。” 那日在魔界,意外撞见魔界老头跟“尊者”密谈之言,此次事件,想必是魔界与雪族内部里应外合搞出来的名堂。 可是,为了六界如今安稳的局面,她不能将魔界所闻,告知落絮,以免落絮起疑,更不利当今局势。 可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落絮为此事忧愁苦恼。 落絮察觉出了若然心有顾虑,眉头轻轻一拧,便又松开,柔柔道:“但说无妨。” 若然缓缓吐露:“我猜测是雪族旁系贵族想要谋权篡位,你仔细想想,雪族旁系贵族,可有怀疑对象?” 魔界老头与其“尊主”所言,句句不离权位,想必“尊主”藏匿在雪族中的另一个手下,也是为权而来。 故此,才会不惜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顶风作案。 说不定放逐饕餮、混沌、梼杌之人,也是为权位而来,只是实在猜不出,此事对他们的目的有何利益。 总之,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要赌一赌。 落絮闻言,雪瓣干净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若然明媚的小脸,见她神情笃定,从容不迫,不由一怔,心底却对这般模样的若然,越发欢喜,那股奇异的躁动自心间悄然蔓延,眸光灼灼,悦色染上眉梢。 落絮沉思起来。 偌大的殿内,二人不发一言,若然也陷入了沉思,但闻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仔细一辨,似乎还能闻见怦然心跳。 良久,落絮抬眸,望向身侧陷入沉思的若然,她明艳严肃的侧颜更加生动。 落絮瞧着,眸光渐渐柔和,眉宇之间的忧愁缓缓散开,轻轻开口:“我从前一直觉得你天真烂漫,今日听你所言,还颇有章法。” 若然闻言回神,转眸挑眉,望着落絮,未语。 落絮浅笑不止:“也是了,那日你在星曜宫与太子殿下对弈,那般谋略,那般心机,怎会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天界少女?” 若然歪了歪脑袋,眸光纯澈,十分不解:“可此事稍稍一想,便可窥测一二,难道很难?” 落絮哈哈一笑,爽朗十足:“确实不难!” 爽朗一笑,愁云尽扫,眉眼生动,倜傥潇洒。 若然见落絮此般欢脱的模样,心中欣然,端正了坐姿,坚定道:“我信你一定会查出真相,还雪族一个公道。” 第157章 落絮正色道:“自然,雪族北境之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第六十七章 :偶遇千熠 落絮余光瞄向若然精致的发髻,一团乌云墨发之间,珠翠点缀,好似青泥上生出花儿来。 若然注意到了落絮的目光,双颊一红,懊恼道:“抱歉落絮,那日你送我的雪花簪,不幸被我弄丢了。” 落絮菡萏一笑:“无妨,所幸又被我夺了回来。” 夺了回来? 若然凌乱:难道他一早便知道雪花簪遗失之事?难道他与风流鬼交过手了? 风流鬼估计失去一颗心后,修为骤减,否则凭落絮,哪是他的对手? 毕竟那日她在魔界,可是亲身实战过的,若不是铤而走险,又耍了好一番手段,怎会在风流鬼手中得逞?还是夺走他一颗心? 落絮见若然一脸惊诧的模样,不由地好笑,从怀中掏出雪花簪,通体温润,晶莹剔透。 若然美眸微微睁圆:果真是雪花簪,风流鬼的修为果真骤减了。 落絮浅笑,在若然的注视下缓缓抬手,轻轻在她精致的发髻间稳稳簪上雪花簪,轻柔无比,如视珍宝。 若然羞赧一笑,抬着晶亮无比的眸子,道:“今夜回去青丘,我定要将雪花簪好生收起,再也不敢随意戴出去招摇了。” 落絮好笑道:“此言何意?” 若然神情十分严肃:“若是再被人抢了去,我可不敢保证它还会安然无恙回到我的头上。” 落絮哈哈一笑,点了点若然娇俏的鼻尖,道:“那便随你吧!” 若然垂首,捂着方才被落絮轻点的鼻尖,亮着眸子看向他的手,鼻尖温热的触感还未消失,她回味了一会儿,痴痴低笑。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皓腕,一颗珠子绑在其上,显得十分惹眼。 落絮一怔,脱口问道:“避毒破水珠?” 若然回神,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绑着的避毒破水珠,道:“是啊,没成想你也认得。” 落絮宠溺笑道:“这避毒破水珠世间唯此一颗,传闻是经天雷打造而成,可防水活,百毒不侵。已经消失在六界近一万年,没成想竟然在你手腕上戴着。” 百毒不侵? 灵枫不是说,可解百毒吗? 无所谓了,无论有没有避毒破水珠,反正她体内种有女娲石,寻常毒物还奈何不得她。 若然眨了眨眼,道:“没成想,这珠子竟然这般珍贵,我只当是普通珠子戴着的。” 落絮哈哈一笑:“你从何处得来的?” 若然道:“是我一友人所赠,友人名唤灵枫。” 落絮微微惊讶:“哦?可是那株成了精的枫树?听闻她为等待将她种下之人回归,可足足等了近一万年。” 若然点头:“确实是她。未曾想,她竟然这样出名,你也有所耳闻。” 落絮哈哈一笑:“不过随处听来罢了,也确实感慨她毅力惊人,不能离开树体,便站在原处等了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算起来要近万年了。” 若然垂下眼睑,眼底涌出淡淡暗影,长吁短叹:“天下痴情之人如此之多,但并非所有痴情之人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我曾遇到一位痴情至疯魔的女子,便是没能等回她的郎君。” 没等回也便罢了,还将自己折磨至死,疯魔成性,怨念挥之不散,四处害人,最后还被天雷劈散,元神俱灭。 若然鬓角的碎发微微垂下,遮住她大半侧颜,不似先前明媚,她好似隐没在了暗处,落寞,寂寥。 落絮不由地抬手,为若然将碎发撩在耳边,春风和煦,缓缓吐露:“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尽此事,莫问前程。” 若然闻言,微微侧开脸,见落絮眼眸弯弯,五官精致温柔,一双眸子灌满深情,和沐微风,心旌荡漾。 若然菡萏一笑,与落絮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 若然离开雪族之时,以至人界申时与酉时过度之时。 若然站在人界与雪族交界之处,眺望远方,那处熙熙攘攘的人界中人开起了夜市,炊烟袅袅,热闹非凡。 晚霞余晖,暖暖洒落若然一身,绝美灵动的小脸明媚灿烂。 惬意之时,又不禁感慨万千:“只可惜六界之内,人界最弱,加之被天界压制,时间久了,奴性也被训了出来,想必有时活得也并非那般快活!好在人生短短几个秋,斗转星移,便又是下一个轮回,没有前世记忆,方能一直如此这般欢跃......” “你说错了,他们欢跃,并非生命短暂,而是因为有爱,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兄友弟恭,相互扶持,密友情谊深泽,携手日同行,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道清润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若然忍不住吓了一跳。 回首望去,惊然发觉身边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男子,气度不凡,风姿俊秀,神韵独超,落日余晖之中,将这位性子清冷单薄之人,笼上一层烟火之气,更觉得往常更平易近人。 若然惊诧,连忙稳稳行礼:“若然见过太子殿下。” 却又止不住腹诽:造孽啊造孽,方才所言,怎的被他听了去?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还是不能随便开口吐露心声的好,不知道下一瞬被听了去的是人是鬼,是敌是友! 千熠眸光温浅,淡淡垂眸,望向面前行礼的若然,眸光停留在她发髻间一支通体晶莹温润的雪花簪上,道:“无须多礼。” 第158章 若然起身,不解道:“殿下怎会来此处?” 千熠神色淡淡,道:“我听闻你前日历劫成上神之位,怎奈修为不佳,差点儿殒命。你我好歹主仆一场,故此,我特地寻来,要送你一本我当初修习时整理的手札,正好给你研习一番。” 差点儿殒命? 她明明活蹦乱跳的! 若然嘴角抽了抽,随即,恭敬道:“多谢殿下,无功不受禄,殿下的手札,若然不能收。虽无殿下相助,不过若然有身为上神的父神与母神,倘若日后有不懂之处,若然可以去请教他们二老,若然修炼之事,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千熠神色依旧,淡淡吐露:“如今你虽已位列上神,却修炼不稳。若是上神受封大典上,天帝发现你修为不扎实,岂不是丢了梨雨轩和青丘的脸?若只是丢了梨雨轩和青丘的脸面也便罢了,我同你好歹主仆一场,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岂不是拂了我的脸面?” 还没完没了了? 若然晕了晕,连忙伸手,道:“殿下说的极是,还请殿下将手札赠与若然,若然拂了谁的脸面,也不能在受封大典上拂了殿下的脸面!” 千熠垂眸望着伸向自己的一双白嫩柔荑,唇瓣勾起淡淡一抹微弧,他长袖一拂,那双柔荑上便赫然呈现一本古朴的手札,牛皮封面微微泛黄,从外面还能看出中间夹住几页后来添置的纸张。 若然目光在千熠与手札之间来回徘徊,当着千熠的面翻开沉甸甸的手札,映入眼帘的字迹遒劲,气势雄强,骨力道健,超尘脱俗。 若然一怔,这字迹,怎的瞧着如此眼熟? 千熠见若然神色变了变,他眸底闪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沉浸在温浅的眸波里,隐在其间。 淡淡问道:“怎么了,可是这手札,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然回神,笑了笑:“殿下用心制作的手札,怎会有不妥之处?只是若然方才一瞧,见殿下这手札字字严谨,实在是钦佩当年修炼之专心致志、一丝不苟!若然联想起自己修习时的散漫,不免觉得羞愧难耐,这才慌了心神,还望殿下莫怪!” 千熠望着若然面不改色,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笑得极淡:“你也并非修为不佳,也并非未潜心修行,以你的资质,不到万年便已飞身上神,与我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是缺少了实战经验,所以历劫之时,难免辛苦些。如今加之这手札相助,修为定会更上一层楼。” 怎么说了一套,又是一套? 若然不动声色将手札收好,随即,乖巧点头:“若然多下殿下相助!只是母神教若然,无功不受禄,殿下往后若有什么事儿用得上若然,若然定会为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 千熠淡淡开口:“你只需记得,按时用餐,勤加修炼之余,好好休息,如此,才不算......负了我。” 最后三字,说的极淡极淡,淡淡然飘散在风中,轻轻便被吹散。 尽管如此,若然还是听到了。 她抬头望见千熠一双星眸淡雅如雾,墨发在夕阳微风下轻轻摇曳,一张俊逸的脸上挂上淡然清雅的笑意。 不知怎的,只一眼,心头悸动不止。 脑海中阵阵零星的厮杀画面传来,漆黑无人之境,火光炸开,天雷滚滚,惊然发觉四周全然无一丝生命气息,鼻尖萦绕浓浓的血腥之气,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啊!” 若然脑袋骤然痛不欲生,疼得后背冒出细密冷汗,她秀眉紧蹙,面露苦色,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瞧见胸前发散出淡淡的光晕,一时间慌了神色。 不能,不能让殿下瞧见她生病的模样...... 千熠眸子一眯,快速上前,大手环抱住若然,将她的脑袋抵在胸前,缓缓催动灵力,为其缓解疼痛。 他越是探测,眸色越是幽暗:上神之忆果真不是那般好压制的,还是会有意无意涌现上来,随后又被帝俊草加之女娲石强大的神力压下去,封印之人在此过程中要承受脑袋炸裂般的苦痛。 是谁让她涌现上神之忆,经历这般痛苦的过程? 千熠眸光闪了闪:难道是我吗? 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不一会儿若然便觉浑身轻盈。 她鼻尖闻见的血腥之气,终于散开,转而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自然好闻。 若然一怔,渐渐睁开眸子,惊见天界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传闻性子清冷的天界太子,此时正环抱着她! 她脸颊紧贴之处,结实精壮之感实为明显,再往下瞧,此时她一双手竟然紧紧扯住殿下的衣袍! 若然香腮瞬间通红。 该死,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若然惊恐万分,忙不迭松开千熠,挣脱他的双手,退了又退,香腮却红润无比。 “殿殿殿、殿下!” 千熠望着眼前逃也似的若然,双颊通红的绝美之人,眸光不变,淡淡开口问道:“我方才见你神色异常,痛苦难耐,情急之下出此下策,你可莫要多想。” 若然垂首未语,垂下的眼睑敛去心神,情绪晦涩不明。 千熠又道:“我十分好奇,你方才为何会如此失态?” 若然垂着脑袋,不敢同千熠对视,小声轻轻道:“因为若然自出生起,正值噬兽一战,不幸误入轮回之境,遭受轮回之苦,这才落下了病根。有时脑袋里会突然闪现出轮回之时所遇画面,每每回想起,便痛不欲生。若然方才模样,吓到殿下了......” 第159章 千熠闻言,面色骤冷,目炯双瞳漆黑如滩浓得化不开的墨。 他们都是这般欺骗你的吗? 不想让六界众人将你推出去送死,又不想你留有上神之忆,自己跑去送死...... 轮回之苦,原是我对你一手造成的,早知你会有今日境遇,我断然不会将你置于轮回之境中! 若是你往后得知真相,你对我,又该当如何? 你这一生,难道注定要在此欺骗中,时而轻松悠哉,时而痛不欲生,稀里糊涂的活着吗? 可是,谁又能为你打破现世局面呢? 千熠眸光射寒星:我总会为你寻得更好的办法。 若然见千熠沉默不语,她缓缓抬起脑袋,对上了千熠是眸子,那眸光不经意间流露的嗜血寒意,使得若然心神一凛,不由一抖:“殿殿、殿下......” 他怎么露出这般冷冽凶狠的模样来?还不如往日淡雅清冷惹人欢喜! 莫不是因为方才她挣脱之时,将金贵的天界太子弄疼了? 不就是弄疼了嘛,这模样好似要将她吃了似的! 那不就同风流鬼一样咯? 千熠眨眸间,便将神色间异样的冷冽敛去,淡淡开口道:“我方才为你渡了些灵力,发现,确有此事。所以我方才才说,你修炼之余,莫要忘了一日三餐和休寝。” 若然狐疑,望着千熠比翻书还快的脸,又是一怔。 她想了一瞬,不动声色,扯着唇瓣恭敬问道:“殿下不怪我失了礼数吗?” 毕竟方才她挣脱之时,似乎是将他撞疼了。 千熠淡淡道:“无碍,我不吃亏。” 若然美眸圆睁,望着面前静静伫立的千熠,突然忆起,方才他抱了她! 如今他举止投足依旧云淡风轻,但方才所言所行却又...... 十分离奇怪诞? 这人,还是清风霁月的天界太子殿下吗? 莫不是个善变之人? 若然瘪了瘪嘴,轻咳:“若然方才可是将殿下撞疼了?” 千熠道:“并未。” 若然垂下脑袋来,暗自腹诽:或许是个善变之人。 前方传来温润一声:“你这发髻间的雪花簪,确乃一支饰簪也。” 若然抬首,不解其中意,只对上千熠一双璀璨的眸子,眸波温浅,含着极淡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若然恭敬道:“多谢殿下夸赞。” 微风吹拂间,若然挂在耳边的碎发垂落,远方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伴随着低吼共鸣,雄浑有力,冲破天际。 若然与千熠一同望去—— 只见人间一处地界,火光四射,瞧不清状况,但闻凶兽诡异婴儿啼哭,夹杂着呜咽声自远方传来。 若然惊诧:“怎么回事儿?” 千熠眸光一寒,道:“是饕餮。” 若然闻言,冷着眸子,道:“就是害得霜素仙子家破人亡、害得她香消玉殒的那个饕餮?” 先前她便是为了饕餮才下界,虽误闯雪族,但好歹归来之日听见天界已将饕餮收服的好消息。 原以为饕餮被收服之后便无事了,没成想,还是被它逃了出来! 若说太界并无藏匿奸细,她都不信! 可为何饕餮逃遁之后,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人界? 恐怕是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也或许是饕餮有灵性,想重回先前封印原地肆意报复? 千熠未知若然心思,还未回应,便听得她冷哼一声:“我今日便要杀了这畜生!” 话落,身形一动,消失原地。 “你没有胜算!” 千熠惊愕,此时若然早已消失原地,也不知她是否听见方才忠告。 千熠望着速速飞往饕餮的身影,眉峰一蹙,眸光闪动:或许被压制住上神之忆,生生世世活在梨雨轩和青丘的庇佑之下,她的命运也并不会因此被改写。 倘若真到那一日,他又该当如何? 第六十八章 :斩杀饕餮 传说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蚩尤被斩后,其头颅落地,化为饕餮。 饕餮长相十分狰狞,头大身小,羊身人面,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利齿如锯,腋下生目,双目炯炯,赫然有神。 饕餮咆哮,穿透极强,震动山河,万木摇颤。 若然所站之处,血流成河,已无一个活人,此时夕阳西下,暮凉之意四起,她心间涌现股股冷意。 若然望着远处朝她缓缓走来的饕餮,冷冷道:“原来这诡异的婴儿啼哭,竟然是你发出来的?” 伴随着阵阵婴语,饕餮缓缓朝若然走来。 若然一个闪身,凌厉出手,便将饕餮重击后退几步,它大掌踏碎脚底一具尸体,软泥一般,条条血肉自硕大趾缝外汩汩流出。 若然见状,眸光更寒,凝聚灵力,青丝狂舞,再次出手,饕餮灵性十足,速度明显比先前快了许多,迸发出强悍的战斗力。 “碰——” 若然只觉眼前黑影一闪,比之更快的千熠将饕餮抵在前面,双双出击,迸发出强烈的火光。 “碰——” 若然趁机,将凝聚完全的灵力,一掌拍在饕餮脑袋上。 “吼——” 饕餮被一阵强劲的灵力击得连连后退,吃痛,发出诡异的婴儿嘶吼声,毛骨悚然。 千熠站在原地,手中变幻出一把长剑,暮光之下,粼粼闪烁。 第160章 若然稳稳落在地上,余光瞥了一眼千熠手中的长剑,冷着神色望着前方蓄势待发的饕餮,道:“我方才还未问,殿下先前被饕餮所伤,可痊愈了?” 千熠淡淡道:“区区小伤,早已无碍。本殿今日便要饕餮还回来!” 话落,人已闪出去。 若然鬓角的碎发狂舞,冷冷望着前方,不疾不徐抬手,此时夜幕已至,苍穹之上星罗棋布,随着她缓缓抬手间,竟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司夜之神站在云端,万般不解,挠着脑袋,喃喃自语:“今日这星宿,怎的诡异无常?” “嗤——” 千熠得了机会,将注入灵力的长剑,深深刺进饕餮的心脏,锐利剑锋擦过骨头,发出刺耳的声音。 饕餮疼痛嘶吼,抬爪便要将千熠拍开。 若然正巧攒聚灵力,挥袖之间便生生将饕餮抽出长剑。 千熠挥剑,长剑中饕餮的血迹消失殆尽。 转眸之时,若然已经悄无声息落在他身侧。 千熠提醒出声:“饕餮为上古凶兽,生死不在五行之内,寻常办法杀不死它。” 若然冷喝道:“你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吗?” 千熠错愕,回眸瞧见若然眉宇间凝结出的一团戾气,小脸在四处火光映照中,忽暗忽明,明时倔强坚毅,暗时冷若冰霜,杀伐果决。 不觉轻笑:她这模样,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千熠道:“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若然闻言,突然脑海里闪过一段语言:上古传说,饕餮贪吃。 若然蹙眉,不知这段话是谁同她讲出的,回眸望向千熠,他那神情,分明不像出言告知的模样,反而更像静静等待回应。 方才是谁同她说了那句话? “吼——” 饕餮又是一声婴儿般的嘶吼,它此时摇摇站起,炯炯双目透着野兽凶残,下一瞬便要将面前二人拆骨入腹。 若然回神,冷冷道:“上古传闻,饕餮贪吃,我在想,可不可以试图将它撑死?” 千熠面容一怔,道:“饕餮贪欲十分旺盛,你我都不够它塞牙缝!” 面前饕餮蓄势待发,站在原地等待二人出手,那双炯炯双目充斥着贪婪与算计。 若然道:“我有个大胆的主意,却不知可不可靠,一切,需得试试才知道。” 言至于此,却不再开口,她清冷的侧颜在火光闪现下忽暗忽明。 千熠盯了一瞬,骤然明白若然所想。 他疾声厉色,道:“你这个主意确实大胆,不过我劝你不要孤注一掷!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不必困兽犹斗。” 若然挑眉:他听得懂她在说什么?看来星曜宫那日的雪,他知道是她引来的。 却特意为其隐瞒。 为何? “从长计议?还要等到何时?死去的人界生命怎么办?他们急需一个公道,而我正巧有法子,为何不可做此先驱,为他们讨个公道?生死有命,若我修为已达上神也收服不了一个畜生,也怪我命薄。” 千熠望着面前坚毅倔强的若然,一时间思绪万千,眸色变化无常,在跳跃不止的火光中,他的神情晦涩不明,捉摸不透。 千熠张了张嘴,还不待说出什么,若然已经闪身,那边蓄势待发的饕餮抓住时机,伴随着如同婴儿的吼叫,震耳欲聋之际,它撑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若然吞进了腹中。 饕餮微微餍足,伸出长舌,舔了舔丑陋的嘴角,望着千熠的炯目,贪婪无比,正在计算着如何将他也吞进腹中。 “若然——” 几乎一口血都要从嗓子里喷涌而出,千熠声嘶力竭,好似天地之间山洪爆发。 悲伤也好,摧心之痛也罢,那一刻,他竟感受不到。 似乎浑身的血液都已冰冷。 她说的对,生死有命,或许,命运真的不会被改写。 远处魔界魔宫。 “魔君......” 摇曳罗帐中,莺莺燕燕,阵阵娇媚软语,情香袅袅,墨阙半躺在寝床上,邪魅慵懒,左拥右抱,他魅惑的双眼微微眯起,沉沦其间。 掀裙嘟起红唇,欲要索吻,墨阙邪笑着将她压倒,温香软玉在怀,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一张绮丽张扬的小脸来,在唇瓣即将靠近掀裙之际,他突然睁眼,翻身立于床头。 掀裙等不到深吻,狐疑睁眼,却见墨阙一个翻身,便已离开,心中失落,美眸欲泣。 金娆跪在寝床上,见状,欣喜不已,朝掀裙投去讥笑:任凭你如何争夺,魔君最爱的还是我! 墨阙转身之际,金娆已然收起脸上讥讽之意,痴情地望着他。 掀裙美眸盛满泪水,在墨阙转身那一刻,恰巧落下,两颗晶莹剔透在娇俏的双颊上滑出淡淡的银痕,伤情悲切。 墨阙一怔,回忆起当初若然,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那模样可比掀裙动人更盛。 墨阙烦躁: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冷冷道:“今夜你们在此处好生休息,本君还有要事要处理。” 金娆闻言,心底不免也闪过失落,但还快便恢复平静,恭敬叩拜,道:“金娆恭送魔君!” 墨阙也不管寝床上莺莺燕燕,落下一语,便闪身出去,去往青丘。 人界。 若然顺利进入饕餮腹中,听闻千熠撕心裂肺一声“若然”,不知怎的,心间涌现阵阵苦涩。 第161章 漆黑无比之时,若然惊奇发现,发髻间落絮送的雪花簪竟散发出盈盈淡光,摘下来微微一照,饕餮的胃硕大无比,肉糜烂谷,青草树皮,飞禽走兽,什么都有,还散发出浓浓的恶臭之气。 “碰!” 千熠与饕餮在外面打斗,怕伤着胃中的若然,他收了长剑,攒聚灵力,精准一拳打在了饕餮的胃部。 若然在胃里翻江倒海、颠簸起伏,不觉一阵眩晕,腥臭额胃液粘不慎染上她的脸颊。 若然只觉无比恶心,一个激灵,灵力传音,道:“殿下,我在里面安好,你别只攻击饕餮的胃,我颠簸得难受!” 千熠收到若然灵力传音,悬浮的心终于落下一半,传音道:“你既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大义凛然,敢于从容赴死,便赶紧使出你的法子,速速杀了它出来!若是有个好歹,梨雨轩和青丘找本殿麻烦,本殿定不轻饶了你!” 若然抽了抽嘴角,在雪花簪的淡光照耀下,再次环顾四周,胃液中方才被击打浮现出许多尸骨,皆是死状凄惨。 若然眸光冰冷,定了定心神,将雪花簪稳稳插入发髻,换了一支银钗,猛地划破手腕,鲜血大量流出,滴进胃液之中,瞬间凝结成厚厚寒冰。 若然觉得还不够,划得深了些。 “哗啦啦——” 顷刻间,胃中一片血海,刺目殷红,冰冷蚀骨,寒霜慢慢爬上饕餮的胃壁,厚厚凝结寒冰。 若然催动女娲石,手腕处狰狞的深痕便已痊愈。 此时,她有些虚弱,定神,饕餮之胃寒冷刺骨,寒冰冻结之际,缓缓欲往她身上爬去。 若然回想起数千年前,她受伤伏在牙床上吐出一口血来,便被寒霜裹住身子的场景。 不禁啧啧赞叹:“舞神至阴至寒的元灵,果真厉害,难怪连噬兽都能封印!” 不过多时,饕餮的胃中再无空隙之处,那团红色血冰还在扩大,欲往外膨胀。 若然周身也裹着一层厚厚的寒冰,清醒之际,她保留灵力,将其凝聚指尖。 千熠见面前的饕餮行动突然缓慢无比,下一瞬,便倒地不起,缓缓合上了炯目,胃部隆起巨大一块。 千熠伸手,凝聚灵力,猛然击打饕餮的胃。 “碰——” 饕餮那胃部直直打穿,从脊梁骨后穿透而出一块硕大的冰块。 “叮——” 冰块滑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千熠闪身上前,施法缓缓溶解,不消片刻,若然脸部的冰块便被破开,她猛地睁眼,指尖凝结的灵力,恰在此时流向周身冰块。 只听“碰!”的一声,巨大的冰块便碎成冰渣,四散开来。 千熠拂了拂衣袖,望着瘫坐在地上的若然,她发髻凌乱,衣裙尽粘着污秽之物,好不美丽,但那张坚毅倔强的小脸,却比往日更显得明媚。 千熠伸出手来,递向若然,淡淡开口:“恭喜你,你赌对了。” 若然望着递到面前的一张大手,修指如玉,手腕精致如雪中竹,她巧笑倩兮,将一只柔荑叠在大手上,道:“多谢殿下相救!殿下就不好奇我用了什么方法?” 千熠紧紧捏住一只柔软如花瓣般的小手,只轻轻一捏,整个人儿便被拥入怀中。 他本能地将身躯贴向面前的人儿,低沉一声,温润如玉,婉转流连:“无需多言,我都知晓。” 若然身子一僵,回忆起不久前,千熠所说:“你既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大义凛然,敢于从容赴死,便赶紧使出你的法子,速速杀了它出来!若是有个好歹,梨雨轩和青丘找本殿麻烦,本殿定不轻饶了你!”时,脸色变了又变。 若然僵硬着神色,道:“殿下,我并无大碍,这下梨雨轩和青丘也不会来找殿下麻烦了!” 千熠闻言,浅笑不止,将若然的身子抱得更紧了。 “叮——” 若然凌乱的发髻间,雪花簪落地,掷地有声,簪身散发盈盈的淡光,似在发出冷冷的警告。 千熠唇瓣笑意凝固,他轻轻将若然松开,眸色平静,俯身拾起雪花簪,抬手稳稳簪在若然发髻间,随后又将凌乱的发髻顺了顺。 若然身子微微僵硬,不知所措,只呆呆立在原处,闻着千熠衣袖间传来的淡香,心头不禁悸动一瞬。 千熠垂下眸子望着若然淡淡道:“若不是你完好无缺地走了出来,还不知梨雨轩和青丘那二位,怎么同我闹呢!” 若然尴尬,呵呵一笑:“其实我父神母神皆是甚易言者,你同他们好好交谈,他们绝不可能找殿下麻烦的。再者,殿下贵为天界太子,他们怎么敢对殿下您怎么样呢?” 千熠未语,只垂着眸子,淡淡望着若然。 在若然自我怀疑,是否说错话时,千熠抬手,将饕餮的尸首封印,收进广袖中,又为遍地浮尸念了一段往生咒。 若然在一旁瞧着,啧啧赞叹:“殿下果真是个仁义心善之人。” “恭维之语往后少说些。” 千熠淡淡瞥了一眼若然,开口道:“天色已晚,你又不辨方向,此时已然不知青丘坐落在何方,我便送你回青丘吧!” 若然闻言一怔,脱口问道:“殿下怎知我不辨方向?” 此事,鲜少有人得知,落絮也不知。 千熠并未回答,只淡淡吐露:“我带你御风回青丘,你跟紧我便是。” 第162章 若然撇了撇嘴,道:“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月光之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速速御风飞往青丘,微风之下,衣袂飘飘,和谐美好。 青丘王宫。 子离匆匆赶来正殿,南陌正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吃葡萄。 见子离行色匆忙,南陌抬了抬眼皮,拧着眉头,不悦道:“我都说了,若儿不过是去收服小小饕餮罢了,她身边有高人相护,不会出事儿的!你搞这么紧张做什么?” 子离连连摇手,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道:“不是啊狐君,是......” 南陌吐了口葡萄皮,挑眉问道:“你眼睛进沙子了?说话好好说!” 子离扶额汗颜:他尽力了...... “南陌狐君,别来无恙啊!” 还未见来人,一道狂傲不羁的声音骤然传来。 随之大步流星,跨进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衣袖上还勾绘金丝,尊贵华丽,肃穆庄严,他眉宇冷冽,邪气凛然,摄人心魄,魅惑无俦。 南陌看清来人,惊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濯盥一个闪身,速速挡在墨阙身前,冷冷道:“魔君大半夜不在魔宫陪美人,跑到我青丘意欲何为?” 墨阙冷冷望着面前这个戴着玉质面罩的仙仆,王者之气赫然流露,他邪魅的双眸中,涌现出嗜血残戾的光芒,冷喝一声:“给本君让开!” 双方谁也不肯退,四目相对之时,冷气乍现,子离站在一旁,忍不住瑟瑟发抖,也不知该劝谁,也不敢上前相劝,只敢静静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花辞和林修姗姗来迟,站在正殿门口,不敢进来。 南陌蹙眉,藏在袖中的指尖重叠,飞速翻动,良久,眉宇舒展,哈哈一笑:“魔君,别来无恙啊,不知今夜造访青丘,所为何事啊?” 第六十九章 :墨阙来访 墨阙双眸盯着濯盥,不肯离去,闻言,冷冷道:“若然去哪儿了?” 濯盥冷冷望着墨阙,缄默不语。 南陌暗自唏嘘:若儿?自然是去雪族找落絮了,半路又去人界收服饕餮,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魔君过来,不会是要找若儿,拿走他的心吧? 嘶,时机还未到啊...... 南陌神色一时间变化万千,面上打着哈哈,道:“如今夜幕已至,若儿自然是睡着了!若是魔君今夜有急事与若儿相商,不知明日再来可否?” 墨阙明显不信,冷哼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的扯谎想都不想!” 南陌俊脸一黑,不知道说什么话来。 墨阙自顾自绕过濯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霸气十足,邪魅狂狷:“既然她出去还未归来,那本君便在此处等着吧,不管她要多久才能回来,本君等得起!不妨事儿,本君今夜闲得发慌!” 濯盥缓缓转身,望着墨阙的眸子漆黑幽沉,周身气息冷冽复杂。 南陌眼珠子转了转,轻笑着继续躺在椅子上吃葡萄,恍然无事发生,悠然自得。 子离嘴角抽搐,汗颜。 恰在此时—— “花辞,林修!” 若然脆脆一声叫唤,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欢脱纯粹,天真烂漫。 墨阙闻言,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那邪魅多情的眸子里也涌现出点点笑意。 与之相反,濯盥眉峰锁得更紧,那双暗眸更加幽沉。 花辞与林修听见叫唤,纷纷松了一口气,循声望去,惊见若然一身污秽,发髻凌乱不堪。 花辞惊呼:“小姐,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墨阙闻言,刚刚舒展开来的双眉再次拧起,一刻也等不得,速速闪身出了正殿。 濯盥也追了出去。 “嗖嗖——” 两道劲风一闪而过,子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南陌从椅子上站起,白了子离一眼,道:“没出息,经不起大风大浪,走,出去看看!” 子离竟无言以对,无语凝噎。 正殿门外,若然一身衣裙早已被饕餮胃液和各种污秽染脏,发髻凌乱不堪,但绝美灵动的小脸上依旧闪现着动人的笑容,明艳无比。 瞧见墨阙大摇大摆地走出正殿,若然惊诧,毫不客气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墨阙身旁紧跟出来的濯盥眸色骇人,气息冷冽,隐隐流露肃杀之意。 若然眉头一挑:风流鬼肯定在青丘撒野了,否则濯盥不会如此生气! 她身后站着一绝美无俦的男子,气质不凡,举手投足淡定从容,只静静伫立原地,月辉清冷,星芒淡淡,洒落他一身,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墨阙脸色变了,嘴角噙着的笑容僵硬,眸光渐渐幽沉,道:“太子殿下怎么有空来青丘?” 若然眯着眼睛看墨阙:“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墨阙不恼,望着千熠继续道:“看若然这模样,不会是被你凌辱了吧?” 若然眸光纯澈清明,不解:“凌辱什么?” 正巧南陌走出正殿,闻言,眸光一沉,重重咳嗽:“咳咳咳!” 随即又道:“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墨阙望着若然的眸子充盈复杂笑意,神情噬魂销骨,万种风流。 若然轻蹙眉尖,再不看墨阙,望着南陌,神色乖巧道:“父神,太子殿下在人界收服了饕餮,我恰好路过,帮了点小忙。” 第163章 南陌脸色缓和,望着若然的眸光柔柔,笑道:“无妨,父神都......” 墨阙拧眉,狠狠打断南陌,道:“当真?” 南陌垂眸轻笑不止。 若然不悦,挑眉道:“自然是真的,否则我这一身血污,难不成是我自己的?” 站在若然身后的千熠一言不发,转身挥袖,将噬兽尸首呈现在地面上。 饕餮已然死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还散发出血腥臭气。 花辞惊呼:“饕餮原来长这副模样!” 若然跑向花辞,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宽慰道:“别怕,饕餮已经被太子殿下收服了!” 墨阙望着渐渐跑来的若然,眉眼不含半分情绪,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风情,堆积眉角。 千熠淡淡道:“其实并非是我收服的,若然也不是帮了小忙。最终杀死饕餮的,其实是若然。若不是她聪明机智,否则,凭我一己之力,也不能将其收服。” 若然转眸望着千熠,笑意盈盈:“殿下谦虚了,以殿下的修为,收服凶兽,根本不在话下。” 千熠浅笑,抬着眸子望向若然,璀璨星眸,耀眼夺目,却含一眸春水,眸底掠过的深意,蕴藏倾尽万年的等待和漫长的期许。 若然不解其中意,隐隐觉得千熠此般模样分外眼熟,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怔怔地望着千熠,那模样看在千熠与濯盥眼中,分明一脸嗔痴沉迷相! 濯盥眯着眸子,看向千熠的眸光凌厉肃杀:好啊,天界太子这心思藏得够深啊! “咳咳咳!” 墨阙重重咳嗽,他沉着嗜血的暗眸,冷冷望向千熠。 千熠收回投向若然的眸光,转而投向面前二人,那眸子里似乎也闪烁着幽光,气场冷冽。 刹那间,一股暗流在三人之间涌流,惊涛骇浪,风卷残云。 若然只听得墨阙重重咳嗽,转眸不解地望着他,却见墨阙目光灼灼地望着千熠,若然眉头高挑:别告诉我,如今大名鼎鼎、风流成性的魔君大人不爱美人,爱挑事了? 子离和林修望着,顷刻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相看两眼,皆是默契地往后退了又退,欲要远离是非之地。 南陌本就是过来人,老谋深算地看着面前争锋相对的三人,打着哈哈道:“魔君和太子殿下夜间光临青丘,总不好再回去!子离,林修!你二人速速去收拾两间寝殿,好让魔君和殿下休寝!” 南陌三言两语,便打散了凝结在三人之间的汹涌暗流。 子离与林修纷纷松了一口气,齐齐恭敬道:“是!” 若然却是一惊:今夜风流鬼住在青丘王宫?那手握风流鬼一颗心的她,岂不是危险至极? 不过依照父神的性子,能将风流鬼留下,想必是五行推算之术,算出她今夜无事了,也好也好...... 念及于此,正巧撞上墨阙投来赤果果的目光,若然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夜间不陪美人修炼邪功,跑来青丘撒野,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罢了罢了,管他来青丘的目的为何,天塌下来有父神顶着,她只要在门窗之上多下几道禁制便不怕了。 花辞对若然道:“小姐,花辞伺候小姐沐浴更衣吧!只是这一身黏糊糊、脏兮兮的污秽恐怕不好清洗......” 若然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污秽之物,宽慰道:“无碍,多洗几遍即刻。” 千熠上前,在墨阙与濯盥冷冽目光的注视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瓷瓶,轻声道:“饕餮的血污和胃液并不容易清洗,你将这瓶药倒入水中,便于为你去除饕餮之毒。” 若然望着千熠如玉修长的手指间捏住的玉瓷瓶,静静出神。 “花辞替小姐谢过太子殿下!”花辞却难得机灵,收了下来,又恭敬道,“太子殿下,魔君,我和小姐先告退了!” 话落,便拉着若然往寝殿赶赴。 “诶?” 若然一脸懵懵懂懂,被花辞拉着远去。 南陌望着渐行渐远的若然,笑呵呵道:“濯盥,若儿要沐浴更衣,以防不轨之徒,你且去若儿寝殿前守着吧!” 不轨之徒? 意有所指,说的便是他吧? 墨阙回眸望向南陌,眸底隐隐透露诡异幽光,俊美妖孽的脸上,神情僵硬狰狞。 却见南陌付之菡萏一笑,墨阙一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觉轻笑:果真父女一个样儿! 濯盥眸光一闪,恭敬道:“是!”话落,看也不看墨阙与千熠,便闪身离去。 千熠轻笑不止,将饕餮重新收紧广袖中,对南陌淡淡开口:“南陌上神!今夜既有心留我住在青丘王宫,我怎么也不好拂了上神一番好意,不过收服饕餮之事,需得禀明天帝,待我从天界回来,再与上神夜谈。” 南陌淡笑,眉宇之间一片祥和:“太子殿下无需多言,快去吧,如此大事,耽搁不得!本君便等着殿下回来,一同夜谈!” 千熠微微颔首,也不看墨阙,身形一动,白驹过隙间,便消失原地。 正殿之前,只留墨阙与南陌二人。 此时,已至深夜,月辉清冷,星芒无光,墨阙与南陌之间,弥漫一片复杂之气。 墨阙率先开口,爽朗道:“南陌狐君如此好客,本君也不好推脱,既来之,则安之,本君先去看看子离和林修,到底给本君收拾出怎样一间寝殿来。” 第164章 南陌笑道:“魔君不必担忧,我青丘虽民风淳朴,王宫也不似魔宫那般庄严肃穆,但配得上魔君所居之处,绝非等闲之殿。” 墨阙道:“即便如此,本君还得亲自去看看才好啊!” 微微颔首之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去。 南陌望着渐行渐远的墨阙,抬头望着苍穹,月辉为其清容俊貌镀上一层冷凝,幽幽叹出一息,道:“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天命昭昭,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夜色凉如水,微风吹拂,无声回应。 若然踏入寝殿,掏出手札,好生将其安置在书桌上,正巧濯盥双手抱了一个硕大的浴桶进来了,浴桶中盛满热水,水面却纹丝不动,不洒一滴。 若然转身,惊讶:“濯盥果真天生神力,这般大的浴桶,你竟凭一己之力便搬来了?” 濯盥将浴桶轻轻放在屏风之后,淡淡道:“修行之人,若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可不白费了一身修为?” 若然闻言,扯了扯唇瓣:“说的可不就是我嘛,白费了一身修为......” 濯盥不语,面罩之下,一双眸子沁满笑意,随即,他转身踏出寝殿,将殿门关紧,静静守在殿门口。 若然忙不迭在寝殿门窗上下好禁制,这才敢褪去衣衫,悄然入水。 “小姐,太子殿下给的药还未使用!” 花辞赶忙将玉瓷瓶掏出,拔开瓶塞便往热水中倾倒,竟是些奇异的药粉,入水便融成泡沫状,隐隐散发出花香之气。 若然与花辞见状,惊奇不已。 若然抬手,将这泡沫轻轻捧在手中,露出一段雪白藕臂,惊叹道:“太子殿下给的药果真神奇,还不多时,我这胳膊便被濯涤白净了。” 花辞兴奋点头。 并不多时,若然便在药力加持之下,将身上的污秽清洗干净,只不过那浴桶中的水却浑浊不堪。 若然唏嘘不已,道:“快,我还要再沐浴第二遍!” 话落,便翩然出浴,不洒一递水珠落地,肌肤雪滑,盈盈生辉。 花辞赶忙为若然披了一件长衫,遮住一身春光,又为放下罗帐,将其掩盖其间。 濯盥推门进来时,见罗帐之内,一抹倩影浮动,影影绰绰,朦胧梦幻,一言不发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将浴桶搬了出去。 不多时,濯盥将第二桶热水搬了进来,刚一放在地上,便转头出去。 若然从罗帐中走出,抬手在门窗上下好禁制,这才敢褪去长衫,雀跃滑入浴桶。 花辞心思细腻,在热水中洒满花瓣,花香阵阵,沁人心脾,若然被一桶热水裹挟着,顿感惬意舒适,她捧着水面浮动的各种花瓣,热气氤氲之间,绝美无疆的小脸更显勾人心弦。 那双眸子如同沁了水一般,盈盈笑意,生动勾人。 “咚——” 下一瞬,花辞毫无预兆倒地,撞在地面,发出巨响。 “花辞!” 若然惊讶,一双柔荑抚在桶边,伸头见花辞紧闭双眸,出声惊唤,她却纹丝不动。 若然眸光一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待多想,便要起身查探一番。 “碰——” 刹那间,窗户被打开,一道身影一闪而进,还很贴心地反手将窗户关拢。 那男子身着漆黑宽袍,衣袖勾绘金边,尊贵庄严,墨发慵懒披散肩头,容貌邪魅,双眉微扬,转盼传情,妖娆生动,摄魂勾魄。 “啊啊啊——” 若然还未看清来人,尖叫着捂住身子,退回浴桶,双目紧闭,娇躯颤抖。 墨阙看着陷进花瓣浴里只露出一个头的若然,嗤笑道:“花瓣都挡住了,本君能看见什么呀?” 若然闻言,睁眼瞧见来人是墨阙,恼羞成怒,美眸将欲喷火,怒骂而出:“风流鬼!你无耻!” 墨阙挑眉,静静站在浴桶前,抄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若然,一言不发,一双邪气凛然的眸子睨着,蚀骨销魂,万种风流。 若然瑟瑟发抖,余光瞥向倒地不起的花辞,一个激灵,扯着嗓子叫唤:“濯盥濯盥,快来救我!” 墨阙气定神闲,风华无限,缓缓吐露,靡艳一声:“他已被本君束缚住了,站在殿门前正在想办法挣脱呢,凭他的修为,料想应该很快便能挣脱。不过,本君无需担忧,因为,他挣脱的时间,足够本君好好欣赏美人沐浴了!” 若然神色一惊,瞧着面前所站之人,妖孽魅惑,狂狷不羁,却气度凌云,运筹帷幄,好似真是个风流的帐中军师,将她捧在掌心把玩。 若然梗着脖子,大叫:“有什么事儿,烦请您老先出去,我如今还不到万岁,绝不可能做你的帐中玩物,给你吸食阴气,陪你练什么邪功!” “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章 :弄哭 墨阙突然笑了,肆意张狂,却从内而外散发无瑕晶莹的魅惑,干净纯粹。 “本君怎会是在练什么邪功?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若然一怔,蕴含怒火的美眸中闪动着懵懂清澈的光芒,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墨阙垂眸,淡淡一声,迷人心魂:“等你稍稍长成些,本君再教你!” 若然白了一眼:“完全不用!我若有不懂之处,自会请教父神和母神,就不劳烦魔君大人了!” 墨阙神情妖冶,眸中盛满柔情,唇角荡漾炫目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千万不能!此事只有夫君可以教,旁人,都不能教你。” 第165章 若然懵懂:“为何?” 墨阙附身,双手撑在浴桶边缘,魅惑气息喷薄而出,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浓眉一挑,极具诱惑:“你唤我一声夫君,为夫我即刻便告诉你为何。” 寝殿门口被束缚到不得动弹的濯盥,闻言,眸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周身气息冷冽,散发嗜血肃杀,奈何他还未解开墨阙的禁制,浑身不得动弹,直气得怒火在胸腔翻腾,拼命挣脱束缚。 若然眸中似有一泓琥珀泉,瞳目映射干净的纯色,不解道:“我只知道魔界的魔君,青丘的狐君,夫君是什么君?” 墨阙见若然眸光虽蕴含怒意,却纯澈无瑕,好似柔风缠绕心尖,不禁乐得抬手挑逗一下她的下巴:“你果真一窍不通!别看你有时候聪敏机智,男女之事怎么被你父神母神教得如此蠢钝?” 若然抬手拍开墨阙的手,身子直直贴在桶壁上,怒道:“你说我蠢钝可以,休要侮辱我的父神母神!你今日这般折辱我,我宁愿自毁元神也不会陪你练邪功!” 说着,便抬起手来,掌中凝聚一团灵力,速速便要拍向脑门—— 墨阙轻轻一捏,捉住了若然那段白雪皓腕,再狠狠一拉,便要将若然提起。 “啊啊啊,你住手!” 若然尖叫,美眸欲泣,另一只手死死扯住被墨阙捉住的手腕,拼命往下沉。 墨阙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玩味似的,低沉一声从他口中吐出,眼底尽是阴郁。 “本君不过同你开了个玩笑,你便这般厉烈?若是你想以死明志,本君定会将你的尸体一.丝.不.挂.悬于魔宫中央,魔界中人皆可观赏!看看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是怎样的玉.体.横.陈!” 若然不敢叫了,一口气憋在胸腔,流转的眸波反映出她正在思索着如何让墨阙松手。 墨阙将若然的小心思尽收眼底,淡淡道:“女娲石?” 若然闻言,身子僵硬,心虚道:“什么女娲石,是一个叫女娲的石头吗?” 墨阙看着若然,一字一顿:“谁给你种下的?” 若然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阙邪魅一笑:“你若不说实话,本君便将你这浴桶踢了,本君拽着你,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声音低沉,凉薄冷戾。 若然抬着眸子,直勾勾望着墨阙,神情十分乖巧纯善:“若是魔君大人今夜放过我,我便为你解毒!” 墨阙一怔,盯着若然明媚的脸,沉默一瞬,突然笑道:“其实你原本便是想要救治本君?你的目的是什么?” 若然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我说了,只是想要魔君大人能去参加太子生辰宴。” 墨阙挑眉:“你的目的是天界?” 停顿一忽儿,又道:“不,你的目的是魔界与天界。” 还不待若然回答,墨阙又质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若然微微眨了眨眼眸,眉宇之间十分严肃,道:“我那日误闯魔界,发现魔界一老头,与人密谋,似乎要下毒害你,那日我夺了你的心,便确定他已得手。你也不想届时被我还来一颗有毒之心吧?难不成你宁愿修为骤减,也不想重回巅峰?我可以帮你解毒,前提是,你得将我放开。” 重回巅峰?这条件对墨阙来说,倒是十分诱人。 若然口中的老头,想必是弘桑了。 墨阙垂下眸子,睨了若然一眼:“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若然翻了翻白眼:“难不成你分不清魔界谁人有不臣之心吗?若是不清楚,那便仔细查证,质问我也没用!那老头还想杀了我呢,得亏我修为不弱,否则难逃一死!我冒死告知你此事,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我为何欺骗你?” 若然见墨阙不再用力往上提,心头松了好大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墨阙的大手,试探问出:“魔君大人,敢问,您现在可以将我松开了吗?” 墨阙垂眸瞧着若然,一脸讨好、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觉好笑,轻轻松手,若然迅速抽出手腕,吃痛得捏了捏。 “碰——” 恰在此时,寝殿门被打开,濯盥终于挣脱束缚,闪身进来,一言不发,狠狠朝墨阙挥出一掌! 这一掌,直接将挤压胸腔的怒气喷薄而出,潮水一般汹涌袭来。 “哗啦——” 墨阙一个闪身,堪堪躲过濯盥攻击,那一掌打偏,却将若然身后的花瓶打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墨阙邪魅一笑,挑衅一般,俯身将鼻尖擦过若然的鼻尖,湿热之气喷洒在她唇瓣上,酥酥麻麻。 只听一声低沉魅惑之音:“出去打架了,你好生沐浴!” 话落,一闪而过,跳窗而逃。 濯盥速速追了出去,如同鬼魅掠过,快得模糊身影。 “碰碰——” 二人消失之后,门窗皆被关紧。 若然怔怔地望着,心情复杂,说不出的微妙。 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方才第一遍沐浴之后,她并未将门窗上的禁制解除,濯盥是怎么进来的? 他轻轻松松便解了禁制,就这么走了进来! 若然眉目圆睁:风流鬼也是,轻轻松松便破了窗户上的禁制! 他不是少了一颗心,修为骤减的嘛!怎么她上神修为下好的禁制,还被他给破了! 被他们俩给破了! 第166章 她堂堂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竟然被男子撞见沐浴之景...... 两个,还是两个! “啊!不活了!” 若然眼皮狠狠一跳,立刻将头闷在了水里,一心求死。 入水以后,意外发现避水破毒珠果真好用,她闷在水中都能自由呼吸。 她终于不怕水了。 也算是有件欣慰之事了。 花辞醒来之时,发现若然将自己闷在水里,若不是浴桶中飘散的发丝,她险些以为若然已经出浴了。 花辞惊呼:“小姐?你把自己闷在水里做什么?” 若然闻言,从水里钻出,脸上沾着花瓣,热水又从肌肤上盈盈滑落,俏丽若三春之桃,芳容丽质更妖娆。 若然扑开脸上沾染的花瓣,道:“你醒了?” 花辞羞道:“小姐对不起,许是太累了,我方才竟然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若然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并非你的错,乃是一穷凶极恶之徒突然闯入,将你打晕,方才还险些将我吓个半死......” 确实吓个半死,所幸有惊无险。 花辞惊呼,警惕万分,左顾右盼,道:“穷凶极恶之徒?可有伤着小姐?他如今在哪儿?我定要手刃了他!” 若然一脸生无可恋:“濯盥已去追了。” 花辞皱着脸,一脸苦色:“都怪花辞修为浅薄,没有保护好小姐不说,竟然人影都没见到,便被打晕了过去......” 修为浅薄? 呵,罢了吧! 她修为已达上神,在门窗上下好的禁制,还不是一样被濯盥和风流鬼轻松破解? 若然无语凝噎,暗暗发誓,要更加勤修苦练,争取没有下次! 翌日清晨。 若然悠悠转醒,朦胧迷离之间,瞧见一抹身影,正静静瞧着她。 若然眨了眨眼眸,眼前人影渐渐清晰,眉若墨画,双目含情,如雪瓣美丽,浑身散发雪香之气,见她清醒过来,唇瓣不觉扯出柔柔的笑意。 若然微微惊诧,道:“落絮?” 落絮笑意浓浓,闻言点头,轻声道:“是我。” 若然赶紧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青丘了?你在雪族不是还有事要处理?” 落絮抬手点了点若然娇俏的鼻尖,道:“你昨夜可是在人界收服了饕餮?” 若然一怔,道:“你怎知此事?其实也并非我一人之力,太子殿下也在场,是我与他一同收服的。” 落絮浅笑:“太子殿下可是大方地将这功劳全都让给你了。” 若然歪着脑袋,俏皮道:“或许是因为我出力最多?” 落絮闻言,爽朗一笑,眉梢生动无比:“原来如此。如今你在天界风光了,连天帝都夸赞你,说你一届女子,竟如此神勇,胆敢杀了上古凶兽之一的饕餮。我只是没想到,不久前你方才在雪族助我杀了无目猃,不过几日,便又助太子殿下杀了饕餮。果真了得!” 若然闻言,心中胜蜜糖甜,咧着唇瓣,嘻嘻一笑:“太子殿下说了,我这万年不到,便已历劫成上神之位,也是悟性不错的,只是缺少实战经验,因此......或许打不过你们,待我稍加历练,还是可以的!” 落絮笑意更浓,揉了揉若然的脑袋,宠溺道:“放心,若是你哪日起了兴致,要同我打架,我夜绝对会让着你。” 若然抬首望着落絮,清澈的眸子盈盈闪动,软惜娇羞,美目流盼,吐语如珠,温和清脆:“你少说这些好话哄我开心,我不要你让我,总有一日,我定能轻松打败你!” 落絮哂笑:“好,我等着你那天,等着你完完全全将我打败。” 若然不知怎的,闻言,双颊晕红,顾盼之际,别有一番韵致,含辞未吐。 落絮眸光温柔宠溺,只垂着眼眸静静瞧着若然,与其四目相对,目光交汇,温情缱绻,岁月静好。 落絮突然出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雪族,你快些起身吧!” 若然点头,美眸中蕴含羞意,双颊依旧烫人。 落絮还在望着她,若然不解,下一瞬,眼前一张俊颜渐渐放大,鼻尖充斥雪香之气,额间一凉,落絮便在她额间落下深深一吻。 若然愣住,娇羞得香腮通红,美眸圆睁,不知所措,忘记了呼吸,但闻胸腔之内怦然心跳。 落絮浅笑不止,觉得若然呆住的模样甚是可爱,蹲下身子,抬首望着她,轻声道:“你这模样莫不是被我吓傻了?” 若然不言不语,呆呆点头。 落絮见了,更是欢喜,道:“怪我情不自禁。” 若然闻言,急急出声道:“我并未怨你,我,我......” 落絮轻轻笑着,眸光无线温柔,眉梢悦色盛浓:“我知晓了。” 轻轻一声,打断了若然。 若然眸光微动,张了张嘴,却突然笑了,眉眼生动,精致无俦,落絮弯着眉梢望向若然,四目相对之时,彼此心意,不言而喻,此时无声胜有声。 若然不知落絮是何时离去的,她激动地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赤着脚在寝床上欢快蹦跶,罗帐摇曳,浮香阵阵,那抹倩影闪烁其间,朦胧梦幻。 “碰——” 若然沉浸在愉悦的心情中久久不能自已,正高兴之时,只听寝殿的大门被大力踹开,走进一个气息阴冷的男子,似在努力克制体内嗜血的冲动,他缓步踱向前,每一步落地,都尤为沉重。 第167章 若然一惊,喝道:“谁!” 纤纤玉指轻轻挑起床帐,露出一张绝色动人的小脸,明媚生动,香腮红润,眸含春水,顾盼之际,华彩溢流。 看清来人,若然一惊,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墨阙眸光深如幽海,落在若然身上,将她窥探了个一干二净,目中幽光更深,沉沉开口:“本君竟不知净如雪瓣、不染尘埃的雪族王子,还能有今日这般腻歪做派!” 若然一怔,站在寝床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墨阙,道:“你方才在偷看!” 墨阙嗤笑:“偷看?你们方才腻歪之语,说得如此之大,本君还需要偷看?” 若然闻言,双颊更加红润,道:“胡说,分明就是你偷看!我与落絮所言,皆是轻声细语,怎会轻易被人听了去?” 墨阙挑眉,眸中闪过讥讽之意,道:“轻声细语?本君倒是好奇了,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并无甚大事相商,为何要轻声细语,唯恐旁人听了去?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宜大声宣扬,只得偷偷摸摸?” 若然勃然大怒,直直推了一把墨阙,道:“你以为谁都同你一样,需要吸食女子阴气才能练就邪功的吗?落絮可同你不一样,他净如雪瓣、不染尘埃,是真正的翩翩儿郎!我与他,并无半分逾矩,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她与落絮两情相悦,终有一日,梨雨轩与雪族关系不似如今那么僵硬之时,她会同落絮修成正果,成为神仙眷侣。 如今母神极其厌恶雪族,加之六界暗流涌动,并不太平,此时并非表露心迹的好时机。 这些,她都知道,落絮也知道。 她要等,耐住时光磋磨,等待转机,逆风翻盘,终有一日,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一处。 墨阙见若然刹那间,神情变幻无常,他眸中暗光幽幽,神色阴郁狠厉,深沉冷傲:“终有一日便如何?” 若然哼了一声,轻轻下床,不咸不淡道:“与你无关,你还是快些回魔界吧!” 墨阙周身涌动凶狠戾气,在若然即将绕过他之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望着若然雪白藕段似的玉腕,墨阙咬牙切齿道:“果真是皓腕凝霜雪,本君有时,实在是很想将其折断!” 若然吃痛,惊呼出声:“你疯啦,好端端地为何捏住我的手腕!” 墨阙眸光阴鸷,冷冷道:“因为你不乖!” 若然忍痛,却挣脱不得,暗自腹诽:少了一颗心的风流鬼,修为还是如此高深,到底是魔君,警惕十足,投机取巧了一次,便再也不能得逞! 突然又觉得墨阙此言此举十分莫名其妙,若然不客气回怼:“你是不是有病!” 墨阙闻言,峰眉紧蹙,加重手中力道,几乎要将若然的手腕生生折断,眸光阴冷嗜血。 “啊啊啊,疼!” 若然惊呼,闭着眼眸随意抓住了什么,痛得哭出声来。 “你放开我!” 墨阙眸光一闪,阴鸷散开,渐渐清明,见若然绝美的小脸扭作一团,闭着眼眸一通乱抓,紧紧扯住他的衣襟不放,白皙的双颊挂满泪渍,哭得梨花带雨,一颤一颤,好不伤心! 第七十一章 :猜测、相处 不知怎的,他心中空荡之处狠狠一抖,立刻松开若然。 若然脱离桎梏,瘫坐在地面上,疼得抬起手腕,依旧紧闭双眸,一颤一颤地痛苦流泪。 墨阙突然忆起,当年若然被抱在染月怀中,滴血认亲之时,不过是手指被划破了一道小口,便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翘起那根受伤的手指,控诉之意满满! 今日如那日一般,哭得如此累人,仍不忘抬起受伤的手腕! 墨阙头痛欲裂,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来,耐心轻哄:“本君都将你放开了,你怎么哭得比方才还凶了?” 若然微微睁开盈盈水眸,眼眶微红,止不住地往外坠落晶莹剔透的泪珠,模糊得已然瞧不清清灵的瞳眸,只听她一颤一颤哽咽道:“我......疼......” 墨阙望着眼前玉软花柔、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心情十分复杂。 想他堂堂魔界魔君,在老魔君殒命之后,顶着六界压力继任新任魔君之位,什么阴狠毒辣的手段没使过,什么心思叵测的阴险小人没见过? 凭他一身煞气守着魔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谁不要命了敢触他魔君的霉头? 光说他魔宫中那般众多的侍妾,见了他一身邪凛之气,谁见了不害怕? 小哭怡情,大哭殒命!各个乖巧得不得了! 从未见过如此令他头痛的女子,怎么这丫头哭起来令他如此心烦意乱! 明明都松开她了,怎么还哭成这般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 惊殒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七巧玲珑君”?她分明是来折他寿的! 还嫌他少了一颗心,代价不够大是吗? 墨阙敛下心神,胸腔内憋着一股气,好声好气劝慰:“乖啊,本君力气稍稍大了些,本君知错,本君这便为你疗伤。” 若然闻言,哭声小了些,但潺潺泪水依旧如大雨瓢泼。 墨阙努力压制胸腔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不得不说,如今这结果,他较为满意。 墨阙捏住若然的手腕,若然“嘶”了一声,娇嗔道:“轻点儿,疼......” 第168章 墨阙眸光一闪,动作十分轻柔地捏住若然的手腕,惊然瞧见白嫩雪华的手腕处,确实有五根分明的指痕,青紫交加,狰狞恐怖。 墨阙峰眉狠狠拧起,不禁叹息:这玉软花柔的小姑娘,竟然生得这般脆弱! 不就轻轻一捏,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墨阙不再多想,凝神聚气,缓缓在手腕处注入些灵力,不待多时,手腕处条条狰狞淤痕便渐渐消失。 随即,墨阙沉声道:“你不是能耐得很吗?既杀得了无目猃又杀得了饕餮?真不知道如此怕疼,捕杀无目猃和饕餮之时,是怎么受得住伤痛的!” 若然哽咽:“你还是偷听了对不对?” 墨阙神色不变,道:“都说了是你二人说话声音太大,本君不想听见都难!” 若然蹙眉,声音哭得有些沙哑,望着墨阙捏住的手腕,依旧从眼眶中流露颗颗泪珠,低声沙哑回应:“无目猃和饕餮还算很好捕杀,因此,我并未受伤。再者,若是不疼,我自然不会哼出一声。若是真疼,我也会忍着,等杀了它们再哭!” 墨阙抬眸,望着若然这张倔强的小脸,突然觉得有趣无比,好笑道:“若你往后面临强敌,果真能做到如此?别是因为被重击便疼得直接逃遁了!如此爱哭,倒是同你小娃娃时一般无二。” 若然羞恼,美眸中滴落最后一颗泪珠,微怒道:“我自然分得清轻重缓急,我哭是因为真的疼,而非仙龄幼小。若是苦难受多了,心也麻木了,自然哭不出来。如此说来,我倒宁愿是个小娃娃,永远可以痛快哭一场。” 墨阙闻言,心神一动,抬眸对上若然秀雅绝俗的眸子,四目相对之时,若然仿佛瞧见了他深隐在眸底的疏离淡漠。 良久,墨阙突然一笑:“你说的倒是极对!” 那笑容却十分落寞寂寥,并无半分往日的肆意潇洒,邪魅狂狷。但转瞬间,再次恢复往昔勾魂摄魄之态,放荡不羁,转盼传情。 若然不解,道:“你方才明明笑着,为什么比哭还难看?” 墨阙挑眉:“有吗?” 若然手腕处的淤青已全然消失,她抽了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开,只听墨阙魅惑一声:“别动,本君再瞧瞧!” 若然不自在了,道:“魔君大人难道是在怀疑自己的实力?” 墨阙未语,垂下眼睑,将若然的手腕反复横看了几遍,睫毛投下浅浅暗影,妖冶的眼眸笼罩一层高深莫测。 若然蹙眉,轻声询问:“你是否未在生父生母跟前长大?” 墨阙一怔,抬眸望着若然,眸光凌厉,射出寒入骨髓的冰冷。 若然见状,趁着墨阙愣神之际,赶忙抽出手腕,讪讪一笑:“那便是被我猜中了?” 墨阙指尖重叠,回味若然肌肤细滑之感,冷眸未有一分一毫的情绪,隐隐闪现妩媚危险。 若然轻咳一声,将欲起身,却被墨阙猛然一拉,再次跌坐在地。 若然惊呼:“魔君大人要干什么?” 墨阙潋滟魅惑的脸上闪现危险气息,冷冷贴近若然的脸,道:“你为何能猜出本君之事?” 关于他的身世,他身边之人,无一知晓,若然怎会得知,她从何得知? 墨阙的力气坚如磬石,若然动了几下,根本纹丝不动,挣扎不开。 若然皱着眉头,道:“我又不傻!你方才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稍稍一想,难不成还不能猜中吗?” 若然说话间,还在挣扎。 墨阙冷冷盯着若然,道:“为何?” 若然突然觉得,墨阙才是真正的蠢钝不堪,没好气道:“你堂堂魔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和什么帐中玩物都有,还能有什么让你如此落寞?想想也知道,你这凶狠冷血之人,定是从未尝试过父母疼爱,否则你也不会如此狠戾,一而再、再而三地捏住我的手腕不放!” 墨阙怔愣,定了若然一瞬,这才缓缓松开她的手腕,眸间闪动的冷芒渐渐消退,却转而增添几分深究。 若然苦着脸揉了揉手腕,喋喋不休:“想来你也是个可怜之人,你若是温柔点儿,我可以考虑考虑。” 墨阙挑眉:“考虑什么?” 若然瞥了墨阙一眼:“考虑让你做我的朋友,让你感受感受什么是温暖。” 墨阙嗤笑:“本君不需要朋友!再者,本君魔宫中那么多美妾,哪个身子不比你暖和?” 若然懵懂,好似发现了什么似的,隔着衣衫摸了摸自己的身子,道:“我很冷吗?” 墨阙眸光一闪,淡淡道:“不冷。” 若然蹙着眉头望向墨阙,道:“或许他们说的没错,魔君是要断情绝爱才能守好魔界,那既然如此,你便要孤独一生了。” 不知为何,看着若然面无表情说出这番话来,墨阙心脏空荡之处狠狠抽了抽,他不觉轻哼出声,抬手捂住胸口,峰眉拧紧。 若然惊愕,问道:“你这心不是被我挖去了吗,怎么还会疼?” 墨阙眉峰紧蹙,望向若然,未能发出一言。 若然看在眼中,笃定墨阙是在强撑,便盘腿打坐,急急出声:“你且做好,让我瞧瞧你体内可有余毒?” 墨阙并未听从若然,依旧蹲在原地,若然急了,一把将他推倒,在墨阙惊诧的目光中,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的大腿摆好。 第169章 墨阙好笑道:“你竟敢对本君如此无礼?” “嘘,别说话,免得打搅我!” 若然“嘘”了一声,重新打坐,不疾不徐抬手,启动体内女娲石,灵力百汇,四处涌现,充盈无比,萦绕在她手腕间,蓦地,翩然飞入墨阙体内。 墨阙只觉一股雄浑之力冲撞体内结界,霸道侵占所有领地,风卷残云一般盘旋四肢百骸,浑身充盈通透,飘飘然欲上九重天。 偌大的寝殿之内,掀起一阵清风,罗帐摇曳,若然垂于脑后的乌黑墨发翩然起舞,遍地再开纯白灵花,无茎无叶,悬浮而上。 墨阙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将其隐退。 良久,若然停手,殿内清风散去,她万般不解,愁云凝结眉宇。 墨阙望着若然纠结的模样,顿觉俏皮可爱,灵动十足,轻笑道:“如何,毒解了?” 若然踌躇满志:“我那日亲耳听闻,魔界老头确实说要给你下毒,而且你那颗心,也确实中毒很深,怎么你体内,却并无中毒迹象呢?” 墨阙淡淡道:“或许是你并未查明,实则本君体内尚有余毒?” 若然果决道:“不可能,我不会判断错,你这身体绝对无毒。” 可她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原因。 墨阙戏谑:“修为不佳、查明不出便承认了,本也不是什么丢人之事,何必又如此要面子死强撑?你这般作态,若是去天界当个医仙,保不齐要有一堆老神仙要被你活活医死!” 若然并未反驳,只静静望着墨阙,一言不发,却在下一瞬,突然伸手,直直探进墨阙体内。 墨阙错愕:又是这一招! 他咬牙切齿道:“你可真是让本君......” 若然冷喝:“少说话,免得打搅我!” 墨阙冷笑连连,忍住一掌拍死面前胆大包天小丫头的冲动,一股怒气徘徊胸腔。 从未有人胆敢对他这般无礼! 不消片刻,若然抽手,此时,眉宇间轻松一片。 “我终于知晓为何你体内无毒了。” 墨阙挑眉,嘴角噙起一抹淡笑:“为何?” 若然道:“因为你体质特殊,浑身血液倒流,魔界老头给你下毒之后,你为自保,直接将毒全部汇入心脏。因为你深知,魔没了心,不会死。更何况,你是魔君,魔君没了心,不过是修为骤减罢了。至于骤减到什么地步,谁也不知道。” 墨阙轻笑:“还有呢?” 若然接着道:“或许你有动过去心保命的念头,可惜你无法保证血液倒流的体质,不会在此过程中将心中毒液回流至体内血脉。若真如此,你便功亏一篑了,故此,一直留着这颗毒入九分的心......好在你遇见了我,我那日歪打正着,为不使你过于痛苦,断你心脉之时,特地用女娲石为你急急疗伤,却正好使你心中毒液没有回流进体内......” 若然话落,二人四目相对,静默不语。 墨阙瞧着若然镇定自若的神态,率先开口:“完全正确。” 若然问道:“所以你得知体内无毒之后,便来青丘寻我,要从我这边夺走那颗心。再想方设法要将它治好,重新归于体内?毕竟修为骤减的魔君,确实很难服众,如此这般,你要稳定魔界的宏愿,便要就此消散了。” 墨阙嗤笑:“一颗烂心罢了,我并不那么在意,修为骤减又如何,总好过毒痛难耐,熬过百年之后,又要化作一滩尸水。” 谁说他是因为那颗烂心才来青丘的?他分明是为了...... 为了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昨夜他在魔宫呆得舒舒服服,好端端预感不妙,心急火燎之时,鬼使神差来到青丘,心知若是不见她一面,他坐立难安。 可惜,她不懂他的心,还将她的心强抢过去,至今未还! 若然忽略了墨阙目中闪烁的深意,认真道:“若是我说我有法子呢?” 她昨夜便说了有法子,可是风流鬼明显不信,非要多废口舌,再重复一遍。 “你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能有什么法子?”墨阙嗤笑,突然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你预计用女娲石?” 若然浅笑盈盈:“魔君大人,果真机智过人、聪明绝顶!” 墨阙眼眸微眯,道:“你少溜须拍马,本君且问你,你可有把握?” 若是真有把握,于他而言,有利无弊。 只是不知,这丫头如此讨好他,其目的为何。 若然自信十足:“把握十足!” 她当日便将那颗心中的毒解好了,怎么没有把握? 墨阙挑眉,妖冶的眸中闪着危险,魅惑妖娆道:“你就不怕本君得知女娲石在你体内之后,硬生生剖出来,占为己用?” 若然镇定自若,十分笃定,道:“你不会。你若真这么想,昨夜趁我沐浴不得动弹之时,便会不管不顾,直接剖开我的身体,取出女娲石,占为己用了!” 第七十二章 :魔君大人的手艺 墨阙“为何那么笃定?若是本君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若然眨了眨眼眸,目光纯澈诚挚,反问道:“你统领的魔界说大也不大,可说小也不小,若是做事毫无章法,出尔反尔,身边之人怎会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呢?” 墨阙缄默未语,抬着一双魅惑的眸子,慵懒至极,眸光淡淡投向若然,并无半分情绪。 第170章 若然被墨阙盯得发毛,忍不住出声:“你看着我作甚?” 墨阙淡淡一声,言语之间似有惋惜之意:“本君只是觉得,如此机灵有趣的丫头,那雪族王子却不知珍惜,实在可惜了。” 若然一惊:“你在胡说什么?” 墨阙挑眉,眸底讥讽之意不言而喻:“难道不是?” 若然蹙眉,脖子一梗:“是什么?” 墨阙睨了若然一眼,淡淡道:“你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却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若然垂着目光,敛下心绪,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阙唇瓣一扯,讥讽笑意更盛:“杀了饕餮,难道不是为了打响自己的名号,让滕六那个老顽固注意到你?你如今如此讨好本君,难道不是为了雪族与魔界的关系?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落絮?” 若然反驳:“这些都只是你的臆断罢了!杀了饕餮,是因为霜素仙子因它而死,我要为她报仇。至于为何要帮你呢?是因为太子殿下于我有恩,我只是想以此报答,劝你去参宴罢了!毕竟你妄自尊大,别说是殿下的生辰宴,就是天帝天后的寿诞你也不屑一顾。我若将你请去,岂不是长了殿下的面子?” “你敢说你并无私心?”墨阙嗤笑,“本君今日才发现,原来你做事,利己利人,一石二鸟,真是耍的一手的好手段!” 若然叹出一息,道:“随便你怎么想好了,在你心中,我也不过是偷你心的小偷,确实是个坏人!” 墨阙望着若然,一双秀眉微微蹙起,好似黯然神伤,他沉默一瞬,眸光里闪动愠怒:“若是本君,当真有女子如此待我,阻碍我俩的,凭他什么人,尽数除去!你还说落絮是翩翩好儿郎,这样的好儿郎竟然还与他那个表妹纠缠不清!他怎配得到你的喜欢?” 最后一句话,声音说得实在过大,若然吓得一个激灵,生怕被人听了去,立马扑去捂住墨阙的嘴巴。 “碰——” 墨阙一个不留神,被若然压倒在地面上,他妖冶邪魅的眸子圆睁,惊愕大骇,震撼之感如滚滚黄河狂奔不息! 一时间,四目相对。 若然的眸子纯澈清灵,墨阙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略有模糊、小小的自己,此时的他一脸惊愕,还被狠狠捂住了嘴。 身前之人肌肤胜雪,眉眼精致无双,腮边垂落的发丝增添几分诱人风情,身形玲珑有致,淡静如海的眸中恍如深海般深不见底的情愫。 墨阙清楚地感受到身前的温凉与柔软,正巧从若然身上飘散而来的温香淡淡袭来,灵巧地窜入心肺。 墨阙邪魅的俊颜上悄悄爬上红晕,顿觉身下传来一股燥热,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番。 墨阙不由自主抬手,轻轻抚上若然的身子,指尖处传来了绵绵的细腻柔滑。 “你若如此折辱我,你那颗心,我绝不会帮你解毒,从此以后,我决计不再理你!” 那声音轻柔如雪飘落,却藏着酝酿了数千年的辛酸与无奈,声声悲苦与无助杂糅发酵,酸楚难入味,使闻者不容忽视。 墨阙呆愣,脑中一片迷茫,他不知若然如此这般到底是何意,浓浓酸楚的情愫,又是从何而来。 他只觉得心脏空荡处狠狠抽动,痛不欲生,令他眉尖紧蹙。 墨阙忍住心中绞痛,轻轻将若然的嫩手挪开,嘶哑着嗓音道:“本君再不会这般说了,你先从本君身上起来。” 若然还在愣神,眸光暗淡,慢慢被墨阙扶起。 墨阙心中绞痛似乎更盛,沉着双眸,柔声道:“本君不该管你们之间的事。” 若然闻言,眨眸之际,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晶莹灵透,她缄默未语,在墨阙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向梳妆台,里裙随着动作,在空中翩然绽放优美的花痕。 若然轻轻坐定,也不管墨阙作何想,只对着铜镜,拾起一把梳子,自顾自打理墨发。 墨阙伫立原地,静静望着若然,见她墨发铺陈香肩,蓬松如云,柔软有光泽。 偌大的寝殿,寂寥无声,但闻二人清浅的呼吸,与梳子磨过发丝的“沙沙”之音。 良久之后,若然心情才渐渐平静,脸上神色绝美灵动,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花辞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来伺候我洗漱?” 若是花辞来得早些,说不定她也不会同风流鬼吵架了。 莫不是怠懒,还在睡懒觉? 墨阙闻言,知晓若然心情大好,心脏空荡处也不再闷痛,轻笑道:“若是可以,不如本君来帮你吧?” 若然转眸,对上墨阙妖冶的眸子,狐疑道:“你一个魔君,还会伺候人?” 墨阙闻言乐了,踱步上前,夺过若然手中的木梳,轻轻将若然身子摆正,道:“本君身边环绕众多美妾,那些个描翠眉、点朱唇,不说样样精通,却也是手到擒来。至于这小小绾发,说不准本君绾得比你那仙侍还要好。” 说话间,长指插入乌云墨发,触手细腻柔滑令他微微惊愕:美人果真连头发丝都是美的。 心旌荡漾之际,指尖翩然翻动,不一会儿,长长的墨发便尽数被绾起,珠翠点缀,摇曳生姿。 若然从镜中望见她头顶一矜贵别致的发髻,不禁怔愣,眸中惊艳之意不言而流,忍不住啧啧赞叹:“不得不说,你这手艺确实比花辞好,比濯盥也好,如此复杂的发髻,堂堂魔君大人,竟能梳得!” 第171章 濯盥? 墨阙闻言,心神一动:可不就是那个有意思的仙仆吗,没想到他竟也给若然绾过发? 墨阙绕步站定若然跟前,仔细瞧了瞧她的脸,蹙眉道:“你这脸生得一般,比不得上了妆精致!” 若然闻言,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恕我貌丑无盐,污了您老的眼!” 若然刚要起身,冷不丁被墨阙一把按住。 若然蹙眉:“你又要作甚?” 墨阙还在仔细观察若然的眉眼唇鼻,道:“待我为你上妆,你便知晓自己有多美了!” 若然晕了晕,不咸不淡道:“多谢好意,我不需要。” 刚要挣扎起身,便见从墨阙指尖蹦出一团轻盈的黑气,细细环绕周身,竟将她的手脚束缚不得动弹! 若然慌了神,微怒:“你个风流鬼,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帐中玩物,我是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公主!你若不将我放开,小心梨雨轩和青丘,将你魔界搅得不得安宁!” 这个风流鬼果真难缠得要命,得罪了他,便会被处处刁难,甩都甩不掉,打也打不过! 为了大计,冷静冷静再冷静! 若然的威胁之语并未对墨阙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如同蚊子在他耳边哼了哼。 墨阙垂眸,睨着若然,淡淡一笑,却肆意不拘,邪魅狂娟,道:“发了火便似个炸了毛的猫儿,怎的这样不乖?放心,本君只不过一时兴起,心痒难耐想为你上妆,并未想对你这玉软花柔的小姑娘做什么出格之举,毕竟你是梨雨轩千金,青丘公主,染月轩主和南陌狐君将你视为掌中宝,我魔界还想安宁几日呢,可不想伤了你!” 墨阙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好似很无奈,道:“再者,本君一颗心还捏在你手中,本君这颗心呐,还指着你来救呢,本君怎敢在这节骨眼儿上,伤你分毫?” 若然一愣,呆呆望着墨阙,感觉眼前肆意妄为之人十分陌生,却又说不上那里不对劲。 墨阙见若然安分了,挑了挑眉,十分满意。 还不待若然回神,便自顾自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照着若然惊艳绝色的脸上扑去,又在精致的眉眼处轻轻一扫,绝美的唇瓣上轻轻一抹,一个精致绮丽的美人妆面便完成了。 墨阙仔细欣赏了一番,沉浸其间。 “你自己瞧瞧看,是不是比方才更美了?” 说话间,便将若然手中束缚的细细黑气撤回。 若然压着怒气,被墨阙在脸上好一番折腾,没了束缚,终于心里算是舒服了些,闻言,蹙了蹙眉头,狐疑转身,照着铜镜望去—— 镜中人儿艳丽一张脸,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风髻露鬓,朱唇娇艳若滴,美得精致无暇,在头顶矜贵别致的发髻衬托下,绝美耀眼,贵气十足。 若然倒吸一口凉气:“魔君大人这手艺,不去人界开铺子实在浪费了!” 墨阙嗤笑:“不生气时,唤本君魔君大人,生气时,便唤本君风流鬼,在你心中,本君这分量倒是忽高忽低,也或者说,本君在你心中的形象,其实一直都是风流鬼?” 罪过,她怎么一生气便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得罪魔君是小,坏了大计是大! 还得加倍修心,好好儿琢磨如何忍辱负重才是! 若然扯了扯唇瓣,打着哈哈道:“谁人生气时,能从嘴里蹦跶出几个好话?魔君大人多虑了!” 墨阙垂眸望着若然,并未将此事紧抓不放,在他心中,若然不过是个活了不到万岁的丫头,在他统领魔界数万年里,辱骂难听之言数不胜数,区区一个“风流鬼”罢了,算不得难听。 更何况,她也没有说错。 “或许是本君多虑了。” 若然闻言,松了口气。 暗自警醒,祸从口出,下次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墨阙将若然上下打量一番,道:“梳妆已成,本君见你那仙侍迟迟不来,不若,本君为你更衣吧!” 若然闻言,面色红润:“不了不了,我自己有手有脚,更衣罢了,可以自己动手,怎敢劳烦魔君大人......” 这风流鬼是抽风了吗? 或许他在魔宫时,也是这般对待帐中玩物的吧! 若然眸光闪烁,飞也似地窜到一边:决不能被他如此折辱! 墨阙眸光柔柔,隔着摇曳的罗帐瞧见若然匆忙穿戴整齐。 若然换了一身裙边点缀红梅的衣裙,再出来时,墨阙惊艳原地。 她头顶发髻高雅矜贵,面似芙蓉柳如眉,双目犹如一泓灵泉,顾盼之际,自有一股清雅高华气质,行步袅娜,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 墨阙蹙眉:是他将若然这妆容化得太过妖娆,果真,她绝非魔宫里的女人能比。 看来往后得好好研究,何种妆造更能突出若然的灵动出尘之气。 若然眸光清灵,挑眉望着墨阙,直直掠过他身边,道:“走吧,以客为贵,魔君大人随我移步后庭,我带你尝尝青丘的早膳。” 墨阙浅笑不止,抬步跟在若然身后,出了寝殿。 绿树掩映之间,青砖黛瓦,崇阁巍峨,布置典雅,精巧盆栽,姹紫嫣红。 刚到后庭,若然便觉眼前一抹粉色身形,带着阵阵妖气,一闪而过。 若然惊诧地顿在原地。 花辞? 第172章 墨阙眸光一沉,离弦之箭般追出去,凌厉出手。 花辞感知到了墨阙,速速定身原地,与之交手,招式复杂,妖气横生。 若然惊呼:“住手,那是花辞!” 可是又不完全是花辞,花辞虽为山茶花精,但之后凭借她没日没夜勤修苦练,已然成仙。 这女子虽长得像花辞,身形也同花辞一般无二,不知为何,眼神凶狠,浑身萦绕妖气,似妖非仙。 到底怎么回事? 莫不是被附了身? 若然念及于此,急急出口:“魔君大人,捉活的!” 墨阙听进若然劝慰,手下力度清浅了些。 谁知花辞出手更狠,招招致命。 “何方小妖,竟敢对本君如此放肆?” 墨阙一怒,狠狠一掌将其拍晕。 这一掌灵力雄浑,生生将花辞体内一团重影拍出体外。 “噗——” 花辞重重摔落在地,大口大口吐血,殷红鲜血落地,染就一片刺目血花。 “花辞!” 若然惊呼着跑向花辞,将她轻轻扶起,速速渡送灵力。 花辞猛然咳嗽,一张俏脸毫无血色,语不成声:“小......姐......” 若然眸光一沉,冷冷道:“你别说话,且留着些力气,我为你疗伤。” 花辞点头,她想到了昨日子离重伤,若然不顾主仆之分,直接将子离扶在自己寝床上,又废了好些修为,终于将子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样的若然小姐,赐予她生命,与她交心,待她真诚,不许她为救自己而平白送死,果真是个好主子。 若是她死了,也无妨了。 花辞娇俏的双颊滑出两道清泪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墨阙叹了口气,回头看地上那重影,没想到竟然是个绝美清冷的女子! 若然将花辞轻轻放到地上,抬步直直走向那团重影,从发髻间拆卸一根银簪,冷冷指着她,道:“何方妖孽,竟敢伤了我的花辞!” 墨阙闻言,眸光一闪,余光瞄向身侧静静站立的女子,绝美的侧颜坚毅清冷,颇有一股王者之气,不觉轻笑。 那抹重影瘫坐在地上,哆嗦着身子,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道:“若然,是我......” 若然闻言蹙眉,瞧清那抹几欲被打散的重影时,美眸圆睁,惊诧道:“灵枫?” 墨阙挑眉:这便是那个等待数千年,只为当年将她树体种下之人回归的妖怪灵枫? 没成想若然竟与她认识。 第七十三章 :我爱你,是我的事 灵枫脸色苍白,身体几近透明,隐隐有消散之意,颤抖着唇瓣道:“是我。” 若然连忙将银簪插回发髻,蹲下身子查探灵枫伤势,急急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青丘?你不是去寻人了吗?” 灵枫喘了口粗气,惨淡一笑:“我感应到,他在青丘......” 若然闻言,睁大了眼眸:“你不是说他是神界中人吗?神界中人并不喜欢下界,又怎么会来青丘,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六界皆知,天帝出身神界,天后出身仙界,自二人联姻起,神、仙两界便合称天界。 原以为妖、冥、人界臣服天界之后,会缓和天界与下界的关系,谁知,仍旧鲜少有神界中人会来下界,原因自然是瞧不起除天界以外的蛮荒之境。 除了那个天界太子千熠,似乎哪儿都能有他。 灵枫有些急了,喘着粗气解释道:“不会错的,我体内有他的精血,我能感应到他!” 灵枫一着急,那几欲消散的身影更显透明,但她却毫不在意,紧紧抓住若然的衣袖,急于解释。 若然见状,连连道:“灵枫,稍安勿躁,你这树魂脱离树体许久,再加之离魂果吃得实在有些多,方才又受了重重一掌,我怕你即将烟消云散......” 灵枫摇了摇头,眸色坚毅,视死忽如归,痴迷道:“我不怕,我只要寻得那人,但求见他最后一面,不留遗憾......” 若然蹙眉,不知为何,见灵枫几近癫狂的模样,心底间竟油然而生一丝苦涩。 鬼使神差,脱口而出:“我帮你一把!” 墨阙眸光一闪,暗自叹息:这丫头果真是个心性纯善之人,涉世不深的小丫头,最爱轻易许诺,别是某一日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若然不知墨阙心底作何感想,自顾自从发髻上摸下方才那根银簪,刺破指尖,在灵枫惊诧的眸光中,将血珠挤进她口中。 精血入口,滑入腹中,灵枫的身体渐渐清晰了起来。 灵枫惊奇:“你这是?” 若然安抚道:“这是我修炼的秘法,不足道也。” 墨阙闻言,唇瓣噙起一抹邪笑:他倒是忘了,这丫头信口扯谎的功夫十分一流,旁人若不仔细想想,轻易便被糊弄过去。 恰在此时,后庭一殿中翩然走出一抹人影,一身玄衣,面上笼着玉质面罩,露出的眸光深邃有暗芒。 灵枫似乎心脏漏跳一拍,她急急捂着胸口回眸,在见到濯盥的那一刹那,美眸圆睁,紧紧抓住若然的手, “是他!是他!” 若然顺着灵枫的眸光望去,怔愣:“濯盥?” 灵枫闻言,绝美清冷的脸上终于浮现笑容,与此同时,却也从眸中流出泪水来。 “濯盥,他原来叫濯盥?” 第173章 若然瞬间明了灵枫言语间的意思,怔愣在原地,不敢置信:濯盥竟然是将灵枫种下之人? 他出自神界? 濯盥一眼便瞧见了若然,惊艳于她妆容精致,秀艳绝俗之中又透露出勾魂摄魄的妖媚。 轻轻蹙眉:新发明的妆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近了,才后知后觉发现地上躺着的花辞,道:“她怎么受伤了?” 若然镇定神色,目光灼灼望着濯盥,却道:“你认识灵枫吗?” 说话间,还微微侧开身子,露出灵枫一张绝美的脸来。 濯盥淡淡瞧见若然身后,瘫坐着一绝美清冷的女子,望向他的目光情意缠绵,只一眼,便收回目光,望着若然,道:“不认识。” 灵枫闻言,微微垂下眸子,眸中希冀的光芒渐渐消散,整个身形比方才还要矮的瘫坐在地上。 若然道:“她便是你当年种下的那颗枫树,名唤灵枫。” 濯盥淡淡道:“便是送你避毒破水珠的灵枫?怎么可能为我所种......”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冷,利利射向灵枫。 若然见状,问道:“你果然认识灵枫,只是将她忘记了对不对?” 灵枫闻言,重燃希望,抬起眸子的刹那间,却被濯盥冷冽的眸光所震慑,哆哆嗦嗦单手撑在地面。 若然伸出手来护着灵枫,朝濯盥道:“你吓她干嘛?她都受伤了!” 濯盥目光凉凉落在灵枫身上,道:“你怎么受伤了?” 墨阙邪笑:“本君打的。” 若然急忙解释:“我们当时以为灵枫是形迹可疑的妖怪,偷来青丘心怀不轨,不想竟是熟人,还是为寻你而来的......” 濯盥站在若然身侧,望着灵枫,一言不发,挥手,将灵枫的重影维持成实体。 这样看着,灵枫更加妖娆美丽。 墨阙啧啧一声,调侃道:“灵枫长得很漂亮嘛!” 若然起身,愤愤踩了墨阙一脚。 墨阙吃痛道:“你这丫头!本君不过夸了别的美人几句,你这样,莫不是在吃本君的醋?” 忍辱负重! 若然平复心情,不动声色离墨阙远了些。 濯盥闻言,浑身散发淡淡冷漠之气,他背对若然而站,凛冽的眸光悉数落在灵枫身上。 金乌之芒渐盛,洒在灵枫身上,但她却感觉寒彻心扉,双目重影叠叠,整个身子摇摇欲坠,不一会儿,便瘫软倒地,不省人事。 “灵枫晕倒了,快将她抱到寝殿里......” 若然一惊,要上前扶起灵枫,靠近的濯盥首先蹲下,他亲手喂了灵枫一颗丹药,随即,将灵枫捞起,拦腰横抱,闪身去了寝殿方向。 若然怔怔望着濯盥消失的方向。 墨阙俯身靠着若然,邪魅一笑:“你说,灵枫会不会留在濯盥身边呢?” 若然转眸望向墨阙,眨了眨眼眸,眸光纯澈清灵,想了一瞬,道:“你问我,我也不知。” 恰在此时,子离正好来到后庭,惊见花辞软软瘫倒在地,三步并两步,急急上前,将花辞扶起,却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省人事。 子离急急问若然:“公主,花辞怎么晕了过去?” 若然余光瞄了一眼墨阙,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了,方才不幸受了些伤,不过我渡了些灵力给她,如今并无甚大碍。” 子离轻轻放下花辞,单膝下跪,朝若然抱拳恭敬道:“子离叩谢公主殿下!” 若然错愕。 还未待若然说话,子离道:“昨日子离重伤,是公主耗费了修为才将子离从鬼门关拉回,昨夜琐事繁杂,公主归来时,子离未来得及叩谢公主,公主勿怪!” 若然回神,轻笑道:“你同我无须多礼,父神将你视为养子,你便是我兄长,我出手救兄长,理所应当。” 子离垂眸,未发一言,下一瞬,便将身侧花辞捞起,拦腰横抱,闪身消失于原地。 若然错愕。 墨阙望着若然,不由哈哈大笑。 “你知道子离要将花辞带到何处吗?” 若然闻言,懵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墨阙望着若然一双清灵纯澈的眸子,心底痒痒,忍不住抬手敲了下若然的脑袋,不轻不重,正好点起若然胸腔的怒火。 若然气急,道:“魔君大人既看了一出好戏,想必腹中早已饥饿,还是速速用早膳吧,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濯盥寝殿中。 灵枫悠悠转醒,发现摇曳床帐后,静静伫立一男子,身着一席玄衣,身姿修长挺拔,透过朦胧的床帐,颇有一种云山雾罩、高深莫测之感。 灵枫速速坐起,素手挑起床帐,终于瞧清了眼前之人,一下子跌进深邃的眼眸,沉沦其中。 濯盥不语,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灵枫,眸中不含一丝杂色。 灵枫一双美眸痴痴地望着濯盥,柔声道:“你叫濯盥?” 濯盥淡淡开口:“听说你一直在寻我?” 灵枫眸子盈盈闪着泪花,神情激动,哽咽道:“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濯盥眸光阴鸷,道:“我不记得你了,方才瞬间才想起曾经确实种过一棵枫树罢了。” 灵枫不信:“世上有那么多棵枫树,你若当真不记得我,又怎知我是你当年种下的那棵?” 第174章 濯盥淡淡吐露:“我是联想到你送若然的那棵避毒破水珠,那珠子是我原先怕你遭遇水火毒虫侵害,才赠与你的。” 灵枫眸光闪烁,怔怔望着面前之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漠。 濯盥望着灵枫,冷声质问道:“你既已见到我,消了数千年的执念,如今可以走了吗?” 灵枫一惊,不敢置信,晶莹泪珠夺眶而出,道:“你为何急着要赶我走?” 濯盥垂着眸子,唇瓣一扯:“我喜欢的人,是个需要陪伴的人,我不想因为你的出现,而令她伤心,误以为,我不会再陪着她了。” 灵枫身子僵硬,美眸圆睁,不敢置信,哆嗦着唇瓣,问道:“什么?她是谁?” 濯盥凉凉落下一语:“与你无关。” 短短四个字,不带什么情绪,看似毫无杀伤力,却字字诛心,宛如利刃,狠狠刺进灵枫的心窝间。 灵枫心脏一抽,痛不欲生,伤心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要命地簌簌坠落。 而在这期间,濯盥只冷冷望着灵枫,一言不发。 灵枫恸哭良久,终于,她抬起素手,抹了一把泪水,定了定神色,抬头望向濯盥,诚挚道:“没关系,我爱你,是我的事。” 濯盥闻言,目光锋利如刀,凉薄地落在灵枫脸上,周身威压悄无声息释放。 “我劝你早些断了这份心思,你就是苦苦纠缠也没用,在我这儿,你得不到任何回应。” 灵枫惨笑:“我说了,我爱你,是我的事。我等了你数千年,这份爱,早已融进我的树魂,轻易挥斩不断。既然你对我无情,且已有意中人,我往后决计不会再来打扰你......绝对不会。” 言至于此,灵枫已经泣不成声。 濯盥静静站在床前,神情十分冷漠凉薄。 过了许久,灵枫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从寝床上起身,缓缓跪在冰冷的地面,重重朝濯盥叩首,道:“多谢上神用体内精血唤醒灵枫,给了灵枫生命,灵枫愿用余生为上神祈福,愿上神与其心上之人,年年岁岁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携,爱深情浓甜似蜜。” 话落,她便消失在原地。 那地上,晶莹泪珠滚滚呈现,幽幽折射凄清的冷光。 濯盥依旧静静伫立原地,站姿笔挺如松竹,周身气息冷冽,玉质面罩泛着一层冷光,凉薄瞳眸晕染一层血红,嗜血肃杀。 “年年岁岁永相依,朝朝暮暮心相携,爱深情浓甜似蜜?” 轻蔑自嘲。 “不过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与她,绝无可能。” 濯盥转眸,望着方才被灵枫躺过的寝床,大手一挥,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后庭。 林修正在石桌上摆早膳,见墨阙与若然一同踏进,恭敬道:“林修见过魔君!” 墨阙微微颔首。 林修屁颠屁颠递给若然一双玉箸,乐呵呵道:“今日狐仙特地煮了小姐爱喝的梨花粥,小姐快尝尝,看看是不是梨雨轩的味道?” 又往后瞧了瞧,道:“小姐都起身了,花辞和濯盥怎么还不过来?” 若然神色不变,淡淡道:“他们有事去了,我们先吃吧!” 林修点头。 若然坐在凳子上,望着一桌丰盛香甜的早点,饥肠辘辘,拿起糕点就着梨花粥喝了好几口,回味无穷,道:“要我说啊,青丘王宫的狐仙,个个秀外慧中,不仅美若天仙,还精通烹饪之术,今日这梨花粥煮得浓稠适中,格外香甜。” 若然抬眸之时,见林修还站在原地不动弹,蹙眉问道:“你愣这儿干嘛?为何不坐下来一同用膳?” 青丘不似天界,并非那么多繁琐的规矩,林修是知道的。 林修望了望坐在若然身后的墨阙,他只静静坐着,邪凛之气厉烈泄露。 林修吞了吞口水,道:“今日狐君手痒,出了青丘找人下棋去了,临走之前给我派了好多活儿干,既然小姐有魔君陪着,我就不陪小姐用早膳了,还是出去干活儿吧!” 若然低头喝了几口梨花粥,道:“干活儿也要填饱肚子呀!” 墨阙挑眉望着林修,妖冶的眸子透着冷冽之芒,看得林修一个激灵,连声道:“不了不了,不过一顿不吃罢了,还是狐君交代的任务要紧,我这就出去干活儿了,小姐千万别留我,千万别......” 说话间,已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 若然叹了口气,望着墨阙:“定是你吓唬林修,害得他不得不饿着肚子干活儿!” 墨阙神情好似很无辜,但眸中那抹得逞之意却毫无保留露出。 “本君只静静坐着,一句话都未讲,怎么成本君吓唬他了?” 若然一哼:“定是你身为魔君,手染无数鲜血,浑身戾气甚重,一言不发比讲话之时还恐怖,将林修吓到了!” 墨阙挑眉,道:“那也是他胆小如鼠,怎么你不怕,偏偏他怕?” 若然白了墨阙一眼,却未说话,低头喝了一口梨花粥。 再抬头之时,朱唇噘起咀嚼,唇瓣染着晶莹的梨花瓣随着上下浮动。 墨阙从怀中掏出一方墨色锦帕,轻轻为若然擦拭唇瓣,只轻轻一抹,唇瓣上的嫣红口脂便被擦淡。 若然一怔,仰着身子朝后闪躲:“魔君大人,请你自重!” 第七十四章 :我有蛀牙? 第175章 用过早膳,若然便要回寝殿修炼。 如今她虽已位列上神,但是凭她这点这修为在一众大佬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出了后庭,墨阙亦步亦趋跟在若然身后,若然眼眸狡黠,弯弯绕绕甩开墨阙之后,直直冲进寝殿,速速关了殿门,等在门窗上下了数道禁制之后,满意转身。 转身之际,惊然发现墨阙笔挺站在身后,环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若然惊得差点儿喘不上气:“啊!你怎么在这儿?” 这风流鬼怎么同狗皮膏药一般难缠,方才不是已经将他甩掉了吗? 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怎么没发现! 合着方才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全被这位纵观全局、足智多谋的魔君大人识破了? 看破不说破,白白瞧了一出好戏,拿她当猴耍呢? 墨阙唇瓣噙着一抹邪笑,将若然浮于表面的抓狂尽收眼底。 “以客为贵,本君作为青丘贵客,为何不能在这儿?” 若然忍下心中燥怒,低吼道:“可这儿是我的寝殿!” 话落,她将门窗上的禁制悉数去除,打开殿门指着外面,道:“我待会儿要修炼了,烦请魔君大人挪动那双金贵的腿,赶紧从这儿出去!” 墨阙挑眉,邪魅俊颜上满是哂笑,见若然如今模样,似乎很是欣赏,他如今不言不语不动的做派,更是令若然怒火中烧。 在若然即将暴发之际,墨阙不疾不徐、风轻云淡,缓缓踱步到花几前坐下,不紧不慢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捧起一杯热茶喝着。 这一幕若然怎么看怎么熟悉。 “本君保证不发出任何动静干扰你,你好生修炼,当本君不存在便是。” 若然歇斯底里: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魔君大人威压在此,我恐怕静不下心来修炼。” 墨阙淡淡抿了口茶,掀了掀眼皮。 “修炼讲究静心凝神,心无旁骛,本君在这儿不言不语,怎么可能打扰到你?不是风动,不是帆动,是你的心在动!心不静则修不成。” 好一个诡辩! 若然抬起一根手指,对向墨阙:“你......” 墨阙缓缓将茶盏置于花几上,闭上眼睛假寐。 “昨夜你那仙仆同本君打架,本君一夜未眠,本君要歇了,你可别说话,本君脾气不好,吵着本君歇息,后果自负。” 若然气得张牙舞爪,舞着胳膊朝墨阙的方向,在空中比划了好几下。 暗自腹诽:濯盥为何打你,你心里没数吗? 与虎谋皮果真是要付出代价的! 若然没法儿,赶也赶不走,打也打不过,只好勤修苦练,企盼终有一日能将墨阙暴揍一顿。 若然压下心中怒火,在书桌前坐定,翻开千熠给的手札,再次被映入眼帘的字迹所震撼。笔锋遒劲,气势雄强,骨力道健,超尘脱俗。 行云流水的注视更是精益求精,一目了然,繁复之文也变得通俗易懂了。 若然静静看着,很快便投入其中,熟读之后,阖眸,凝神静气,缓缓抬手,寝殿掀起一阵微风,恰在此时,墨阙睁眼,转眸望向若然。 静坐书桌前的若然,容姿绝艳,双眸阖起,鬓发随风翩飞,抬手之际,那风吹过她指尖时,打了个轻柔的飞旋,如同一朵风花绽放。 此时的她,沉迷修炼幻境,如同畅游在静湖的小舟上,微风轻拂,湖面却波澜不惊,四周都是飞驰的手札文字,她立于舟上,如饥似渴地捕捉文字奥义。 若然额间隐隐闪出额记,花儿的形状,泛着淡淡的白,柔柔的显现在额间。 不知过了多久,若然缓缓睁眼时,手札第一章 已经学成了。 睁眼瞬间,撞见一个邪魅无俦的脸,媚态横生,妖冶肆意,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若然瘪了瘪嘴,没好气道:“你方才不是坐在花几前假寐了吗?怎么刚修炼一会儿,你又坐在书桌前了?” 墨阙手拖着下巴,道:“你也说是假寐了,本君坐在花几前实在闷得慌,不如走动走动,还是觉得你这书桌坐得舒服。” 若然淡淡道:“哦。” 她如今学会了手札第一章 ,修为见长不少,难得好心情,不想同墨阙置气。 墨阙挑眉。 “若儿!” 寝殿们外,南陌喊了一声,若然觉得这是父神给予她逃离墨阙的救赎时刻,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溜烟儿便窜了出去。 推开殿门,南陌静静伫立空地,一身青衫,墨发随意披散肩头,玉带横穿,随风轻扬,俊美飘逸,独有韵味。 见若然出来,他扬了扬手中的小包裹,一脸温柔的笑意。 若然突然觉得有不好的预感,道:“父神不会同花辞和林修一样,故意采酸果子来寻我开心的吧?” 南陌哈哈一笑,道:“为父怎么可能学你们小辈之间无理取闹,为父又怎么舍得欺骗若儿,既然要给若儿摘果子,自然都要甜的!” “果真?” “自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若然狐疑,接过南陌手中的小包裹,解开上面缠绕的金绳,扯开包裹一瞧,果真都是些红艳艳的果子,看着就很诱人。 若然笑了,捏起一颗红艳艳的果子便咬了一口,蜜水一般的甜汁将若然眉梢压得更低垂。 第176章 南陌好笑道:“你呀,少吃些甜食,小心蛀牙!” 若然三两下便吃完了手中的甜果子,眨巴着清透的眼眸,道:“做神仙的也会蛀牙?” 南陌点头:“前些日子,天界医仙府便来了位撼可仙君,他整个人儿就像从蜜罐里泡过似的,一身蜜糖味,可惜蛀了满嘴的牙,玄参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他拔了蛀牙!最后仙君从医仙府出来时,活像个人界老公公......别怪父神没提醒你,这甜果子啊,还得少吃的好!” 若然又捏起一颗红艳艳的甜果子,吃得津津有味,眉梢弯了又弯,闻言,不甚在意道:“放心了父神,我这口牙好得很,绝不会为难玄参医仙的!” 南陌望着若然沉溺其间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自知劝慰不过。 “若儿近来修为大涨了?我观你这通身修为,仿佛比昨夜见到的还要精纯深厚。” 若然道:“昨夜从雪族回来,路上遇见太子殿下,他知我历劫成功,特地送来修炼手札为贺礼,我方才在寝殿学成第一章 ,大受裨益。” 南陌眉梢松缓,道:“太子殿下果真有心了,若儿往后可要好好歇歇殿下,这样的翩翩君子,六界不可多得啊!” 若然点了点头,沉溺在手中的红果子里,那模样分明不甚在意。 南陌摇了摇头,暗自唏嘘:太子殿下昨夜回去天界,根本没回来青丘,唉,也不知这蠢丫头何时能开窍! 也不知这天定的缘分,何时才能开始? “好了,父神今日亲自下厨,给你做条鱼补补!” 若然欢欢喜喜答应:“好。” 南陌离去之前,眸光越过若然,投向身后的寝殿,慧眼如炬,早已发现端在书桌前殿的墨阙,而他也正微微侧脸,透过殿门,瞧向这边。 南陌暗自叹息:不可能成的事儿,若是能早日知晓结局,或许也能免受些辛苦! 可惜啊,天命五行,不可违,有些事情,注定是要经历一遭的! 命啊,都是命啊...... 待南陌走后,若然跑到一条小溪边啃果子,惬意得很。 溪水清澈,鱼有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若然相乐。 若然高兴得很,伸手去挑逗溪中的鱼儿,不免沾染些水渍,金乌之芒投在玉手间,肤若凝脂,更显盈盈有润泽。 若然欢快至极时,察觉头顶突然暗淡了些,抬头望去,撞见一个魅惑妖孽的脸,挂着一抹炫目的邪笑。 “怎么,是我那寝殿呆着不舒服了?魔君大人终于舍得出来透气了?” 墨阙蹲下身子,靠近若然,雄浑鼻息喷洒在她颈脖间,湿热酥麻。 “在殿内瞧你吃甜果子吃得开心,本君也想尝一尝。” 原来是打的这主意? 若然翻了个白眼,一口接着一口,三下五除二,将小包裹内的红艳艳甜果儿全吞了。 “可惜了,父神只摘了我那份儿,一人份儿怎够两人吃呢?魔君大人若是馋得慌......” 若然仰着脸往前方一抬—— “那座山上果木富饶,魔君大人快去摘些解馋吧!啊啊啊啊......” 刚说完,若然只觉口中一阵刺痛,速速抬手捂住腮帮子,双眸紧闭,一脸苦色,美眸欲泣。 墨阙挑眉,喜上眉梢,幸灾乐祸道:“怎样?让你方才嘚瑟,本君不过同你开了句玩笑罢了,你竟一口气便将所有的果子全吞了,如今遭了报应,不分享,就蛀牙!” 若然一惊,抬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墨阙,捂住香腮的玉手也在微微颤抖。 “蛀......蛀牙?” 若然心底哀嚎遍野:不是吧?父神方才刚说了撼可仙君的糗事,不会这么快便轮到她了吧? 她可不要做人界的老婆婆...... 若然呜呼哀哉,却抵不过口中习习传来尖锐的刺痛,嗫嚅道:“疼......” 说话间,豆大的晶莹之物便夺眶而出。 墨阙一怔:“这么怕疼,方才不是吃得挺高兴?” 若然苦着脸色,心中怨气十足,奈何牙疼难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墨阙伸出修长的手指,欲要捏住若然的小脸。 若然心生怨怼,见状,笃定墨阙没安好心,遂别过脸去。 墨阙手中空落落,冰眸幽暗深邃,下一瞬,便狠狠捏住若然的下巴,强行转过她的脸颊。 “唔......” 墨阙冰凉的气息从脸上流露到指尖,狠狠威胁道:“本君原本便是想帮你治病,你若是再不听话,随意乱动,本君保证会耍些手段,让你活活疼死!” 若然闻言,疼得说不出话来,哼哼两句,泪珠便不争气得夺眶而出,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又哭又哭,从早哭到晚吗? 墨阙头疼不已,压住胸腔怒意:这只是一个万岁不到的小丫头,也就打架稍微厉害些,头脑精明些,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怕疼得很,被人捏痛手腕会哭,牙痛会哭。 墨阙轻吐一口气:你已经活了十几万年,什么折腾人的手段没见识过,一个万岁不到的小丫头罢了,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遂板着个脸,耐着性子轻哄,却动作生疏僵硬:“乖,把嘴张开,让本君瞧瞧你的蛀牙。” 若然闻言,狐疑地望着墨阙,见他虽板着个脸,但好在还算眸光温柔,态度诚恳,口中尖锐刺痛盛浓,刺激得她实在思考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微微张了张口。 第177章 墨阙见若然如此乖巧听话,心底哂笑:还得有求于人的时候最是可爱! 心中想着,便掰开若然的樱桃小口,微微低头朝里看去,果真瞧见排排雪亮的小牙上有一颗变成乌黑颜色。 他余光扫了一眼若然,见她神色僵硬五比,双手也不知放在哪儿,别在胸前绞作一团。 心中好笑:果真还是个小丫头啊!不知所措,软娇羞涩。 “忍着些,痛便喊出来。” 墨阙指尖凝结一团亮光,将手指轻轻探入若然口中,若然闻言,十分紧张,神色更加僵硬,她雾气蒙蒙的眼睛忽闪忽闪,随着动作,还有一颗两颗的泪珠滑落。 墨阙顿觉若然此般模样有趣得紧,心底暗自发笑。 “好了。” 不消片刻,墨阙便停止了动作。 若然狐疑望着墨阙,抬手揉了揉香腮,惊奇:“果真好了!” 墨阙心底一片柔软,不由自主抬手,揉了揉若然的脑袋,道:“甜食吃多了自然会长蛀牙,方才我已为你修补完全,你往后少吃些甜食便不会复发。” 若然郑重点头:“我往后定会少吃些甜食,再也不能遭这份罪了!” 墨阙哂笑,眸中含着精明算计,面前纯真的若然,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圈套,终有一日,她会哭着来魔界求他的。 濯盥找到溪水前,瞧见墨阙不怀好意的模样,而身侧的若然显然没有发现,眸光沉了沉,待走进些,才后知后觉发现若然双颊还挂着淡银色的泪渍,已将她面上的妆容冲淡,露出雨打芭蕉的破碎之感。 濯盥深谙的眸光静如幽潭,蹙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若然清透的眸光里还隐着些将散未散的水雾,闻言回道:“我方才牙疼。” 濯盥忽略墨阙,精致走在若然身侧蹲下,轻柔道:“张嘴我瞧瞧。” “方才魔君大人为我诊治过了,如今已然大好。” 若然微微张开了嘴,濯盥瞧了瞧,果真每颗牙齿上都十分亮白,并无漆黑之色,这才松了松眉宇,抬头对墨阙道:“多谢魔君相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墨阙挑眉,神情散漫孤傲,冰凉气息倾泻而下,与濯盥四目相对,刹那间暗流汹涌。 若然恍若不觉,问濯盥:“你找我是否要我去后庭用午膳?” 轻轻一声,打断二人之间的暗流。 濯盥站眸之际,已将心神收敛殆尽,眸光温和,柔柔道:“是啊,南陌上神今日亲自下厨,特地为你煮了一尾鱼,你有口福了。” 若然心情愉悦,喜上眉梢:“是你们跟着我,都有口福了。” 盈盈一笑百媚横生。 第七十五章 :爱别离,求不得 濯盥心神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就着溪水浸湿。 若然一瞧,道:“可不就是你在人界任职时,你心爱之人送你的素帕吗?” 墨阙在一旁听着,挑眉,眸光戏谑地望着濯盥:“莫不是尊夫人相赠之物?好让你重回天界之时,聊以慰藉?” 若然回眸,真诚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样想的。” 濯盥手中动作不停,隐在玉质面罩之后的眸子却深不见底,一言不发将素帕拧干,抬手掰过若然的小脸,就要往上抹。 若然错愕:“你要做甚?” 濯盥眸光沉得厉害,不咸不淡道:“我见你脸上妆容被泪渍染花,简直丑的不堪入目,索性都擦了,看起来干净些。” 墨阙抬眸轻轻一扫,潋滟波光时明时暗,唇瓣噙起的笑意冰冷蚀骨。 濯盥手中动作不重不轻,素帕粗粝地磨在若然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一点一点将妩媚精致的妆容拭去。 若然惊呼:“轻些轻些,你弄疼我了!” 濯盥闻言,停住了手,盯了若然一瞬,便气息紊乱地胡乱将素帕塞进怀中,见她水灵白皙的肌肤被摩擦红润,一双清灵瞳眸隐了些雾气,诱人浮想联翩,濯盥暗自长吁一口气。 “好了,快去用午膳吧!” 还不待若然反应,便执起她的手腕,只轻轻一提,若然整个人便从溪岸站起,一个踉跄不稳,差点儿摔倒。 再次惊呼:“你慢些你慢些!” 若然心中腹诽:定是昨夜濯盥与风流鬼打架,他如今见不得风流鬼,拿她败火呢吧! 濯盥转身,在若然将欲摔倒之际,大手稳稳拖住她盈盈一握的素腰。 若然站直身子,动了动手腕,才发觉濯盥力大无穷,扣在她手腕上的大手根本挣脱不开,不禁有些恼怒,抬眸望着濯盥,却见他并未瞧着自己。 若然眉尖轻蹙,顺着濯盥眸光望过去,见身后墨阙笔挺站立溪边,微风撩动鬓发,邪媚无俦,此刻,妖冶的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若然眸光在濯盥与墨阙之间来回徘徊,不禁疑忌:去魔界采摘渡幽花时恐怕就结下了梁子,昨夜又打了一架,也不知谁胜谁负,瞧这模样,估计都没捞着好处。 方才知,濯盥原是神界中人,想必很是厌恶下界中人,尤其是放荡不羁、不愿臣服天界的魔君大人。 尤其是曾经发生过些许不愉快的两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若然又唏嘘不已:魔界与天界的关系何时才能变好呢? 她呼出一口气,朝濯盥掌心轻轻捏了捏,濯盥回神,瞧见若然脸上一抹讨好的甜笑,不觉唇瓣微微勾起弯弧,烦躁的心情也被冲淡了些。 第178章 若然见濯盥心情尚可,便朝墨阙招呼道:“魔君大人若是不嫌弃,便与我们一同用午膳吧?” 风流鬼是魔界魔君,不管他到青丘有什么目的,明面上却是青丘贵客,礼数还得尽一尽。 总不能让父神为此头疼不已吧? 墨阙闻言,神色间的冰霜渐渐融化,眸光越过若然,投向濯盥,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顿午膳用得十分微妙,石桌上的众人一言不发,各怀着心事。 花辞与子离先后进来,若然盯着他们瞧了瞧,子离的神情十分凝重,花辞也略显僵硬。 灵枫不在,若然猜忌万分,但见濯盥眸色无波,不由地压下心中不解。 南陌做鱼的功夫了得,一盘清水鱼爽滑酥嫩,肉汁四溢,口感饱满,回味无穷。 若然神思翻涌之时,就着鱼肉硬生生吃了一大碗米饭,心情好得不得了。 用完午膳之后,若然找到濯盥,道:“灵枫呢?你为她疗伤,她可好些了?” 濯盥闻言定了定,眸光温浅,温润唇瓣淡淡轻启:“她已经走了。” “走了?”若然疑惑,“怎么也不同我打声招呼便走了?” 若然望着濯盥,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不会是你将灵枫赶走了吧?” 濯盥未语,只静静垂眸望着若然,眸波不惊,唇瓣抿紧,透出难以言喻的刚毅魅力。 但在若然看来,他如今不言不语不动的做派,便是心虚承认了。 圆睁美眸,唏嘘不已:“好啊,没想到你是个始乱终弃的!” “我与她并非那种关系!” 他不是始乱终弃之人。 若然一怔。 濯盥蹙眉,身姿笔挺,宛若青松,眸光沉得厉害:“当年,我只是随手将种子撒在地上,感念万物皆有灵起了悲悯之心,将避毒破水珠安置其上,增加她存活的几率。谁知便是此般渊源,酿成如今这番局势。我若早知她会惦念我数千年,还竟寻到青丘来,给我徒增这么些许烦恼,当初便不会将这枫树种子播撒出去!也不至于如今她心中生起如此妄念!” 他承认灵枫确实是他赶走的,源自于他有私心,他的私心也不过是想更心无旁骛地陪着若然罢了。 可惜有些缘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若然抿了抿唇,道:“是......是我言重了。当初也怪我没有顾忌你的感受,我们都会觉得你同样也是十分惦念灵枫的,如此曼妙的缘分,六界企盼。谁知,其实你心怀之事是其它,情也不在灵枫身......” 若然眼波流转,将手腕处的珠子往濯盥跟前递了递。 “这珠子便是你送给她的?” 濯盥望着一截雪白皓腕出绑着的一颗珠子,点头:“是,她既然送给了你,你便好生收着吧。” 若然垂下眸子,不知为何,心中很是苦涩。 “你当真不爱灵枫,哪怕一分一毫?” 她为了你,牺牲太多,在原地等了数千年,离魂果也吃了,修为也消耗不少,你当真对她无情无义,连一丝一毫的感动都没有? 濯盥眸光坚毅,斩钉截铁:“不爱。” 若然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便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吧! “你怀中的素帕,是否为一姑娘所赠?” 濯盥眸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道:“是。” 若然眨了眨眼眸:“你所爱之人,是这位姑娘?” 濯盥停顿了一瞬,望着谜面前精致诚恳的眉眼,道:“是。” 若然悟了:也并非濯盥无情无义,原是他心中早已有了人,再也装不下灵枫了。 若然叹了一口气:“我心中莫名有些悲凉。” 濯盥峰眉一蹙,出言询问:“为何?” 若然抬着一双眸子,眸中光芒清浅,略有一丝感伤。 “爱别离,求不得,原来世间并非所有事,付出便会有回报。” 濯盥笑了,如同拨云见日,云开雾散,温和而又自若:原来竟是为了这些小事。 他伸手点了点若然的鼻尖:“你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倾尽所有,也定会让你如愿以偿,永不再受沉沦八苦。” 若然扯了扯唇瓣:“我如今快万岁之龄,可不是从前那个受不得半点儿苦的小娃娃了!” 濯盥眼中笑意不减道:“我年长你几万岁,在我眼中,你确实还是个小娃娃。” 若然瘪了瘪嘴,道:“我不与你说了,想去人界看看灵枫。她不打招呼便走,我还是不太放心,魔君那一掌拍的实在沉重,我想看看她是否平安。” 濯盥垂下眼睑,眸底泛出一丝暗影,却转瞬即逝,轻声道:“我送你过去吧!” 若然清伦绝艳的脸上露出微微错愕。 濯盥淡淡道:“花辞还未大好,子离要照顾花辞,林修又被南陌上神安排去干活儿,只能我送你去。” “你放心,青丘去人界的路我已经记得了!” 若然眸波流转,想了一瞬,出言:“正巧今晨修习了太子殿下送我的手札第一章 ,若是遇见什么蛮不讲理之徒,我还想试试如今这修为到底如何,你在我身边,我怕紧张发挥不稳......你只管好好呆在青丘等我回来便是!” 若然压根儿没记住青丘到人界的路,只是觉得此时灵枫定然是不想见濯盥的,免得尴尬,濯盥还是呆在青丘好了。 第179章 濯盥知晓若然心中所想,温润的唇瓣缓缓抿出柔柔的弯弧:“好,一路小心。” 若然盈盈而笑,眉眼精致,灵动出尘,轻轻点头:“嗯。” 人界,山林。 若然问了一路的土地公,终于寻到了灵枫所待的青山之中。 “本君终于想明白了,那日你为何要夺了本君那颗心。” 突如其来一声,回荡在幽林间,将若然吓了一跳。 若然惊呼:“谁!” 转身之际,一席黑袍裹身昳丽的男子,映入眼帘,带着诡魅的气息,邪笑着环手抱胸,慵懒依靠在一颗古树旁,见若然明显惊愕的表情,俊颜上荡漾的笑容更加邪魅无俦。 若然微微喘了一口气,没好气道:“我都说了,是为威胁你去参加太子殿下生辰宴。” 墨阙早知若然会这样回应,嘴角露出一丝玩味,道:“不,你有私心。” 若然闻言脸不红心不跳,道:“我确实是有私心,为报太子殿下恩情,便只能出此下策,夺了魔君大人的心,以此相要挟......” 墨阙哂笑,直直打断:“不,你还有另一个私心。” 还不待若然反应,墨阙一个闪身便来到她跟前,速速俯下身子,鼻尖几乎要贴近若然的鼻尖,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唇上,酥酥麻麻。 若然打了一个冷颤,圆睁美眸,急急后退,却被墨阙扣住素腰,动弹不得。 若然将欲羞恼之际,只听上方传来一阵低沉魅惑的声音。 “你的私心,也是你的弱点,那便是你原来......不辨方向。” 墨阙将鼻尖紧紧贴近若然的鼻尖,四目相对,一双清澈剪瞳里赫然呈现出一双妖冶的眸子,轻佻浪荡的魅惑气息悉数喷洒在她唇上,若然紧张得一动不动。 “你捏着本君的心,一来,是你第一次来魔界,根本不认识回青丘的路,借此威胁本君将你平安送回青丘;二来,才是要报你所为的恩吧?” 湿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若然唇瓣上,烫人得很。 若然屏气凝神,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生怕墨阙下一瞬便俯身吃了她! 面上还算镇定自若,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哀嚎遍野:这便是蛮不讲理之徒吧? 罪过罪过,出门千万不能乌鸦嘴,否则说什么灵什么! 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过..... 但被墨阙戳破了小心思,若然总归脸面挂不住,小心翼翼、支支吾吾轻声糊弄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墨阙感受到来自若然樱桃小口中喷洒的温凉气息,清艳绝伦的容颜近在眼前,一双清澈剪瞳忽闪,睫毛有意无意扫在他脸上,心底奇异的情愫疯狂滋养。 他又想起那日在魔宫,不过啄了一口耳垂罢了,竟怕得哭出声来。 不知今日她会不会哭呢? 墨阙垂眸望向近在咫尺的一口樱桃粉红,心中燥火被挑起,眸光漆黑如墨,有意无意加重手中力道,加近彼此距离。 若然睁大眼眸,仰着脑袋,僵硬着拼命后退,眸中闪过恐惧之色,惊叫连连:“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眼前的墨阙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玩味,好整以暇地望着若然的挣扎,沉溺其中。 怎奈细腰不敌粗手,吃痛不已,清灵的眸子里已然染上一层薄雾。 墨阙一怔,记起清晨之事,突然感觉头疼不已,缓缓松了手。 若然轻易便挣脱开来,速速后退,保持一大段距离。 墨阙抬步往前踱了一下,若然尖叫,恨不得原地跳起:“你别过来,站那儿!” 墨阙驻足,欣赏若然恐惧的模样,哂笑:“怕什么?本君又不吃你!” 话落,俯身拂了拂衣袍上的虚尘,动作优雅,还显得有些斯文。 但若然却感觉到了一股修罗煞气,她吞了吞口水:“传闻魔界修炼邪功者居多,依靠吸食女子阴气助攻修为,魔君方才举动,可不就是要吃了我吗?” 墨阙拧眉:“你竟还以为本君是靠那些手段才能达到如今地位的?” 梨雨轩的染月和青丘的南陌,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把女儿养得心思十分缜密、修为深厚的同时,又单纯得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 若然扯了扯唇瓣,皮笑肉不笑:“魔君大人天纵英才,如今我又得知你体质特殊,竟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加之你帐中豢养众多美人玩物,不得不令我怀疑是靠吸食女子阴气修炼邪功达到巅峰......” 罪过罪过,往后出门再说些不吉利的话,她定要撕烂这张乌鸦嘴! 再加一条:往后再不知死活、铤而走险、与虎谋皮,她定要打断自己的腿! 墨阙幽暗深邃的冰眸凝着若然,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先该生气,还是先该解释。 “本君不吃人,体质特殊却能登临如此境界,全是本君勤修苦练得来的!” 若然神色渐渐平静,看着墨阙,缄默未语,眸子里淡静如海,瞧着还是有些防备之意。 墨阙眼角轻轻挑起,唇瓣腥红妖冶,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话说,你为报千熠恩情,他有什么恩情需要你来报的?” 若然闻言,更不想提及此事,神情十分不自在,打着哈哈:“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星曜宫打杂记,不提也罢! 第七十六章 :可怜的墨阙 第180章 微风吹过,若然将鬓边碎发随意撩到耳后,抬首见面前墨阙淡淡一笑,妖冶的眸中闪着莫名的情愫。 若然本能察觉到危险,硬着头皮道:“魔君大人,如今我要寻好友,实在不便陪你,不若你还是快些回魔宫吧!” 墨阙唇瓣的笑弯得邪恣:“本君无事,随意转转,难得来到如此山林间,此处秀林风景迷人眼,令本君流连忘返,不料竟在此处见到了你。既然你要寻好友,本君也正巧逛够了林子,便陪你一道去吧!” 若然心底嚎叫:大可不必! 面上却岿然不动,道:“可是我这朋友今晨才被你重伤,你要是一同去探望,岂不尴尬?” 墨阙自然看穿若然的小心思,可他偏不让她如愿。 “既是本君所伤,本君理应过去致歉。” 若然盯了墨阙一瞬,深深叹了口气:“好吧。” 该死,给自己挖了个坑! 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墨阙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若然眼中的挣扎,顿时心情十分舒爽。 “你可知晓灵枫栽种于何处?” “这是自然。”若然直直转身往前走,不咸不淡道,“魔君大人还是别担心我识不识路了,若是诚心致歉,可得跟紧了,想想待会儿如何同灵枫致歉。” 墨阙心情大好,望着眼前袅娜娉婷的身影,眸底含笑,抬步跟上,与若然并肩而行。 若然不动声色与之保持距离,他也不恼,反而很是享受。 密林葱幽,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梭其间,一秾艳俊美好似妖孽,一清灵绮丽出尘绝俗,彼此间距时而大时而小,大时男则蹙眉,小时女则羞恼,却皆是一言不发,默默前进。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灵枫跟前,周围景色秀美。 墨阙抬眸,见面前这硕大无比的枫树,枝繁叶茂,静态葱茏,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若然站在枫树前,脆脆唤了声:“灵枫,我担心你伤势未愈,特地来看你。” 合抱之木,高大粗壮,枝繁叶茂,呼唤传在林间,却未有回应,静谧诡异,压抑沉闷。 若然静静站着,眨了眨眼,指着身侧的墨阙,又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魔界魔君,今日他并不知情,不是故意要伤你,事后又感慨万千,后悔不迭,非要同我一道前来,向你诚心致歉。” 墨阙挑了挑眉,微微侧脸望着若然,见她脸不红心不跳地一通乱扯,心底暗笑:果真是个鬼机灵的扯谎精! 几语落下,幽静的林间再次陷入沉寂,如同石沉大海,波澜不惊。 “灵枫,我能理解你此时的心情。”若然微微垂了垂眉梢,声音有些发闷,“好不容易见到那个痴痴等待了数千年的人,却发现他早有心悦之人,此事定是叫你伤透了心,说实话,我心中也有些不忍......” 微风轻拂而过,便是连枫树的树枝也未晃动一下,若然心中苦涩悲凉:情之一字,果真难解。 灵枫苦等数千年,却等来一个冰冷的结果,她怎会轻易原宥? 墨阙余光瞄见若然眉梢低垂,沉静内敛,神色略微寂冷和脆弱,他峰眉一拧,眸光阴翳,鬼魅肃杀之气倾泻无遗。 “本君向来不受拘束肆意惯了,若不是看在你是若然友人的份儿上,本君可不管你是否为本君所伤,也绝不会多此一举,大老远从青丘跑到这深山老林中,特地来看你!” 若然闻言惊愕,速速抬起白嫩的柔荑,扯住墨阙黑色勾绘金边的衣袖,左右晃动,眼神利利,示意他住口。 墨阙反手握住若然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稍安勿躁。 若然一个激灵,狐疑地望着墨阙,暗中使力却挣脱不开手,一时间神色变幻无常,只得暂时压下胸腔怒意,站在一旁稍安勿躁,静静看墨阙如何作妖。 密林间清冷,金乌之芒穿透进来,略显沉闷,面前枫树高大粗壮,林风轻拂而过,赌气一般,枫叶纹丝不动。 只听得一道冰冷肃杀的声音骤然扬起:“若是再不出声,磋磨了本君最后一点耐心,本君便要用烈火,烧了你这树身了!” 若然一惊:激将法? 如今灵枫没了避毒破水珠的庇佑,怎会受得住魔君的烈火?怕是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吧? 不知灵枫受不受得住堂堂魔界魔君大人的威压? 空中没有传来幽幽的声响。 但萦绕在周围葱郁树木间的灵气突然涌动,通通汇聚在枫树的身上,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须臾之间,葱郁高大的枫树竟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眉梢微垂,眸光忧郁,却不减绝美清冷,绝世而独立。 若然道:“灵枫?” 灵枫站在原地恭敬朝墨阙行了一礼,道:“灵枫见过魔君,灵枫今日被魔君所伤,已然大好,多谢魔君前来探望!” 墨阙只静静站在原地,周身发散威震六界的王者之气,邪恶俊美的脸上并无多余表情,只淡淡道:“无须多礼。” 灵枫起身,目光落在了墨阙紧握若然的手上,静静沉思。 若然尴尬:“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嘶——” 墨阙骤然收紧手中的力道,若然吃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个警示的眸光射向墨阙,怎奈他瞧也不瞧。 第181章 若然将闷火憋在胸腔,暗自发誓:回去青丘,定要更加勤修苦练,绝不再受人摆布! 灵枫眼眸眨了眨,心中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开口淡淡道:“我虽伤心,但也无济于事,他所爱之人,确然并非是我。我苦等数千年,几乎耗费了所有精力和修为,却终是白欢喜一场......” 只短短几语,灵枫突然哽咽,不肯再说下去,她抬着素手捂住唇瓣,眸中晶莹之物夺眶而出,好不神伤。 若然看着灵枫如此伤神,心中不忍,开口道:“我虽并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体会你此时的苦涩。” 她望着灵枫哭泣到瑟缩的肩膀,顿了顿,又道:“若是我经历此事,那人同样并非钟情于我,是我一厢情愿也好。往后余生,我绝不会再去叨扰他,惟愿那人平安顺遂,若是他能过得如意,我便心安......也不枉我曾喜欢过他一段时光。” 墨阙一怔,捏着若然的手不觉一顿,若然见机,趁他愣神之际,奋力一抽,被他紧握住的一只柔荑终于挣脱了束缚。 若然也不管墨阙会作何想,只不动声色与其保持了距离,面上风轻云淡,隐隐还有些舒爽之意。 墨阙瞧着,邪魅的脸上不觉缓缓荡漾出一抹淡笑来,眸色却不见波痕。 隐在宽袖中的手掌握拳,似在回味掌心残存的温凉细腻柔滑。 一番话下来,灵枫情绪渐渐平复,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渍,抬着一双红润的眼眸,眸色却清明得很,神情也算镇定,望着面前的若然,缓缓挤出一抹诚挚的微笑,道:“谢谢你,若然!谢谢你能同我说这些话......” 无论是当初赠与离魂果,助她能见到心心念念之人,还是如今说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来,她都是诚心致谢的。 想来也是,情之一字,怎会那么容易得到? 若不是要经过酸楚苦涩,怎会明了其中真谛? 数千年的苦等,她终究如愿见到了梦中那人,原本初衷便是要与之见面的,并无他求,如此想来,也并非空欢喜一场。 灵枫想了一瞬,一扫愁云,微微一笑,媚态横生。 若然与之相对视,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想通了便好! 想来灵枫也并非那种沉溺情爱、作茧自缚之人,她能苦等濯盥数千年不间断,定是性格极为坚毅。 既是性格坚毅之人,自然能狠下心来将这段单相思埋在心底,温柔且坚定地为自己活一场。 若然开口诚挚道:“你能想通,我也心安了。你我友人,不必说这番谢话。” 若然与灵枫四目相对,皆是平静无波,却隐隐含着诚挚温情,飘荡在这清冷的密林间,也不觉冷漠了。 若然告别了灵枫,便往青丘赶赴。 墨阙抬步跟在若然身后,欣赏她袅娜娉婷的背影,披散下的乌云墨发,宛若幽静密林间,从涧石上倾泻而下的一壁山泉,随着动作又轻轻摇曳,好似微风吹拂山泉,轻盈灵动。 他加快步伐,与若然并肩前行,妖冶的眸中含着莫名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此刻沉默不语的模样,突然开口问出:“若是他过得比你如意,你该当如何?” 若然闻言一怔,一张清灵的小脸微微轻扬,神色清冷艳丽,眉宇之间闪现柔韧冰冷之意,斩钉截铁:“绝无可能!” 墨阙邪恣一笑:“你这丫头的脾性,倒是很对本君胃口!” 外柔内刚,刚柔并济,天真烂漫却不痴傻,拎得清局势,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干什么,清灵时如同瑶池绽放的昙花,纯粹无暇,冷艳时如同冥界盛开的冥花,绮丽妖媚,确实很对他胃口。 胃口? “你怎么还想着吃我呢?” 若然一惊,连连往边上靠去,壮着胆子威胁:“别忘了,你的心可还在我手中捏着呢!若是惹恼我,我寻了机会定要将它扔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融了!” 墨阙似乎很无奈,轻咳:“本君说了,本君不吃人。” 若然不信:“你先前对我的所作所为,甚是怪诞诡谲,可不是轻飘飘几句便能令我打消疑虑的!再者,魔君大人杀伐果决,什么骗人的把戏没有使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不会轻易信你!” 她不要命了招惹上风流鬼,不过是想让魔界能与天界交好,以此加固如今的三足鼎立之势。 这点小心思,风流鬼昨夜也同她质疑过,证明他心中是清楚的。 能让风流鬼乖乖参加太子殿下生辰宴,不过全凭她手中偷来的一颗心罢了,她也相信,他很需要这颗心。 雪族如今出了这等子事,她会想法子帮助落絮,六界局势,不能乱。 至少当下,不能乱。 墨阙静静望着面上神情镇定,实际却思绪万千的若然,眸中平静了无痕,无一丝杂色,情绪忽明忽暗。 墨阙一直未语,若然竟有些捉摸不定,到底他如今是个什么心思。 若然足足盯了墨阙好久,也瞧不出他神情中一丝破绽,只得敛下心神。 一切需得从长计议。 墨阙静静伫立原地,望着彼此间极大的距离,眸波渐渐浮现阴翳的笑意。 “本君实话同你说了吧,本君之所以呆在青丘不走,是因为弘桑近来动作不断,本君不在魔宫,他才能更放心大胆地搞小动作,也好让本君抓住把柄,以待时机,将其一举擒获。” 第182章 若然蹙眉:“魔君大人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 “弘桑,也就是那位给本君下毒之人,也就是你口中的‘魔界老头’。” 墨阙淡笑,眼角却泛着冷意。 “你无意撞见他的谋划,你以为,凭他那个多疑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一个的性子,他会放过你?” 墨阙垂眸,淡淡望着与若然相距的地面,突然发觉,凭这点儿距离,似乎并不遥远。 “本君如今同你,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本君需要你为本君解毒,助本君重登巅峰,而你,需要本君为你杀了弘桑。” 若然呼吸一紧,心尖微微一沉:“其实你知晓是弘桑给你下的毒?只是,碍于时机并未成熟,才却并有所动作。” 同时,若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脱口问出:“为何偏偏是青丘?” 而不是冥界?妖界?或者人界? 偌大六界,任其穿梭,为何非青丘不可? “这是个好问题。” 墨阙抬眸,魅惑的脸上满是笑意,妖冶的眸中隐了些若然不懂的情愫:“来青丘,自然是因为你啊。” 若然一怔:“什么?” 墨阙眸中笑意不减,顿了顿,道:“因为本君没什么朋友,只认得你一个,故此,不得不选择青丘。怎么,你还想赶本君走不成?” 若然松了口气:原是如此? 风流鬼杀伐果决,浑身戾气,不拘一格,肆意放荡,在天界联合其它三界一同打压魔界之时,他仅凭一己之力重振魔界,以凶险魔障与诡异法阵震慑六界,将魔界守的如铁桶一般。 如此浑身流露肃杀之气,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之人,怎会有什么朋友呢? 少些人想杀了他,都是万幸了。 能选择来青丘,怕是他最后的退路了吧? 诶,说来也是可怜,这样一位令六界闻风丧胆、令天帝头皮发麻的人物,千防万防,有朝一日还是中了魔界暗涌势力中宵小之辈下的黑手,不得不委曲求全,跑来请求她这位涉世未深、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相助。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这位堂堂魔界魔君,手握雷霆实力,狂傲一世,自然不舍得如此轻易便丢了性命。 若然骤然生气悲悯之心,望着墨阙的眸子,也染了些刺痛的伤春悲秋之意。 墨阙一怔,随即羞恼:“你为何这样望着本君?本君看起来,像是那种可怜之人吗?” 若然不言不语,望着墨阙这般抓狂的模样,心中哀叹:傲娇一世之人有朝一日身陷囹圄,自然是不愿意被人瞧见他狼狈模样的。 他如今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示弱罢了,无非想她共情,好同他上一条贼船。 若然叹了一口气:念在他为她修补蛀牙的份儿上,姑且帮他一把吧! 再者,弘桑还想着杀她呢,白递上前来的一把利刃,不拿白不拿。 墨阙看着若然一脸怜悯神色,又听闻她重重叹息之声,俊颜一沉,咬牙切齿。 这死丫头,竟敢对他露出这种悲悯的表情来,他堂堂魔君,在她眼中,混的有那么可怜吗? 第七十七章 :救治南陌 御风赶赴青丘的路上,二人一言不发,若然察觉出墨阙心间郁闷,她表示十分理解。 青丘,王宫。 若然与墨阙还未踏进宫门,远远便瞧见花辞神情焦躁,慌乱难耐,急急迎上前来。 还未到跟前,便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若然见状,心底“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妙,蹙眉问道:“何故如此着急?” 花辞终于站定若然跟前,急急道:“南陌上神方才出去,受了一身重伤回来......” “嗖——” “嗖——” 花辞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两道鬼魅一般的影子,带着阴寒与隐忍,强劲掠过。 再定睛一看时,原地已无若然与墨阙的影子。 花辞瞬间回神,也随后急急追了上去。 此地空余烟波寂寥。 正殿之中。 南陌受了一身重伤,俊逸的脸上还有些未干的血珠,峰眉紧蹙,脸色苍白,却依旧正襟危坐,胸口汩汩涌流刺目鲜血染就衣袍,椅子上镶嵌一层暗红,血珠入土,蔓延开来,渗透深处。 濯盥站在南陌跟前,施法缓缓为其疗伤。 南陌抬头,仔细观察濯盥,却见他眸色平静无波,丝毫不像身侧站立的子离与林修那般有慌意,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轻云淡、气定神闲。 缓缓渡送体内的灵力也十分精纯,他似乎从未掩饰过自身的修为,气度不凡,却甘愿深居简出,料理若然起居。 南陌隐在袖中的指尖重叠翻飞,却算不出这位濯盥仙仆一分一毫。 时间缓缓流逝,南陌心中也越来越发沉。 殿门外,若然速速进来,急迫万分,焦躁难耐。 随后缓缓踱步进入身着暗黑衣袍的墨阙,周身气息莫测,站定原地,一言不发。 一旁紧张的林修见若然终于归来,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小姐......” 子离后知后觉瞧见身侧的墨阙,遂提点了一下林修。 林修不明所以,定睛一瞧,见墨阙环手抱胸,神色凛然地站在一侧静静瞧着前方,心神一动,随即,与子离一同恭敬行礼。 “见过魔君!” 第183章 墨阙微微颔首,眼神从未离开过若然一刻,站在原处,一言不发。 未踏入正殿之前,二人便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还隐隐散发出凶兽的恶臭,腥臭得令人作呕。 南陌抬眸对上若然关切的神色,淡淡一笑,道:“若儿回来了?” 若然站在南陌身前,心神焦切,蹙着眉头,脱口问出:“父神去了何处?怎会身负如此重伤?” 南陌淡淡吐露:“为父去找冥王商事,不慎被梼杌所伤,所幸修为不低,也未被伤及根本,只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皮肉之苦? 若然不忍直视南陌胸口上硕大的血窟窿,别看眼眸,道:“父神不必强撑着,若是痛得很,大可以喊出来。” 南陌闻言笑了笑,道:“为父身上这些小伤真不算什么,冥王阎罗那一身伤,才是惨不忍睹。” 若然神色一变,道:“不过是个梼杌罢了,虽是上古凶兽,但好歹也被关在结界里近万年,时光荏苒,结界磋磨,它怎还会保留如此深厚的修为?父神与冥王联手都敌不过?” 南陌垂眸望着胸口上的血窟窿,道:“不知幕后是何人坐镇,他见饕餮被轻易斩杀之后,似乎长了聪明,耍了些手段,将梼杌狂化,狂化后的梼杌更加难以对付......所幸为父当时离得远,否则便要像阎罗那般,要被人抬回去了。” 花辞恰在此时赶了进来,见墨阙站在子离与林修身侧,缄默不语,恭敬行了一礼,便静静站在原地。 子离眸光落在花辞身上,见她瞧也不瞧自己,清秀的脸上,神情微微落寞。 若然望着濯盥为南陌疗伤的动作,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问子离,道:“子离,你昨日途经妖界,可有发现混沌有何异常?” 花辞一怔:“小姐怀疑混沌也被狂化了?” 随即,转眸望向子离,神色淡淡,毫无破绽。 子离见花辞终于看向自己,顿时神清气爽了些许,仔细想了一瞬,才道:“昨日我途经妖界之时,妖界已然一片混乱。我被迫停在一处岩石之后,远远观望了一下,前方妖王香歌领着众妖兵作战抵御混沌,看起来打得十分吃力,我修为不佳,不幸遭遇混沌袭击,才险些丢了性命......” 若然脱口问出:“打得十分吃力?” 顿了顿又道:“妖王修为深厚,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整个妖界无人能出其右,由她领兵作战,想必不会打得十分吃力才是。” “那必定是混沌也被狂化了!”子离闻言想了想,“妖王如此有能耐,但她好似也受了不少的伤,手下不少妖兵为护她安然,几乎阵亡殆尽,我远远瞧着,明显是混沌更占上风。” 在场众人沉默,神色变化万千。 若然眸光沉了沉:这个背后操控一切之人,果真阴险狡诈。 六界意外频出,焦头烂额之际,恐怕他坐在幕后操控一切,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如今六界人人自危,谁不念着六界太平久治? 到底会是谁,生了这样一副毒蝎心肠,唯恐六界不乱? “噗——” 若然出神之际,身侧南陌冷不丁吐出一口黑血来,血沫翻滚,散发出一阵寒气。 若然惊呼:“父神!” 还不待众人反应—— “噗——” 若然身侧的濯盥急急收手,不慎被反噬,随即,冷不丁吐出一口血来,鲜红刺目的血液混着地上黑色的血沫,异常阴森诡异。 濯盥顿觉眩晕,摇摇欲坠之时,一只温凉柔软的柔荑稳稳扯住他宽厚温暖的大手,温润得心尖颤抖。 身后墨阙环手抱胸,朗艳独绝,垂眸望着若然主动扯住濯盥的手,眸光锐利清幽。 濯盥定了定神,瞧见眼前之人眉如翠羽,水眸琼鼻,心神一晃,随即便速速将手从若然手中抽离。 若然见濯盥身定,不待多想,转身便俯身查探南陌的状况。 “父神,你中毒了?” 南陌已近三十万岁,却依旧丰神俊朗,他不言不语,隐忍十足,此时嘴角缓缓留出渗人的黑血,鬼魅妖异。 若然见南陌唇瓣渐渐发紫,心脏一揪,眸眶微红,问濯盥:“濯盥,你可有解梼杌之毒的方法?” 濯盥闻言抬头,唇角鲜红的血液未干,脸上一张温润玉质面罩衬托妖媚异常。 眸色却沉得诡凉幽暗,开口幽冷微沙:“天帝无极宫内有神农草,食之解百毒。可是这草只有一株,天帝未必肯给。” 墨阙抬着一双妖冶的眸子,望向眼前笔挺站立的濯盥,静静沉思:区区一个仙仆,怎会得知临渊天帝所藏? 这个濯盥,果真不简单。 若然闻言,定了定神,回头从发髻间摸下一根银簪,沉吟:“为今之计,赌一把吧!” 濯盥与墨阙闻言,一同抬眸望着眼前若然单薄绰约的背影,皆是心神一沉。 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不同程度的发沉,唯有林修,不明所以。 南陌艰难抬眸,眼角染着妖异的红晕,呼吸紊乱,望着若然手中的银簪,唇瓣微动,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若然看着南陌,心间丝丝抽痛,忍下眼眶中的泪水,郑重道:“父神,我们赌一把!” 又微微侧了侧脸,道:“濯盥,来帮我!” 话落,她捏住银簪猛得将手腕割破,大量刺目鲜血顷刻间便倾流而出。 第184章 林修一惊:“小姐?” 濯盥速速上前,道:“南陌上神,得罪了!” 说罢,便捏着南陌的下巴,迫使他张嘴。 滴滴凉寒的血液带着涌动的上古雄浑之力,滑入南陌腹中,他阖了阖眸子,眼角流露出滴滴清泪来。 墨阙将手缓缓垂在身侧,缄默不语,静静望着面前若然的举动,晦沉诡魅的眸子里闪烁危险的冷意,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上前,在南陌身后,为其缓缓灌输灵力。 濯盥与墨阙对视一眼,皆瞧见对方冷眸中,闪烁警示与敌意。 四目相对,暗流涌动,不遑多让。 若然并不多想,只管小心翼翼将手腕中的鲜血滴入南陌腹中,却不慎从腕间滴落一颗在地面。 “滴——” 血珠落地瞬间凝结出冰霜,渐渐往外蔓延,偌大的正殿骤冷,淅淅飘起似雪非雪的霜渣子。 墨阙与濯盥望着正殿飞霜,眸光幽黯深邃。 花辞和林修见状,皆是一惊。 子离一怔,轻轻蹙眉,随即,不疾不徐施法,不消片刻,正殿终于恢复原样。 墨阙转眸望向子离,眸底燃起探究之意。 子离察觉到墨阙投来的灼灼目光,尴尬地微微挪移了一下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若然才收起腕中的血痕,只一瞬间,便恢复白嫩如初,完好无缺。 在濯盥与墨阙的帮助下,南陌的毒,终是解了。 墨阙缓缓收手,抬眸望向若然,见她满脸苍白,神情衰弱,水润的唇瓣也不似从前那般润泽。 此时的南陌身子虚弱,双目半闭半阖,坐在椅子上还有些摇摇欲坠。 若然有些心力交瘁,吩咐林修和子离,道:“父神刚解完毒,你们需得好生照料,待他醒来,便大好了。” 林修和子离见若然神情虚弱,依旧强行撑着,神色皆是一凛,随即恭敬行礼,道:“是!” 若然转眸望着花辞,道:“花辞,扶我去休息!” 濯盥垂眸,敛下心神,眸色平淡。 “好。” 花辞将欲上前之时,面前一黑色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挡住她的去路。 若然缓缓抬头,还未看清来人,一个天旋地转,便落入宽敞结实温暖的怀中,温暖炽热,带有侵略攻击的气息。 若然挣扎不敌,虚弱地软下身子,微微喘息。 墨阙垂眸,望着怀中花瓣一般柔软的人儿,眉眼精致,苍白面容凭添羸弱美感,令他心旌荡漾。 花辞微惊,还算恭敬道:“还请魔君将小姐放开!” 墨阙大手拖住若然纤细的腰身,指腹皆是细腻柔软,心情大好,听闻花辞所言,并不恼,邪魅一笑,道:“你们家小姐为救父神,不惜割腕耗费修为,如今虚弱成这副模样,凭你一个小小的山茶花仙,果真能将她安稳扶进寝殿休憩?” 还不待花辞回应,墨阙又道:“本君方才既出手相助南陌狐君,便不能对他的宝贝女儿置之不理,只好勉为其难将这丫头送进寝殿了!” 濯盥拭去嘴角未干的血液,眸光暗沉,隐有肃杀之意,将欲出手拦截之时,怎奈墨阙速度奇快,一个闪身,便已消失原地。 只轻飘飘留下一句话:“丫头生得轻弱,本君抱她去寝殿休憩,并不费事,你身上有反噬之伤,还是好生歇着吧!” “若是有心与本君切磋,来日方长!” 子离与林修已经一人一个胳膊,准备将昏睡的南陌抬往前殿,见面前状况,皆是驻足原地,面面相觑。 花辞望着濯盥,他温润唇瓣紧抿成一线,浑身气息冷冽,心底微微有些紧张,轻轻出声:“濯盥?” 濯盥回神,僵硬道:“我无碍。” 说话间,眸子紧紧盯着墨阙横抱若然消失的方向,眸光阴翳,带着莫测的肃杀寒意。 寝殿。 “砰——” 墨阙大脚将殿门踹开,抱着若然,缓缓踱步上前,将其轻轻放在寝床上,动作轻柔地为其掩上一层锦被,才稳稳坐在床沿,眸子沉沉地望着若然,道:“好生歇着吧,本君在这儿陪着你。” 若然轻咳,在墨阙目光注视下,缓缓坐起,随即,道:“我这是何其荣幸,竟得魔君大人照顾有周?” 墨阙自嘲:“还不是因为本君急需你为我治愈中了九分之毒的烂心?这才不得不卑躬屈膝些?” 若然声音微微虚弱:“不劳魔君大人记挂此事,若是你能参加太子殿下生辰宴,我保证,届时定会将一颗完好康健的心双手奉上。” 墨阙突然俯身,鼻尖有意无意触碰到若然的鼻尖,呼出温烫的气息喷洒在她唇瓣上,酥麻难耐。 若然一惊,挣扎往后之时,却被墨阙大手扣住脑袋,逼迫她白皙温凉的额间紧贴他炽热烫人的额间。 只听一道撩人低哑的声音自唇瓣处传来:“你预计用你体内的血为本君治愈那颗烂心?” 若然唇瓣渐渐温热,闭了闭眼眸,虚弱点头:“是。” 墨阙修挺漂亮的鼻狠狠摩擦着若然精巧的琼鼻,气息诱惑,轻佻浪荡:“你已经为本君治好了?” 若然忍着鼻尖的痛意,眸光一闪,淡淡道:“尚未。” 墨阙殷红的唇瓣弯起邪恣的笑意:“撒谎,你已经为本君治好了。” “魔君大人怎会如此自恋?我说了尚未便是尚未。” 第185章 若然眸色不变:“你方才也瞧见了,单用我的血去溶毒,绝非易事,少说要了我半条命,魔君大人还未去参加太子殿下生辰宴呢,我怎会轻易便将你那心治好?万一你趁我不备,将治愈完全的心夺了去,再来个过河拆桥,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昳丽妖冶的眉眼近在咫尺,带着诡魅的气息:“本君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将女娲石的能量汇聚到血液中的?除非修为精纯深厚,能容纳上古神器,否则便是时光长久,加之修为还算精纯深厚,将其融进体内.....” 墨阙望着一双近在咫尺晦暗不明的眸子,笑了笑:“我见你这小丫头万岁不到,或许修为精纯了些,却难有将上古神器女娲石融进体内的本事,难不成......” 墨阙顿了顿:“难不成你幼时女娲石便被种于体内了?” 若然缄默不语,只静静对上墨阙带有审视的眸子,眸光纯澈无波,淡定无痕。 墨阙道:“何人帮你种的?” 若然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温凉之气,缓吐幽兰,欲要浇灭一切旺火。 墨阙阖了阖眼眸,忍住腹中燃起的燥意,下一瞬,便轻轻松开若然。 “你睡会儿吧,本君在这儿陪着你。” 若然有片刻怔愣,神色依旧淡漠,紧紧盯了墨阙一瞬,却并说话。 第七十八章 :回魔界的阻拦 若然只觉得身子发沉,一不留神便落入身下温暖柔软之处,迷离朦胧之间,只觉眼前一张魅惑异常的脸缓缓靠近,温热湿润的呼吸喷薄在脸上。 若然刚要反抗,下一瞬,便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啾——” 恰在此时,青丘上空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墨阙双耳灵敏,闻声望向远处,眸色一凛。 纵是万般不舍,他也只得将若然轻轻放于床榻,为其盖好锦被。 望着若然精致恬淡的睡颜,幽凉微哑的嗓音骤然飘荡寝殿之上:“我怎会,如此喜欢你呢?” 话落,墨阙只这般静静望了一会儿若然,带着无限怅惘与眷恋,闪身出去。 青丘密林之间。 石冥稳稳下跪,朝墨阙道:“回禀魔君,我今日盯着那个从雪族出来,放逐凶兽的可疑之人,却不留神,让他死在了魔界......请魔君责罚!” “此事回魔界再议。” 墨阙抬手,制止住石冥,神色淡淡,一切尽在他预料之中。 他回首,望着远处青丘王宫,修长的手指覆在唇瓣上,回味留香唇齿,低低沉笑之际,五官邪魅,转盼多情,生动温柔。 石冥怔愣,道:“魔君?” 魔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丢了魂? 他转眸顺着墨阙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青丘王宫,夕阳西下,偌大的青丘王宫笼罩一层暖色,一样温馨美好。 石冥心中了然:惊殒说得果真没错,或许若然上神确乃魔君的“七巧玲珑君”? 正殿的濯盥,沉思之际,顿觉心头一跳,忙不迭闪身去往寝殿。 站在她身侧的花辞一怔愣,顷刻间,濯盥便已消失原地。 濯盥驻足若然寝殿前,惊见殿门并未闭阖,也并未察觉出除了若然以外一丝一毫的气息。 墨阙不在此处? 濯盥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间却越发沉重,这样的感觉,使他心神不宁。 濯盥眉峰紧蹙,不待多想,便抬步进入寝殿,还顺手将殿门关阖。 寝床之上,若然眉眼如画,睡颜恬静,发髻微微凌乱。 濯盥周身威压悄无声息释放,漆黑的眸光冷漠凉薄。 墨阙! 他吐出一口浊气,强忍着胸腔翻腾的怒意,一个闪身,鬼魅掠影般冲出青丘王宫。 此时,天光渐渐暗淡。 墨阙与石冥在云端中速速飞往魔界。 突然周身寒气四射,云雾缭绕,诡异阴森,堪堪逼停二人前进的步伐。 石冥顿足原地,左右环视一番,无法瞧清前方状况,寒气侵袭,四周莫名传来阵阵威压,皆令他心底忍不住发毛。 遂出声问道:“魔君,今日这云端有些奇异啊!” 忽然,云雾缭绕之间,有一人鬼魅掠影般一闪而过,转瞬即逝,悄无声息。 墨阙唇瓣轻勾:“既然来了,便光明正大现身吧,本君正巧,也想会会你。” 石冥闻言,心下明了,神情凝重,不知来者是敌是友,若又是弘桑派来的宵小之辈,自然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石冥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刀,眸光一寒,朝着四处云雾缭绕之处喝道:“来者何人,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漆黑的云端之处骤然闪电般地射出一道光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打进石冥的前胸。 “噗嗤——” “石冥!” 墨阙惊然,伸手欲要扶住石冥。 猝不及防,石冥已然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可思议地垂眸望向前胸,原本完好的此处赫然呈现出一大块血窟窿,正汩汩向外流淌鲜血。 石冥大骇,顿感毛骨悚然。 剧痛使他摇摇欲坠,握在手心的刀也在微微颤抖。 纵使如此,却分出心神来宽慰墨阙:“属下无碍......” 声音虚弱,却是无比隐忍,此番怕是痛不欲生。 说话间,容不得石冥多想,他本能地抬手捂住伤势,从指缝间流淌的血意烫得惊人,更加刺激得他恐惧无比。 第186章 来人定是敌人,恐怕修为还在魔君之上,今日遭此劫难,还不知能否逃遁! 墨阙蹙眉,望着石冥,眸间闪过一丝愠怒,抬手向石冥胸前的大血窟窿施法,源源不断的灌输灵力。 石冥忍着剧痛微微瞥目,任由墨阙为其疗愈。 他瞧见身侧的墨阙,只见墨阙神情淡然,精致的眉间还隐着戏谑。 戏谑? 石冥糊涂了。 “好了。” 还不待石冥多想,墨阙已然停手,石冥前胸硕大的血窟窿便已痊愈。 “多谢魔君相救!” 石冥前胸早已不痛,他看向地望着光线射出的前方,抬手揉了揉,仿佛在庆幸劫后余生。 墨阙压低声音,道:“是本君的错,让你平白无故受伤。” 石冥更加糊涂了,不知墨阙是何意。 他闻言,未作回答,唇部抿出一条横线,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 墨阙不疾不徐,缓缓抬起一双手,垂着邪魅的眸子,好似欣赏一般望着双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在微光闪烁的云端泛出玉的颜色。 墨阙把玩着一双手,心不在焉似的,淡淡吐露:“大胆,何人竟敢伤了本君的侍从?还不速速现身,难不成还要本君亲自动手?” 那声音淡淡然,分明没有责怪之意。 话音未落之时,前方黑漆漆的云端之中便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高大魁梧,一身玄衣裹身,身材健硕。 双眸浓得如同一滩化不开的墨,一张玉色面罩掩住神色,尤其那双眼睛,杀气腾腾,利利地刺出寒光,令人毛骨悚然。 濯盥每踏出一步,犹如修罗步步逼近。 此人竟是若然身侧的仙仆! 他修为怕是真在魔君之上! 此番前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石冥神情变化万千,捏紧手中刀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缓缓将身子挡在墨阙身前。 濯盥止步,望着石冥,冷冷讥讽出声,犹如寒冰利刃:“你以为就凭你,便能拦得住我?” 石冥闻言心尖一抖,仿佛前胸刚刚复原的伤口撕裂一般,忍不住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身形动作顿住,心间乱麻一团。 是啊,方才濯盥出手,快狠到他猝不及防,只能生生用身躯接住。 如此修为,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拦不住! 魔君如今又少了一颗心,修为大减,怕是无法抵御如此劲敌。 他这条命死不足惜,可若是连累了魔君,万死难辞其咎。 不过,哪怕牺牲他,为魔君争取片刻,也能助魔君脱开身去,前往魔界。 念及于此,石冥的神情坚定了些许,他甚至往前迈出一步,将整个身子挡在墨阙身前,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濯盥挑眉,冷冷出声:“你倒是得了一条好狗!” 墨阙闻言,淡淡扯了扯唇瓣,抬手将石冥轻轻推到身后。 淡淡道:“你没瞧见这人是来找本君的,你个没眼力见儿的,自作主张,挡在本君面前,算什么事儿?” 石冥语塞,身子随着墨阙的动作往后挪移。 “魔君......” 墨阙并未理睬石冥,抬眸望着伫立面前的濯盥。 四目相对,方寸之间弥漫着浓重的硝烟! 大战一触即发! 魔界—— 墨阙于高位正襟危坐,双唇微微泛白,精致邪魅的眸子垂下,望着摊在地上的尸体,眉间紧蹙,一言不发,神情倦怠。 石冥站于下方,抬首望向高位的墨阙,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惊殒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自顾自对着尸体急急汇报。 “禀报魔君,我与石冥找到此人时,他已然殒命,只是不知是畏罪自杀,还是遭人灭口......” 墨阙蹙着双眉,微微点头,淡淡出声询问:“弘桑那边?” 惊殒当即明了,略带惭愧,抱拳回复:“惊殒无能,查不出他到底跟弘桑有没有关系。” 惊殒说话间,墨阙缓缓从高位起身,缓步拾级而下,周身气息复杂,每一步都走得实为稳缓。 出声淡淡:“此事,本君早有预判,当日派你们前去之时,便料到今日会一无所获......如今你能将此人尸体避开六界耳目,悄无声息地带回魔界,实属不易。” 惊殒闻言,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石冥首先开口:“能为魔君效劳,是石冥之荣幸!” 话音刚落,石冥在一侧暗暗戳了戳惊殒。 惊殒抬头,只见石冥对他使了使眼色,惊殒恍然。 振作精神,道:“能为魔君效劳,是惊殒之荣幸!” 石冥立于一侧,默不作声地望着款步上前的墨阙。 墨阙闻言,轻轻扯了扯唇瓣,脚下动作不停。 不一会儿便站定,居高临下地望着摊在地上的尸身。 他俯身,见那尸身五官身形并不出挑,隐没在六界都不轻易被察觉,十分适合做幕后之人谋划的废棋。 这人虽紧闭双眼,却从扭曲的五官中反映出死时并不平静安详。 墨阙大手一挥,那尸体身上所穿的衣物便尽数消失,赤果果地呈现在三人面前。 仿佛被沾染黑红染料的无数利刃,割破画满棋格的白色棋盘,那身子冰冷惨白,布满暗黑色伤痕,尤为狰狞恐怖。 惊殒与石冥见状,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第187章 定是遭人灭口无疑了! 惊殒忍不住出声:“石冥先去禀报魔君了,自是不知。而我竟也不察,他身上衣物完整,怎知衣物之下的身躯已然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石冥沉默不语,却也不忍再看这具可怜的尸身。 “此人,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 将他折磨如此,堂而皇之扔在魔界,必定掐断了一切有关线索,这不仅是明晃晃的栽赃陷害,也是赤果果的挑衅! 即便如此,也不得不感慨一句:此人果真是一颗完美的废棋。 墨阙大手一挥,一张白色的布匹便完完整整覆盖在摊在地上的尸身之上。 “既是殒身于魔界,本君也不能坐视不理。如此,本君便命你们二人替他选一块好地方,葬于魔界吧!” 惊殒与石冥闻言相视,四目交汇,眸光微动。 听令抱拳,齐齐出声道:“是!” 惊殒和石冥手脚利索,将尸体抬了出去。 宫门前。 惊殒不明所以,忍不住出声询问石冥:“为何你方才在殿中对我那般使眼色?” 石冥抬着尸体走在最前面,随口糊弄道:“魔君方才夸奖你,你纵使自责,也不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有什么遗憾,下次做好便是。作为同僚,我不过是好心提点......” 魔君刚与濯盥交完手,看似是平局,但他当时在场,看得真真切切,濯盥的修为略占上风,魔君并未捞到一丝好处。 惊殒苦桑着个脸,他是真怕魔君心血来潮询问起来,一来二去反而耽误了魔君独自调养生息。 倒不如赶紧处理好尸体,他与惊殒赶紧退下,留下魔君一人恢复元气。 虽不知二人如何结怨,光看濯盥当时神态便晓得此事非同儿戏,连他都深受重伤。 而魔君的意思便是此事不可声张,说自己受伤是小,主要是怕毁了人家的清誉。 人家? 是谁? 濯盥? ............ 可石冥从前并不在意这些。 惊殒望着石冥的后背,沉默一瞬,一会儿便没心没肺地扯了扯唇:“想来也是如此......” 说话间,二人渐行渐远。 “噗——” 惊殒和石冥皆已离去,墨阙终于将忍在胸腔里的鲜血吐出,殷红一片洒在地面上,像一朵盛开的冥府艳花。 濯盥的修为果真深厚,怎么也不像一介小仙的修为。 若不是他在万千变幻的招数之间,识得一处微弱的破绽,豪赌一番,如今怕是要身首异处了。 鲜血沾染在墨阙泛白的唇上,墨阙自嘲得抬起指腹抹去,又揉搓于双指之间,眼角逶迤,妖孽得勾人心魄。 呵呵,这位濯盥仙仆,怕是对自己的小姐动了歪心思! 墨阙望着鲜红的血色,心神微动。 有朝一日,他定要将今日之仇报尽! 不过于他而言,这些还不算大事儿。 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查出从雪族出来的凶手死在了魔界。 如今六界骚动,看似是雪族先出了问题,其实也同样狠狠泼了魔界一身脏水。 饕餮、混沌、梼杌都被放了出来,可为何只有魔界的穷奇没被放出来? 难道当真是魔界守卫森严? 墨阙不信。 六界更不信。 弘桑为了抢夺他的魔君之位,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例如,悄无声息地在他堂堂魔君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意图置他于死地。 难道这次的事情,弘桑就真没掺和一脚? 再者,观之雪族。 滕六自从知道了青女做天妃的真相,雪族与天族的心已经离间。 可他是个认死理的主,认定了做临渊的随从,就要一辈子侍奉到死。 或许他,真还不至于作出什么幺蛾子。 魔界奸细勾结雪族奸细,目的看似就是给雪族扣个屎盆子,恶心咱们高高在上的临渊天帝。 可实际,魔界的一举一动也尽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帝掌握之中。 如今他一方小小的魔界君主已然查出凶手死于魔界,更何况纵观六界的临渊天帝,焉能不知? 要是传出,魔界出了奸细与雪族暗中勾结,魔界的天恐怕都要变了。 墨阙望着指腹中愈渐干涸的血色,眸光也愈发冷凝。 说不定就是临渊天帝一手策划,妄想通过此次事件,借机打压魔界和雪族。 这次凶兽,旨在打破三足鼎立的局势,由谁打破更好呢? 雪族明面上有个司雪做天妃,雪族论谁都不肯打破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妖界和人界的实力又不成火候。 只有魔界最为合适不过! 可是魔界有他独当一面,六界皆知,魔界是最不愿意做这始作俑者。 如今六界又有哪一界能够打破雪族避世的宁静? 又有哪一界能够在雪族混乱之际,将怀疑的目光引向魔界? 只有是,也只能是天界。 试问天界,谁有这么大的权力? 除了太子千熠。 就是天帝临渊! 墨阙唇瓣冷冷扯出弧度,眸间迸发出蚀骨的寒意。 好啊,这六界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天界为之最! 天界自诩清高,以六界为己任,私底下还不是藏着龌龊肮脏劲儿? 第188章 倘若某一天,魔界不得不跟雪族撕起来,果真要让天界坐收渔翁之利? 天界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 或者说,背后谋划的人能得到什么利益? 借此次事件,实现六界大一统? 墨阙冷笑:不服众的臣服,再过一万年,还不是要硝烟四起? 魔界之中,墨阙突然想到一个人——弘桑。 此次事件,他不信弘桑能够置身事外。 若弘桑参与其中,他又能从天界得到什么好处? 墨阙冷笑更甚:当然是得到他的魔君之位啊。 又是下毒,又是联合他界将魔界搅作一团,可不就是想让他赶紧从魔君之位上滚下来,好让他弘桑早日临位? 墨阙摸着心口空洞处,眸中泛出嗜血的光芒。 看来他要好好陪弘桑玩玩儿了! 第七十九章 :竟然要她做首舞? 青丘。 濯盥周身冒着冷气,从天际纷然而至,银月之下,犹如鬼魅。 款步向前,抬手推开殿门。 若然还在酣睡,月光如水,皎洁的月色透过窗纱打在乌黑的青丝上,泛出莹莹的玉色。 濯盥轻轻理了理衣衫,掸去浮尘,那衣衫上有几处破损,他却并不在意。 自顾自地在床榻上坐下,目光自始至终紧锁床上熟睡的人儿,不肯离去。 濯盥抬手,摸了摸若然精致绝美的脸蛋,触感细腻柔滑,那团月光柔和地缠绕住他的手指,指节分明,好看修长。 月色清辉落在他面罩上,仿若洁白雪莲上滚动的露珠,泛着晶莹的色泽。 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藏着疼惜与温柔,还有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缠绵。 “睡吧,我在此处看着你。” 是夜,安宁祥和。 晨光熹微,飞禽啄虫,走兽饮泉,鹿鸣呦呦,燕雀啁啾,空谷传响,露珠从鲜美芳草中滚落,滴入池塘,泛出阵阵涟漪。 若然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濯盥,她睡眼惺忪,怔了好一会儿,猛然惊醒。 “濯盥?” 濯盥昨夜从青丘追踪千里,与墨阙交手,加之一夜未眠,却并不显疲态。 此时此刻,看见若然从悠悠转醒到神情惊讶,他不免笑了笑。 轻声道:“是我。” 若然稍微掀开被角,坐在了床头,惊讶问道:“你这样早地来我寝殿,是有何事?” 濯盥又轻轻笑了笑:“今晨花辞有事绊住了脚,只好让我来为你梳洗。” 若然闻言,翘首望向殿门之处,等了一会儿,果真没有瞧见花辞推门而入,索性叹了口气:“怕是今晨真有什么事儿吧!” 濯盥淡淡问道:“怎么,一定要花辞来为你梳洗吗,我不可以吗?” 若然看了看濯盥,她总觉得今日的濯盥有些许奇异。 她抬着双眸,盯了良久,也并未从濯盥的眼神中查探出一丝一毫来。 若然还未回答,濯盥唇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便再次出声问道:“为何如此盯着我看?难不成是我脸上沾了东西?” 濯盥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他唇角淡淡的微笑微微发僵,转眸望向梳妆台上的那面镜子。 待到他瞧清半张白皙的脸上并未沾染一滴血痕,连着一张玉质的面罩上也是干净无瑕之时,才松了口气。 若然不解其中意,望着濯盥的举动,微微错愕。 清了清嗓子,道:“梳洗而已,别说花辞有事不能来,便是只剩我一个,如此小事,我也不是不能亲自做的。” 说罢,她便掀开被子,待脚落在地板上,才惊然发现,昨夜她睡觉之前,并未脱了鞋袜。 再朝身上看了看,连衣衫也并未换下。 若然万般不解,她有那么渴睡吗? 她都不记得昨夜她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将夜时分,她似乎还被风流鬼质问女娲石之事呢...... 哦,对了,风流鬼去哪儿了? 濯盥见若然神情一时间千变万化,心中也大概猜透了个七七八八。 一想起昨夜他赶来之时见若然的模样,眸光便渐渐幽暗起来,连带着周身气息也透着些冷意。 若然还未察觉,只顾着心中的疑惑,便脱口问道:“那个风流魔君去哪儿了?” 话落,濯盥周身的冷意更浓。 若然一惊,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与他打架了?” 濯盥闻言回神,收敛了些冷意,淡淡道:“是。” 若然恍然大悟:难怪她昨夜入睡前的记忆全无,定是濯盥撞见风流鬼因女娲石之事,对她苦苦相逼,濯盥不得不动手救她于水火之中,怎奈造化弄人,她一不小心被误伤...... 可是回想起墨阙最后那句话,又似乎是他将她打晕的? 嗯??? 若然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她实在想不透真相。 若然抬头望了望濯盥,见他那般眼色,似乎并不愿透露太多,倘若真直接开口询问,他怕是也无可相告。 到底怎么了? 若然甩了甩脑袋,停止胡思乱想,她看着濯盥有些破损的衣衫,也不像是惨败的样子。 开口问道:“那他人呢?不会是被你打回魔界了吧?” 毕竟墨阙少了一颗心,修为骤减,又毕竟濯盥修为深厚,再观之他衣衫虽有破损却并未染上血迹,足以证明:濯盥赢了。 第189章 只是不知风流鬼输得惨不惨。 可叹她稀里糊涂地晕了过去,未能亲眼见证这场好戏。 来日方长嘛,说不定下回风流鬼犯贱,又被濯盥逮住一顿好打。 濯盥点头:“是。” 若然有些暗恼,瘫软在床上,心中呜呼哀哉:怕就怕不日她将那颗心还给风流鬼,凭他那般勤勉与天赋,届时修为大增,恐怕看不见如此美妙的场面咯! 濯盥侍候若然,好一番梳洗,又吃了几个包子,喝了几口梨花粥,若然便要修炼了。 寝殿之中,见若然端坐案桌前,认真研读一本泛黄的手札,濯盥瞧见了手札中的笔迹,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苍劲有力,微微蹙了蹙眉头。 一连数月,若然借助千熠的手札,修炼大成。 这几日,若然清闲得无聊,啃着花辞采摘的甜果子,逗弄水里的游鱼,怡然自得。 忽闻身后呼唤:“若儿。” 若然回头,只见南陌正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站着。 南陌见若然回头,唇角浅浅微笑,眉梢弯弯温柔。 若然连忙啃完手中的甜果子,走到南陌身边,甜甜道:“父神。” “嗯。”南陌轻轻道,“你母神方才告知,千熠太子说你此次杀了饕餮,实为大功一件,特意点名让你在太子寿辰宴上献舞。” 若然惊讶:“献舞?让我做首舞?” 六界若有喜事,需梨雨轩献舞时,一般都是做首舞。 南陌点头,抬手揉了揉若然的脑袋:“你可是梨雨轩的千金,青丘的小公主,此番又立了大功,太子寿辰宴上做首舞,你当得。” 若然闻言,只觉得脑袋被南陌揉得发涨。 她平日里并非样样拔尖儿,深知“枪打出头鸟”。 加之饕餮一事,她并非想要邀功,只是随心而行。 再者,她身为六界一份子,既然能为六界尽绵薄之力,她更是万死不辞。 先前喝酒误吐了太子殿下一身之事,已然引起轩然大波,好不容易被父神母神压下,如今再让她去那般场面做首舞,岂不更是六界皆知她姓甚名谁,生了何种模样? 若是再有年轻仙家踏破梨雨轩门槛之事发生,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往后再想过个清闲日子,恐怕难咯...... 若然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她无法胜任。 不动声色地拒绝:“父神,若儿觉得,自己的舞功甚是浅薄,太子寿辰之上,恐怕会惹得六界众人笑话,还是让母神换一更合适的人选吧!” 再者,落絮那边,她也难办。 诶?她为何会觉得此事会影响到落絮? 南陌望着若然苦恼又强装镇定的小脸,不动神色地将她脸上变幻万千的细微神色尽收眼底。 闻言,不免付之一笑:“可是千熠太子已经将你做首舞之事启奏了天帝,天帝首肯,你怎好再做推辞。” 若然错愕:她要做首舞的事情,天帝都知晓了? 完了完了,她在劫难逃。 若然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寝殿的,她心情不太妙,蔫儿巴巴地收拾行装。 只有花辞笑嘻嘻,开开心心地念叨:“小姐如今厉害了,出师第一支舞竟然便是太子殿下生辰宴上做首舞。” 若然蔫儿巴巴地随口回了句:“厉害厉害......” 花辞后知后觉,才发现若然似乎心情不佳,不解:“小姐心情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若然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物件儿,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儿,只是觉得第一次做首舞,还是在太子寿辰宴上做首舞,六界来喝,心间不觉紧张万分。” 花辞抿嘴一笑,止不住的开心:“所以我说小姐真是厉害。” 若然闻言,更是觉得头昏脑涨,也不说话,直接将收拾的行装交与花辞,花辞还未反应过来,身边若然便没了踪迹。 雪族。 寒风灌领,抬头只见空中飘荡的云朵片片,融散之后,渐渐遮挡天穹,白雪纷飞。 若然刚刚落地,便去了落絮的寝宫。 还未走近,她远远便瞧见大堂之上端坐着千熠,衣装华丽,正襟危坐,眉梢淡淡,双指捏着玉杯,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品茗,香烟袅袅萦绕淡淡眉梢,薄雾之间的一张容颜,神情道不明。 若然瞧见千熠在此,突然后悔此行,她渐渐放慢了脚步,恨不得立刻后退闪身离去。 千熠眸光察觉到殿外若然的细微举动,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玉杯,淡淡一笑。 落絮正巧回眸,瞧见殿外有人临近,定睛一看,竟是若然,当即喜不自胜,也未作丝毫收敛,起身相迎。 “若然,你来了!” 一旁的凝酥眼神从未离开过落絮,闻言,瞧殿外望去,在触及到若然之时,眸光一变,充斥着不甘与愤恨,面上却尽量保持淡定从容。 千熠手指轻轻敲了敲茶桌,唇角勾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若然瞧见了落絮,心中不免渐渐欢喜,当即收拾好心情,朝着落絮菡萏一笑:“我来同你道别。” “道别?”落絮不解,“进来再说吧!” 若然闻言,瞧了瞧堂中端坐着的千熠,咽了咽口水,望向落絮时,瞧见他满脸期待的神色,实在不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进殿。 待若然走进殿中,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凝酥,身后还站着个芸筠,二人皆是眸色利利地望着她。 第190章 若然暗暗翻了个白眼,径直路过。 凝酥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若然高高绾起的青丝间,珠翠点缀,竟还闪耀着一根纯白无瑕的雪花簪! 凝酥惊骇,美眸圆睁,直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出手,却被一根强劲的气线狠狠捆住身子,那根气线微不可闻,却将她锢住,动弹不得。 凝酥要惊呼出声,却被一道力量即时封住了口舌,凭她怎么努力也发不出一声。 凝酥斜眼望向身侧的芸筠,见她正跟她遭受同样的经历! 凝酥心中惊骇犹如滔滔江水奔腾不息,恐惧从心底油然而生,她企盼有人能注意到这边,怎奈面前三人似乎只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注意不到以外的任何异样。 凝酥惶恐,在心底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双美眸紧锁若然,沁了毒汁一般生出恨意。 定是若然搞的鬼! 若然不知凝酥这边的异常,待她靠近千熠之时,便站定,恭恭敬敬行下一礼:“若然见过太子殿下!” 千熠挥了挥手,淡淡道:“免礼。” 落絮兴冲冲地为若然拉了一把椅子,道:“若然,坐这儿!” 若然一时间竟尴尬了起来,她瞥眼瞧了瞧千熠,见她并未看向这便,只得腼腆一笑,道:“好吧,不过我只坐一会儿便走。” 说罢便落座。 落絮问道:“为何?” 若然看了看千熠:“此次前来,是要同你道别的。” 落絮望着若然又问:“为何?” 若然终于转眸,紧紧望向落絮,见他神情虽微微急切,却满目温柔,小心翼翼的呵护,又生怕距离太近而打搅了她。 若然瞧着,心间如同啃了甜果子般发甜。 欢喜一笑:“不日太子殿下寿辰,天帝命我做首舞,我这功夫不精,怕届时六界来喝,见我跳得不好而给梨雨轩蒙羞,此番前来与你作别,便是要回梨雨轩勤加练习去。” “我当是什么原因呢,这可是好事儿啊!”落絮闻言,微微松了口气,“你不过是回去天界,雪族去天界也不远,你去梨雨轩好生练习,我空了便去看你。” 若然闻言,有些不自在,她看了看身侧的千熠,总觉得他很是碍事儿。 若然笑了笑:“无妨,毕竟咱们各自有事儿要忙,期间你不来看我也无妨,待太子殿下生辰宴之时,你我便又可见面了。” 说完这些,若然顿时感到有些奇异,她有些不自在地望了望身侧的千熠,见他眉宇清浅,神情从容,一双眸子正淡淡地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那眼底似乎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若然不解,躲开千熠的眸光,反而更觉不自在了。 落絮顺着若然的眸光,望了望千熠,一些事儿,他心间已然明了。 随即锤垂了垂眸子,朝若然微微一笑,道:“如此,确实也无妨。” 若然不言不语,只静静望着落絮,与落絮眸光交汇之时,双眸如同一汪清泉,满目泛起欢喜涟漪。 落絮见状,心间那股奇异的躁动悄然而生,眸光灼灼。 千熠垂下眼睑,捏住玉杯饮了一口。 凝酥只恨无法动弹,且口不能言,她恨恨地用眼神刺出利利的寒光,恨不能即刻将若然射穿。 不过多时,若然便要离去,落絮也不强留,要求将她送出雪族境内,若然也不推辞,二人与千熠行下一礼,便并肩径直出了殿门。 路过凝酥时,若然瞧也不瞧她,更是不可能察觉她此刻的异样。 落絮的目光亦是吝啬地从未在她身上停留,垂眸望着身侧的若然,满眼温柔。 凝酥眸中恨意盛浓,嫉妒与愤怒交织一起,直气得闭上眼睛,站在原地发抖。 待二人消失在雪雾之中,千熠大手一挥,凝酥与芸筠二人才解开束缚。 凝酥身子一软,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公主!” 芸筠一惊,连忙侧身观察凝酥有没有受伤。 千熠并未抬眸望向二人,自顾自斟了一杯新茶,抿了一抿,茶雾之中,神情清冷,眸光凉薄。 凝酥恨恨,望着千熠道:“兄长方才所举是何意?” 若是千熠未将她束缚,她今日定要将若然粉身碎骨! 那可是雪花簪! 落絮哥哥怎能将雪花簪送给她! 明明爱落絮的一直都是她,是她!为什么她能得到雪花簪! 都怪她,便是她出现,才让落絮看也不看她一眼,方才更是未察觉出她的异样! 如今竟然连雪花簪都被这个贱人骗了去! 还有她的兄长,千熠,竟然无缘无故将她束缚住,怎么,难道是怕她会伤了若然? 可笑! 他们二人从前从未有过什么交集,不过是做了几天主仆,一起杀过饕餮罢了! 可笑至极! 凝酥瘫坐在椅子上,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再睁眼时,眸光狠毒,两眼发红,杀气腾腾。 千熠瞥也不瞥她一眼,凉凉落下一句:“你如今心生恶念,心思已然不纯,回去好生念念清心诀吧!” 第八十章 :真相大白,凶手是年扇 落絮站于雪族边界,眸光温柔,静静凝望远方,待眼前的人儿消失在视线中之后,他唇瓣轻轻勾了勾,才舍得离开。 落絮回来时,凝酥已不知所踪,千熠立于堂前,静静注视他前行,眉宇清浅,眸光翻不出一丝波痕。 第191章 淡淡开口:“年扇已经到了。” 落絮闻言,原本温清的目光顷刻变得锐利起来,周身气息渐渐冷凝,轻呵一声:“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便随落絮一同去看看吧!” 前厅。 前厅门口,远远便能看见一男子居于下座,他一身戎装,未戴头盔,乌发在脑后梳成马尾,看起来十分年轻,尚且是个少年。 年扇此番被人诈来,还未踏入前厅内时,便隐约感觉不妙,心中很是忐忑。 他想后退,却不曾想前来“接送”他的“使者”个个儿修为深厚。 凭他一人之力,以一当十尚有希望,倘若这些人一起围攻,凭他怎么也不好轻易逃脱。 待他进入前厅落座,紧接着便上来一位侍女为他添茶倒水,神情麻木,丝毫没有将他当为座上宾客。 年扇冷冷地环顾四周,清朗的眉眼里敛藏着兵戈铮然。 也只得心中念叨:静观其变吧! 相由心生,千熠还未走近,便能清晰地感受出年扇此刻的焦躁与隐忍的淡定。 他与身侧的落絮相视,落絮对他点了点头,千熠便一个闪身,进入了前厅内,躲在一扇屏风处。 动作之轻,速度之快,就连敏锐的年扇都未曾察觉。 年扇早已看见落絮临近,他早早地便起身,身材修长而结实。 年扇弯腰,朝前来的落絮行下一礼:“年扇见过王子殿下!” “免了这些虚礼。” 落絮眸光一瞥年扇,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脚下动作不停,径直走向上座,理了理衣衫,便做了下来。 落絮落座之后,见年扇还在原地站着,神情微妙,他眉头稍稍一挑,道:“年扇将军,请坐吧?” 年扇并未发一言,闻言,便坐了下来。 落絮身侧来了位侍女,为其添茶。 落絮目光却落到年扇身侧的茶杯,意料之中他一口也没喝。 呵,防备之心也挺强。 也是,无故被强行召来,身居将军之位,这点儿警惕性不会没有。 落絮垂眸,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装作无意淡淡问道:“近日年扇将军一切可还安好?” 年扇闻言,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头,面上恭敬回话,道:“多谢殿下关心,年扇近日一切安好!” 落絮凝视着年扇,清隽如雪瓣甘冽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缓缓开口:“本殿下可过得不好啊!” 年扇神情恭敬:“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落絮顿了顿,并未着急回复,目光似乎火焰般落在年扇的脸上。 年扇被落絮看得发毛,心中直打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 良久,落絮终于出声。 “年扇将军可知雪族近况?” 年扇微不可闻地抖了抖身子:果真是为此事而来,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年扇笑容微微僵硬:“年扇虽为雪族中人,却对雪族近来所发生之事略有耳闻。” 落絮在心中冷笑:略有耳闻? 可不就是在说:雪族之事,他并未参与其中? 落絮眸光深沉,深目泛出寒光。 直言不讳道:“年扇将军莫怕,其实我与父神早就想要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了。年扇将军果真好计谋,助我雪族一臂之力。” 年扇闻言,心中惶恐至极,面上倒还算镇定,道:“年扇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魔君墨阙成日沉迷女色,不务正业,也难怪天帝看中了魔界的弘桑。” 落絮淡淡饮下一口茶,神情悠然自得。 “年扇将军有所不知,我与天界的太子千熠相交甚笃,前些日子被这所谓的雪族大事,搅和得头痛不堪,太子与我坦诚相告,天帝很有废除墨阙提拔弘桑的可能。” 年扇脸色有些苍白,神情也不太自然。 落絮垂着眸子望向下座的年扇,神情冰冷,漆黑不见底的眼眸,犹如一潭深水直没得年扇无处喘息。 “今日弘桑来我雪族,已然与我父神细说此事,父神起初很是生气,毕竟我雪族避世多年,但是冷静之后,仔细想来,此事件于我雪族,实则利大于弊。” 年扇不敢讲话,心中衡量落絮所说有几分真假。 “来人,抬进来吧!” 正在年扇怀疑之时,落絮起身,朝门外大喝一声,气势逼人。 门外进来几个天界仙人,将一具软趴趴地尸体抬了进来。 年扇看见天界中人也参与其中,便自觉天帝也知晓了此事,今日这一出恐怕是天帝授意。 恐怕这前厅某处,天界太子还在暗中观察。 年扇收起心神,目光在触及到尸体衣料一角时,顿感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取,那一瞬间已然不知所措。 只心中咯噔一声:完了! 落絮神色凌厉,流露眼角眉梢,冷冷道:“此人出现在魔界,可是你的属下?我已然查明,他便是放逐凶兽的凶手!” 落絮话音刚落,便甩出一样东西,年扇稳稳接住,待他定睛一看,大惊! 这可是弘桑的信物,平时从不离身。 而且先前他与弘桑接触,深知弘桑此人疑心很重,身边亲信皆是千挑万选,层层考验。 加之他一身的阴谋诡计,想从他口中套消息,那时万万不可能,更别提通过不正当手段得到他从不离身的信物。 第192章 那只能是弘桑亲手交付,且交付之人定是十分信任! 若说方才年扇还十分怀疑落絮所说之话,如今见了弘桑的信物,他信了个十全十! “你以为,那魔界的弘桑是个什么值得托付之人?你愚蠢却不知,弘桑与你合作完毕,一转头便将你卖了!” 落絮将年扇的变化神情瞧得清清楚楚,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 浅浅勾了勾唇:“不知将军有没有在雪族见到凝酥公主的仪仗?” 年扇还沉浸在惊骇之中没有醒过来,闻言,不解道:“殿下......” 落絮开门见山,道:“凝酥钦慕年扇将军已久,之所以频繁来我雪族,全是因为想从我这个表哥口中套出你的消息。” 年扇怔愣:凝酥公主......钦慕他? 回忆起当年初入雪族南镜,他一眼便瞧见了白雪纷飞中,一袭红装的女子从他面前经过,身姿摇曳,清冷高贵,至此沦陷,夜不能寐。 年扇还在怔愣,落絮又道:“年扇将军虽出生雪族贵族,却是雪族旁系,只是不知,如何才能真正抱得美人归啊?” “也是,一个旁系的将军被埋没了才华,以后一定要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出路才是。” 年扇闻言,神色惶恐万分,自知羞愧万分,说不出一句话来。 落絮又冷冷讽刺:“年扇将军,让雪族恢复往日光荣是小,与天界重修于好是大,打压魔界是小,成全年扇将军你自己是大。届时,年扇将军就是雪族乃至天界的肱股之臣。” 年扇的眼神闪烁无比,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直直跪在地上,声音止不住地发抖:“年扇惭愧,虽然爱慕凝酥公主,可是也自知配不上,从未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落絮冷讥:“我父神,他最是器重你,你不仅修为深厚,还勇猛善战。在一次战役中被我父神发现,提拔做为将军。他如此器重你,若是你没有因一念之差,而做下如此蠢事,他说不定会亲自请求天帝赐婚,将凝酥公主许配给年扇将军,让你做天界的驸马。” 躲在暗处的千熠闻言,神情泛起一丝波澜,他眉宇清浅,眸波流转,透过屏风望向站于高位的落絮。 落絮感受到了来自屏风后的一道审视的目光,微微转动眼眸,隔着屏风对了上去。 四目相对,虽隔着屏风,却也暗潮汹涌。 年扇后悔万分,堂堂八尺男儿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仿佛魂魄已被抽离,只因一念之差,禁不住诱惑,输得彻底。 “殿下,年扇该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有负雪神信任,有负雪族全族,年扇全凭殿下与雪神责罚!” 落絮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年扇落魄的模样,一时之间心绪万千。 从前年扇也是个翩翩少年朗,受雪族南镜族人敬仰,便是北境也是对其啧啧称赞。 他原本可以有大好前途,如今却因为心间邪念,满盘皆输。 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之地,全是他一人之错,使六界无数生灵无故失去生命。 雪族与魔界也陷入尴尬处境。 此番惩罚,是他罪有应得。 年扇跪在地上,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他直直对上落絮清凉的冷眸,神色坚定又诚恳。 “年扇愚钝,但自是无论怎么努力,终是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凝酥公主。公主爱慕王子殿下,六界皆知,且雪神也很钟意这段姻缘,只有殿下才配得上凝酥公主!” 千熠在屏风后面,目光紧紧锁住落絮,想从他淡漠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落絮无视千熠的注视,只冷冷地望着年扇,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大手一挥:“来人,将年扇将军带去见雪神!” 第八十一章 :本君也是迫不得已啊! 魔界。 天穹昏沉,怪石嶙峋,魔宫连绵,渡鸦立于枝头,静静望着来人。 来人是一位女子,样貌清秀,神情冷漠,身着雪族装束,出现在魔界地域,甚是奇异。 “吱呀——” 待她推开魔宫大门瞬间,魔气萦绕周身,下一瞬,从这团团魔气中径直走出的却是一位身姿挺拔的清秀男子,魔界的装束之下,肌肉结实。 居于上座的墨阙,抬着一只手撑住脑袋,勾人心魄的双眸紧闭,正在假寐,丝毫不见之前受伤时的痛苦,似乎轻松无比,悠然自得。 玄鸽站定,直直跪于下方,声音铿锵有力:“玄鸽参见魔君!” 墨阙缓缓睁开双眸,声音慵懒:“此去雪族,可是查探到了什么?” 玄鸽闻言,一五一十地相告。 良久,墨阙哈哈大笑,声音响彻偌大的魔宫,爽朗无比。 墨阙抬手轻轻抚摸案桌上摆放的一株艳花,那花生得硕大无比,开得无比绚烂。 墨阙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抚摸在艳红细腻的花瓣上,一白一红,形成鲜明的对比。 墨阙好整以暇地观摩艳花,怡然自得,精致勾人的眉宇微微一挑,摄人心魄。 “她果真是很有意思的。” 落絮在雪族忙活数日,放逐凶兽之事毫无进展。 前些日子只若然偷偷去过一次雪族。 当夜落絮便探寻到年扇的属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切都便迎刃而解。 她是如何得知年扇有问题的呢?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若然身边呆着,她不可能仅凭去过雪族那半日便察觉出端倪来。 第193章 那么只有可能是若然来魔界寻找渡幽花之时,便在魔界撞见了弘桑与人私会。 其余之事,她稍稍一想便已心中明了。 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往雪族,助落絮一臂之力。 若然啊若然,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雪族王子? 墨阙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艳花,神情诡谧,眸中闪烁幽幽的暗芒。 玄鸽不明所以,恭敬回话:“原先六界确实不知如何攻破这道难题,就连魔君也险些被牵连其中,而雪族王子连夜便查探出了问题所在,确实令人钦佩。” 墨阙回神,望着艳花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若然熟睡时的生动模样。 “你是不知,有些花儿闭上眼睛睡着了,也生动美丽。” 玄鸽糊涂了。 望着墨阙痴迷一般抚摸花瓣的模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雾蝉走了进来,一摇一曳,身姿袅娜。 雾蝉跪在玄鸽身侧,恭敬禀报:“禀魔君,雾蝉方才一直暗中观察,结果弘桑一直呆在殿内,哪儿也没去。” 玄鸽惊讶:“魔君派你去监视了弘桑?” 难怪他今日一整天也没见到雾蝉,原来她竟去监视弘桑了。 又嘀嘀咕咕朝雾蝉啧啧赞叹墨阙:“魔君果真厉害,原来您一早就得知,此事绝对与弘桑有关?” 雾蝉回眸望了望玄鸽,见他一脸震惊神色,无奈扯了扯唇:“我只是奉命去查探弘桑的动向,并非监视。” 玄鸽闻言,一脸不信:“明明就是监视去了......” 雾蝉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会玄鸽。 墨阙放下手中的动作,转眸望向玄鸽与雾蝉,心情颇为美妙。 “天界太子不日便举办寿辰宴,你速去搜罗些礼物,本君怎么着也要为他挑几样像样儿的生辰礼。” 玄鸽惊讶:“魔君要去天界为千熠太子贺寿?” 从前墨阙从不参与天界琐事,除了约莫万年前舞神陨落之时,他破天荒地去了一次梨雨轩,便从未再踏足过天界一步。 加之这数千年来,魔界凭墨阙一己之力,不借助天界之力,维持三足鼎立之势。 天界与魔界关系甚是微妙。 就差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魔君此时却说要去参加千熠太子的寿辰? 这是为何? 玄鸽百思不得其解。 雾蝉心思剔透,一早猜出墨阙的心思。 还能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魔君的“七巧玲珑君”呗! 墨阙摆了摆手,佯装无奈,转眸望向案桌上盛开的那株艳花,眸子里满是宠溺,眉眼精致,眉梢微扬,摄魂夺魄。 “你们有所不知,本君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八十二章 :嫦娥的悲苦历劫 天界太子寿宴临近,因凶兽放逐,一时间而乱成一锅粥的六界,总归是迎来了一件喜事。 若然拜别了南陌,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天界。 梨雨轩。 若然御风飞行,刚到梨雨轩大门,便直直去了前厅。 濯盥、花辞与林修,便去寝殿拾掇若然的行装,四人就此分别。 前厅。 染月一席水翠色衣裙,居于高位,眉眼明丽生动,点云坐在她身侧,藕色长裙逶迤拖地,清丽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盈盈的笑意。 “母神!云姨!” 染月与点云未还见若然半分影子,那脆脆的呼唤便从前厅大门前悠然传入。 紧接着,一抹水蓝色长裙的绝美女子便一蹦一跳地闯入殿内。 雪白绸缎般的肌肤,华眸子闪烁着灼人的笑意,漆黑的乌发自然起伏,珠翠点缀,便是静静伫立,自有一股清灵韵味,浑然天成,动如脱兔,活泼狡黠。 染月欣喜,起身迎了上去。 点云目光触及到若然的瞬间,温柔无限,笑呵呵道:“方才我还同你母神说你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 染月浅笑盈盈,拉住若然,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惊喜。 也是忍不住赞叹:“若儿如今长本事了,不过数月未见,修为见长了这么多!” 若然骄傲地抬起下巴,一副孤高自得的模样:“那可是,我先前可是能斩杀了饕餮的!凭我之后又修炼数月,若是再遇饕餮这般凶兽,我定能更加轻松斩杀!” 染月闻言,露出后怕不已的神色:“你快别说这话了,先前你父神传音于我,我吓得站都站不住,得亏你云姨拦住了我,不然我真要放下梨雨轩的琐事不管,去青丘看看你!” 若然嘿嘿一笑,有些尴尬,心知当初斩杀饕餮,她有些冲动了,确实有运气的成分加持,若非千熠相助,她说不定早冻死在了饕餮腹中。 若然心中唏嘘不已,但还是安慰出声:“我如今已然历劫,就差受封礼,便可昭告六界,位列上神,区区凶兽,凭我这智谋与修为,斩杀它,不在话下!母神你就别担心了......” 染月深知若然悲天悯人的天性,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伸出一根素指,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下次可万不能这般冲动了......” 若然闻言,笑意盎然,依偎在染月的肩头,撒娇道:“知道了知道了!” 点云温柔地望着若然与染月这般亲昵的举动,眉眼弯了又弯。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染月的肩头抬起脑袋,忽闪着双眸,问道:“母神,嫦娥仙子和望舒女神历劫可结束了?” 第194章 染月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若然眨了眨眸子,清灵的双眸染上朦胧的雾气。 “母神,怎么了?” 染月避而不谈,面露伤神哀愁之色。 若然转而问向点云:“母神这是怎么了?” 怎料,点云亦是面露难色,反而让若然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点云见若然神色,猜出了个七七八八,防止她乱想,叹了口气,道:“你去广寒宫,一看便知。” 有些情,只有经历放才知晓得。 有些债,如何也偿还不得。 有些苦,却只有自己才懂得。 解铃还须系铃人。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广寒宫。 水浸碧天天似水,广寒宫内丹桂飘香,树影缥缈,玉栏白墙,凄清寂寥。 若然踏进广寒宫,幽冷的桂花香浓重袭来,她心情也有些沉重。 广寒宫前有一株硕大的桂树,生机勃勃,馨香四溢,树下站着一精壮男子,坦胸露乳,肌肉紧实,宽松的粗布衣裤紧紧束于腰间,手执一把利斧,奋力砍在树上。 月桂树随砍即合,吴刚每砍一斧,斧子砍下的树叶便会重新长回树上。 直砍得吴刚汗流浃背,汗珠如豆大,簌簌从肩颈流淌而下,打湿了腰间的束布。 嫦娥有恨已难辨,吴刚伐桂千年痴。 吴刚正忙着砍树,间或用挂在脖子上的手巾擦汗,抬头的瞬间,一位袅娜的绝美女子映入眼帘。 吴刚眼前一亮,喜不自胜,立马站定,扔下斧子,擦净脸颊上的汗珠,恭恭敬敬朝若然一拜:“吴刚见过若然上神!” 若然见状,呵呵一笑,摆了摆手:“我与嫦娥仙子交情甚笃,你见我何须如此多礼。” 吴刚乐呵呵道:“我这修为不过是个砍树的小仙,在这广寒宫当值,我见了你,必得恭恭敬敬,不可失了礼数。” 若然浅笑盈盈,那笑意淡淡,却如同三月春风拂面,令人心间恍若流淌甘泉,滋润四肢百骸。 吴刚痴了痴,连忙回神,转而面露难色,道:“若然上神是来找嫦娥仙子的吧,快进去同她说说话吧,仙子方才心情不好,喝了好些酒......” 若然点头,越过吴刚,走近一所殿宇,推门而入。 浓重的酒气掩盖住殿内幽冷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只一眼,若然便看见嫦娥瘫坐在矮桌前,身边散乱着许多酒坛,清风轻摇拂玉袖,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神情凄苦,滴滴珠泪夺眶而出。 嫦娥抱着大羿神箭,痴痴凝望,不言不语,满脸泪痕。 她身边蹲着变化成人形的玉兔茸茸,一身雪白衣裙,竖着双耳,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通红,可怜兮兮地望着嫦娥,也不知说什么话劝慰。 茸茸见若然推门进来,苦巴巴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明媚,呼唤:“若然,你来啦?” “嗯。” 若然朝茸茸点了点头,她心中难受,走到嫦娥身边,蹲下,轻轻呼唤:“姐姐,我来看你了。” 嫦娥恍若不闻,依旧痴痴地望着手中那把大羿神箭,眼眶中滑出两行清泪。 茸茸看着若然,神情企盼,期待若然能有办法。 若然抿了抿唇,开门见山,道:“姐姐下界历劫可有什么收获?” 嫦娥神情破了一丝,眸光依旧停留在大羿神箭上,不肯离去,却依旧不言不语。 茸茸与若然对视一眼。 若然顿了顿,又问道:“姐姐如今这副模样,可是为情所伤?” 嫦娥痴痴望着手中的大羿神箭,仍是不言不语。 若然望着嫦娥手中的大羿神箭,说出心中猜想,道:“姐姐下界,可是见到了大羿?” 嫦娥闻言,神色倾坍,先前为自己镀上的一层坚不可摧的城墙终于坍塌,泪珠不要命似的速速往下掉。 茸茸吓得抱住了嫦娥,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嗫嚅道:“主人,你不要吓茸茸......” 说话间,也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挤出滴滴清泪来。 茸茸原本便双目通红,如今一哭,双目更是如同被清水洗刷的红色宝石一般。 嫦娥泣不成声,茸茸也跟着嚎啕大哭,弄得若然反而不好意思了。 她硬着头皮拾起身侧的酒坛,狠狠饮了一口酒,辛辣刺激的酒味刺激得她清醒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哭够了,茸茸的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 若然哭笑不得,又饮了一口酒,辛辣刺激得她神情似乎也恍惚了些许。 心中默念:万万不能喝了,她醉了可不好收场。 嫦娥叹了口气,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大羿神箭,从若然手中夺过酒坛,一饮而尽。 若然掌心之间空了空,她捏了捏手指,回味酒坛的清凉,见嫦娥喝酒牛饮,忍不住劝慰:“姐姐喝这么着急,小心呛着......” 嫦娥放下酒坛,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神情落寞。 嫦娥强忍着心中哀痛,朝怀中软糯的茸茸挤出一抹微笑,又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她的双耳。 茸茸被嫦娥抚摸得温柔舒服,很快心中也不那么悲痛烦恼了。 嫦娥望着若然。 若然双眸清透,能清清楚楚印出一个她来,眸子里的她双目发红,发丝凌乱。 她曾几何时,也有过这样一双清澈的眸子。 第195章 可如今,却变成这副凌乱混沌的模样。 嫦娥叹了一口气,她心中知晓若然此行。 当日历劫重回天界之时,便有些许好友得知了情况,前来广寒宫中拜访。 期间,各种好言好语都劝慰过。 若然来此,无非也是那么几句话,她是耳朵里听出了茧子,实在不想听了。 嫦娥神色苍渺:“我此去历劫,与大羿的转世,再续前缘了。” 若然看了一眼茸茸,茸茸也同样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担惊受怕。 若然眸波流转,望着嫦娥,露出微笑,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如此,那便要恭喜姐姐了!” “从前独自一人吞了丹药,老天爷便惩罚我此生要在这广寒宫内孤苦一生,我在这寂静的广寒宫内独自一人,早就已经习惯,哪怕没有他作陪,我也不觉寂寞。” 恭喜? 嫦娥苦笑。 “我原想着,我与大羿缘尽于此,谁知如今历劫,还能再续前缘。我宁愿从未与他相遇,从未得到过不可怕,拥有过后再失去才最痛苦......” “我是贪恋了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回了这凄苦的广寒宫,反而比历劫之前更加寂寞了......” “若然啊,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可怜......” 一席话下来,嫦娥神情有些癫狂,若然听的心间颇为难受,却不知怎么开口安慰。 劝她放下?说那不过是一场梦? 她做不到。 嫦娥一定很爱大羿吧! 若然心间微微发苦,脱口而出:“爱是什么?”清灵的双眸子里,满是懵懂与不忍。 嫦娥闻言,转眸望向若然,朦胧的醉眼突然清明起来,她似乎正在细细思索。 “爱就是......” 嫦娥此刻仿佛记起了一段无法抹去的回忆,喃喃道:“见不到的时候很想他。” 她微微露出淡淡的苦笑,抬手轻轻拭去脸上纵横的泪水。 “得到他之后,又贪恋他的滋味。” 嫦娥顿了顿,叹了口气,望着怀中竖起双耳,懵懵懂懂的茸茸,将她放开,重新拾起矮桌上倒下的酒杯,翻了翻倒在地上的酒坛,自顾自重新斟了一杯酒。 嫦娥望着杯中清透的琼浆玉液,逐渐流露出凄清的神色。 “离别之后,痛彻心扉。” 话落,她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之,向空中吐了一口浊气,神情落寞,悲戚万分。 “从此以后,长夜漫漫,又只剩我一个了......” 清冷的大殿中,一声慨叹。 轻轻落落,没什么情绪。 仿佛看开了一切,又仿佛一切都没放下。 “主人,茸茸求你别喝了......” 茸茸望着嫦娥几近痴狂的模样,伤心欲绝。 可无论怎样,她都劝慰不了嫦娥。 有些事情,唯有自渡,茸茸能做的,只有陪伴。 但历劫之后的苦楚,需得嫦娥一人消解。 这或许才是临渊天帝对她真正的惩戒。 第八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姻缘 不知过了多久,嫦娥情绪终于稳定了许多,伴着酒意,沉沉睡去。 茸茸揉了揉通红的双眼,与若然一起,将她扶上床榻。 若然暗暗长舒一口气,望着嫦娥在睡梦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儿。 茸茸忙上忙下,打湿了手帕为嫦娥擦脸。 若然施法将宫内的酒坛都收拾了出去,回来看见茸茸已然累倒,变成兔子的形态,瘫软在嫦娥手臂间瞌睡。 若然未发一声,悄悄离开了广寒宫。 广寒宫桂花树前的吴刚,见若然路过,满腹心思全写在脸上,他越过若然望向紧锁的宫门,暗自叹了一口气。 吴刚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目送若然离去。 若然不言不语,她望着九天,羲和娘娘的金乌车驶向最远方,头顶的云彩,已然沉沉暗下,方见得点点星辉。 若然一席水蓝色的衣裙,静静立于点点星辉之下,将她的身影拉长,凉风吹拂,夹杂着些散乱的云彩萦绕周身,清冷孤寂。 若然背对着广寒宫的大门,心间有些郁闷,身随心动,直直飞去姻缘府。 姻缘府。 月老正伏在案桌上打理那杂乱不堪的姻缘线。 这活计实在枯燥,导致他困顿至极,眼眸半睁半阖,索性不管,直直趴在案桌上打起盹儿来,一堆红线团将他淹没其间。 若然踏入姻缘府时,只见这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只有艳艳的红色。 中间硕大的案桌上,一大团的红线高高鼓起,还时不时上下抖动。 若然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近一看,果真从众多红线之中分辨出根根银丝。 若然不由分说,伸出纤纤素手将月老从中捞出。 “月老......” “大胆贼人,竟敢来我姻缘府偷盗!” 月老被若然奋力扯着头颅往上提,瞬间失重惊醒,却迷迷糊糊分辨不了现状。 他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又仿佛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噩梦,吓得他手脚并用,在一堆红线里乱打乱骂。 若然见状,只觉得月老活脱脱像位“疯仙”,恐怕他伤了自己,忙不迭松开扯住月老发丝的手,速速闪到一边儿去,静静望着他“发疯”。 “哎呦呦,我这把老骨头呦——” 第196章 岂料,月老动作太过生猛,一脚踹到了桌脚,痛不欲生。 痛得他最后一丝睡意烟消云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若然在一边看着发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来。 月老闻声,将挂在他头上的数根红线全数扒拉开,定睛一看,若然正在他身边笑得花枝乱颤。 月老生气:“好嘛,看样子我这‘月老’往后要改名为‘越老’了。” 若然还没明白月老话中意思,就见他眼光往这边乱瞥,嘴里还没好气地乱哼哼:“我真是越老越遭年轻人嫌咯!” 若然瘪了瘪嘴:修炼千万年的小老头儿了,怎的还是小孩子心性? 若然才不理会月老这般泼皮无赖的做派,佯装生气,恶狠狠道:“哼!月老,我且问你,为何嫦娥仙子历劫,你要将她的姻缘之人,改为大羿的转世?” 六界皆知,嫦娥最放不下的便是大羿了,不过是去人界历劫,月老还与她开这么大的玩笑,让她遭受如此悲痛。 “怎么可能是小老儿改的?” 月老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三生石上规定,嫦娥就应该和大羿在一起!无论嫦娥再历劫多少次,她命定之人依旧是大羿!三生石注定的姻缘,哪可能是我这几根破线能主宰的?” 不是月老的错? 竟然是三生石在捣乱? 若然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不平道:“这三生石真是胡来,哪有乱点鸳鸯谱,净给人点不痛快的姻缘!” “哈哈哈哈哈哈!” 月老闻言,忍不住顿了顿,待看清若然满脸的愤恨,哈哈大笑,直笑得若然一头雾水。 月老笑够了,冲着若然意味深长道:“不痛快?依我看呐,嫦娥痛快得很呢!” 若然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心中坚信嫦娥是受了情伤归来,她不可能“痛快”的。 月老望着若然懵懂的模样,心间只觉可爱,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等你稍长大些,便能领悟这其中的奥义咯!” 若然翻了翻白眼,随便拾了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满不在乎。 “我呀,宁愿我一辈子都不懂!” 心里嘀嘀咕咕:嫦娥仙子历劫归来,深受情伤,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谁要是有福气沾上一点儿,谁就是倒霉透顶! 谁乐意去沾上一点儿,谁就是脑子坏掉了! 月老哈哈大笑。 若然白皙修长的手指绕着红线团玩儿,听见月老魔性的笑声,狠狠地翻了翻白眼。 月老正笑着,姻缘府门外走进一女子。 那女子秀雅绝俗,美目流盼,桃腮带含辞未吐,尤其是那笑容,胜蜜糖甜。 她手上还拎着一只桃花编织的竹篮,随着她愈走愈近,竹篮里生出的光辉也愈来愈亮。 月老看清来人,眼前一亮,乐呵呵地迎了上去:“望舒女神也历劫归来了?此番下界,可有何收获?” 若然见望舒女神面色红润,十分好奇,将她从上打量到下。 “望舒女神此番下界,未受情伤?” 月老望了望若然,哑笑,对着望舒女神道:“你有所不知,这小丫头心里惦记着嫦娥的事儿呢!” 望舒女神闻言,心中明了,嫦娥的事儿,她方才历劫归来之时,便已听说了。 望舒女神望着若然懵懂无知的模样,浅浅一笑,宽慰道:“我们知晓你与嫦娥关系匪浅,她此番受了情伤,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她与大羿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纵然知晓嫦娥此时悲痛欲绝,旁人也无法相助。” 若然垂着眸子,点了点头。 心下自然明了:有些劫数,需得嫦娥自己遭受,她尽管心中不好受,也帮不上什么忙。 望住女神见若然心中有了一番体悟,点到为止,随即,转移话题。 “你们有所不知,我此番历劫,实在是不痛不痒,还遇上一位疼我如骨的男子,与他喜结连理,还生了一个女儿,我这女儿长大后,家庭婚姻都很美满。我在凡间历劫的日子,过得虽然平淡,但也很知足。” 若然顿悟了:难怪望舒女神面色红润,原是生活得有滋有味。 望舒女神紧接着掂了掂手中的竹篮,道:“这不,我刚历劫归来,便特意采了一篮星辉,过来姻缘府感谢月老来了!” 月老一听,笑逐颜开,忙掀开一角望舒女神手中的竹篮,果真亮堂至极。 “哎呀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过守着我的本分,给你安排了一桩凡人的亲事,这么多星辉,我这姻缘府可不得得亮堂个三天三夜呀!” 望舒女神盈盈笑着。 她将手中的篮子扔向空中,口中念诀,便从那飞旋的竹篮里洒落出点点星辉,挂在姻缘府的墙壁上,姻缘府整个都亮堂了起来。 台前点燃的红烛与一屋子的红线在星辉的照耀下,将整个姻缘府变得喜庆通红。 月老环顾四周,啧啧感慨:“我这姻缘府倒真像人界结亲的喜堂了!” 第八十四章 :太子寿辰宴的这一天 时间过得很快,天界太子的生辰宴终于临近了。 雪族的事情告一段落,六界似乎为了太子生辰宴,而默契地平静一段时间。 这些日子里,若然每日起早贪黑,练习舞艺,从未偷懒半分,为了千熠生辰宴上做好首舞,而打起十二分精神。 第197章 这期间,落絮从未找过她,她也没有空闲去找落絮。 这夜,若然刚喝完一碗梨花粥,准备沐浴梳洗之时,染月走了进来。 “若儿。” 若然回头,之间染月穿着一身松垮的素裙,长发披散,背对着月光向她走来,眉眼温柔,浅笑盈盈。 若然望着染月,一身的疲惫通通消散,雀跃道:“母神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我寝殿?” 染月笑了笑,屏退左右,再摊开手掌之时,掌面赫然显现一方玉制的匣子。 若然不解。 染月轻轻将玉匣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着一朵纯白色的花朵儿,花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花香幽幽,飘散整个寝殿。 若然一惊:“这是渡幽花?” 染月点头,将玉匣子关阖,递交到若然手中。 若然不解:“母神这是何意?” 染月笑眸温柔,她抬手抚摸若然的脑袋,一下一下,又一下,轻柔细腻,是一个娘亲在对孩子表达爱意。 若然双眸闪烁着懵懂的光芒,如同纯白的小白兔歪着脑袋。 染月浅浅笑了笑:“母神想了想,这渡幽花是你自己采摘得来的,代表的是你自己的心意。明日太子殿下生辰,这渡幽花还你自己去送给。梨雨轩和青丘这边,自有父神和母神操心。” 若然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匣子紧紧捏好。 染月手抚摸着若然光滑柔嫩的脸颊,眸子里爱意十足,轻轻道:“早些歇息吧,你明日还要在太子生辰宴上做首舞。” 若然点了点头,目送染月离去。 她再次打开手中的玉匣子,收缩在玉匣子里纯白色的花朵儿便悄然凌空绽放,幽幽的花香四溢,似乎在向若然展示自身的魅力。 若然洗漱完毕之后,便将玉匣子放在枕下,沉沉睡去。 是夜,静谧美好。 清晨,羲和娘娘还未架着金乌车,整个天界便热闹了起来。 若然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时,便被花辞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还未喝上几口梨花粥,若然便被强行按在梳妆台前,一群陌生的面孔,将若然围得水泄不通。 花辞也被隔在远处,濯盥与林修更是无法靠近。 那群仙子七嘴八舌,不由分说,一通胭脂水粉地厚厚涂在若然的脸上,呛得若然好几次咳出眼泪来,不用说,又要重新厚涂。 若然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发誓从此不再做首舞。 一抬头,便发现站在远处的落絮。 他一席纯白色月牙袍,生得比雪花还没,气质清冷,明净清澈,微微一笑,灿若繁星。 落絮唇齿蠕动,若然清楚地瞧见,他齿缝处原原本本蹦跶出两个柔软的字眼。 “若然。” 若然心间如淋了蜂蜜,怎奈被这群仙子架住,也不好向落絮表示什么。 苦恼之时,眸光正巧瞥见落絮身后一席玄色衣裳的男子,双目如墨,幽暗深邃。 若然看也不想看见墨阙,目光触及到他的瞬间,白眼就差翻到了天上。 为她上妆的仙子自是不明白若然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腻了这些繁琐的妆饰,便耐着性子宽慰:“小姐稍安勿躁,再过一会儿这妆便成了。” 若然意识到自己的时态,尴尬笑了笑,坐着了腰身,配合上妆。 妆成之后,众仙女惊艳,忍不住啧啧赞叹。 “要说我们家若然啊,还真是美得不像话!” “是啊是啊,瞧这模样,瞧这身段,若说是天界第一美人,咱们也当得!” “哈哈哈,是啊......” 若然被众人夸得不好意思,将信将疑地往镜子上望去—— 也被镜中的自己不小的惊艳了一把。 肤光胜雪,眉眼如画,妆面艳丽喜庆,妩媚娇艳,绾起的青丝被点缀得清雅别致,小七为她量身定做的舞衣更衬托她绝美无俦,一颦一笑,醉生梦死。 远处先前站着落絮的地方,已经没有踪影,便是讨厌的风流鬼也消失在了原地。 恰在此时,前方有仙家急急来报,催促若然赶紧做首舞。 若然震惊:她这边才忙活多久,紫微宫那边的寿宴便开始了? 还不待若然多想,便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紫微宫门前。 紫微宫。 “梨雨轩千金若然做首舞——” 随着一声高呼,殿门大开,花瓣阵阵飞舞,若然轻点足尖,迎着纷飞的花瓣,飞升上前。 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指如葱削口若含珠,只见舞峰回,都无行踪处。 未被珠翠点缀青丝如清泉倾泻而下,花瓣散乱其上,落于脚尖。 衣带蹁跹,裾尾飘风,手腕翻花,如春花卧水,招摇飘荡,香风缕缕。 一舞终了,惊艳四座。 正当众人沉浸其间,久久不能醒来之时,若然跪下,朝上座金冠璧衣的男子恭贺:“若然以此舞,祝贺太子殿下与日月同辉!” 临渊天帝望向底下端跪的若然,眸中精光闪烁,啧啧赞叹:“梨雨轩千金若然,有勇有谋,杀得了饕餮,如今又历劫飞升上神之位,不愧是芷蕊好友,染月的女儿,若是再早些出生,定能得了芷蕊真传,做我天界好儿女!” 四座已有声音晰晰索索响起。 “你还别说,若然小姐的模样,果真有些像昔日的芷蕊上神。” 第198章 “不是都传闻了嘛,若然长得像芷蕊,便是因为芷蕊曾经救过为情所伤的染月,将其一半的元灵给了染月......” 若然不理会四周错落有致的声音,随即叩首,恭敬回话:“若然生于安泰六界之间,得天帝福泽庇佑,便是一天界好儿女!” 脆脆几声,寥寥数语,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四座宾客神色各异,对若然更是不容小觑。 临渊天帝微微转动眼眸,将下座众人的表情一览无余,对于他们的反应,更是十分满意。 随即,临渊天帝大手一挥,若然头顶一道亮光闪现,一张晋神文书缓缓落下。 “本尊念你昔日斩杀饕餮有功,特在千熠生辰宴上,当着六界宾客的面,为你降下这晋神文书,不日命星君为你记上薄部!” 若然接过晋神文书,恭敬叩首:“若然多谢天帝陛下!” 梨雨轩。 若然对着清澈的河水,望了望脸上精致的妆容,啃着手中的甜果子。 凭紫微宫热闹成什么模样,她早早便退了出来,一人在梨雨轩怡然自得。 若然望着手中的晋神文书,洋洋得意,心中不知有多开心。 她未过万岁,便已飞升上神,母神说了,这般精进的修为,六界众人,屈指可数。 而她若然,便是其中一位。 若然念诀,将文书送回寝殿,自己则独自在此处玩耍,好不快活。 漫天梨花纷飞,微风拂过,一树树的梨花飘零如雨。 若然微微抬头,惬意地眯着眼眸,任由花瓣打落在脸上。 梨花洁白如雪,朵朵花蕊处还有淡淡的粉色,落在若然精致的妆面上,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又有一朵花瓣翩翩然,轻轻落在了若然的睫毛上,软软的,香香的,也痒痒的。 若然弯翘的睫毛忍不住眨了眨,像蝴蝶优美地扇动翅膀,花瓣落地,露出一双清澈如汪水般的眸子。 梨花雨幕之下,缓缓走进一个人,他一身玄色衣裳,长得极为精致妖孽,传情眉梢微微上扬,鼻尖若玉,唇瓣还弯着摄人心魂、放荡不拘的淡笑,几缕碎碎的墨发散落在耳旁,添了几分魅惑张狂。 墨阙站定,戏谑道:“本君原先觉得你长得也不怎么样,没成想今日一上妆,感觉还有几分姿色。” 若然暗暗翻了翻白眼,不想同他置气。 “魔君大人倒是没有食言,果真来了天界参加太子的寿辰宴了。” 墨阙环手抱胸,依靠在身侧的梨树干上,轻轻一笑,邪魅张狂。 他不言不语,只静静端详着若然精致的小脸。 若然被他看得心底发毛,轻咳一声,道:“既然魔君大人如此言而有信,那若然便将魔君想要的东西双手奉还!” 若然话音刚落,翻手如花,摊开手掌,上面赫然呈现出一颗红色的、正在强劲跳动的心脏。 墨阙目光触及到心脏的那一刻,微微愣神:毒竟真被解了? 他身体不知不觉离开树干,挪动双足,来到若然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那颗红艳跳动的心脏。 若然见墨阙看得愣神,心中暗暗思衬:这风流鬼估计也很怀念当初未被下毒的日子吧! 好端端的一个魔君,竟被暗害,又被断定活不过百年,那时的他,一定很绝望吧! 若然眸光在墨阙的脸上与她手捧的心脏之间来回停留,终是叹了口气。 “我虽不知你是如何中毒的,但我心想着,你虽贵为魔君,在魔界生活必定很不容易。” 墨阙并未有所表情,依旧定定地望着若然手中的那颗心脏。 若然顿了顿,忍不住提醒:“你们魔界那个弘桑,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我知道。” 墨阙突然开口吓了若然一跳。 为掩饰尴尬,若然咳了咳嗽,随即,便施法,要将那颗心脏慢慢推进墨阙空荡荡的前胸。 墨阙不言不语,任由若然在他前胸比划动作。 唇角挂着一丝邪笑,静静望着若然越靠越近,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奈何二人身高悬殊,若然堪堪够到墨阙的前胸,她双手捧着红色的心脏,慢慢推进去,期间颇有些吃力。 吃力得若然微微眯起了双眼,她眼角眉梢特意被仙子们染上的银辉,随着她眨眸的动作,好似星星闪烁。 墨阙出神望着,突然出手抓住若然的双手。 “别动,为我护法!” 若然一惊,刚要松手,却听得头顶一阵雄浑的暗吼,仿佛有魔力,惊得她不得不任由差遣。 墨阙暗暗好笑,目光从未从若然脸上离去,若然认认真真为他护法,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杀死了魔界的魔君,引起六界大乱。 因此,她根本没闲暇分开心神,注意到“无关紧要”的事情。 光晕在墨阙前胸亮起,终于,心脏终于归位,与他融为一体。 若然长吁一口气,暗自嘀咕:这活可真累啊。 定着压力,不能有丝毫的松懈与分神,可不累人? 心脏融入体内的瞬间,墨阙便觉得身子空缺处终于充实,双手袭来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只轻轻一挥手,团团魔气便将梨雨轩纷飞的梨花卷起,瞬间便将其堆积得像座小山丘。 若然暗暗咂舌:活了几万年的老魔物,这修为果真是非同凡响。 第199章 若是梨雨轩杂扫的小仙仆各个儿都有这样深厚的修为,又何愁打扫梨花瓣? 只一挥手,还不是轻而易举? 看来她也得抓紧修炼才是啊! 墨阙不知若然心中所想,他依靠在树前,一脸惬意。 “本君今日才明白,有心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话落,便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含情双眸,摄魂夺魄。 若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后知后觉一只手还被他捏着,扯了扯,纹丝不动。 墨阙好整以暇地望着若然拼命挣扎,好似一只猛虎,怡然自得地望着爪间柔软的小白兔奋力逃脱。 第八十五章 :墨阙与落絮之间的暗流涌动 墨阙垂着眸子,神情慵懒,眸光却充满攻击性,侵略性的眸光燃烧幽火,身子微微向下倾俯,恨不得下一瞬便将若然拆骨入腹,舔舐殆尽。 若然气极,她抬眸,恨恨对上墨阙深邃含情的双眸,在他邪魅无俦的眸子里,望见一只精致羞恼的小人儿,裹身于一江波涛汹涌之间。 四目相对,一羞愤恼怒,一汹涌侵略,咫尺之间,息息相闻。 若然愣了神,直觉告诉她,墨阙有问题。 至于他有什么问题,她实在想不透。 若然睁大了双眸望向墨阙,疑惑道:“你这副样子,是不是生病了?” 墨阙还未开口,若然的眸光便从他脸上,落在他前胸上,她一抬手,一道光晕便从柔嫩的指尖穿透墨阙玄色的衣裳,进入他的体内。 不一会儿,若然便停手,那道光线也就此戛然而止。 若然郁闷了:“嘶,没理由啊,这颗心脏确实完好无损、十分康健,可你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呢?” 望着若然懵懂纠结的模样,墨阙心间如同成千上万只蚂蚁啃噬,瘙痒难耐。 邪魅慵懒一声幽幽响起:“本君不是生病了,本君是中毒了。” 墨阙说得轻松,听在若然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若然惊呼:“不可能,你心间的毒,分明被我解开,怎么可能还会中毒?” 墨阙邪笑,紧握住若然那只手,将它贴近自己的前胸。 若然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纹丝不动。 隔着衣裳,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墨阙体内传出,道道强劲有力的心跳,如同打鼓,敲击她柔嫩的掌心。 “若然!” 正当若然一本正经地望着墨阙前胸愣神之际,一道强劲的呼唤自上空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若然欣喜回眸,只见落絮踏着纷纷落落的梨花瓣,从天而降。 一袭白袍胜雪,漫天梨花萦绕周身,他恍若雪族最圣洁的雪瓣,干净清冽。 “你终于来啦!” 若然欢呼,喜上眉梢。 你终于来啦? 墨阙蹙眉,十分不喜若然此番反应。 他双眸愠怒,此刻若然雀跃欢呼的模样,十分刺眼,那种从身上真情实意流露出的欣喜,纯粹干净,不掺和一丝一毫的掩饰,毫无保留的展示出来。 这模样与他相处时,截然不同。 她从未对他无所保留过。 这是为何? 凭什么? 顷刻间,墨阙有些走神,紧攥住若然的手,微微松动一分。 若然感受到了手腕间力量的松动,暗自窃喜:太好了,有救了。 不由多想,下一瞬,她奋力一抽,禁锢住的手腕便获得了自由。 墨阙掌心一空,不可思议地望着若然更加雀跃惊喜的模样,神情暗恼。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还真有本事从本君手中逃脱?” 他堂堂魔君,魔界之主,便是不应该为了一个活了不到万年的小丫头走神! 好不容易逮捕到手的小兔子,怎么能说放走就放走呢? 只一瞬间,墨阙愠怒的眸子里便燃烧出朵朵邪火,势要攻城夺池一般,欲要发起进攻。 怎料,他伸手欲要抓住若然手臂的瞬间,一道强劲的光波射了出去,生生将墨阙的手掌打飞。 若然生怕墨阙因她反抗成功、恼羞成怒地将她再扯了回去。 刚一挣脱束缚,便丝毫不犹豫,向墨阙射出一丝光晕,抵挡一大半力量,得以争取时机,使她逃脱。 若然跑向落絮,动作之快,好似身后有鬼追赶。 自然有鬼,可不就是“风流鬼”吗? 墨阙没成想,若然竟然如此避他而不及。 他不甘心,再次抬起手,却只堪堪捏住了若然的裙边。 裙边擦过,很快便从他指尖溜走,仿佛从未为他停留。 墨阙只觉心间似乎有一处空洞,他忍不住抬手抚住胸口。 但他明明记得,此处是若然亲手还他的一颗心脏,是她亲手贴在他前胸,亲手还他的。 可为何依旧感觉,前胸如此空荡呢? 若然丝毫不理会墨阙所思所想,她见了落絮,仿佛见了救世主,得见希望。 落絮静静在不远不近处站着,眸光温浅,静静望着若然不顾一切、欢呼雀跃地跑向他。 目光越过若然,他清楚地瞧见墨阙眼中划过一丝神伤。 呵,简直可笑! 他有何资格为若然神伤? 落絮不动声色,藏于宽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便朝若然脚踝处弹出一瓣纷落的梨花。 第200章 若然一门心思朝着落絮奔跑,丝毫不觉四周情况,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兴奋,不小心乱了阵脚,一个不注意,便直直往落絮身前载去—— 若然惊呼:“哎呀,落絮!” 落絮望着若然即将摔倒,慌慌张张的模样,实在可爱。 纵使发髻微微散落,但依旧风姿绰约,绝美无俦。 落絮不禁笑了出来,一脸宠溺地张开双臂—— 若然栽入一个结实精壮的怀抱中,隔着衣衫,便能感受到落絮滚烫的体温,她白皙的俏脸瞬间染着一抹红云。 落絮双手微微用力,搂住若然柔软的腰肢,抬眸望向前方的墨阙,眸色冰冷蚀骨,满目危险与警告。 墨阙亦是抬起双眸,毫不示弱地迎上落絮的目光,周身冷气散发,双目幽暗深邃,杀气腾腾。 可笑,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向他堂堂魔君进行宣示? 宣示什么地位吗? 他能有什么地位? 雪族的王子? 未来还要迎娶天界凝酥公主的雪族王子? 小丫头啊小丫头,你到底蠢不蠢,偏要心心念念他? 若然不知落絮与墨阙在这短短一瞬间,竟然还能隔空进行暗流涌动。 她只觉得落絮搂在她腰间的双手似乎越来越用力,几乎要隔着衣裙将她的嫩腰生生折断。 若然吃痛,抬头,怎奈落絮此时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也不知为何要盯着前方的墨阙看,且眼神不善。 若然没多想。 或许落絮同她一般,很是讨厌风流鬼吧! 若然朝落絮挥了挥手。 落絮终于回神,垂首望着怀中的若然。 若然见落絮终于有了反应,扯动唇角,道:“谢天谢地,你终于有反应了。” 落絮回神,见若然面容痛苦,不解道:“怎么了?” 若然喘了一口气,耐着性子道:“你抱我实在是,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 落絮恍然,连忙松开了紧抱若然的双手。 见她挣脱束缚之后,舒坦得长舒一口气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落絮暗恼,面容染上悔意:“抱歉若然,我将你弄疼了......” 若然闻言,尴尬一笑:“不妨事儿,也是我方才不好好走路,差点儿摔倒,你也是为了接住我才使劲儿的......我也不是很痛,呵呵呵......” 天知道若然说了多少违心话,她只暗自嘀咕:刚挣脱墨阙的魔爪,又差点儿被落絮狠狠捏断腰,一大早便为了太子生辰宴上的首舞而起床忙活了,累得要死要活,这两位还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唉! 落絮心中有些烦闷,毕竟若然方才被他勒得吃痛,摔倒也是因他而起。 落絮余光瞥向墨阙,更觉这位魔君十分碍眼。 若然见落絮不言不语,以为他还在为了方才之事而懊恼悔恨。 其实她心中不甚在意,为了落絮心里好受点儿,连忙转移话题。 “落絮你看!” 若然纤纤玉手往空中一指,道:“我承认你们雪族的雪是美的,可谁又能说我们梨雨轩的梨花雨不美呢?” 若然话落,便施法将风引到此处。 漫天梨花飞舞,纷纷扬扬,好似下雪,却不清冷刺骨,阵阵梨花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尤其是这雪白中带点儿淡红的花蕊之间,还藏着一位精致绝美的人儿。 与从前的清灵淡雅不同,今日的她衣裙华美,浓妆艳抹,满头珠翠,高贵典雅,藏在雪白中带点儿淡红的花蕊之间,别有一番韵味。 “美,果真美。” 花美,景美,人更美。 落絮余光瞥见不近不远处的墨阙,他亦是满脸温柔无限的笑意,一双勾魂的眸子,好似黏在若然身上,抠也抠不下来,实在碍眼! 落絮垂眸,望着身侧的若然,温柔道:“你可知,人界鲜少有修仙之人来天界庆贺千熠太子的生辰,普通的老百姓更是没办法一睹天界太子的尊仪。所以在人界,大家都喜欢在这一天结姻嫁娶,以沾染太子的福祉。” “结姻嫁娶?”若然回眸,惊讶道:“我还从未见过人界的新娘子!” 第八十六章 :落絮为若然写下婚书 落絮望着若然似没见过世面的可爱模样,不免风和日丽:“不若,我带你去人界,观摩一番吧?” “好啊好啊!” 若然雀跃,话音刚落,意识到墨阙还在附近,心中暗恼:万一风流鬼也想去人界一睹风采,也太碍眼了吧? 她只想与落絮一同去。 若然望着墨阙,正巧墨阙一直都在望着她。 落絮心知若然的忧虑,他速速抬手,宽袖中涌现出阵阵冷气,瓣瓣雪花汇聚成狂风暴雪,带着蚀骨的寒意,风卷残云一般,尽数向墨阙攻击而去。 墨阙临危不乱,望着面前的幻术,不屑道:“雕虫小技!” 他一挥手,玄色衣袖一拂,不消片刻功夫,面前原本风雪大作之景,便恢复成梨花纷落的美景。 再定睛一看,前方哪里还有半分若然的影子? 就连讨人厌的落絮也不见了踪迹。 面前只有纷纷落落的漫天飞花,除了他,四周再无一人,孤寂落寞。 人界。 自从那日,饕餮被若然收服,人界早已恢复了平静。 今日是天界太子生辰,人间果真热闹非凡,入目皆是喜庆红色。 第201章 方圆百里几乎适龄的年轻男女,家家都张灯结彩,张罗宴席。 还有些年过半百娶续弦的,就连那些达官贵族、东家掌柜,纳一房小妾,都办得喜气洋洋。 有一家婚嫁最为热闹。 女方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坐着八抬大轿,新郎高头大马走在前头,向四周观摩的人们客气作揖,满面春风。 混在人群中的若然看得目瞪口呆,还被当成贵客分了好些糖果点心。 若然手捧着一堆糖果点心,跟在落絮身侧四处张望。 便张望边忍不住赞叹:“这人界果真十分具有烟火之气!不仅热闹,这里的人还热情好客得很!” 落絮低头,从若然手中捏了一块糕点,仔细尝了起来。 “这糕点制作细腻,恐怕今日成亲的公子,是个大户人家!” 若然不管什么大户人家,也不管成亲的是位公子还是位老头儿,听见落絮似乎说了句糕点很好吃,欢喜地捏了块大快朵颐,入口即化,甜蜜得她眉梢弯弯,笑眼盈盈。 若然一身华服,浓妆艳抹,装束奇特,美艳无俦,那双眼眸清澈如一汪清泉,动作一蹦一跳,自成绝美清灵风韵。 人群之中,有位富家少爷,瞧见若然如此奇特的女子,惊为天人,忍不住上前。 那少爷先是拦住了若然,随后恭恭敬敬向若然作了个揖,清润开口:“这位姑娘请留步,小生见姑娘芳华正茂,独自一人走在这市井之间,好似九天仙女,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与姑娘结为知己。” 若然刚咽下一口糕点,惊见眼前眼前突然蹦出一个小娃娃来,瞧着外貌清秀,举止儒雅,声音也是温润好听。 “多谢公子夸奖!” 若然学着他的模样,有模有样地作揖,客气道:“家中父母管得严,我平日里也没机会出门,只是偶尔来这方热闹之地散散心,能得公子赏识,是我的福气。” 若然眼珠子咕噜一转,努力想了想,方才被搭讪女子是如何回绝的。 “不过,小女子已有心上人,恐怕要辜负公子了!” 那公子闻言,仿佛此时才瞧见一直站在若然身侧的落絮。 只见他一身雪白衣袍,气度不凡,恍若九天谪仙,与若然站在一处,二人确是良配。 “哈哈,恕小生打扰了二位。” 那公子十分豁达,微笑着朝若然与落絮恭敬作揖拜别。 若然保持淡淡笑意。 落絮垂眸望着若然,见她已经将手中得来的糖果点心吃光殆尽,好笑道:“没成想,你竟然这般贪吃。” 若然尴尬,抬起一根纤纤细指摸了摸鼻尖。 “我不贪吃。” 落絮爽朗一笑,万般雪色,异样美好。 若然看着,脸上不觉微微泛红,恼羞成怒地重复了一句:“我不贪吃,明明是那糖果点心太好吃了。” 落絮闻言,想要抬手揉揉若然的脑袋,但碍于若然满头珠翠,他生生控制住了这番冲动。 “若然,你可知,人界婚嫁事宜,是要写婚书的?” 若然不解:“婚书?何为婚书?” 落絮垂首,静静望着若然垂下的纤细小手。 她手若青葱,白嫩如柔荑。 突然一双大手,紧紧握住若然纤细白嫩的小手,一温暖,一冰凉,交织在一起,温温凉凉。 若然瞬间怔愣,脸颊微微红润,道:“落絮?” 落絮垂首,居高临下。 “嘘,不要说话,跟着我。” 落絮精致的脸瞬间放大,咫尺之间,息息相闻。 一瞬间,若然的呼吸仿佛被抽了去,若不是浓艳的妆面,落絮一定能看见她脸颊异常的红润。 落絮不需要看到若然的脸色是如何的红润,他只一眼,便能看出若然藏在双眸里的慌乱。 若然双眸清澈,此时如一汪清泉湿濡,小白兔般娇娇滴滴,不知所措。 落絮哑笑,不由分说,便拉住若然,朝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奔去。 若然不知落絮此行的方向,只跟在他身后奔跑,终于,在一家铺户门口停了下来。 那铺子修缮妥帖,书香阵阵,笔墨纸砚,琳琅满目,各色商品,一应俱全,为沾喜气,也在门口挂了一对红灯笼。 落絮轻轻放开若然的手,道:“此处是这条街道上最大的书铺。” 若然不解:“带我来书铺干嘛?” 落絮神秘道:“自然是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婚书’。” 若然更加疑惑了,暗自猜测:婚书婚书,自然是一本书咯! 许是这书铺里,也是卖婚书的吧! 书铺老板见门口站着若然与落絮,脸上堆满笑容,上来迎接:“呦,二位!本铺新晋了一批纸张,做工精细,二位要不要看看?” 走进一见二位皆是容貌绝美,气度不凡,心中惊呼:简直是九天仙人啊! 落絮淡笑,重新拉过若然的手,踏入书铺。 若然也不反抗,静静静望着落絮裹在她小手上的一只大手,源源不断的温热自掌心传来,温暖心田。 落絮拉着若然,左顾右盼,终于在一处架子上挑选出了一段红色的锦帛。 锦帛整体通红,大部分材料由丝绸所制,帛面结实,光是看着便知晓触感柔软,还泛出盈盈的色泽。 书铺老板见状,欣喜若狂,连忙迎了上去:“二位眼光果真不俗,这便是咱们书铺新出的镇店之宝!今日是天界太子的生辰,为沾天界喜气,书铺的匠工特意制作出来的绝世锦帛!” 第202章 若然闻言,忍俊不禁:镇店之宝?还是为沾千熠太子生辰之喜,新赶出来的镇店之宝? 落絮但笑不语,松开若然的小手,向老板要了一根毛笔,染就墨水,大手一挥,行云流水——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立此书此证。” 若然啧啧赞叹:“你这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苍劲有力,还真是一手好字!” 书铺老板是个生意人,在商场上行走多年,见落絮与若然二人,装束奇特,又气度不凡,恐是世外高人,偶尔来人间一趟。 待落絮写下这段文字之时,再转眼瞧了瞧若然与落絮彼此情意绵绵的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懂? 老板看得真切,心知肚明,只呵呵一笑,默默走开。 落絮将毛笔与墨水放入托盘,身边的小厮便上前端走。 落絮拿着写好的婚书,对若然说:“这便是人界联姻的婚书。” 若然与落絮四目相对。 落絮将婚书递给若然,双眸澄澈,真情流露:“我想将当着你面,亲笔题写的婚书,亲手交付与你。” 若然望着落絮充满情意的双眸,清晰听见从他晶莹诱人的双唇中说出:“此生有你,才算不枉。” 浓妆艳抹之下,是若然羞红了的脸。 “好。” 若然唇角微微上扬,她抬手,将落絮紧捏于手的锦帛攥在手中。 红色喜庆的锦帛,如她藏在浓妆艳抹之下羞红的脸蛋,娇艳欲滴。 恰在此时,墨阙才从市井杂乱的气息之间分辨得出若然的方位。 待他终于找到若然之时,恰好看见若然满心欢喜,娇羞地垂首,从落絮手中接过一块红艳艳的布匹。 而落絮也是微红着脸,含情脉脉地望着若然。 二人彼此不言不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看到这一幕,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墨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热闹的人界市井,独自一人回到魔界的。 他坐在宝座之上,只觉得这空荡的魔宫异常凄冷孤寂。 从前他坐在这无上的魔君宝座之上时,总觉得这六界之中,只要他想,便能得到一切。 如今他居高临下,心间却是无尽的孤寂。 墨阙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他苦笑,抬手抚摸上前胸,感受到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叹了口气,神色伤痛。 “惊殒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我的七巧玲珑君。” 第八十七章 :将渡幽花交给千熠太子 落絮带着若然重回天界之时,紫微宫的宴席还未散去。 落絮借口离席,实在太久,如今他不得不同若然道别,返回紫微宫。 而梨雨轩的仙侍仙仆,大部分都被派到紫微宫帮忙,正经在天界排得上名号的仙子,也都去紫微宫喝琼浆玉露去了。 如今的梨雨轩,除了漫天纷飞的梨花,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莫说濯盥、花辞、林修,连讨厌的风流鬼也不见了踪迹。 若然独自一人,捏着手中落絮亲手所写、亲手交付的婚书,心中无比激动,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寂。 若然张开红艳艳的锦帛,仔细看了又看,那上面字迹笔走龙蛇,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寥寥数语直穿透了若然的心脏,使她怦然心跳。 若然将婚书好生收起,走在这漫天纷飞的梨花雨中,心中无比惬意舒适。 由于她今日为千熠做首舞,起得实在太早,又无人同她闲聊,不一会儿便有了困意。 若然实在不想绕回去寝殿休憩,正巧瞧见不远处有一张大大的秋千,挂在两株盖如巨伞、亭亭玉立的梨树之间。 若然欣喜,一个轻灵飞跃,便踩在了秋千之上,索性窝在上面,睡起了懒觉。 纷纷扬扬的梨花雨落下,跌入如蝴蝶微憩般的睫毛,散在若然未被绾起如云铺散的乌发,零零星星,静谧美好。 不知道睡了多久,若然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悄悄向她走来,为她荡漾秋千。 惺忪睡眼,睡意迷离,朦胧隐约之间,瞧见面前之人穿了一身金丝火红,在漫天雪白的梨花雨里异样耀眼。 梨花翩飞之际,他发丝无风自舞,妖冶生动,尤其是一双璀璨星眸,极为夺目。 若然心脏处狠狠动了一下,分明瞧清他缱绻迷离的星眸中温柔无限。 若然惊醒,在摇晃的秋千上坐起来。 “怎么是殿下?” 千熠今日生辰,特意穿了一身火红色的锦绣衣袍,衬托得肤色白皙雪华,气度雍容,于纷纷扬扬的漫天梨花雨中静静伫立,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千熠的神情清淡,淡雅如雾,望着若然懵懂的模样,微微挑眉:“睡蒙了?” 若然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从秋千上离开,稳稳站在地面。 又安安分分行礼,恭敬道:“若然恭祝殿下生辰福吉!” 千熠好整以暇地望着若然,静静望着她行礼,不言不语。 若然保持一个姿势良久,也没见千熠客客气气地喊她起身,心中嘀咕:算算这个时辰,紫微宫的宴席好似还未结束,太子殿下来梨雨轩作甚? 第203章 若然越想越觉得是千熠在紫微宫呆得无趣得紧,跑出来透气,恰巧天界没地儿可去,便来到了梨雨轩。 又见她在此处瞌睡,想要戏弄她一番。 说不定还想要摆摆架子,向她索要贺礼来了呢! 若然哼唧唧:得亏父神逼迫她去魔界采摘了渡幽花! 若然心中这般想着,自顾自地起身,口中念诀,手掌摊开之际,便呈现出一方玉匣子。 若然将玉匣子递在千熠面前。 “太子殿下可莫要觉得我小气不送生辰礼,我的礼物可不在梨雨轩和青丘之内。” 说罢,还将手中的玉匣子往千熠跟前递了递。 千熠温浅一笑,便从若然嫩掌之上拿走了玉匣子。 匣体润云而制,触手温润细腻,是块六界绝无仅有的好玉。 千熠眸光微闪,在若然的注视下,轻轻打开玉匣子。 待匣子打开的一瞬间,千熠蓦地怔了一下。 玉匣子里面赫然装着一朵纯白色的花朵儿,在匣口打开的那一瞬间,花朵儿便悄然凌空绽放,花瓣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花香幽幽,似乎在向千熠展示自身的魅力。 千熠惊愕,脱口而出:“渡幽花?” 若然点头:“是啊!没想到殿下竟然认得渡幽花。” 也是,千熠太子自幼聪慧,广览六界群书,博闻强记,连濯盥都认识的渡幽花,他怎么会不认识? “啪——” 下一瞬,千熠便将玉匣子紧紧关阖,神色肃然凝重。 纯白的光晕消失不见,渡幽花香戛然而止。 若然见状,不解:“殿下为何要将匣子关起来?难不成殿下不喜欢我的贺礼?” 千熠抬眸,满目震惊,像生根似的站住,不言不语。 若然看来,他好像失音了一般,变得目瞪口呆。 若然以为千熠不喜欢她送的生辰礼,心里不免有些生气。 “殿下可别嫌弃,我当日为了采摘渡幽花,勇闯魔界,杀敌无数,期间,还差点儿被一个疯癫的老妖婆吊死......” 若然言及于此,颇有些得意洋洋。 “好在我大难不死,还因此历劫成上神。” 好在她机灵,巧借丰隆的雷击,否则,那疯癫的老妖婆,她还真不好对付! 若然忍不住咋舌:“就是那历劫的天雷不太好受啊......” 若不是她意志坚定,说不定就跟着老妖婆一起,灰飞烟灭了! 千熠的面色,刹那间变了又变。 他似乎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却惊奇得像木头般楞在原地。 声音沙哑道:“你确定,这渡幽花,是要送与我的?” 若然点了点头,神色坦然。 “当然。” 千熠望着若然,她双目清灵纯澈,能映照天地万象。 其中也包括,小小清晰的一个他。 他影像于其间,仿佛是被若然纯澈的眼眸囚禁。 与若然对视良久,千熠似败下阵来,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也是,她压根儿不知道渡幽花的意义,也不知道将渡幽花送给他的含义。 也是,六界之内,知道其意义的少之又少。 若然扬着脸蛋,一本正经地问道:“殿下还未回答我,殿下喜欢吗?” 这张小脸浓妆艳抹,媚艳无俦,精致无双,偏偏那双眸子,干净清冽得如一汪清泉。 红唇抹了口脂,娇艳欲滴,咫尺之间,他只要稍稍一俯身,便能一亲芳泽。 千熠望着她,再也按捺不住心绪,喉结滚动,哑着声音道:“我喜欢。” 若然闻言,喜上眉梢,盈盈一笑:“那便好!” 千熠顿了顿,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不同落絮般清爽明朗,也不似墨阙般邪魅张狂,是压抑了数千年的情绪,终于得到宣泄的痛快敞亮。 他眉眼生动,如千般暮色,熠熠生辉。 不笑之时,清风霁月,一笑之时,天地也黯然失色。 若然心头狠狠动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便扑上前去,捂着千熠的嘴。 “殿下不要再笑了!” 软唇温热的触感在若然掌心盘旋,她冰凉的温度停留在千熠的唇上。 鼻尖轻嗅,还有淡淡幽香。 千熠心神一动,抬手捏住若然的小手,居高临下地问道:“为何?” 眉宇深邃,琥珀般清透的眸子里熠熠闪烁星芒。 咫尺之间,息息相闻,若然不由地呼吸急促。 分明感受到千熠掌心传来烫人的温度,惊得她连忙抽出自己的手。 若然垂下脑袋,此时她脑中还是一片空白,只得支支吾吾道:“殿下嘴巴生的太美,我嫉妒。” 话音刚落,若然又后悔不迭:她这是什么猪脑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明明是太子殿下失了礼数,靠她太近了! 她不愿意...... 若然垂着脑袋,满头珠翠,华丽典雅,其中有一根纯白色的雪花簪,迎着金乌之芒,闪烁其中,十分碍眼。 她是有多心悦于落絮? 心悦到为他生辰宴而精心梳好的发髻上,还特意簪上落絮送的雪花簪? 千熠静静望着那根碍眼的雪花簪,眸光冷凝。 若然听不见上方再有任何响动,若不是分明瞧见下方,千熠脚上蹬着的一双锦靴,她都快怀疑高高在上的天界太子,已经离开了。 第204章 若然忍不住抬起脑袋,见千熠神色凌然,眸光定定,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似乎是在出神。 她伸出纤纤细手,在千熠面前挥了挥。 挥动之时,暗香浮动。 “殿下?你走神了?” 千熠眸光流转,瞥了一眼若然,淡淡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若然眨巴着眼眸,道:“殿下请问。” 千熠眸光又缓缓移到若然发髻间那根碍眼的雪花簪上。 一字一顿:“你是否,心悦于落絮?” 若然闻言,双颊微烫,若不是今日妆容精致,千熠定能瞧见若然红润的双颊。 千熠垂眸望着若然湿润的双眸,如小白兔般受惊,那眸子里含情点点,藏着恰到好处的憧憬与向往。 千熠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眸光皲裂,如同破落的星子,细细碎碎,掌心滚烫,手中紧捏着的玉匣子,却显得异常冰冷刺骨。 更多的,或许是讽刺。 “心悦便心悦了,没什么好支支吾吾的,天界与雪族交好,倘若你若真与雪族结亲,也是助我天界与雪族巩固关系。” 千熠讳莫如深,眸光幽冷:才怪。 凉风骤然扬起,纷纷而下的梨花落得更多了,好似真下了一场雨。 乱花渐欲迷人眼,不过咫尺之间,若然却瞧不清千熠神情。 却在凉风之间,分明感受到阵阵寒意袭来。 若然一不留神,数只梨花跌在她的眉眼之上,毫不留情蹭花了她的妆面。 雪白中带点儿粉红的梨花染上鲜红的脂粉,落进土里,好似流血。 若然不太记得千熠离去之前对她说了什么,梨花雨下,他裂开的唇齿微微上扬,好似心情愉悦,神情依旧分辨不清,十分微妙。 若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分明感受到从千熠身上流露出来冷凝的寒气。 他这是生气了? 他为何会生气? 千熠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若然顶着纷纷扬扬的梨花雨,小跑着走进寝殿。 将殿门关阖的瞬间,她越想越觉得千熠的反应很奇异,忍不住吐槽:“莫名其妙!” 夜幕降临,望舒女神架着月车缓缓驶向上空,热闹了一天的天界终于安息。 是夜,凉风习习,群星闪烁。 若然在花辞的侍候下,换下装束,洗尽铅华,沉沉睡去。 穿过床帐,床榻之上,躺着一清灵绝丽的女子,脸蛋精致无双,肌肤白皙雪华,双眸紧闭,睫如羽扇,唇如红樱,呼吸均匀清浅,前胸规律此起彼伏。 若然熟睡了。 在梦中,青山绿水之间,百花争艳,百鸟朝凤。 一个绝美的女子,眉宇灵动绝尘,踏水而来,手捧渡幽花,缓缓送给面前气宇轩昂、惊鸿俊逸的男子。 女子娇羞一笑,天地失色。 仿佛还说了一句:“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若然惊醒,天光已然大亮。 若然擦了擦脸颊上密密的细汗,回味方才的梦境 好似先前在历劫上神之时,脑海中也浮现出相同的画面。 若然喃喃道:“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良久,若然叹出一息,满面愁容:“渡幽花,是定情之花吗?” 不知父神母神知不知晓此事。 她昨日才将渡幽花,交给了千熠,而非落絮。 她心悦之人,乃是落絮。 第八十八章 :若然的牙又痛了 若然还在床榻上发呆,花辞已经推门而入。 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梨花粥,稳稳放在桌上,还拿了好些香甜的糕点。 糕点样式新奇,馨香诱人。 花辞转身,乐呵呵地对若然说:“小姐,林修一大早给你新做了好些糕点,快来尝尝吧!” 若然心里藏了事儿,闻言,无精打采地下床。 花辞只当她是昨日玩得累极了,伸手扶过若然,为她梳洗装扮。 濯盥进来之时,花辞站在若然身后,若然正伏在案桌上,面无表情地喝着梨花粥。 “若然?” 若然没有反应。 濯盥拾了把凳子,坐在若然身侧,面露凝色道:“昨日太子生辰宴刚一结束,便有天兵来报,混沌在妖界大肆破坏。” 花辞皱眉:“上次子离便是被混沌所伤!” 接着,又恨恨拍了一下手:“到底哪位大神仙能将混沌收服呀!” 如今六界乱成一锅粥,要查出幕后黑手,谈何容易? 可惜了这短短数月,为千熠太子生辰而默契平静的时光,竟然如昙花一现,停留得这样短暂。 濯盥面色凝重,摇了摇头,继续望着若然道:“混沌趁着妖王昨日来六界庆生,主君不在的空档,大杀四方......传闻妖王回到妖界之时时,混沌已经将妖界搅得天翻地覆。” 花辞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如此大的阵仗,不会是趁着昨日天界太子生辰宴,六界来喝之际,又有宵小之辈见妖界防卫松动,趁机将混沌引到妖界百姓密集之所作乱吧!” 若然正愣神呢,听见“天界太子”四个字,面容一凛,重重叹了一口气。 濯盥见状,问道:“怎么了?” 若然尴尬,神色不变,嘴上打着哈哈:“我没成想,妖界也被那贼人盯上了。” 第205章 花辞幽幽叹了口气。 濯盥望着若然,目不转睛眉头轻佻动了一下。 若然被濯盥看得很不自在,她随手捏住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细腻柔滑。 那糕点上还有若然小小的牙印,湿濡津液粘在糕点上,闪着晶光。 濯盥眸光深邃,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很快便恢复了平常。 若然惊奇,忍不住啧啧赞叹:“没成想林修竟然还有这等手艺,这糕点尝起来果真不错!” 说罢,还捏着其余形状新奇的糕点大快朵颐,一边吞咽,一边啧啧称赞。 花辞捂着嘴巴低低浅笑:“小姐慢些吃,林修若是知道你夸奖他,说不定更加卖力地做糕点来讨好了!” 若然一连吃了好几个,吃得好不快活。 祸兮福之所伏,福兮祸之所倚。 若然正吃得开心,突然从口齿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若然惊呼:“啊,好痛!” 她忙不迭将手中的糕点扔在桌子上,双手捂住一边的脸颊,绝美的小脸扭作一团,白皙的双颊挂满泪渍,哭得梨花带雨,一颤一颤,好不伤心! 若然心中燃起一道不好的预感:她的蛀牙病,又犯了! 濯盥与花辞慌了神,连忙上前查探,怎奈若然痛得厉害,怎么也不肯让他俩靠近。 花辞急得团团转,余光瞄见若然扔在桌上的半个糕点,心中知晓若然今晨是吃不好早膳了。 于是乎,她愤愤将桌面收拾干净,将那半个糕点狠狠扔进食盒里,做好一切,便抬步往殿门外走去。 走之前还狠狠留下一句话:“小姐且等着,花辞这就去找林修,问清楚他这该死的糕点里是不是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害得小姐好端端牙疼!” 若然牙疼得痛不欲生,她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叫住花辞,泪眼婆娑地看着花辞愤愤夺门而出。 濯盥耐着性子哄好若然,叫她将嘴巴张开,他好给她补牙。 若然听话,紧闭双眸。 闭眼的瞬间,还有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挤出,在白皙柔嫩的双颊上滑出两道银痕,滴落进衣裙里,晕开一大片。 濯盥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真是个小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捏住若然的下巴,目光往若然的口中探去,果真看见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之间,有一颗上面赫然出现一个洞。 那颗小小的破损的牙齿上,隐隐散发出黑气。 濯盥皱眉:若然的蛀牙上,怎么会出现魔界的禁制? 若然心中慌乱,她微微睁开双眸,望着濯盥催促道:“濯盥,你可有法子修好它?” 心里却暗暗嘀咕:上次在青丘,风流鬼不是已经将这颗蛀牙给修好了吗,怎么又疼了? 濯盥望着若然,近在咫尺的容颜,泪水湿润,打湿她的睫羽,盈盈水眸,眼眶微红,模糊得已然瞧不清清灵的瞳眸,止不住地往外坠落晶莹剔透的泪珠。 濯盥心脏狠狠抖动,他垂下眸子,掩盖住眼眸中的暗芒。 金乌之芒淡淡,点点滴滴地从花格窗外透了进来,均匀打在他戴着玉质面罩的脸上,映出丝丝温柔的色泽。 濯盥从指尖捻出一道光线,从若然樱桃小口中小心翼翼地探入。 却没成想,那光线刚一碰到若然的蛀牙,便被弹了出来。 “啊!” 若然疼得呜呼哀哉,半边脸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濯盥震惊:“你这可牙上,果真有魔族的禁制。” “禁制?” 若然惊愕,望着濯盥的样子,他好似还解不了! 随即恍然大悟,愤愤不平道:“一定是风流鬼,特地捉弄我,给我下了禁制!他一定是因为那颗心脏而怀恨在心,故意让我遭受这般苦楚!原本我满心欢喜,以为蛀牙真的好了,没成想是给我留了后手!” 濯盥眸光幽幽发暗,他沉着声音道:“你这蛀牙,先前被墨阙修补过?” 何时?难不成是在青丘? 濯盥突然想起那日,他催促若然去吃午膳之时,似乎那天开始,若然对墨阙的态度明显好转。 起初他总是觉得若然对他有所掩饰,原来那日,若然已经牙疼过了,还是在场的墨阙为她补的牙。 怎料,咱们这位堂堂魔君魔君,生性多疑,还是对若然有所防备,借机在她的蛀牙上下了禁制。 或许他等着若然亲自踏入魔界找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若然苦闷地捂着脸颊:“是啊,没想到他不仅没给我修好,还借机下禁制折磨我!这风流鬼不仅生性风流,还自私自利、诡计多端!没有利益的事儿,他是真一个不干!” 濯盥闻言,眸光一闪,如深潭泛出漆黑的涟漪。 若然说的没错,墨阙生性风流,生性多疑,自私自利,诡计多端。 六界之内,不利于他的事儿,他绝不会染指半分。 能让他来天界,是因为若然手中攥着为他解了毒的心脏。 于他而言,不过是来天界一趟,尽管被若然出言不逊过,但总的来说,此事对他,乃至整个魔界,都是有利无弊。 而他恩将仇报,却想着有朝一日,能让若然亲自去求他,除了报若然羞辱之仇,便是...... 他想要得到若然! 望着若然痛苦的模样,濯盥深邃的眸子里流露出腾腾杀气。 第206章 看样子是他上次给的教训不够,这所谓的魔君,惯会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人! 若然感受到了身侧的冷芒,直觉告诉她,濯盥算是“记”住了风流鬼。 可是,她并不想在她还未缓解牙痛之时,便让濯盥去找墨阙报仇。 万一事情闹得更僵,她这禁制解不开,受折磨疼一辈子怎么办? 要报仇,起码先得让她厚着脸皮,去魔界找墨阙,把这禁制解了,将这牙治好,再报仇啊! 若然硬着头皮,反过来安抚濯盥。 “濯盥你别激动,风流鬼当初被我偷走一颗心脏,我为天魔交好,私心以此要挟他。他没有任何筹码,自然是要给自己留个后招。否则万一我言而无信,那他岂不是输得一无所有?” 若然嘴上说着明白话,好似格局大开,实则内心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飞去魔界,将墨阙大卸八块! 这个王八蛋,信不过她也便罢了,竟然给她玩阴的! 如今是她一个筹码都没有! 若舔着脸去魔界求着风流鬼解禁,岂不是羊入虎口,反倒是她要任人宰割? 若然稍抬眼睑,意外撞入一道视线之中,深邃淡漠,隐晦不明。 若然忍着牙痛,她垂着脑袋,正在筹谋如何去魔界。 濯盥看出了若然的心思,他眸色平静,轻描淡写道:“既是魔君亲自下的禁制,想必是有求于你,如此,我便陪着你,一同去魔界,会一会他。” “也只好这样了。” 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看看风流鬼是想跟她耍什么花样。 若然蹙着眉头,眼角的泪渍已然干涸。 濯盥知晓若然此时一定痛不欲生,很是心疼,他犹豫许久,终是将手掌摊开,显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冰珠子,递在若然面前。 “把这颗冰珠子含在口中,能缓解些疼痛。” 若然望着稳稳放在濯盥手中的一颗冰珠子,冰珠通体水蓝色,珠体雕刻出一朵雪花形状,栩栩如生。 若然捂着脸,半信半疑将珠子捏起,张开小口,含在嘴里。 冰珠子入口微凉,却不刺骨。 没想到这冰珠子被若然含在嘴里之后,半边脸竟然痛得千倍百倍! 急得若然要把它吐出来,奈何这冰珠子似粘在牙上,纵使她费尽心思,却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若然疼得身子都在颤抖,动也不敢乱动,哼唧唧地哭诉:“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啊!” 濯盥慌了心神,深邃的眸子里闪过慌乱,他连忙施法,为若然缓解疼痛。 过了许久,若然不知是疼麻木了,还是真的被濯盥缓和了牙痛,她不哭也不闹,脸颊上两行清泪,看着好不神伤! 濯盥收手,望着恍若失去生机的若然,他眸中闪烁精光,漆黑冷漠的眉眼微凝。 墨阙不愧能成为魔界魔君,下得一手厉害的禁制,竟能将他的破雪珠给吸附其间! 看来,他们这趟魔界,是非去不可了。 第八十九章 :这次修牙的代价,十分大 魔界。 墨阙躺在床榻之上,玄色的衣袍松松垮垮,慵懒至极,明媚不定的烛光落在面上,精致邪魅的五官,阴晴不定。 身侧的金娆,精心梳妆,她跪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地为墨阙斟酒,媚眼勾人,暗送秋波。 怎奈墨阙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他神情冰冷,但动作还算温柔,烛光里,他从金娆手中接过酒杯,淡然地抿了一口。 突然,他似有预感,心情大好,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一双勾人的眸子,含了三月暖春,终于漫上几分笑意。 一旁的金娆,兴奋不已,她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让自昨夜起,便心情不妙的墨阙开心了起来,于是乎,更加卖力地讨好。 金娆妩媚地贴在墨阙的身上,柔软的身子暗香扑鼻,见墨阙没有抗拒的意思,动作更为大胆。 金娆搂住墨阙的腰,软软地趴在墨阙的怀里,娇滴滴地喊道:“魔君,您已经一夜未合眼了,不如,让奴家伺候您歇息吧!” 娇媚到骨子里头,听得人骨头酥软。 墨阙闻言,暗淡的瞳孔里找不出一丝光芒,他将手探进金娆的裙中,顺着柔嫩肌肤,向上游走。 金娆顿觉羞涩难耐,软软地趴在墨阙的怀里,双颊透着异样的红润,软糯娇柔地嗔怪道:“魔君,你弄疼奴家了。” 墨阙长眉一挑,笑意更浓,分外妖冶,却不达眼底。 “哦?怎么弄疼你了?” 金娆羞得双颊红得不像话。 刚要张口说话,岂料墨阙一张宽手一把捏住金娆的腰,他蹙着眉头,一脸惊叹:“嘶,你这腰,怎么长得这么粗?” 刚刚沉浸在欢愉娇羞之间的金娆,闻言,黑了脸。 “魔、魔君?” 墨阙转而又捏着金娆的脸,左看右看,面露嫌弃之色,叹息道:“本君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长得这样丑陋不堪?” 金娆闻言,惊愕,如桶被浇了一桶冷水,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眉毛也拧到一处,活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墨阙见状,脑中闪现出若然生气的可爱模样,心中愉快至极,哈哈大笑,道:“对嘛,这样才有趣!” 金娆错愕,身子僵硬,望着墨阙如同癫狂的模样,她心中五味杂陈。 第207章 墨阙越是这样,她越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从墨阙身上流出的浓重杀意。 金娆颤抖地身子,道:“魔君,是、是奴家伺候得不周到吗?” 墨阙一把推开金娆,拂了拂身上的虚尘。 金娆身子柔软,仿佛受了什么重伤,瘫坐在床榻上。 墨阙唇角冷冷吐出一个字:“这几日,你不用来了,本君不想看见你。” 金娆闻言,如五雷轰顶,她美眸圆睁,不可思议地望着墨阙,始料未及,他竟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明明方才他在她的伺候下,心情变得很好,转瞬间,便翻脸不认人。 金娆刚想向墨阙求饶,却被他冰冷残酷的目光利利地一刺,一颗心如坠冰窖,面如死灰,刚到嘴边的话也憋了回去。 只得颤颤巍巍、恭恭敬敬行下一礼:“是。” 金娆整理好衣装,吐了一口浊气,便从魔宫走了出去。 金娆刚出寝殿,便见眼前一袭蓝裙的女子,她面罩轻纱,露出的眉眼精致,眸光沁水,肌肤胜雪,气度不凡,灿若春华,姣如秋月。 她目视前方,只这么清灵路过,便暗香浮动。 金娆不由得驻足,觉得这女子很是眼熟。 刹那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时的若然已经推门进入魔宫。 金娆站在原地,转身瞪着若然的后背,咬牙切齿,恨恨道:“若然!” 若然推门而入,怎料她刚踏进宫内,宫门便“唰”得关起,将她与外界一切隔离,户枢未发一声,静得若然心中压抑且透不上气。 若然无语,翻了个白眼:有必要这样吗? 她如今单枪匹马来魔界,是有求于人,堂堂魔君,竟然还怕她耍花招,如此防着她? 若然叹了一口气,转身往里走去。 她如今毫无筹码在手,风流鬼这个人阴晴不定,使得她心中惴惴不安:还不知他怎样才能同意帮她修牙呢! 若然越往里走,越是觉得惊奇。 这座宫殿内布置得清新素雅,殿中各个角落里摆放着用天池水滋养的梨树枝桠,枝上的梨花飘然落在地板上,也颇有一番唯美之景。 墨阙躺在床榻上,闭眸假寐,丝毫不理会来人越靠越近,衣袍松垮,露出精壮的身子。 若然目光刚一触及到墨阙,双颊微红,连忙捂住眼睛,猛地咳嗽:“你你你,你怎么不好好穿衣服啊!” 墨阙闻言,终于舍得睁开双眼,邪魅狂狷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邪笑。 他慵懒地挥了挥衣袍,漫不经心,挑眉问道:“我在我的魔宫里,想怎么穿便怎么穿!倒是你,贸然闯入,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 昨日见她与落絮在人界那般亲昵,他明明很是痛心,不知为何,今日再见到她时,心底对她所有的怨怼皆烟消云散,反而有些庆幸,她还肯来魔界求助他。 墨阙抬手,撑住脑袋,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若然脸上蒙住的轻纱,动作散漫,却平添了几分魅惑:看来,是他赌对了。 若然被墨阙三言两语呛得厉害,她更是怒火中烧。 “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我会来,还特地通知了魔界的守卫,说什么若是见到我,便放行,若是我身侧有什么不相干之人,通通拦下!” 若然也不管墨阙是否好好穿衣服,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墨阙,毫不避讳,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可爱有趣。 墨阙看着若然,挑眉。 说出的话却险些逼得若然发疯:“敢这么跟本君说话,你牙不疼了?” 若然恼怒,为了能哄好面前该死的风流鬼,安安分分为她解开禁制,还得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来。 若然咬牙切齿道:“魔君大人费这么大心思要挟我,不如痛快些说罢,你预计是想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儿?” 墨阙坐直了身子,静静望着若然,良久也不发一言。 他微微偏过头,额头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孤寂又脆弱,在烛光之下,流露出几分凄哀。 若然被墨阙看得心底发毛,终于,他淡淡道:“我知道你肯定控制不住吃甜食,我当初为你下禁制,就是希望你牙痛之时,能想到我、只过来找我......” 墨阙面上看似漫不经心,心底却暗暗揪成一团。 我只想你,能像陪落絮那般,陪我一会儿。 若然闻言,错愕,她双目圆睁,仔细盯着墨阙看了又看,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话居然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墨阙望着若然懵懂的模样,暗自叹息:果真是一窍不通的榆木脑袋! 他都这样明显了,她还没懂。 若然却在心底越发肯定:墨阙是个变态疯子。 心底直咆哮:天呐,果真不能在活了万年之久的大人物面前耍小聪明,否则,终有一日,有你好受的! 他们一定会想着法儿的折磨你,让你吃苦! “哎呀,牙疼!” 若然心中焦急,觉得牙齿更痛了。 哀嚎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墨阙可是见识过若然哭嚎到底有多烦人的。 见状,他立刻起身,轻轻揭开罩在若然面上的轻纱,清楚瞧见她粉嫩的半边脸狠狠肿着。 墨阙忍不住戳了戳,疼得若然“啊”得一声,豆大的晶莹之物便夺眶而出。 第208章 若然如今疼得说不出话来,哼哼两句,泪珠便不争气得夺眶而出,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墨阙心软,叹了口气,问道:“疼不疼?” 若然痛苦开口,神情也凶狠不起来,只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废话。” 却软弱无力,一丝戾气都没有,根本唬不住人。 墨阙板着张脸,道:“你昨日与落絮一同去人界,还特地使了障眼法将我甩开,待我终于寻到你时,见你与落絮二人,举止亲昵,你侬我侬,当时的我,感觉也很痛!” 说罢,还特地补充强调:“我心痛!” 还不待若然反应过来,墨阙便执起她的纤纤柔荑,贴近自己的前胸。 “咚咚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绵延不绝地自掌心传来,似擂鼓,如鹿撞,像远方传来的呼唤,若山间清风在哀哮。 若然对上墨阙勾魂摄魄的媚眸,只一瞬间,她便清楚了:墨阙心悦于她,他做这些,只是想见她。 若然耳廓弥漫着一阵红,她心中起了一丝异样,猛得抽出手,起身要离开。 “罢了罢了,我这牙痛便是命中注定,我看我还是疼着吧!牙疼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走!” 墨阙抓住若然的手,若然一个天旋地转,坐在墨阙腿上。 若然蒙了,大脑一片空白,双颊更是红润,坐在墨阙腿上的身子更是动也不敢动弹。 墨阙垂眸望着若然,见她此时犹如惊弓之鸟,又娇羞可人,如此反应,甚是满意。 如此便好,你好在也不算蠢钝不堪,还能知晓我对你的心意。 墨阙身材高大,笼罩着若然,他伸手温柔环住若然,大手将若然的盈盈细腰轻轻一握。 若然身子僵硬,墨阙滚烫的身子贴着她柔软的衣裙,若然呼吸也不敢呼吸。 墨阙越发觉得好笑,心底也越发愉悦了起来。 他轻轻捏住若然的嘴巴,不容置疑道:“张嘴。” 若然肿着的脸痛得险些麻木,她很听话,艰难张嘴。 墨阙指尖凝结一团亮光,将手指轻轻探入若然口中,若然神色更加僵硬,她雾气蒙蒙的眼睛忽闪忽闪,随着动作,还有一颗两颗的泪珠滑落。 “好了。” 良久,墨阙终于停止手中的动作。 若然揉了揉香腮,惊奇:果真不疼了,脸也不肿了。 若然吃一堑长一智,防备心极重,狐疑道:“你不会又给我下禁制了吧?” 二人间距不过寥寥,息息相闻,她精致明媚的小脸钻入墨阙眸中。 墨阙顿时心猿意马,他看着若然的眸子渐渐深沉,沙哑着嗓子道:“没有。” 下一瞬,他心中燥火燃烧,俯身猛得噙住若然娇嫩的粉唇。 “轰——” 若然只觉天塌地陷,脑海一片空白,泪水随之止不住的往外流。 唇唇相贴,墨阙鼻息烫得惊人,气氛氤氲,暧昧肆无忌惮地充斥,温度逐渐上升。 墨阙眼底满是燃烧升起的火焰, 他怕伤害到若然,吻得霸道又隐忍,深深而缠绵。 良久,他终于起身,眸光迷离,燃烧着为餍足的火苗。 却见若然双颊湿润,面上染着两片红晕,红晕一直蔓延到她眼角眉梢,眼底满是慌乱无措,眼眶中还有泪水夺眶而出,眼神呆滞。 墨阙心猛地一沉,他随即反应过来,将若然抱起轻轻放到床边,喉结滚动:“抱歉!” 若然依旧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墨阙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双眸渐渐泛红,脸色阴沉得令人不寒而栗,周身气息阴鸷狠戾。 墨阙紧握双拳,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懊恼,恨自己冲动,更恨若然不爱他。 墨阙刚刚离开,若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惊天动地,好不忧伤...... 第九十章 :金娆竟然是弘桑的人 “啊啊啊啊啊——” “轰——” 墨阙离开魔宫,找了一处空地,狠狠地发泄。 他眼神如狂风暴雨般凌厉,怒火如同野火燎原,仿佛要将整个魔界摧毁殆尽。 ...... 若然收拾好心情,便径直从魔宫走出去。 “站住!” 在一处弯弯绕绕之所,若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若然蹙眉转身,见一妖媚女子化着浓艳的妆,发髻高高束起,香肩半露,一摇一晃地走过来。 金娆望着若然,神情很辣:大人交代了,一定要将此人绞杀! 若然闻着金娆身上飘下来的、浓烈的脂粉香,蹙眉,不悦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金娆好笑道:“你方才是从魔君寝殿出来?” 若然闻言,回想起墨阙对她......眼神不自然地闪烁。 “是啊,怎么了?” 金娆见若然这般模样,笃定她勾引墨阙,心中恼怒:“你可不要痴心妄想了,魔君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若然翻了个白眼,她实在不想跟这种女人多费口舌,随即转身,将欲离去。 金娆哪儿肯放若然这么离去,出手狠戾,招招致命。 若然灵巧闪躲,一把将金娆的手抓住,狠狠折断。 “咔嚓——” “啊啊啊啊,你这个贱人!” 金娆顷刻间发出杀猪般的尖叫,花容月貌顿失颜色,浓厚的妆面都掩盖不住她惨白的脸色。 第209章 若然于心不忍,还是放开了金娆的手。 冷冷道:“从此刻开始,你走你的阳光的,我走我的独木桥。你不许再对我动手,我便放过你,如果你不听话,我就将你杀死!” 金娆自知打不过若然,只能从长计议,她痛苦地面容扭曲,服软地点了点头。 岂料,若然刚松开金娆的瞬间,便从她口中飞出毒针,直直射向若然。 速度之快,防不胜防。 “噗嗤——” 毒针入体,狠狠扎进肌理。 若然中招,痛得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愣是没有喊出声来。 若然眸光寒冷,望着面前手腕折断的金娆,冷哼出声:“你这女人还真是可恶!” 金娆腾出一只手来,扶住那只被若然折断的手腕,眸中的恶意如刀片般锋利。 若然见金娆疼得翻不出水花,趁机将毒针从体内逼出。 “叮铃——” 毒针落地,发出脆脆的声响,散发出微微黑气。 若然望着金娆,陡然一笑:“你胆敢给我下毒!” 笑容明艳非凡,但是眸中却显现出暗夜的冷酷与森然,冰冷蚀骨的眸光将金娆由上而下打量一番,每打量一寸,明丽精致的脸上便生出一分狠厉。 金娆看着,由心底升腾出浓浓的恐惧。 她和弘桑大人都小瞧了面前这位女子。 也是,一个能斩杀饕餮的女子,其修为、谋略、胆识,又岂是等闲之辈? 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 刹那间,金娆脑海中闪过一个字:跑! 顾不及手腕的剧痛,身随心动,金娆便要逃离原地。 若然出招,快、狠、准,一巴掌将逃跑的金娆拍晕在地。 若然望着瘫软在地面上的金娆,嗤笑:“胆敢给我下毒?那我可不能轻易将你放走。” 话落,她面无表情,从指间弹出一滴血,落在金娆的印堂上。 烈日炎炎之下,金娆浑身瞬间爬满霜雪,纵使她如今晕厥,浑然不知,也冻得瑟瑟发抖。 魔界一处。 墨阙发泄完毕,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丝凌乱,眼角殷红未散,还存着点点杀意。 雾蝉心中畏惧,但心中不忘墨阙交代的任务,她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恭敬一拜:“魔君,若然上神方才中了金娆夫人的毒针!” 墨阙闻言大惊,他鬓发垂落,喘着粗气,眸光阴寒,从喉咙里蹦跶出寥寥数语:“你说什么?” 冰寒的气息似要将此处冻结。 雾蝉连忙下跪,神情急切:“若然上神方才中了金娆夫人的毒针,还请魔君速去相救!” 狂风大作,魔气阵阵,风卷残云,誓要将四周残存的树木连根拔起。 雾蝉险些被魔气卷了进去,她连忙跑到一边躲起,风沙迷眼,瞧不清状况。 等雾蝉能睁开眼时,墨阙早已消失不见。 墨阙来到魔宫,见金娆浑身布满霜雪,瘫软在地上瑟瑟发抖,若然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金娆,神情冰冷嗜血,与从前清灵纯澈的模样丝毫不同。 墨阙注意到了若然胸前的血渍,亦是结出霜花,他闪身上前,轻轻搂住若然。 若然如惊弓之鸟,奋力出拳,却被墨阙轻轻捏住,动弹不得。 “别动,我来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男性独有雄浑的嗓音骤然从头顶飘落,若然身子僵硬。 一想到方才墨阙对她...... 若然结结巴巴:“我、我没事儿,你快、快放开我!” 墨阙看到了地上的针,上面沾着的若然的血迹,已经冰冻僵硬,却不难看出上面泛着的黑气。 有毒! 墨阙的眼神冰冷,他不由分说,将若然抱起,走进身侧的寝殿,冷冷落下一语:“雾蝉,通知石冥,将金娆送去弘桑殿中!” 也未见人影,若然被墨阙拦腰横抱,天旋地转之时,听见一个温柔中透出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是!” 寝殿内,墨阙将若然缓缓放下,咫尺之间,那温烫的气息再次喷洒在若然娇嫩白皙的肌肤上,烫出粉嫩诱人的红晕。 若然顿感不自然,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墨阙轻轻捉住,力道清浅,却刚好使她无法动弹。 墨阙将若然圈在自己怀中,俯下身子,隔着衣服为她检查伤口。 若然脸蛋红得不像话,她动作僵硬地伸手,推开墨阙。 墨阙握住若然的手,一字一顿道:“你体内虽然有女娲石,可是这个毒不是那么好解的。” 若然安分了,惊讶道:“女娲石都不能解?” 墨阙蹙眉沉吟:“可以,只是时间比较久,说不定日后发作,你还要痛苦很久。” 若然怔了怔,不禁佩服起来:“你们魔界果真是卧虎藏龙。上次来采渡幽花,九死一生,我险些命丧魔界。如今又要被你的魔妾下毒暗杀......啧啧啧,我逛个魔界,要活着出去都困难。” 墨阙观察若然的伤口,已经得出门道,他抬手施法,一手催动女娲石,一手掐诀,魔气阵阵,女娲石在若然身上骤亮。 魔气乌黑,很好地将若然周身亮白之色掩盖其中。 良久,墨阙终于停手。 若然垂首望向自己的前胸,那处果真完好无损,衣裙破损之处血迹点点,露出微微的肌肤雪华柔嫩。 第210章 墨阙站定身姿,居高临下地望着若然,邪魅狂娟,嗤笑:“呵,卧虎藏龙?怕的便是魔界处处都有弘桑手下的宵小之辈!” 弘桑? 若然闻言,回忆起上次她来魔界采摘渡幽花,因为不熟悉魔界地形,无意闯入一座殿宇,撞见殿内鬼鬼祟祟的密谋,还与其中一个老头儿交手之事。 若然念及于此,将那日之事,同墨阙和盘托出。 墨阙冷笑,双眸中无半丝温度。 “那人便是弘桑,是魔界除了我之外最炽手可热的存在,没成想我一个不察,竟将他的狼子野心都养了出来!” 若然不解:“你方才让石冥将你的魔妾送去还弘桑殿中,又是为何?” 若然笃定:金娆与弘桑必有关联。 墨阙闻言,神色阴狠,眸中更是不仁的残暴。 “她叫金娆,是弘桑的手下。” 若然惊讶:还真被她猜对了。 墨阙抬手抚住前胸,那里有一颗强劲有力的心脏,曾经中毒颇深,差点儿使他活不过百年。 他眸色复杂,似笑非笑,冷冷道:“金娆今日给你下的毒,当日也给我下过,我当时中毒颇深,才不得不将毒挪移到心里......” 若然惊得瞪大双眸,一时间唏嘘不已:原来竟是这样! 那这金娆确实该死。 若然望着墨阙,顿了顿,墨阙也在看她,四目相对,没有试探,没有怀疑,没有审视,就这么淡淡又静静的相望。 良久,若然忍不住首先开口,对墨阙说了当今六界局势。 “妖界的混沌已被宵小之辈放逐,妖王定会被天帝揪着不放。以我之见,你最好向天帝交出穷奇。” 若然一本正经道:“最好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化它,正好你们魔界也扔掉了这烫手山芋。” “届时,天帝定能看出魔界臣服的态度,自然就对魔界放下芥蒂。” 墨阙心高气傲,不屑一笑:“绝不可能!本君宁愿被整个六界误会,也不愿向任何一方俯首称臣!” 若然起身,道:“若是如此,终有一日,五界都会联合起来打压魔界,届时魔界想要东山再起,一定十分困难。” 墨阙闻言,不为所动:“有何困难?想当年,本君独自撑起魔界,不过万年。若是真到了你说的那么一日,本君也不怕,不过是再耗费万年。即便是本君魂正天地,也在所不辞!” 一番话下来,倒让若然有些佩服墨阙的“匹夫之勇”,她耐着性子劝慰道:“你一人是如此,那魔界的子民呢?你有在乎过他们的感受吗?” “不管怎样委曲求全,时间和耐性会教会魔界所有子民,隐忍之下,他们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若然神情坚毅,眸光清冽,纯净得不掺一丝杂质,仿若明珠生晕,光彩琉璃,繁华如星。 墨阙不置可否,嗤笑:“你为何会想这么多?” 这么一问,若然反而被问住了。 她一愣,顿了顿,随即皱着眉头,话语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双眸闭了又睁睁了又闭。 若然深吸一口气:“说来你也许不信,我近来总会梦到噬兽一战的情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六界皆是森森白骨,山川河流皆被鲜血染就,通红一片,天下苍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若然神色苦痛,不愿回忆,墨阙瞧着,难以置信。 “可是噬兽一战之时,你明明还没降生呢!” 若然气急:“按年岁推算,我已经降生了!只是.....” 墨阙挑眉:“只是?” 若然终于妥协一般:“只是我入了轮回之境......” 墨阙眸光闪烁,不可置信地直视若然的双眸,倒吸一口凉气:“什么?轮回之境?一入轮回,非乾坤不可逆转,你怎会......” 你怎会进入轮回之境? 又怎会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完完整整地站在他眼前? “其实,我都轮回好几次了。” 若然叹了一口气。 “当年父神母神费了九牛二虎找到我时,我正好在人界经历轮回,是一个独身的、濒临死亡的独身老太太......” 若然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神色淡淡,对这一切仿佛并不在乎。 “还指不定之前轮回里,我是什么鸡鸭鹅呢!” 若然努力想了想,又道:“母神当初不太会照顾我,好像还把我脑子给摔坏了!导致我记不起好多以前的事儿......” 墨阙震惊,讶然中沉默。 若然脑中似乎闪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嫣然一笑,天地失色。 可是无论她如何仔细努力地回想,也丝毫记不起那绝美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样辛苦地回忆,导致若然脑袋隐隐作痛。 墨阙赶忙扶住她:“你别想了,我信你!” 若然缓缓坐在床边。 墨阙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若然脑中真的有一处阻塞。 也不知是何时种下的,不像摔到脑袋时产生的淤血,非神非魔非妖力所为,不急不缓地环绕在一处,不疾不徐,不长不消。 若然不由一愣,怕这处阻塞会对她不利,双眸陡然睁大:“你可有办法为我解开这处阻塞?” 墨阙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阻塞,或许是它将你的记忆封存了起来,如果强行将这阻塞解开,你很有可能会变得痴傻。” 第211章 若然闻言,连忙捂住脑袋,尖叫道:“我不要变得痴傻!” 墨阙笑了,魅惑的双眸温情,极具宠溺。 第九十一章 :惨死的金娆 若然并未多待,她自觉脑中阻塞暂时并不会危及她,收拾好心情便告别墨阙,逃也似地离去。 墨阙这次并没有为难若然,他望着若然离去的身影,眉梢舒展,眉眼弯弯,眸中闪着光亮。 他如今越发觉得,若然离他近了一步。 墨阙抬手摸了摸唇瓣,笑得邪魅:来日方长,小兔子要慢慢养着,如此才更“鲜嫩多汁”。 石冥设计,给金娆喂了一颗丹药,便躲在暗处观望。 金娆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在寝殿的床榻上,她抬手一看,美眸圆睁,惊见自己十指如裹冰块,肿得跟个胡萝卜似的。 金娆不可思议,她周身布满冰霜,冻得整个身子如筛糠般瑟瑟发抖。 此时,偌大的寝殿只有她一人,金娆不免觉得这其中有诈,硬生生忍着冰寒之痛,愣是等了许久,裹好身子,将脸包得只露出一双眼睛,扒拉在门框上观察许久,确定无人,才一个闪身,冲了出去。 石冥亦是一个闪身,悄无声息,跟踪在金娆身后。 金娆左转右转,左绕右绕,避开所有耳目,石冥险些将她跟丢。 终于峰回路转,在一所地下室内,金娆才肯停步。 石冥躲在暗处,屏气凝神,眯着眼睛望向金娆面前的男子。 男子转身之际,石冥终于得见他真容,那一瞬间,石冥心头燃起火焰,焰腾腾地险些按捺不住。 心底暗骂:娘的,魔君说的果真没错,金娆竟真是弘桑的人! 金娆掀开斗篷,露出容貌,恭敬朝弘桑叩首:“金娆见过弘桑大人,求弘桑大人救命!” 弘桑看见金娆此时的模样,饶是他历经半生,见过不少世面,亦是被眼前的金娆吓了一大跳。 弘桑瞳眸皱缩,不可置信:“你、你是金娆?” 金娆整个人好似刚从雪堆里逃命出来,浑身臃肿不堪,所到之处还在滴落冰水,身下已然一片水渍,潮湿不已。 一头亮丽乌发已经花白,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如今也掉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几颗,还摇摇欲坠。 金娆忍受不了弘桑见到她时,惊骇的目光。 从前她自恃美貌无双,如今却被若然害成这副模样,她心中焉能不恨? 但憎恶使她样貌更加扭曲丑陋。 金娆气得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弘桑大人救命,金娆......金娆今日,皆是被若然所害!” 弘桑闻言,眼眸眯起,发射出阴谋的精光。 “那你可有将那毒,送进她体内?” 金娆眸光恶毒,阴恻恻得闪着寒光,咬牙切齿道:“金娆做事,大人请放心,我已将毒尽数投入一根玄针内,今日我故意与她发生口角,趁机将毒针扎了进去!” 弘桑炼制的毒药,饶是若然如今已位列上神,不消数月,定会神骨消散,沦为凡人! 金娆怨毒的眸光一闪而过:到时候,她有的是机会,好好收拾这个若然丫头! 幽幽冷冷的声音在金娆头顶传来,寒意森森,冷得可怕。 “那我上次给你的毒......” 金娆笨拙的身子一颤,连忙叩首:“大人请放心,那毒分量足得很,金娆已按照大人吩咐,喂魔君吃下......” “我安排你什么了?” 弘桑闻言,顷刻间面色一沉,面容阴狠。 “你竟然敢向我们魔界的信仰,魔界的魔君投毒?” 弘桑脸上浮现出莫名诡谲的疯狂神色,满脸戾气。 “你可该死?!” 金娆浑身冰霜,跪在下首,由心底感到发怵。 她还没明白如今局势,却已经很清楚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金娆抬着一张丑陋的面容望着弘桑,害怕得要命。 “大、大人?” 弘桑垂首望着金娆那张丑脸,嘴角扯出一丝漫不经心的冷笑,语气平淡,却冷得像裹了层千年寒冰。 “你事情办得果真很好,接下来,大人我也用不着你了,你且去吧!” “不、不!不要!” 金娆身子臃肿笨拙,又饱受冰寒之苦,更是不易动弹。 弘桑轻而易举便逮住了她,一只干枯大手悬浮在金娆头顶,只一瞬间,汩汩精气便从她脑中,钻进弘桑的手心。 金娆如遭雷击,笨拙的身子彻底僵硬,那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恐惧,嗓子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金娆只感觉全身的精气直往上涌,冰寒痛苦的身体里,流淌残存的温血瞬间干涸,四肢彻底麻木,六感顿时消失无影无踪。 金娆骇然,濒死之际,终于明白,为什么弘桑会抛弃她这颗棋子。 因为她最好的利器,便是她自身的美貌。 正如弘桑起初将她送去墨阙身边,便是看中了她容貌绝色,若是她失去了美貌,便失去了一切。 可是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她如今唯一的价值也被若然夺取! 都怪她,都怪这个贱人! 金娆的精气被吸光,成为一句干尸。 倒地之时,头颅与躯干分离,掉落在地上滚了滚。 弘桑冰冷地望着地上的干尸,眸子冰冷。 第212章 愚蠢又恶毒的女人,对心爱之人还能下如此狠手,这种人,他弘桑用完,不扔了? 难不成还留着让她来反咬一口? “墨阙啊墨阙,纵然你掩饰得极好,还是一样中了枕边之人为你下的毒!” 弘桑只觉得痛快,精明的冷眸瞥了一眼滚落在地的金娆的头颅,冷哼:“险些将我也骗了,我还以为棋差一着呢!” 弘桑神绪极端癫狂,如幽海深不可测的旋涡。 “梨雨轩,若然!” 话落,弘桑抬足狠狠踩碎金娆的头颅,嘴角明明勾起,却令躲在暗处的石冥不寒而栗。 ...... 若然刚出魔界,便望见濯盥正在前方静静伫立。 温润的双唇抿成一线,眸色幽沉深邃,暗谧得可怕,周身散发出森森的冷意。 立于魔界边域之前的守卫,皆不敢上前驱赶,生怕濯盥下一瞬便爆发。 先前来时,濯盥不满墨阙如此傲慢,将他拦在魔界意以外,毫不留情地一挥手,方寸之间,死伤无数。 若不是若然忍着牙痛,耐心抚慰濯盥,发誓见机行事,速去速回,濯盥定要不管不顾,杀进魔宫! “你终于出来了!” 濯盥目光触及到若然款款踱步上前,阴沉的眸光终于松动一分,周身威压也终于略减一分。 立于魔界边域之前的守卫,暗自叹了一口气。 若然走进,站定,望着濯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的牙修好了,我们走吧?” “你怎么受伤了?” 濯盥眼尖,只一眼便瞧见若然身上的伤口,衣裳虽只有一丝破损,但上面还染着点点血迹,他想不发现都难。 濯盥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双手搭在若然肩头,冰凉的温度隔着衣衫,从掌心钻入他心间,不禁升起一丝奇异情绪。 若然不想多事,毕竟她身上的毒也解了,金娆也得到了娇教训,此事算是翻篇了。 她将濯盥搭在肩头的双手挪开,便含糊其辞道:“你有所不知,魔宫内奇花异草无数,你猜怎么着?有一株刺儿花浑身是刺儿,我只稍稍与它擦肩而过,竟然扎了我老深的伤!” 立于魔界边域之前的守卫闻言,脸上的肉直哆嗦:他们怎么没见过魔宫有什么浑身是刺儿的“刺儿花”呢? 若然说谎眼睛也不眨。 “得亏我修为深厚,只一会儿,我这伤便痊愈了。” 濯盥垂眸望着若然,眸光深沉,又似有一纹波光闪烁其间,透着一股高深莫测之色。 他捏住若然的手腕,一丝微弱的灵力钻入若然体内,只一会儿,便松手。 绷紧的唇线终于松动:还好,女娲石并无裂痕。 女娲石完好,她若真受伤,自然很快便会痊愈。 若然朝濯盥眨了眨眼眸,眸光分明天真而烂漫,又不乏调皮狡黠之色。 濯盥叹息,将手松开,只静静望了若然一瞬,道:“走吧!” 若然点头,二人便就此,御风飞行,回去天界。 若然回到天界之后,连忙换了件干净的衣裙。 花辞早已将林修揍了一顿,见若然牙终于不痛了,便张罗着为摆午膳。 若然却说她在魔界早用过了午膳,自顾自一个劲儿地在寝殿内翻箱倒柜,寻了些漂亮的锦囊,将东西装了进去,之后便闪身离去。 星曜宫。 千熠正在处理公文,案桌上茶香袅袅,他却一下也不曾触碰,茶雾氤氲之间,眉宇微蹙,目光紧锁公文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若然唏嘘不已:昨日还悠闲地过着生辰宴,六界来喝,看上去风光无量,谁知紧接着妖界便乱成一锅粥。 天界太子,身负重任,怎么着也要身先士卒,协助天帝处理相关事宜,平定六界。 这个天界太子,谁爱当谁当去! 奉元见若然进来,恭敬行礼:“奉元见过若然上神!” 千熠紧锁公文的目光,微微松动。 若然点头,道:“不必多礼!” 奉元望着千熠,见千熠纹丝不动,他索性一言不发,只站在一侧,帮忙整理公文。 若然自顾自在一侧的矮桌前坐下,施法热水,温杯烫具过后,神闲气定地取出锦囊中的茶叶,置于盘中。 随即,又将茶叶拨入壶中,力道轻缓,不破茶魂。开壶之时,只见茶叶浮在清澈碧绿水光中,交相辉映。 第一道水沏过,醇而甘香,浓郁不衰。 第二道水沏过,茶香淡淡,清香弥漫。 最后一道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壶中芽叶秀颀饱满,堪称清丽。 若然不疾不徐,手腕翻转,壶中茶水悠然而下。 奉元闻着茶香,清秀俊毅的脸上露出喜色:若然上神又要为殿下烹茶了。 若然沏了一杯茶,起身将它端放在千熠案桌前,吐气如兰:“殿下,请用茶!” 说罢,便朝奉元使了个眼色。 奉元心领神会,眼疾手快,将原先放在案桌上的那杯热茶撤了下去。 千熠未语,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轻轻捏住案桌上的茶杯,淡淡一抿,浅尝辄止,神色未变,眸中却隐了些许笑意。 若然眼珠子滴溜一转:“赌书消得泼茶香!” 千熠放下茶杯,浅笑:“这是六界加急送上来的公文,可不是什么好书。” 第213章 说罢,还将公文往若然跟前递了递。 若然接过,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将它扔在了一边。 又伸出一根素指,往堆积在案桌上一侧的公文一点,漫不经心道:“都是千篇一律,不过都是些弹劾妖王之言,一个解决提案都没有。” 奉元嘴角抽搐。 若然在赌:从昨日到今日,事发突然,不过数个时辰,料谁都想不到恰到好处的解决提案。 千熠将唇贴近杯口,再次抿了一口茶:“如此说来,你可是有好的提案?” 若然脸上绽开一抹明媚笑意,泛至眉梢处时,笑意渐渐浅淡。 “若然不懂六界复杂之事,昨夜入睡,一白胡子爷爷突然闯进若然的梦中,托梦告诉若然,竟说什么,只要殿下与魔君联手,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奉元倏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抬直视若然。 千熠闻言,微微怔愣之后,翘起嘴角,眼中是显而易见的笑意。 他垂着眼睑,声音低低:“可你有没有想过,魔界有墨阙坐镇,天界若想劝魔界联手,必定会有损失,如此,我天界岂不大亏?” 若然扬唇轻笑:“魔君大人想要什么,殿下心知肚明。” 说罢,若然恭敬行礼:“若然祝殿下,心想事成!” 奉元在一侧望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殿下这是采纳了若然上神的建议? 千熠的眸光却深了几分,他睨着若然,声音淡冷:“你想同我要什么?” 若然起身,嘴角的笑容极淡极淡,犹如羽毛一般轻柔,恭敬道:“若然想求殿下,准若然一同去妖界支援!” 千熠闻言,望向若然的墨瞳澄澈,几乎如一潭深不见底的井水。 “你是为了帮助落絮?” 若然始料未及,不知千熠何出此言,只觉得他话中有诈,不免起了警惕,连忙硬着头皮否决:“并非如此,若然是为着殿下、为着天帝、为着六界苍生着想!” 奉元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在一侧听着,都觉若然脸皮实在够厚。 再观若然,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一副为大局着想的做派。 “吧嗒——” 千熠将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案桌上,神情平淡,若然怎么瞧,都觉得千熠生气了。 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千熠为何会生气? “说实话。” 若然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染上哀愁愤恨之色:“当日,我父神身边的子离路过妖界,不慎被混沌所伤,我好不容易将九死一生的他救回......我曾发誓,定要为子离报仇!” 奉元闻言,暗暗慨叹:这个理由才够信服。 千熠好整以暇地将眸光凝在她脸上,眸光探究地审视着若然,直望得她心底发怵,终于不轻不重吐出几字:“那便依你所言,特令魔界支援妖界。” 若然闻言,心底轻松无比,笑意重新染上眉梢:“多谢殿下!我替子离,谢过殿下!” 千熠望着若然炯炯有神的目光,吐出一口气,道:“不过,你要时刻跟随在我身侧,我可不想你身负重伤,反而让南陌和染月二位上神向我问罪。” 若然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连连点头:“是!” 第九十二章 :来到妖界 今日子时,静谧无月。 魔界守卫见天界太子出入魔宫,不消片刻,天界太子便走了出来,只听见魔宫内,传来阵阵痛快爽朗的笑声。 雾蝉、石冥、惊殒、玄鸽,四人待千熠离去,齐齐跪下恭贺:“属下恭喜魔君!” 墨阙摆了摆手,喜形于色:“往日我倒是小瞧了这个天界太子,没成想,他竟真会不顾天帝意愿,想让魔界脱离天界掌控?” 惊殒兴奋道:“这个天界太子,不似天界其他人那般趾高气扬,方才我在边上瞧得真切,他说话有理有据,我是觉得,他做出的承诺,必然言而有信!” 惊殒说得没错,以墨阙与千熠几次交手来看,千熠此人,说到做到。 只是他还不知,堂堂天界太子,为何这般毫不掩饰地将底线亮出来呢? 雾蝉在一旁戳了戳惊殒:“你忘了,还有你说的,咱们魔君的‘七巧玲珑君’若然上神呢!” 惊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给忘了!若然上神也是天界中人,她待人很是和善诚恳!” 墨阙闻言,眸光一沉:莫不是,千熠心悦于若然? 哼,那又怎样,若然终会是他的。 上古凶兽之一的混沌,文献记载,它有不死不灭之身,形状浑圆,像火一样通红,长有四个翅膀六条腿,虽没有五官,但通晓歌舞曲乐,它遇到高尚之人,便会大肆施暴,遇到恶人,反而会听从命令。 星曜宫。 若然收拾妥当,来到星曜宫准备出发。 千熠眸色无波,给了若然一把琴。 上古梧桐木所制,连珠式琴,形饱满,琴底有暗纹,刻有两个上古文字。 若然仔细辨别,终于认了出来,她惊讶不已:“伏羲琴?” 抬眸对上千熠无痕眸波,不解道:“殿下怎么会有伏羲琴?” 说着,还抬手无比爱惜地摸了摸琴身,千年古琴异常珍贵,触手细腻,让她忍不住心尖颤抖。 除去她体内的女娲石不谈。 若然以为,上古十大神器,凡是收集者,都会上交给天帝处理。 第214章 怎么千熠手上会有伏羲琴? 难不成是他有心私藏? 千熠缓缓开口:“几百年前,我从雪族赶回天界处理私事,重回雪族疗伤之时,偶然在路上杀了一只为祸一方的猪妖,那猪妖的虚鼎之中藏有伏羲琴......若不是他有神器加持,断不会修炼到能为祸一方的地步。” 若然惊呼:“所以伏羲琴并非殿下私藏,而是天帝以此奖赏殿下,杀妖有功?” 若然意识到她言语间有些冒犯,尴尬地舔了舔嘴唇。 软软的粉舌舔过唇边,留下晶莹的湿濡津液,闪着晶亮的光泽。 千熠不免心神一动,莞尔一笑:“混沌通音律,届时,我要你奏琴,将它引过来。” 若然洋洋得意,以为千熠是在变相夸赞她琴技了得。 谁知接下来千熠说的话,险些将她气死。 “我观你修为甚浅,最适合前锋抚琴引来混沌,届时我与墨阙率领将士前去相助。你也别怕,混沌精神懈怠之时,不容易攻击你。” 若然瘪了瘪嘴,没好气道:“殿下莫要小瞧了我,我早将殿下相赠的手札修习完毕,如今修为大增,我定能游刃有余地应对!” 话落,紧紧抱住手中的伏羲琴,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不服输的神采,神气啾啾的小模样十分可爱。 千熠忽而浅笑,和颜悦色,只静静地望着若然,身姿硬挺,恍若修竹,孑然间散发出虚怀若谷般的辽阔之感。 妖界。 血光漫天,哀嚎遍野,遮云蔽日,惨不忍睹。 若然与千熠刚踏入妖界,便看见了妖界尸横遍野,火光漫天之景。 若然惊讶:“混沌的破坏力怎的比饕餮还强,妖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千熠拧眉,身形一动,沉声道:“先去见妖王!” 妖王香歌,是个长得十分妩媚的女子。 如描似削身材,行动多妩媚,风情万种的眉眼,最是不能相忘,肌肤雪白,因为焦急忧虑,饱满光洁的额头上渗出密密细汗。 香歌见千熠前来,连忙上前迎接。 “香歌见过太子殿下!” 眸光浮水,潋滟绝美,莺啼般的声音,酥麻入骨。 千熠目不斜视,淡淡道:“妖王不必如此多礼。” 香歌起身,惊见千熠身边站着一飘逸女子,怀抱古琴,容貌清冷绝美,眸光纯澈,气若幽兰,尤其是那眉眼,十分熟悉。 香歌微微蹙了蹙眉尖,心中疑惑万千,开口询问:“太子殿下,这位仙子是?” “我叫若然。”若然向香歌恭敬行礼,“若然见过妖王!” 香歌闻言惊呼:“你是若然上神?前日太子生辰宴上做首舞的梨雨轩那位?” 若然乖巧点头,眸光清澈无波。 香歌难以置信,昨日许是离得远,若然因首舞,妆容浓艳精致,她竟险些没认出来。 如今靠近这么一瞧,怎么瞧怎么眼熟。 香歌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若然,一眉一眼,精致无双,一鼻一唇,国色天香,整个身形玲珑有致,多之则肥减之则瘦。 美人若如斯,六界惊艳! 她怎么,怎么那么像...... 千熠眸光微滞,声音有些清冷:“妖王可熟悉如今状况?” 幽幽一声,不大不小,却清冷地敲击在香歌心尖。 香歌冷不丁抖了抖,瞬间回神,她对上千熠清浅的眸光,那眸中没有试探、亦没有信任,眸光淡淡,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可香歌却分明从千熠的眸子里读出了警示的意味。 怎么回事? 香歌怔在原地,身子僵硬,一时间思绪万千。 从万年前芷蕊殒身,回想到梨雨轩仙堂上质疑若然身世之事,又从前日若然紫微宫现身,想到方才惊见若然之景。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更是不能接受心中的敏锐的猜测。 千熠眸光阴鸷,他瞳深如夜,原本清风霁月,温文儒雅的气质,倏然变得阴狠乖戾起来。 若然站在千熠身侧,不禁感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威压袭来,又见香歌望着千熠痴痴发呆,她一愣:莫不是风情万种的妖王,爱上了咱们天界的太子殿下? 若然有心吃瓜。 她偷偷抿唇,转眸望向千熠,却意外触见他冰冷的眉眼,吓得若然立马撤回目光。 嘶,妖王有意,太子无情啊...... 香歌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心底唏嘘不已:全当她耳聋眼瞎,有些事情她不知情! “香歌自然清楚!” 香歌连忙垂下眸子,面上稳住,保持镇定回话。 “混沌狡诈,总是神出鬼没,托太子殿下的福,今日魔界派兵援助,情况已有缓和,却还是不敌混沌奸诈,我方寻不出门道,已经牺牲了好多小妖......” 话落,香歌因方才被千熠强大的气场震慑,心有余悸。 她回想起今日墨阙来妖界的情形,真是惊了个大呆,实在没料想到,一向不顾六界诸多事宜、不肯归顺天帝的魔君,怎么肯插手妖界之事? 待她听墨阙得知,是拖了千熠太子之福泽时,更是震惊无比,心中暗想:定是太子殿下与魔君达成了某种交易。 定是违背于天帝意愿的,某种交易。 只是不知,若是这交易内容有朝一日传入天帝耳中,太子殿下又该如何自处。 第215章 “有本君坐镇,那混沌断然逃不出妖界!” 恰在此时,一声狂放爽朗的声音自妖王宫传来。 若然看也不用看,便知来人是谁,暗暗翻了个白眼。 墨阙大步流星,从宫门踏入。 五官邪魅俊逸,飞眉传情,双目勾魂,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笑容,浑身散发出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墨阙目光触及到背对着他的一抹蓝色倩影,心底忍不住雀跃,脸上笑容绽放浓烈。 不过一夜未见,他怎会对她如此想念。 千熠淡淡一瞥墨阙,道:“魔君怎么不在混沌身边看着,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妖王宫转悠?” 墨阙随意摆了摆手,豪情万丈:“本君独自撑着魔界,什么大大小小战役没有经历过?那混沌早已被本君赶至妖界西南荒镜了!” 西南荒镜,乃妖界寸草不生之所,根本无妖族敢踏入,混沌在此,于妖界上下,百利而无一害。 香歌神情激动,感激不尽,恭敬向千熠和墨阙一拜:“香歌多谢太子殿下相助!多谢魔君相助!” 千熠淡淡挥手,示意香歌不必多礼。 墨阙未语,自打他进了这妖王宫开始,目光便从未在若然身上离去。 若然却目不斜视。 墨阙心底纳闷:小丫头今日对他的态度怎会如此冷淡? 却呵呵一笑:只当她是在赌气。 墨阙盯着若然微红的嫩唇,想起昨日的香吻,神情迷乱,眸光渐渐如饿虎扑兔般深邃。 千熠神色幽沉,眸光凌厉,不动明声色地挡在若然是与墨阙之间,语气冷淡:“去西南荒镜,落絮一人留在那里,顶不了多久。” 若然闻言,眸光一亮,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落絮果真会来! 墨阙与千熠瞧见若然毫不掩饰的激动模样,神色不约而同一沉,阴鸷凌厉。 香歌太懂了,夹在三人中间,默默吃瓜。 若然却没有注意到落在她身上三道炽热的目光,陷入自我沉思。 她此次请命来妖界,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搅乱背后策划者的阴谋诡计。 若然眸光坚毅:雪族不可一直被诬陷,魔界也不应该被泼一身洗不清的脏水。 三足鼎立之势还不能倒。 第九十三章 :绞杀混沌 众人商量了对策,便急急赶赴妖界西南荒镜。 还未深入西南荒镜,便已听见能震碎天地的嘶吼,接二连三袭来。 若然眼尖,远远地便瞧见落絮一身月牙白袍,裹着银辉铠甲,神情坚毅,从容有章法地命雪族兵将摆阵。 面前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凶兽,它形状浑圆,像火一样通红,后背长着四个硕大有力的翅膀。 虽然眼睛看不见,有六条腿也不能动,但背后长着的两对硕大有力的翅膀却强劲有力,灵活地带着笨拙的身躯,在众多兵将里来回穿梭。 混沌无视四周的攻击,将众兵将搞得焦头烂额,时不时发动攻击,打得众兵将措手不及。 千熠眸光阴冷,口中念诀,一身金色铠甲便穿戴在身上。 若然抱着伏羲琴,远远望着落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还未开口,便觉身子一重,一副小巧的铠甲便笼罩在她身上,其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萦绕鼻尖。 若然惊诧,抬头望去,却对上了千熠璀璨淡冷的星眸。 “这里是战场,不是当日的人界,穿上这身用灵力制作的铠甲,能护你抵御一些混沌的煞气。” 墨阙望着千熠,双唇抿成一线,身形一闪,便已站定高地,指挥魔将加入战斗。 “多谢殿下!” 若然点头,径直抱着伏羲琴,坐在距离落絮不远不近的外围,深吸一口气,眸色坚定决绝,注入灵力抚奏。 亲生陡然在荒芜的西南荒镜响起,琴声委婉却刚毅,有铮铮铁骨之音。 落絮余光瞥到若然,心中涌出一股力量,手中指挥雪族将士的动作也更利落有劲。 音波阵阵,混沌硕大的眼珠瞬间眯了起来,飞行的动作也逐渐缓慢。 若然逐渐找到操纵伏羲琴的诀窍,玉指在琴弦上波动,十分流畅,婉转又有些哀愁的歌声缓缓流出。 琴音冷冷,阵阵灌耳,控制混沌的灵魂思想,混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果不其然,令千熠等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场修为低浅的兵将也受不住伏羲琴的蛊惑,反应迟钝。 千熠身形闪现,立于高地,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星目却漆黑深不可测,每一处轮廓看似温和却蕴藏着锋利寒意。 夹杂着灵力的声音冷冷传入荡漾上空:“各自带队将领,注意保护部下!” 于是乎,千熠、墨阙和香歌四人对视点头,实行先前商量好的对策,联手幻化出一层灵力,笼罩在庞大的队伍上。 落絮眸光一凝,毫不犹豫抬手,灵力涌现,直冲光罩,修为尚可的将士见状,纷纷效仿。 在场众人灵力集聚形成的光罩十分有效,冲淡了大部分伏羲琴的琴音,受蛊惑而反应迟钝的众兵将,神智终于渐渐清明。 千熠趁机带领天兵天将摆阵,与墨阙的魔将、妖界的妖兵、落絮的雪族兵将形成严密的四角,将混沌围困其中,疯狂攻击。 四角围攻的好处便是,无论混沌攻击哪一方,其它三方都能在它左右腹背狠狠重击。 第216章 更惹得混沌愤怒叫嚣,嘶吼声震耳欲聋,山河晃动,势要将天地撕碎。 混沌很是机敏,它狂吠着扇动翅膀,双目圆睁,光芒嗜血通红,直勾勾望向若然这边。 若然稳定心神,不敢懈怠,玉指波动,琴音阵阵,流水般倾泻而下。 混沌好似逗弄四方将士,在原地飞了两圈,趁机狠狠向若然飞扑而来! 混沌这个举动,在座所有人始料未及,阵法顷刻间被破坏殆尽。 千熠速度奇快,率先追了上去。 墨阙随后反应过来,追在千熠身后。 落絮与香歌带领将士们,涌上前去,追在墨阙身后。 若然目光一直注意着混沌的反应,见状,不由地心里“咯噔”一下。 大惊:难不成伏羲琴对它没有用? 混沌不是通宵乐曲的吗,加之伏羲琴本身本身能控制万物万灵的灵魂思想,它怎么还能跃然而来,难道她刚刚弹错了? 不,这破阵曲她绝不会弹错! 那只有一个可能—— 混沌方才被伏羲琴操控的状态,全部都是装的! 若然余光越过混沌,望向它身后正奋力追杀的千熠。 只见他俊逸的脸庞破开一丝,神情惊骇,眸光冰冷,闪过浓浓杀意与悔恨。 若然叹了口气:殿下或许并不知情...... 又忍不住心底暗骂:这个孽畜,简直混账! 完全就是在耍他们! 凶兽不愧是凶兽,难怪不易逮捕,没成想竟如此狡猾! 若然一瞬间思绪万千,也不敢再想下去,她赶忙抱着伏羲琴飞身离去。 不料,混沌却已从口中吐出光晕,重重向她身后攻下一击。 “碰——” 若然不慎重伤,倒在泥地里滚了滚。 好在她身着由灵力制作而成的铠甲,抵御了一半混沌的攻击,却也还是疼得要命。 若然低头一看,身上的铠甲承受不住重击,碎成银渣,散落在地。 混沌煽动巨大的翅膀,银渣便散了。 若然望着混沌近在咫尺、硕大狰狞的眼珠,脑海中各种景象瞬间喷薄而出,快得她来不及分辨,胸前便闪现出亮白光晕。 “吼——” 若然还在愣神之际,混沌朝天狂吠,穿云裂石。 “噗嗤——” 下一瞬,千熠便一剑刺进混沌的后背。 紧随其后的墨阙,速速将瘫倒在地的若然搂住,顺势在地面滚了滚,远离现场。 利剑入体,插入脊骨,痛得混沌仰头吼叫,震慑天地万物。 稍微靠近妖兵魔将们已然承受不住如此音波,停在原地狠狠吐起了血,军心溃败。 落絮与香歌合力,飞身上前,对着混沌就“邦邦”两掌,千熠手中紧握的利剑,顺势从混沌身上抽出,擦着肉体发出“噗嗤”一声。 混沌巨大的身子在半空中晃晃悠悠,它抖了抖,便稳在空中,要向千熠等人攻去—— 若然忍痛,从墨阙怀中起身,猛地飞身上前,怀抱伏羲琴,蹭蹭地对着混沌弹出琴波。 琴波有效,混沌在如此强势的攻击下,不免后退了数米,却也堪堪受住。 墨阙身形一闪,参与捕杀。 若然冷眸凝滞,手握琴弦,狠戾一划,嫩掌刺破,鲜血染在琴弦之上。 千熠距离若然最近,他神情一凛,眸光闪过不忍。 有血滴沿着琴弦不慎落土,顷刻间,凝结成寒霜,又由那片开始,逐渐向外蔓延。 香歌惊见若然胸前发着亮白的光晕,一度认为自己看走了眼,眼见混沌朝着她袭来,立马心神归一,抵御混沌的攻击。 若然刚将鲜血抹到琴弦上,下一瞬,便“蹭蹭蹭”射出寒冰琴波,混沌一只脚被射成窟窿,它疼得颤颤巍巍,飞得低了一瞬。 众人借机联手,从四面八方将混沌一通狠狠攻击。 千熠手执利剑,粼粼闪烁,挥出剑气—— 果不其然,混沌机敏,纵使受伤,却依然灵巧躲过。 若然趁着混沌躲避的空档,奋力越上前—— 凌空之时,耳畔传来一段话:“就在此时!” 若然突然眼神镇定,鬓角的碎发狂舞,冷冷望着混沌,趁着混乱,将伏羲琴悬浮在胸前。 随即,不疾不徐抬手,跟随耳中那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掐诀结印。 苍穹之上星罗棋布,随着她缓缓抬手间,竟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与此同时,头顶雷声气浪接踵而至,黑压云层覆盖整个妖界,雷鸣作响,响彻寰宇,一印天罡,波动百川。 梨雨轩内,濯盥今日一日未见若然,惊见远方妖界黑云滚滚,便心知不好,他双眸漆黑深邃如暗海,身形一动,便去往妖界。 若然浑身点起亮白光晕,脚踏金白阵法,阵法上花纹无数。 她口中念诀,指尖翻飞,漫天皆是纯白色残瓣孤零飘坠,前胸还显现出一急速旋转的纯花。 随着若然念出最后一诀,花瓣收缩,合成一精密妙绝的硕大花苞,速速向混沌射出—— 混乱之中,千熠手执长剑,猛地跃然而上,狠狠用剑插进混沌的硕大的脑中—— 那一瞬间,混沌炸开,伏羲琴碎,射出阵阵光晕,将一众人震飞出去。 若然与千熠离得最近,受到最多波及。 第217章 小兵小将都被震幅波及,狠狠甩了出去,场面一度混乱。 被震飞的瞬间,若然脑海中闪现出尸横遍野的厮杀之景,一个绝美的女上神,浑身是血,挥刀斩杀的模样。 她不禁笑了。 落地之时,跌入一个柔软宽广的怀里,幽香阵阵。 千熠身上的铠甲尽碎,周身衣裳被混沌残骸割破,深入肌理,鲜血肆意流淌,绽放血花。 若然抬头,撞进一双璀璨星眸,眸波清浅。 千熠沉闷清润的嗓音想起:“一切都结束了。” 若然点头,顿时觉得气血自胸腔奔腾而上,她奋力推开千熠,侧到一边,将闷在胸腔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她忙不迭想要催动体内女娲石疗伤,不料却吐得更厉害了。 “噗——” 如冰寒血,入土成霜,漫天的雪色浓烈,暴风夹着雪意疯狂喷洒。 出了千熠、墨阙和落絮,香歌等人见此飞雪,皆为一惊,还有些力气的将士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落絮忍着伤痛起身,使用风雪之术,将雪堪堪停住。 冷眸环视,睥睨众人,道:“天降福泽,混沌身死,这满天飞雪,便是祥瑞!” 正惶恐嘀咕的将士们一听,顿时松懈了下来,纷纷呐喊欢呼:“天降福泽,天降福泽,天降福泽!” 千熠望着若然,眸光一沉,长臂一伸,便将若然搂在胸前。 若然绵软无力,任由千熠将她搂在怀中,唇边的血渍却将千熠的前胸染得触目惊心。 她手握伏羲琴的残渣,流出淡淡泪水。 惨白色的小脸毫无血色,乌黑的瞳孔呆呆望着天空,香歌远远望去,都不免心惊,觉得若然即将神格陨落、魂正天地。 落絮望着千熠与若然贴得如此之近,眸光微闪。 千熠帮若然催动体内女娲石,瞬间前胸白光乍现,灵力涌动。 香歌立刻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珠子。 墨阙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香歌立马赔笑。 “我以妖王名义赌誓,此事我绝不泄露。” 千熠将若然前胸闪出的亮白光芒遮住,不过多时,若然便恢复了些气力。 她抬头望着千熠坚毅的下颌,苍白染血的脸,乌黑的眼眸,微光闪烁,虚弱道:“殿下,伏羲琴碎了。” 千熠目光落在若然手中紧捏的伏羲琴碎片,温柔道:“无妨,我算到它会碎在此战中,你不必内疚。” 第九十四章 :香歌爱吃瓜 若然在混沌一战后昏迷了好几个时辰。 在这好个时辰里,妖界的妖王——香歌,简直快忙疯了。 她忙着收拾残局,忙着为天、魔、妖界和雪族的将士们疗伤。 忙里偷闲,还特地拉来为若然清洗身子的女婢,借机打听有关若然的“瓜”。 直问得众女婢嘴角抽搐,齐齐黑了脸。 天界,千熠汇报完混沌已被绞杀之事,临渊天帝眸光一闪,随即毫不吝啬称赞:“吾儿不愧为天界太子!” 落絮因杀了混沌有功,被天帝召回天界封赏,他站在若然床榻之前,沉思良久,不得不离开。 墨阙亦是陪在房中许久,但他心中惦记着若然的建议,俯在若然耳畔道:“等我回来。” 随即,不得不与折回魔界,亲自将穷奇带出,送与临渊天帝,顺便说了将穷奇融化的提议。 千熠结束完天界事宜,便借机速速离去。 他一刻也不想浪费,马不停蹄回到妖界妖王宫。 闪身进了若然的房间,快得门前的守卫只眨眼瞬间就闪了进去,什么都没察觉。 结果意外的被对面刚好路过的女婢看见了。 那女婢实为机警,见房前灌木不似寻常风中微动,料定有高手潜入而不慎碰到灌木,遂一脸愤怒地往若然房间里冲去。 却被身后一只玉手一把拉住。 香歌媚眼天成,拧着艳眉,一脸不悦,劈头盖脸地呵斥道:“干什么呢你?” 那婢女见来人是香歌,颤颤巍巍:“若然上神的房间里好像闯入了宵小之辈,我刚要去阻拦!” 香歌一个白眼:“什么宵小之辈,那是一只大蚊子!” 婢女好似是个死脑筋:“那我等势必要把这只大蚊子打死了,省得扰了若然上神的清梦。” 香歌头疼:“哎算了算了,回来回来,你去干别的事儿吧,若然上神有大蚊子......有人照顾!” 女婢也不知因何事而惹怒了香歌这个暴脾气,她笃定若然房间真的有宵小之辈,但香歌好像不乐意她上前擒拿。 香歌踌躇不已。 香歌媚眼里窜出红艳艳的火苗,怒吼道:“滚滚滚,别坏了老娘的好事儿!” 什么好事儿? 女婢不解其中意,却被香歌吓得一头密汗,也顾不得什么若然上神了,灰溜溜离去。 看着对面紧闭的门窗,香歌媚眼啧啧:“年轻又漂亮就是好啊,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地惦记!” 千熠站在若然床榻上,此时的若然双眸紧闭,呼吸清浅,蝴蝶微憩般的睫羽,唇色也渐渐红润,再没了先前骇人的模样。 千熠抬手,执起若然的手腕,缓缓为其渡灵力。 若然睡梦之中,意识到有一股温浅轻柔的灵力,徐徐图之,冲破她昏迷之前设下的结界,似甘甜温泉般涌入,根根筋骨之间竖起城墙,托住她酸痛的四肢百骸。 第218章 若然在梦中瞧见天光大亮,身子不住地往上飘。 她于迷离之间,恍若置身于一片晨光熹微之中,惊然瞧见一个满肩落雪的男子,缓缓朝她走来,眉眼之处精致无比,十分熟悉。 若然此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本能地用灵力探知,果真发现了来人身上的半个魂记。 若然唇角扯出浅笑。 喃喃吐露:“落絮。” 千熠只觉得心间一凉,眉头一皱,随即望向若然清丽绝伦的小脸,胸前憋着一口浊气。 他缓缓停止手中的动作,附身侧耳,耐着性子轻柔问道:“你在说什么?” “落絮。” 淡淡一声,轻轻飘入千熠的耳中。 “轰——” 千熠脑海瞬间炸开花来,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气息不匀,转眸望着若然熟睡的容颜,双眸漆黑如夜,似古井无波,浑身散发着氤氲的凉薄寒意。 若然睡着,双唇嗫嚅,甚至脸上还露出淡淡的笑意。 那一瞬间,千熠感觉到了这千百年来坚守的一切,终于被心爱之人亲手推倒,心脏是撕心裂肺的痛。 他大手狠狠捏住若然的脸颊:“你竟爱落絮至斯!” 千熠眸中闪过浓浓的伤痛:“爱到连昏睡时也会念叨他的名字?” 若然在梦中感觉了疼痛,她“嘤咛”一声,皱起的小脸苦巴巴一张。 千熠心脏被狠狠戳中:“若然!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千熠低吼,眼眶渐渐猩红。 他是千熠,不是落絮。 下一瞬,他便吻向了若然的粉唇。 “嗯......” 千熠与若然的身体靠得很近,鼻尖轻嗅她脸颊的暗香,呼吸渐渐灼热,唇瓣紧紧贴合。 良久,千熠压抑着心中贪恋的暗火,死心一般闭上眼睛:“罢了,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千熠静静望着若然,指腹为她轻轻失去唇瓣上沾染的水渍,眸色苦痛。 他曾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她,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真诚又温柔地爱过她。 如今方才得知,她爱别人入骨。 他如何能割舍出他守护半生的珍宝,如何与心尖至爱道别? 千熠望着若然被他蹂躏过的粉唇,终是吐出一口浊气,忍着伤痛,在她洁白柔嫩的额间落下一吻。 一滴清泪毫无防备地滴落,滑在若然的脸颊上,留下淡淡银痕。 随即,一个闪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妖界。 香歌远远看着,千熠好像是沉着脸色从若然房间出来的,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那唇色却不一般的...... 诶?不一般的红润? 顷刻间,香歌吃瓜的心情汹涌澎湃: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她好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贸然闯入,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啥。 若是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那她进去,岂不尴尬? 香歌一手叉腰,一手抹了一把额头,捉急得不行。 前方来报,一个叫濯盥的天界中人硬闯进了妖界,问香歌要不要杀了。 香歌想吃瓜的心情瞬间被绊住,恼火得不行,她刚想吩咐:将那人给我轰出去! 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倒吸一口凉气,摆了摆手,捂着脑袋,痛苦至极道:“估计是来找若然上神的,好生请进来吧!” 第九十五章 :落絮拒绝赐婚 濯盥在女婢的引领下,匆匆赶到若然房间。 在见到若然的那一刻,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濯盥抬手施法,查探出若然的伤势恢复很好,一颗心这才真正放下。 床榻上的若然,睡颜恬淡,睫羽翩然,白皙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濯盥拾了一把矮凳,他从锦被中捞出若然柔嫩的手腕,将她的手贴近他的脸颊,哑着嗓子心疼地唤了句:“若然。” 他只这样静静地看着。 深邃的眼眸里藏着隐忍数千年的情绪,一日一牵念,数千年以来,已汇聚成汪洋大海。 此时在天界,紫微宫里。 一座人高的金塔静静置于宫殿中央,阵阵黑气萦绕塔身规律旋转,塔内野兽不时传出低吼,震动缠绕在塔身的符文抖了三抖。 四周几位白胡子老道,不敢靠近,面色惶恐地挪远些窃窃私语:“这里面关的可是穷奇啊!” 墨阙一言不发,淡淡地望着身居高位的天帝。 他虽居于下首,却难掩一身王者霸气,纵使是临渊天帝,也难以抗衡。 临渊天帝面色不变,微眯的眸中却闪出精光。 “魔君能提出这般建议,倒令本尊十分惊讶。” 墨阙今日的姿态十分谦卑,他一改往日桀骜做派,一副温文儒雅之相。 “墨阙不仅身为魔界君主,亦是六界中人,自当要为魔界子民殚精竭虑,为天帝肝脑涂地!” 临渊天帝只觉得今日的墨阙很是不一样,不免疑心他话中有诈,盯着墨阙从上到下看了又看,终究确实看不出个端倪来。 将穷奇炼化? 还真是提出了个挑不出错处的建议。 良久,临渊天帝浑身流露无尽威压,皮笑肉不笑:“如此,就依魔君所言,来人,将穷奇送去兜率宫!” 话音刚落,便从紫微宫外走进几位孔武有力的将士,施法将关有穷奇的金塔抬去兜率宫。 第219章 那些抱团躲在一处的老道们这才缓和了脸色。 寒酥宫的凝酥,早早便得了落絮在天界紫微宫的消息,她心中小鹿乱撞,脸上红云片片,一番精致梳妆之后,便直直去了紫微宫。 落絮正受着封赏。 凝酥从后门悄声进入,躲在暗处的屏风后面暗自观察。 此次混沌成功绞杀,六界同乐,但只有临渊天帝一人哀愁。 原本在今日之前,天界还有机会打压雪族和魔界,一统六界。 但偏偏就是这么巧,落絮一人,领了雪族将士,去妖界绞杀混沌。 一向不问其它五界事宜的魔界还临时插了一脚,不仅如此,魔君墨阙如此桀骜不驯之人,今日却甘心俯首称臣,甩了穷奇这个烫手山芋给天界。 天时地利人和,偏偏就是这么让他挑不出错处。 他都险些怀疑,此次混沌事件是他们俩人合力密谋的了! 临渊天帝面容隐着不易察觉的愁丝,他忽而瞥见身侧屏风后面,影影绰绰。 那屏风后面,有一位痴情女子,痴痴向外投递情丝。 临渊天帝眸光一闪,计从心来。 一阵雄浑不可抗拒的声音从高位冷冷传来:“落絮平定雪族叛贼、稳定六界太平有功,此次又助千熠杀得混沌,稳定妖界民心,实在是雪族之大幸、六界之大幸!” 墨阙扬眉微挑,摄魂夺魄的眸子转而望向临渊天帝身侧的屏风,一个念头陡然蹦出。 随即,唇瓣一勾,邪魅无双。 墨阙环手抱胸,静静看好戏。 落絮眉眼恭顺,声音清朗:“多谢天帝夸赞,雪族之事,乃落絮之过失,平定叛贼,乃落絮之职责所在,至于此次绞杀混沌之战,落絮是打从心底敬佩太子殿下,愿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临渊天帝呵呵一笑:“所以本尊便要为你与凝酥赐婚!”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在座白胡子老道们便已明白其中含义,心底皆是唏嘘不已,但面上仍旧挤出诚挚的笑容,纷纷祝贺:“恭喜王子殿下了!” 躲在屏风处的凝酥闻言,大喜过望,精致的眉梢上扬,若不是仅存的理智克制,她都快冲出屏风拜谢临渊天帝。 墨阙淡淡望着天帝,心中冷哼,同时,他心情好得很。 他一早便料定,落絮的存在,便是迎娶天界公主,而凝酥的存在,便是嫁入雪族。 天界和雪族,世代联姻,凭什么到落絮这一代,说断就断呢? 落絮闻言,眸色一沉,严厉拒绝:“天帝陛下,请恕落絮不能从命!” 墨阙挑眉,投向落絮的目光流露出欣赏之色。 没成想,这个雪族王子还挺有骨气,天帝赐婚,说拒绝便拒绝。 可是随即,墨阙便不痛快了:他义正严词地拒绝,可不就是为了若然? 又来跟他抢若然,还不如从了天帝,娶他的宝贝疙瘩呢! 四周贺喜声噤住,白胡子老道们神色各异,闪动着眸光交换消息,随后又垂下眸子,默默无闻,一副天下大同的做派。 临渊天帝愠怒的脸上涌现肃杀之气,坐在紫微宫的上座,居高临下冷冷地望着处于下方的落絮。 “哦?这是为何?” 落絮眉头一皱不皱,吐字清晰,有理有据:“正如落絮方才所言,雪族之事,乃落絮之过失,平定叛贼,乃落絮之职责所在,绞杀混沌,是落絮愿为太子殿下马首是瞻。落絮种种所为,配不得天帝陛下为落絮赐婚!” 凝酥白了脸,娇艳的红唇禁不住微微颤抖。 临渊天帝眼眸眯起,语气冰冷:“你先退下吧!” 话说时,余光却注意到身侧屏风后的身影,转身离去,他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 ...... 落絮心中焦虑,待他出了紫微宫,便要赶赴妖界。 凝酥一刻不敢停,在他身后追赶。 “表哥,等等我!” 墨阙闻言回眸,见凝酥气喘喘吁吁追在身后,眼眸含泪,妆容精致,腕纱随着奔跑飘逸在空中,美则美矣,可惜是个虚伪的毒美人。 墨阙忍不住朝着落絮不怀好意地笑了又笑。 “哎呀呀,刚刚拒绝完一个,又得接着拒绝下一个,我们王子殿下还真是个大忙人呐!” 落絮顿足未语,眉宇成霜,周身寒气乍现。 墨阙才不管落絮脸黑得有多难看,他流氓似的吹着口哨,头也不回,径直去了妖界。 墨阙心情大好:当务之急是去妖界看小丫头去,顺便向她邀功! 活该,谁让这个雪族王子拎不清状况,斩不断桃花,就跑过来跟他抢人? 哼,等着吧,小丫头定会是他的! 落絮目送墨阙离去,他心中焦躁,却不能无视凝酥。 于是乎,不管他心中有多焦躁,还是得耐着性子,等在原地。 凝酥站在距离落絮不远不近处,倏地停了下来,在原地微微整理了一番衣袖,便含情脉脉地款步向落絮走来。 站定,软着嗓子道:“落絮表哥!” 落絮沉着眸子对凝酥冷冷道:“表妹金枝玉叶,贵为天界公主,自当在寒酥宫好生歇息,何故跑出来?” 凝酥怔愣,一脸不可置信,她不信落絮对她的态度会如此冷淡疏离。 再一想到方才紫微宫中落絮的反应,她一张精心上妆的小脸都白了,更是痛心疾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第220章 声音沙哑:“凝酥只是想问表哥,方才父帝已经为我们赐婚,为何表哥要拒绝?” 落絮并非没有注意到凝酥方才正躲在屏风后偷听,他心中惦念着若然,实在不想就着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 落絮冷眸甚寒:“表妹怎么还不明白?落絮心悦之人一直都是若然,你贵为天界公主,天帝陛下自会为你择一更好夫婿,不必再对我生出这等无端的念想!” 无端念想?一滴清泪从凝酥眼眶中滑了出来,她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我真的爱你啊! 我从出生起便知道,此生所嫁之人便是你。 数千年以来,我对你的喜好了如指掌,你何时起身何时就寝我知道,你强颜欢笑我知道,你辛酸隐忍我知道,你辛苦崩溃我知道,你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爱穿什么......这些我通通都摸得清清楚楚! 可是你呢? 你只爱若然。 若然有我这么爱你吗? 若然有像我了解你一样了解你吗? 她根本就不爱你更不可能了解你! 可你还是爱她不爱我! 为什么啊???!!! 凝酥眸色怨毒,她突然想起临渊天帝先前的嘱咐,尽管心中怨恨无比,但也要为了“以后”着想。 凝酥奋力稳住心神,不断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她闭了闭眼眸,好不容易将眼底的情绪压制下去。 再睁眼时,眼眸一片清明。 落絮一直注视着凝酥,见她神色变幻万千,心底隐隐感到不安。 这样的凝酥,他从未见过。 落絮眸色复杂。 凝酥脸上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朝落絮福了福身子,嗓音甜软:“凝酥明白了,那便恭送表哥吧!” 落絮闻言,皱着眉头,望着凝酥良久,却挑不出错处,心底惦念着妖界昏睡的若然,终是点了点头。 落絮刚一转身,便感受到身后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射向他。 落絮暗暗叹了口气,便消失在原地。 落絮刚一离去,凝酥清明的双眸中,便流露出恶毒的怨怼之色,利利的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猩红的芯子,“嘶嘶嘶”发出骇人的声音。 若然,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第九十六章 :濯盥的心思猜不透 落絮赶到妖界之时,已是子时。 月上枝头,萤虫漫天飞舞,美丽无边。 由于混沌已被绞杀,整个妖界界弥漫在轻松的氛围中。 落絮无心欣赏妖界的美景,却见若然房间门口站着墨阙,半个身子都匿在阴影里,沉着黑脸,心情十分不妙。 凑近一看,这黑脸上竟然还有细密的伤痕。 落絮皱眉:他分明记得,墨阙与他一前一后离开紫微宫时,那脸并未有过这些伤痕,怎么短短一会儿,这脸上便平白无故添了这么些细密的伤痕?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墨阙被房间里的清醒着的人,狠狠揍了一顿。 落絮明显感受到若然房间里有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气场强大,修为定在他与墨阙之上。 落絮蹙眉,出声询问:“若然房间中闯入之人,是敌是友?” 墨阙自诩妖媚无俦,这张脸便是他的命根子,也不知房间里那人是何身份,竟敢毁了他骄傲的俊颜。 “小丫头身边成天戴着面罩的仙仆。” 墨阙冷哼,神情十分不爽,咬牙切齿道。 “区区一个仙仆,张扬肆意,嚣张得很!竟胆敢将本君拦在门外!” 这次是他大意了,没有闪,否则怎会轻易被一个仙仆伤了脸? 一想到濯盥伤到他的俊脸,墨阙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娘的,上次是因为他一颗心都在若然手里,修为骤减,打不过就算了。 没成想如今他心已归位,修为大增,竟还是打不过! 打不过也就罢了,竟然还被这个该死的仙仆打花了脸! 落絮错愕:竟是濯盥?他怎会在此? 落絮眉头一拧,抬手推门,岂料,贴近门框的掌心由内而外一阵光波散发,毫不留情将他手掌震飞。 落絮忙不迭后退几步。 他余光瞧见墨阙,脸色十分难看。 清风微扬,将落絮披在脑后的墨发吹起,他一双漆黑冷然的长眸异常冰冷:“濯盥修为竟然如此之高?” 墨阙冷哼,并未开口,一双邪魅的眸子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肃杀之气倾泻而出。 “他若是胆敢对若然有半分肖想,本君定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落絮站在原地,俊美的脸庞带着愠怒,双眼渐渐染上血丝,如同鬼魅般猩红。 濯盥! 面对门外的异响,濯盥纹丝不动,聚精会神地望着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熟睡的若然。 濯盥小心翼翼地将若然的手轻轻贴在他未戴面罩的脸上,那副紧张的模样,好似微微一松手,若然便要从他指缝间溜走。 晨光熹微之时,若然的手指终于动了,濯盥喜极而泣。 声音沙哑道:“若然?” 若然眼眸朦胧,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那深邃的眸子隐藏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若然定睛一看,终于看清了濯盥的模样,瞬间清醒,惊讶道:“濯盥?你怎么来了?” 一夜未喝水,她嗓子有些干哑,声音魅惑慵懒。 第221章 若然心里直打鼓,瞧见这房间里只有濯盥一人守着,并未见染月半分身影。 若然便松了一口气:啊,原来母神还不知道啊,那便好! 若是让染月知道她胆敢一声不吭地来妖界杀了混沌,还受了一身的伤,定要发好大一通火。 濯盥察觉出若然的小心思,他忍不住捏了一下若然的脸,嗔怪道:“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妖界做了多大的好事儿呢!” 若然被濯盥捏得有些痛,拼命往床里缩,初醒迷离的眸子娇憨得像只慵懒的小猫儿。 “我一日未见你,又见妖界有异动,便料定你来这儿了!” 濯盥见若然如此娇嫩,不觉心间痒痒,也消了大半的闷气。 他松开捏住若然嫩脸的手,声音低柔:“我若是不来,反而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若然一时之间分不清濯盥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批评他,讪讪一笑:“我那是一时心急,没有跟你们商量!”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挣扎着坐在床上,恶狠狠地威胁濯盥:“你别想着跟母神打小报告,否则我就报复你!” 狡黠着一双眸子,好似一只龇牙咧嘴要干架的狸猫。 濯盥“噗嗤”一笑,还是忍不住捏了捏若然的小脸,很快便松手。 “你放心吧,我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花辞也没通知,独自一人便来了妖界。” 若然闻言,松了一口气:如此,她得赶紧回去了,否则母神见她不在,一通发火,花辞和林修可招架不住。 只是临走之前,她还有一牵挂未了...... 若然向门外张望,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神情非喜非忧,双眸灌水温柔。 濯盥眸光更加深邃,幽幽地望着若然,一字一顿:“你在看什么?” 若然垂着脑袋,一副神伤的模样,喃喃自语:“他没来......” 若然口中的“他”,自然是“落絮”。 她坐在床上暗自神伤,却不知落絮是被濯盥拦在门外,足足站了一夜。 濯盥隐匿在面具下的脸色一沉,双唇清冷无温,暗眸幽冷,氤氲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出声冰冷:“他来了,就在门口。” 若然欣喜:“真的吗?” 为何不进来? 若然刚要开口询问,在触碰到濯盥冰冷双眸的一瞬间,她便如同鹌鹑一样,蔫儿了神采。 嗫嚅道:“我知道梨雨轩与雪族关系僵硬,可是落絮并未犯错,而且,而且我......” 接下来的话若然已经不敢说了,她渐渐没了声音。 因为她分明瞧见濯盥指节分明好看的手上青筋暴起,此时他胸腔里定然翻江倒海。 若然怕她再说下去,濯盥会暴怒到将她一把掐死。 若然咽了咽口水,就这么垂着脑袋缩在床上,耳边是濯盥粗粝温热的喘气声。 若然不由地庆幸,昨日生怕在与混沌搏斗之时,不慎将雪花簪摔碎,于是临来妖界之前,想也没想便从发间将雪花簪摘了下来。 濯盥此时如此暴虐,再被他瞧见了雪花簪,定会一把夺走摔碎! 届时,若然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对濯盥。 她定会与濯盥拼命! 如此一来,她与濯盥的友谊,算是彻底掰了...... 濯盥望着若然,垂下脑袋还不服输的模样,唇角骤然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 “我将他喊进来吧!” 若然错愕,但她不敢抬头,虽未抬头,却还是能清楚感受到濯盥身上飒飒的冷气。 若然一时间捉摸不透濯盥的心思:一面阻止她与落絮接触,又一面同意将落絮放进来看她? “吱呀——” 房门一开,门外的落絮与墨阙齐齐冷脸望向濯盥。 濯盥身姿颀长,静静伫立原地,原本冷淡幽邃的黑眸此时更是黑得吓人。 他朝落絮淡淡一瞥,神色阴冷而戒备,目光冰冷如镰刀。 “若然想要见你。” 落絮冷冷斜视濯盥,径直从他身边掠过。 墨阙自知有濯盥在门口把手,他是进不去的。 免得堂堂魔君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仙仆打死,他心情十分好地站在原地未动。 墨阙身经百战,此时是个什么情况,他无比清楚,望着濯盥,眸子一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 瞧给他气的,一脸黑! 他一直守护在若然身边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若然赶出来,换落絮进去? 墨阙越过濯盥,眸光投向紧闭的大门,神情渐渐冷凝。 不行,他一定要想个法子,将若然夺回来! 第九十七章 :若然鼓起了勇气 “吱呀——” 落絮依旧一身雪白月牙袍,银丝镶边,花纹暗绣,头戴玉冠,虽一夜未眠,面容微微憔悴,却抵不住他一身清冷矜贵。 他推门而入,宛如雪中松竹,引人瞩目。 若然坐在床榻上静静望着落絮缓缓踱步上前,一双眸子温柔似水。 落絮轻轻撩着衣袍,坐在方才濯盥坐下的凳子上。 落絮望着若然终于恢复红扑扑的小脸,压在心头一夜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若然待落絮坐下,微微扬着脑袋,歉意道:“抱歉啊落絮,濯盥性子急,他不是故意将你拦在门外的......” 落絮眸光一动,温柔一笑:“我知道,我不怪他。” 第222章 昨夜之举,是真的性子急吗? 未必。 濯盥所举,已经远超一个普通仙仆的职责。 可他如此僭越,凭墨阙也斗不过他。 濯盥修为如此深厚,还有如此胆识与魄力,不知是何方神圣,披着仙仆的外套,潜藏在若然身边。 可他能屈能伸,心中藏着对若然的爱慕之情,不同意身为雪族王子的他与若然见面,却还是开门将他放了进来。 濯盥这个仙仆,他实在看不透。 若然见落絮神色凝滞,以为他在发呆,微微吐了口气:落絮与濯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可谁让落絮是雪族王子呢?谁让濯盥是她的贴身仙仆呢? 噬兽一战,舞神陨落,从此,雪族与梨雨轩势不两立。 她与落絮这样,别说濯盥,就是花辞,也会生气。 沉默又沉默。 落絮满脸风轻云淡,墨睫眨动,丹唇翕合,矜贵之态,昳丽之色。 他昨夜在门口站了一夜,腿脚有些麻木,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捶腿。 室内一片寂静,但闻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落絮有一下没一下的捶腿声。 落絮却嫌这动作太吵,索性不锤了。 若然咬唇,首先开口:“那个......” 落絮抬头,看见若然一脸娇羞的模样,神情好似还有些紧张。 “我帮你揉揉吧?” 落絮微怔。 若然鼓起勇气,轻轻上手捶了捶腿。 落絮僵着身子感受若然绵软的拳头,不重不轻地捶在他的腿上,心中痒痒的,好似这绵软的拳头不重不轻地捶在他的心上。 落絮面容清俊,目若星雪,他突然一把抓住若然的粉拳。 若然抬着清灵的双眸,与落絮四目相对。 若然已经预感到落絮接下来想说什么。 落絮怔怔地望着若然一忽儿,喉结滚动,呼吸有些急促:“昨日见你出现在妖界西南荒镜,我吓了一跳,生怕你会被混沌所伤。同时也很高兴,直觉告诉我,你是为了我而来......” 说话间,落絮越靠越近,眸中的爱意与惶恐担忧即将漫出。 雪族与天界交好,千熠太子来妖界绞杀混沌,外界与他形影不离的雪族王子定会一同来妖界。 他知道若然知道他定会来妖界。 也知道若然定会将他的事儿放在心尖上。 他知道若然修为不浅,且体内种有上古神器女娲石,加之他与千熠、墨阙在场,她应该不会受到混沌波及。 谁知,他忽略了战场的不确定性,突发状况谁到不曾料想,那混沌最后会专门冲着若然而去。 也幸亏若然修为不浅,已然位列上神,再加上她天资聪颖,不知从哪儿寻来的封印之术,将混沌封印...... 好在,若然如今并未出什么大事儿。 好在,他与若然,还来得及。 若然怔怔地望着他,今日起方才知晓,落絮不仅比雪花还好看,他还妖冶欲滴。 “自从那日与你分别,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想你。脑海中皆是你的一颦一笑,你这些日子里,可有想我?” 若然红了脸,想将落絮手中的粉拳抽回,奈何却纹丝不动。 她望着落絮,脸颊通红,娇嗔一声:“我为什么来妖界,可不尽是为了六界苍生,我不顾危险,与混沌殊死搏斗,为了什么,你心中岂会一点不知?” 落絮更加用力攥住若然的粉拳,若然只觉得拳头快被他捏碎。 落絮呼吸更加急促,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若然的脸颊,烫伤了若然的脸颊。 若然的头垂的更低了。 “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若然垂着脑袋,声音闷闷的:“你要知道什么?” 被落絮如此强势的逼迫,若然羞赧的几欲死去,从她体内溜出一缕若有若无的灵力,若有若无地探进落絮的体内。 落絮感受到了若然入侵,他却将体内所有的结界大开,任由若然试探。 落絮将若然的手抓得更紧了些,直勾勾的眼神似乎要将若然吞了。 若然轻而易举便在落絮胸前探得那半个魂记。 看着落絮精神异常的俊颜,脸红得如煮熟的虾子,她将脑袋垂得更低:“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若然!” 落絮终于亲耳听到若然亲口说出的答案,他神情激动,满目爱意肆意横流,一把若然拥入怀中。 “咚咚咚——” 柔软的触感扑进落絮的怀中,他清楚地听见自己与若然咚咚作响的心跳,怦然撞击在一起的声音,激烈热情,毫不掩饰。 若然感受到落絮精壮温热的身子,落絮滚烫的呼吸,将她白嫩的颈脖间灼伤粉红。 她的心跳在此刻,如受天雷,跳的厉害。 落絮将若然紧紧拥抱在怀中,力气之大,恨不得要将若然揉碎在怀里。 落絮承诺:“你等着,我一定会请奏父神,再托人将婚书送进梨雨轩,按照雪族的仪式,风风光光娶你做我的王妃!” 婚书,便是那日落絮同若然介绍过的人界婚嫁习俗。 若然自是知晓的,心尖流露出奇异的情绪,便抬着手,学着落絮的样子,轻轻搂在他精壮的腰间。 良久,若然心脏依旧怦怦乱跳,她娇软的身子却快被落絮勒得喘不过气来。 第223章 忍不住将搂在他腰间的手抬起,拍了拍落絮的背。 “落絮落絮,你快松开我,我快被你勒坏了!” 落絮大梦初醒一般,喘着粗气,终于舍得将若然松开,亮晶晶着眼睛。 “我一时激动,却忘了你大病初愈,对不起。” 若然突然笑了,四目相对,神情清朗。 落絮望着若然笑靥如花,捧着若然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落絮轻轻地,却紧紧地将若然重新搂进怀里:“希望你不要怪我如此孟浪。” 若然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的眼神清澈又美丽:“我不怪你。” 落絮终于舍得将若然放开了。 若然滴溜溜地眼睛直转。 若然摆了摆手,坐得离落絮远了些,抄手抱胸揶揄道:“我若是身子养好了,你还未娶我,我便去冥界,杀了梼杌!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再不与你相见!” 落絮赶紧捂住若然的嘴巴:“上神之誓哪是这样立的?” 若然闭嘴,眨巴眨巴眼睛,目光狡黠。 落絮有些气恼:“你如何能不信我,我岂会负你,我岂敢负你!” 看着若然这娇俏的模样,又不忍心斥责。 若然挪了挪身子,距离落絮进了些,清灵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语气却诚恳又认真:“我一个人是杀不得梼杌的。” 她一个人杀不了梼杌,所以,落絮自然会娶她。 落絮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若然的鼻尖:“若再口不择言,我便惩罚你。” 若然看着落絮直勾勾的眼神,她不明白落絮话中含义,清澈的眼神懵懵懂懂。 落絮望着若然绝美的脸庞,眸光幽幽,他终是压住身下的燥火,忍着呼出一口气。 若然还要继续再问,墨阙已经推门进入,看见落絮坐在若然的床边,他老大的不高兴:“怎么,雪族的王子还要学那人间的柳下惠?” 若然眉头高挑:“我大病初愈,你来看我怎么说话如此阴阳怪气?” 落絮淡笑未语,他慢慢起身,理了理长袍,不疾不徐抬手,将床纱放下。 随即,闲庭散步一般,慢慢踱步,退了出去。 墨阙未回答若然,目视落絮所有的举动,朝他冷冷一笑,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起了茶,也是好脾气。 第九十八章 :告辞 落絮无视墨阙冰冷审视的目光,自顾自端起茶盏,一夜滴水未进,一口茶入喉,整个嗓子都滋润了。 他望着茶杯里清浅的茶水,想起了方才与若然的互动,嘴角忍不住上扬。 墨阙最是不爽落絮这副春心荡漾的模样,他料定落絮对若然做了什么坏事! 可恶的濯盥,偏偏还死守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真是不爽! 偏偏他又打不过他! 真该死啊! 嘶,墨阙越想越不明白,这仙仆的修为为何如此之高深莫测? 更想不明白的便是,这仙仆不是喜欢若然吗?为何还肯将落絮放进若然房间? 他就不怕,落絮一个兽性大发,趁若然病,要若然命? 再说了,这仙仆出身梨雨轩,舞神芷蕊陨落之后,梨雨轩众人皆与雪族为敌。 他怎么一边恨着落絮,一边还眼睁睁看着若然与落絮接触? 他不是很喜欢无礼僭越、以下犯上吗?怎么这个时候硬不起来了? 好奇怪啊这人! 濯盥拎着食盒,从门外进来。 他双唇紧抿,目不斜视。 落絮眸光一闪,心神一动:他说濯盥怎么没进来呢?原来是为若然准备吃食去了。 也是,虽然濯盥这仙仆确实很是无礼,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若然很是上心。 只是,心思不纯。 墨阙突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今日怎的未见太子千熠?若然醒了,他不来看看吗?” 他差点儿忘了,天界太子也很是喜欢若然啊。 濯盥依旧做着分内之事,但仔细一看,露出在外的眉眼间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凌厉。 落絮一脸淡定从容,悠闲地喝着茶。 墨阙挑眉,心头一股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若然简单梳妆完,款步走出,闻言脚步微顿,随后没好气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我醒了便醒了,非要他来看我作甚?” 濯盥已经摆好早点,若然坐在案桌上,才发现早点只有她一人的份,又抬头看了看身侧的落絮,见他眉宇淡然。 若然眼珠子骨碌一转,默默无语地坐下来吃早点。 妖界的吃食很是奇异,濯盥心知若然吃不惯,便借用妖王宫的厨房用灵力为若然做了一些天界的点心。 若然数个时辰未进食,腹中确实是有些饥了,食盒打开的那一瞬间,她肚子里的馋虫便咕咕直叫。 刚拿到濯盥递给她的筷子,便忍着要大口吞咽的冲动,小心翼翼的小口咬了一口。 在座几位,只有她一人进食,又齐刷刷地盯着她一人看,实在是有些尴尬。 若然强忍着不适,若无其事地咀嚼口中的点心,双眸闪着奇异的光芒,心想:妖界的点心怎么跟天界一模一样? 落絮一脸宠溺地看着若然,缱绻着无尽的深情,身姿清俊挺拔。 墨阙眼神在若然与落絮之间徘徊,他笃定:这俩人一定有问题! 第224章 但是瞧着可恶的濯盥如此淡定的模样,好似是尊重了若然的选择似的,让他十分不爽。 墨阙抄手环胸,冰冷孤傲的眸子往若然脸上一扫,捉弄道:“若然,你这眉毛是不是画歪了?” 若然真垂着脑袋吃得津津有味,闻言一惊,妖界梳妆的物件与天界不同,她方才也是辨别了许久才敢使用,别是真将眉毛化歪了! 若然连忙捂住眉毛,蹿到铜镜前,看了又看:根本就没歪嘛! 若然心中不悦,无视墨阙嘚瑟的模样,从梳妆台上捏了块出丝帕擦了擦嘴,道:“我吃好了,得回去了!” 墨阙挑眉:“你一夜未进食,就吃这么点儿?” 若然翻了翻白眼:“我一夜未回梨雨轩,若是被母神发现了,凭花辞和林修一定拦不住。所以啊,我还得赶紧赶回去。” 随即,又对濯盥道:“陪我同妖王辞别吧,我们收拾收拾,要走了!” 濯盥望着被若然啃食一般的点心,上面还有若然浅浅的牙印。 他抬着冰冷的眸子,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利利对墨阙射出寒光。 墨阙却直接无视,反而对着若然长眉一挑,俊颜邪魅张狂。 妖王宫内。 香歌正坐在案桌上处理公务,双眉紧锁,她一身火焰红裙,柔肌如玉,容色娇艳,樱唇红润。 见若然等人前来,眼波盈盈,抬眸间千种风情。 妖媚一声,酥麻入骨:“你要走?” 她望着若然身后几个眸色各异、心怀其事的绝色男子,好似护花使者似的紧随其后,不免柔柔一笑。 “是的。”若然点头,眸光纯澈,“实不相瞒,若然此次来妖界,是瞒着母神的,我怕她着急,所以断然是不能再留在妖界了......” 香歌早就料到如此,也不虚留,望着若然的眉眼里十分温柔。 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可惜啊,那人已经不在六界之内了。 第九十九章 :受邀来到寒酥宫 若然终于回到了天界。 而落絮、墨阙,也各自回去了雪族、魔界,坐上到他们的位子、处理他们的公务。 花辞很是焦急,见若然与濯盥终于回了梨雨轩,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小姐!” 花辞忙不迭跑上前去,她娇俏的脸上满是嗔怪之意。 “若不是濯盥传音与我,我都不知小姐竟有这般大的本事,还能独自去妖界杀混沌!” 花辞扯住若然的衣袖,神情急切,言语跟连珠炮似的从嘴里倾泻而出,脑袋随着说话一晃一晃,头上的发簪随之左右晃动,可爱极了。 “你说你好在是没什么事儿,否则我和林修一定完了!也幸亏这两日轩主忙得厉害,没空来找你,否则我跟林修还是玩完儿!” 若然浅笑盈盈,抬手摸了摸花辞柔软的脑袋,宽慰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儿嘛!而且我有神器护体,寻常受伤不消片刻便可痊愈。” 花辞仿佛这才意识到,惊呼:“那混沌如此凶神恶煞,小姐可有伤到哪儿?” 她拉住若然左顾右盼,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好一番观看,紧张的样子,生怕错过若然身上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若然忍俊不禁:“我都说了,我体内种有神器,小小皮外之上,根本就不算回事儿!” 若然说得轻松,但若当时花辞在场,定会被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得昏厥过去。 从此以后,再也不信若然任何装状似轻松的话语。 花辞天真烂漫,施法查探了若然的身子,见若然身上果真没有半分受伤的模样,心中的大石头终于平安落地。 濯盥静静伫立在若然身后,未发一言,唇角淡淡勾起,双眸紧紧注视若然纤细玲珑的背影,泛出温柔的笑意。 一身玄衣,身姿颀长,脸上佩戴的玉质面罩在金乌之芒的照耀下,泛出盈盈的色泽,使他通身气质也变得温润起来。 若然用过林修为她特意烹煮的午膳之后,不禁有些犯困,于是去寝殿内室的床榻上休憩了一会儿。 待她悠悠转醒之后,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定了定神才从床上起身,缓缓坐在殿中一精致的梨花木桌上,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茶壶,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解渴。 余光却瞥见一身青衣的女子,正静静于殿门外站定。 那女子面容冷峻,一袭青衫,浓眉大眼,额前还细细地画上了青色小蛇状妆饰。 若然微微蹙眉:芸筠?她来做甚? 今日梨雨轩前厅格外的忙碌,濯盥、花辞、林修早就被染月喊去前厅忙活,若不是如此,芸筠连见到她面的机会都没有。 若然声音微冷,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客气道:“芸筠仙侍怎么有空来梨雨轩?” 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 芸筠感受到了来自若然身上的排斥意味,她被若然盯得头皮发麻,按捺住心绪,拼命想着凝酥的吩咐,向若然微微行下一礼,面容冷峻,神色平淡。 “听闻若然上神昨日助太子殿下绞杀混沌有功,公主对上神颇为赞赏,特命我为上神带来寒酥宫最好的疗愈灵药。” 若然眸光微动:听闻? 她去妖界之事,梨雨轩上下密不透风,连母神都瞒得好好儿的。 第225章 妖王香歌不是个多嘴多舌之人,落絮、风流鬼,就连太子殿下都知道此事于她而言,何其重要,更不会对外泄露半句。 凝酥到底是听闻谁说的? 若然心间觉得可笑,冷声讥讽:“公主的消息,真是格外灵通,连我何时做了什么,在哪儿受的伤,都格外清楚。” 芸筠淡淡望着若然,冷眸如蛇,利利的光芒闪烁。 “公主乃天界公主,自然是要心系六界苍生,而若然上神又在混沌一战中助太子殿下绞杀有功,公主心怀慈悲,定是要一视同仁,六界每位将士都有份,若然上神的疗愈灵药自然也不能少。” 这话说的,倒真将凝酥塑造成了一个活菩萨。 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除了凝酥自己,又有谁更清楚? 若然面色不改,淡淡道:“若然不曾想,公主殿下竟然如此关心我,如此,那便多谢公主殿下了!” 当日将士众多,人多嘴杂,偶有认出她的也情有可原。 还有一可能,凝酥那么爱慕落絮,定会说不定派人尾随去妖界,意外得知落絮与她在一处...... 芸筠踏入寝殿,拂手间,精致的梨花桌面上,便显现出各式灵丹妙药,皆装于各自精致的药瓶内,有些甚至还闪出奇异耀眼的光芒。 若然眸光动了动,脸上露出淡笑:“公主殿下送给若然的疗愈灵药,果真都是上品。” 凝酥这丫头,向来骄纵嚣张,偏执极端。 她心系落絮,若是得知落絮意不在她,还不疯魔了? 怎么会好心好意送来疗愈灵药? 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沉思之际,芸筠迎着若然审视的目光,突然俯身,压低声音,缓缓开口:“公主近日思来想去,对有些事情颇有心得,还是觉得有些事要与若然上神好好商讨。若是上神同意,请移步寒酥宫。” 何时颇有心得? 她与凝酥那丫头分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能有什么心得要与她商讨? 无非是想念落絮的那点儿子心思呗! 若然暗自叹了口气:想来凝酥也挺可怜,她心系落絮数千年,从小追在落絮身后跑到大,结果却因自己的出现而摔了个大跟头! 定然是十分痛心吧...... 若然一时间思绪万千,她目光紧锁芸筠,见芸筠双目炯炯,神情十分坦然,看了许久,那脸上也未有一丝破绽。 芸筠迎着若然审视的目光,心中紧张,已然如小鹿乱撞,但还是要强装镇定。 她深知若然修为之高,也深知若然十分机敏。 奈何公主在寒酥宫发了好大一通火,方才对她下达了命令。 纵然她万分震惊,但一个小小仙婢,实在是无法与公主相抗争,不得已硬着头皮来梨雨轩请若然。 希望这个若然,不要不知好歹! 若然垂眸,她已然在芸筠的眸子里看出一丝慌乱与迷茫,心下明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些事情确实需要说清楚,否则问题发酵久了,谁都难办。 良久,若然朱唇轻启:“好。” 芸筠闻言欣喜,暗自松了口气。 寒酥宫。 若然没有通知濯盥等人,跟着芸筠便出了梨雨轩,弯弯绕绕,便来到了寒酥宫。 天界道路宽广,云雾缭绕之间,必定亭台楼阁,郁郁葱葱。 若然站在寒酥宫门前,怔怔忘了许久。 这寒酥宫,乃一所琉璃似的宫殿,似浑然天成,镶嵌在云雾缭绕之间,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宫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各色花朵,深浅不一,周围绿树成荫,郁郁葱葱,染着些雪色,十分美丽。 除了没有真正的落雪,整座寒酥宫,简直同跟落絮的寝宫一模一样。 若然感慨:世上怎会有这样痴情的女子啊! 看来她要难搞了。 第一百章 :凝酥的变化 凝酥端正坐在矮桌上,仪态万千。 她今日梳妆精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风情。 凝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轻轻招呼:“我命芸筠让你过来,你心中,可有不愿?” 若然容色绝美,娇靥艳比花瓣,她身着鹅黄色衣裙,清灵又明艳,一颦一笑之间,天地黯然。 闻言,眉目间挤出适宜的笑意:“公主殿下邀我至此,我有何不愿?” 这番话,回答得滴水不漏。 她似乎并未领悟到凝酥话中之意,她只说了“公主相邀”之意。 公主相邀,自然拒绝不得。 凝酥清丽的脸上微愕,随即很快恢复正常。 她转眸望着桌上摆放整齐的琉璃盏,琉璃盏内盛着好些冰雪糕,散发出诱人的香甜之气。 凝酥浅笑盈盈:“不知若然上神可有尝过‘这种奇特的糕点?天界可不曾有。” 若然红唇微勾,眸光淡淡:“实不相瞒,我先前便在雪族有幸尝过,这是雪族特有的点心,叫‘冰雪糕’,清凉爽口,甜而不腻。若然敢问公主殿下,可是去了雪族?” “我并未去雪族。” 凝酥面色不变,美眸流光溢彩。 “天上地下,六界众人皆知,我自幼对表哥一见钟情。凭雪族与天界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表哥未来定会娶我,我对此坚信不疑。直到你的出现,我才发现,表哥从未喜欢过我。” 第226章 说话到此,凝酥神情转而有些悲切,却反而流露出坚韧的情绪。 若然静静站在原地,也未抬足,一步跨进殿中,眸光平淡,就这么淡淡地望着凝酥,没有信任,也没有怀疑。 凝酥继续开口:“抱歉若然,凝酥先前对你有过失敬的行为,甚至想过要谋害你的性命......但这些都是因为凝酥实在是太爱表哥了,爱一个人,总是见不得他对别的女子好......” 若然静静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神情更是平淡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凝酥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会是这样的表情,没关系,时间能证明一切。有朝一日,你定会信我今日所说之言。” 若然淡淡吐露:“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不料,凝酥闻言,明眸顷刻间便沁出泪花,若然看着,只觉十分怪诞。 “因为我知道表哥喜欢你啊!我爱慕表哥数千年,事无巨细,对他了如指掌,岂能连他的这点心思都不知?” 若然不可否认,凝酥说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凝酥开口,婉转悲切:“我也知道你亦是心悦于表哥,我只觉得累了,不愿追着表哥满六界的跑了......但愿你能不辜负表哥,代我好好爱他。” 若然眸光紧锁凝酥,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心中隐生古怪之意并未消散一分。 “公主殿下今日的谈话完毕了吗?若是无事,若然要回梨雨轩了。” 凝酥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她抬起纤纤玉手,拾起琉璃盏中一块冰雪糕,一口咬下,软软糯糯,还有阵阵凉气窜入唇齿。 微笑道:“也好。” 若然并不想与凝酥再扯下去,她望着寒酥宫与落絮寝宫如此相像的布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凝酥爱慕落絮如此之久远,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能放下? 等着看吧,这丫头一定会有其它手段。 若然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寒酥宫。 待若然离去,芸筠焦急道:“殿下,这怎么办?” 凝酥望着指尖捏住的冰雪糕,上面还有她咬过的细小齿痕,印在糕点上像只奇特的蝴蝶,十分好看。 凝酥鬓间发丝垂散下来,遮住了两边脸颊,她眸子含笑,媚意荡漾,充满玩味,看起来让人有些颤栗。 “父帝说了,越是这样,咱们越是不能着急,若然此人机敏,我们需得徐徐图之。” 芸筠嘴角隐隐一笑,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是!” 转眼百年已过。 这百年间,凝酥几乎天天来梨雨轩找若然,甚至亲手教若然做冰雪糕。 这一举动惊呆了六界众人,尤其是若然,她觉得十分冒犯。 但又不得不佩服凝酥的毅力。 濯盥丝毫不待见凝酥,见凝酥来时,总是一言不发、冷脸相待。 若然隐隐觉得是从心底厌恶凝酥,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妥帖的理由。 可能濯盥是纯粹厌恶凝酥心思不纯? 林修在濯盥手下修习,奉濯盥为主,亦是不待见凝酥,但面上装得恭恭敬敬。 而花辞天真烂漫,她并未察觉凝酥的不对劲,却也觉得凝酥行为有些过于夸张。 某日,花辞问若然:“这凝酥公主当真不爱落絮王子了?” 若然想也不想,便回答道:“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落絮在暗中观察了好久,却始终未发现凝酥一丝不对劲之处。 此后,他为防止凝酥伤害到若然,便向染月编了一套说辞。 染月虽不喜雪族中人,但奈何有若然帮着落絮瞒天过海。 于是乎,落絮便能时不时光明正大地来梨雨轩看望若然,正巧能防止凝酥搞小动作。 凝酥却神情轻松,眸中再也没有出现过对落絮的濡慕之色,竟十分亲昵地拉住若然道:“我自然是要好好亲近一下我未来的表嫂子啦!” 弄得在座几人皆神情不适。 百年之久,若然似乎真的相信了凝酥,慢慢地,对她放下了芥蒂。 终于,六界众人合力,研究出了炼化穷奇的方法,而凝酥复仇这一日,也终于到了。 第一百零一章 :若然的劫难 穷奇被放入炉鼎的那日,天界云雾弥漫,气氛压抑,羲和娘娘驾着金乌车将太阳赶到当空中时,险些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 人界的天穹灰蒙蒙一片,压根儿见不着阳光,气氛压抑得诡异。 墨阙身为先前看护穷奇的魔君,必然是要到场的。 他亲眼望着穷奇被数道符文狠狠束缚,放进了炉鼎之内。 穷奇被放入的那一瞬间,拼命哀嚎,在场众人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前些时日,众神还在讨论,炼化穷奇,用怎样的炼丹炉最好。 这时,天帝拿出了神农鼎碎片,命六界君主合力,炼制出神农炉。 神农炉由多方灵气孕育而成,除去结界,这神农炉打开需要两层机关。 穷奇一旦进去,就别想出来。 凝酥今日异常兴奋,早早地便来到了梨雨轩,说什么也想若然陪着她亲自去看看。 若然并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随口拒绝:“穷奇那么危险,封印穷奇这等大事,我们过去若是一个不小心,打搅了他们,岂不会被天帝陛下降罪?” 凝酥笑得微甜,道:“若然,我们抄小路好不好,就去看一眼,看一眼我们就回来!” 第227章 若然拗不过凝酥的死缠烂打,只警告道:“说好了只看一眼啊?你若说话不算数,我便自己回来,到时候要罚也只罚你一人!” 凝酥见若然终于妥协,清丽的面容上如罩了一层面具,使若然看不透凝酥。 但见凝酥点头如捣蒜,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若然将心中隐生的不安感压了下去。 唉,算了,不过是看个穷奇封印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凭凝酥的修为,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 一定是她太敏感,太多虑了。 若然敛下心神,只吩咐了一下花辞,便随凝酥抄小路去了兜率宫。 梨雨轩通往兜率宫的小路很窄,只能一人通过,凝酥走在最前面,其次是若然,最后是芸筠。 这小路由上好的鹅卵石铺就,蜿蜒如蛇,绵延向前,四周种有奇花异草,斑驳的光影淡淡投下,仔细听闻,还能听到燕雀啁啾。 若然不禁感慨:“果真是曲径通幽处啊!” 凝酥头也不回地走在前方,闻言,道:“此处为‘赏溪路’,或许从前这里有一条溪流,或许那时,此路才更为幽静。” 若然点了点头,望着凝酥摇曳的背影,心中甚觉实为古怪,却不知哪处古怪,只盼着赶紧走完这条“赏溪路”,好似是这条赏溪路走起来让她十分压抑。 赏溪路一旁,是一座高高的墙垣。 墙垣这边,是蜿蜒崎岖的石子路,墙垣那边,是一条康庄大道。 石子路上,若然亦步亦趋跟在凝酥身后,康庄大道上,千熠不疾不徐地迈步上前,神情淡漠,步伐沉稳,气度从容。 二人隔着一座高高的墙垣,擦肩而过。 千熠顿感一股奇异的情绪荡漾在心头,他不由地驻足,眉头一拧,抬首望着身侧高大的墙垣。 那墙垣雪白,爬山虎缠绕,几朵紫色的牵牛花,缠绕住爬山虎向上生长,将这雪白高大的墙垣点缀得十分美丽。 奉元见千熠顿足,不禁出声询问:“殿下,怎么了?” 自从殿下百年前从妖界回来,好似变了个人,从前淡然的性情却变得十分冷漠,这百年都过去了,也未见殿下笑过一回。 殿下这百年间也未去过一回雪族,即使是天帝吩咐,殿下也总有一套说辞来推脱。 奉元知道,千熠心悦若然。 可是若然上神与落絮王子两情相悦,即便梨雨轩与雪族水火不容,可万一他俩成了呢? 殿下贵为天界太子,若然不过一介女子,虽生得实在貌美,又实在聪慧勇敢,但是六界这样的女子又不是没有。 奉元实在不懂,千熠有何不可放下? 千熠不知奉元心中所想,他驻足原地凝视许久,终是摇了摇头,眸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无事,走吧!” 兜率宫。 若然与凝酥抄小路到兜率宫时,穷奇早就被封印在了神农炉中。 神农炉炉鼎玄黑,光看着便觉十分压抑,内有穷奇死命嘶吼,令人胆战心惊,外有数道符文缠绕,抵御穷奇的震波。 神农炉底下燃烧的,是不温不火的殷红文武火,火焰不温不火地燃烧着炉鼎,散发出袅袅烟雾,如同长龙升腾,符文受火遇热,发散出闪闪金光,与玄黑的炉鼎相为抗衡。 穷奇已被投入神农炉,众人早已离去。 兜率宫外门可罗雀,里面只有一个太上老君和他的仙童吞丹坐在那里。 太上老君身着一件古朴长袍,烟眉皓玉,额间一抹朱砂,气质缥缈出尘。 鬓发蓬松飘耳上,胡须飞舞绕腮旁。 吞丹粉雕玉琢,穿着一身小小的道袍,梳着两个小揪揪顶在脑袋上,一脸天真烂漫。 太上老君见凝酥与若然进入,连忙恭敬问候:“公主,上神?你们怎么来了?” 凝酥眉眼清澈,明眸皓齿,浅笑道:“老君莫要紧张,我跟若然不过是好奇,原本不想进入这兜率宫,方才得知穷奇已被放进神农炉中,才大胆进来叨扰,望老君莫要责怪。” 太上老君得道高深,为人谦和,他笑了笑,道:“无妨无妨,穷奇被煅烧乃是大事,公主乃天界公主,心怀苍生,既然公主想看,便看吧!” 凝酥浅笑着朝太上老君点了点头。 若然望着神农炉未语,她正仔细地观察着缠绕于炉鼎之外的符文。 太上老君见若然观察如此入神,便开口道:“上神请放心,这符文可是天帝亲手加封,如此一来,穷奇进去,想出来便难如登天。” 神农炉原本便是神农鼎碎片,合六界君主高深莫测之灵力,炼制而成,本身便是一稀罕法器,锁住穷奇已然绰绰有余。 外加临渊天帝亲手加固的符文封印,整个神农炉固若金汤。 外面进不去,里面出不来。 若然望着玄黑的神农炉审视良久,明明知晓神农炉关着穷奇不会有问题,可不知怎的,心中却始终隐隐不安。 恰在此时,太上老君不知怎的,突然腹痛难耐,他面露痛色,强忍着不适,道:“我这也不知怎么了,今晨不过只喝了天帝陛下一杯热茶,就如此腹痛难耐......” 凝酥柔柔一笑,道:“老君为穷奇之事操劳多日,偶有身子不适之时,既然老君如此着急,那便快些去吧!” 太上老君尽管腹中绞痛难耐,但此时此刻还是面露迟疑。 第228章 凝酥知晓他的顾虑,开口道:“老君且放心,这神农炉是上乘法器,外面又被父帝加固符文,已然固若金汤,穷奇这便肯定不会有事。” 太上老君闻言,心想也是,便吩咐了吞丹好生看着,他去去便会。 于是脚踏祥云,一溜烟便飞了出去。 吞丹十分乖巧,他规规矩矩搬了个小凳子,安安稳稳坐在上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神农炉。 “芸筠!” 凝酥突然开口,脸上纯净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冰冷如薄刀,一脸幽冷阴狠的表情。 芸筠得令,抽出挂在腰间从新制作完成的灵鞭,指尖微动,灵鞭就被甩了出去,鞭动如蛇舞,还泛着亮眼的青光。 芸筠手中的灵鞭速速落下,直直地朝吞丹袭去,势如破竹。 若然回头,不慎被芸筠灵鞭上亮眼的青光一闪,却忍着不适,瞬间闪了过去,一把抱住吞丹。 速度之快,不慎将吞丹撞在地面上,昏厥了过去。 “啪——” 与此同时,灵鞭甩在若然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伤口滑落,“啪嗒”一滴,留在吞丹的鞋面上,瞬间凝结成一朵沾染霜雪的血红花朵。 若然的长袖拂过,遮住了这朵奇异艳丽的血花,凝酥与芸筠都没注意到。 若然眸子冷如寒冰:“怎么?终于装不下去了?” 凝酥见若然身上中了一鞭,眸中闪现出快感,神情涌现出的作恶欲望汹涌澎湃。 她好像听到看什么好笑肮脏的东西,唇角一勾,浮现出不屑却傲慢的笑意。 “我原本还以为会不顺利,毕竟我不得不承认,你的修为确实在我之上。” 凝酥的表情忽然变得夸张,她用故作惊诧的眼神望着若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果然被我赌对了,你终究输在了心太软。” 凝酥话落,神情癫狂地向若然缓缓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 若然一边警惕地望着凝酥,一边忍着身上的伤痛,将吞丹小心翼翼放在地面。 不过是挨了一鞭子,不知怎么的,她只觉得唤浑身乏力,体内灵力似乎也在渐渐消散。 若然缓缓起身,挡在吞丹身前,她面色苍白,身子虽极为虚弱,但眸光却坚定异常。 凝酥见若然还是撑着站起,神情有些晦暗不明,她终于站定,静静凝视若然。 突然,凝酥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此情此景,令人心生惊悚。 她声音粘稠甜蜜:“你说说你,若不是心太软,偏要救这童子,又怎会中了芸筠新研制的毒?若不是中毒,你今日又怎会命丧于此?” 中毒?哼,难怪灵力有消散之迹。 若然表情冷漠,未发一语,心中正计算着如何带着吞丹离去。 凝酥看透了若然心中所想,她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又幽怖的笑声:“别白费心思了,你今日是逃不出去的!” 若然抬着冰冷的眸光,直直对上凝酥几近疯癫的眸子,冷冷质问:“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居然也有你想不通的时候!也罢,时至今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凝酥闻言,脊背绷紧,双手握拳,漆黑的眸子内涌现出想要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我爱慕表哥数千年,偏偏你一出现就将我的表哥抢走,他竟然还当着我的面说要娶你?这一切都怪你!是你凭着这副狐媚子的长相,将表哥迷得神魂颠倒,甚至都不肯认我了!我今日定要毁了你这张令我生厌的脸!” 若然心中冷哼:又是这个烂借口,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凝酥话落,便猛地勾过若然的脖子,她的手很冰,粘在若然的脖子上,就像从幽深水池里爬出来的水鬼。 若然眸中冷光一闪,一个出击,便将凝酥打得飞了出去,重重落地,狠狠滚了滚。 “殿下!” 芸筠惊呼,赶忙将凝酥扶起。 凝酥忍在伤痛在芸筠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起身,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面色苍白却身姿挺拔的若然,眸中怒火似要喷射而出。 刚一开口,便“哇”得一声,从口中大口吐出了好多鲜血,吐在地上,十分渗人。 若然这一击,可谓是积蓄了好大的力量,凝酥体内五脏六腑,必碎无疑。 “芸筠动手!” 兜率宫外幽幽传来一阵雄厚的男音,充满威仪,不容抗拒。 这声音若然十分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若然回眸朝着兜率宫外看去,却丝毫不见人影。 她心中涌现出不好的念头:她今日恐怕凶多吉少! 芸筠的脸上,露出阴冷凶狠地光芒,手中的灵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被再次甩向空中。 鞭身狂舞,令人眼花缭乱,快得让人来不及多想。 阴风乍现,带着阵阵鞭气,猛如煞蛇,来势汹汹! “啪——” 若然来不及多想,只能用手接住,鞭尾灵活翻飞,将她手腕上的“避水破毒珠”断开在地。 若然此时感觉眼前所有事物都重重叠叠,一阵天旋地转之际,她猛然看见一双金缕鞋,缓缓从兜率宫外进入。 再努力往上看去,此人一身华服,只依稀看清一对斜飞入鬓的剑眉。 第229章 那人见若然如此这般,还未倒下,淡色的薄唇微抿,眉间紧皱,显然十分不耐。 一个抬手,充沛灵力从宽袖里涌现,狠狠重击若然,将她打中在神农炉上。 “吼——” 神农炉受力微微颤抖,穷奇在里面感受到了震动,发出愤怒的嘶吼。 若然软软摊在地面,手指微动,便没了动作。 凝酥望着若然,只觉痛快。 那人通身高贵威仪与生俱来,一双眸光射寒星。 望着凝酥,冷冷道:“本尊先前便跟你说了,若然此人生性狡诈、诡计多端,你若不能一击得胜,便不要同她多费口舌,瞧瞧你这副样子,堂堂天界公主,竟然被一个梨雨轩出生的丫头重伤?” “这么点儿小事,还需本尊亲自出马! 凝酥强忍着身上的伤痛,那双眸子,阴暗深邃。 “是凝酥没用,让父帝操心了......” 那人也不跟凝酥扯下去,大手一挥,整个人散发出威震六界的上位者之气。 “动手吧!” 第一百零二章 :若然的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若然终于醒了过来,却感觉口唇焦渴,酷热难耐。 周身烈火焰焰,浓烟滚烫,空中弥漫着窒息的刺鼻味道,直呛得若然眼泪直流,喘息艰难。 阵阵灼热气浪排山倒海般迎面扑来,若然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凝酥打死,进入冥界的“刀山火海”。 抬手一看,烈火炎炎,将她身上灼伤得,没有一块好肉。 衣裙早已被烧破,衣衫褴褛,根本遮不住若然的身子。 “吼——” 一声嘶吼,震耳欲聋,穿云裂石。 若然挥开眼前的热浪,终于瞧清,面前还有一只外貌像老虎,大小如牛一般的怪物,在她身边徘徊不定。 若然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穷奇,相传它是共工死后怨气所化,外形像老虎,长有一双翅膀,披有刺猬的毛皮,喜欢吃人。穷奇因经常吃毒物,所以拥有百毒不侵的身体。 若然大惊,顿觉毛骨悚然,心生绝望。 穷奇?穷奇怎么在她身边? 她这是,被凝酥和芸筠塞进了神农炉?! 可是神农炉外有天帝亲手加封的符文,炉身又是集六界修为高深君主的灵力炼制而成。 那凝酥有多大的本事,竟能破开重重封印,将她塞进神农炉? 还有她昏厥之前,被一修为高深之人重伤...... 若然眸光星寒,她抬手抚摸着前胸,一道纯白光亮闪烁。 穷奇正谨慎地观察若然的一举一动,伺机寻找机会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若然一边借助女娲石疗伤,一边观察着穷奇的动作。 “吼——” 穷奇仰头怒吼,它被关在神农炉里,心中早已愤恨不堪。 加之这神农炉内的炉火,更是让它焦躁难耐。 穷奇恨六界之人,若是此刻能逃窜出去,它势必要将六界搅得天翻地覆,将六界众人杀得片甲不留! 正巧它从若然身上闻到了一丝天界的气息,更是让它抓狂,又接二连三吼出几声,直吼得身负重伤、身中剧毒的若然大开大口吐出血来。 血滴落在炉面,发出“滋滋”的声响,顷刻间化作白雾,消散不见。 下一瞬,穷奇伴着阵阵嘶吼,奋力朝若然扑去。 若然反应极快,一个闪身,躲过了攻击。 穷奇看一击不成,心中恼怒得很,仰面朝上,怒吼不止,震耳欲聋。 若然捂住耳朵,她身中剧毒,周身不止是炎炎烈火烧得难受,如今听得穷奇的吼叫,又是一口血从胸腔中喷了出来。 血珠滴进滚烫的炉面,发出滋滋的声响。 突然,穷奇展翅高飞,速速滑翔而下,速度快如闪电。 若然不敌,被穷奇生生咬住胳膊,剧痛使得她清醒了过来,口齿之间,流出血来。 若然忍着剧痛,一拳铆足了力气,狠狠锤进穷奇的眼珠子里。 “噗嗤——” 这一拳力量极大,穷奇的眼珠子都被锤瞎一只。 眼珠崩裂,血浆四溅。 巨大的疼痛使得穷奇仰天怒吼,开口的一瞬间,若然重重摔倒在地。 穷奇有毒的血珠迸溅在若然的身上,只噼里啪啦灼伤若然的娇嫩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太上老君才匆匆赶来。 兜率宫里凝酥与若然都已“离去”。 他见神农炉符文缠绕,完好无损,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定睛一看,吞丹竟然趴在地上睡觉! 气得太上老君吹胡子瞪眼,他不由分说,一甩手中拂尘,重重打在了吞丹屁股上,愣是将他生生打醒。 吞丹悠悠转醒,揉了揉生疼的脑袋,龇牙咧嘴:“师父,我这头怎么疼得这样厉害?” 太上老君冷哼:“我临走之前明明吩咐你好生照看炉子,你倒好,竟然趴在地上呼呼大睡?头疼?我看你这是睡觉睡多了!” 吞丹委屈巴巴,水汪汪着大眼睛。 他明明记得他是坐在凳子上认认真真看着神农炉的,谁知道竟然睡了过去,这脑袋还痛得厉害。 不会真是他这几日跟着师父操心穷奇之事,前跑来后跑去,太累了才从凳子上摔倒昏睡了过去的吧? 没办法儿,吞丹只能委屈巴巴地道歉:“对不起师父,吞丹知错了。” 第230章 可爱乖巧的模样,将太上老君弄得心一软,他也不好过分苛责,却故作严厉地强调:“将穷奇熔炼,可是我们兜率宫的重任,我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穷奇还未熔炼成一颗丹朱之前,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吞丹乖巧点头:“知道了,师父!” 说话间,忽听得神农炉内传来一声穷奇的嘶吼声,直震得整个兜率宫抖三抖。 吞丹捂着耳朵痛苦:“师父,穷奇怎么还能叫得这么厉害啊,差点吵死我!” 太上老君神色微凝,他一甩拂尘,将穷奇的声波挥散开来。 吞丹这才敢将手从耳朵上拿开。 太上老君盯着神农炉不屑道:“且等着吧,这孽畜终有叫不出声的一日。” 话虽如此,可是他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很是不安。 第一百零三章 :如同妖界那时 穷奇瞎了一只眼睛,心中愤怒已经到达巅峰,嘶吼一声,紧接着对若然疯狂攻击。 毒血洒满神农炉,汩汩冒着毒泡泡,炉内已经没有若然容身之处。 若然艰难起身,面对穷奇接二连三的攻击,她现在已经腾不出半分精力催动女娲石解毒。 若然忍着浑身上下各种交织在一处的剧痛,艰难地从混乱的发髻中摸下簪子,紧紧捏在手中。 她将簪子横在胸前,一面冷静观察穷奇的动作,一面不动声色的周旋移动。 若然一面躲避穷奇发疯的袭击,一面保持冷静,一寸一寸地艰难挪移,在炉壁上摸了大概大半圈,发现神农炉严丝合缝,一点儿破绽都没有。 若然心如死灰:竟然没有破绽?一丝裂痕都没有?那她是怎么被塞进来的? “看来凝酥为了让我死,真是费劲了心机啊!”若然喘出一口气。 看来助凝酥一臂之人,也是十分忌惮她的存在的。 不仅如此,定是一位修为凌驾于她之上的人。 神农炉烧得滚烫,肆无忌惮地吞噬炉面流淌的大量鲜血,若然已被穷奇之毒侵染得神志不清,一双清灵的眸子也渐渐朦胧迷离。 狂怒的穷奇见若然动作迟缓了下来,在声声嘶吼声中连连发射攻击,毒液四溅,喷洒侵蚀。 若然已经体无完肤,浑身上下的受伤之处变得诡异,颜色有红有黑,显然中毒颇深。 神农炉里的温度也因为若然冰冷的血滴而忽冷忽热,诡异不寻常。 身中剧毒、身负重伤,加之神农炉外太上老君的文武火,焚烧得若然几欲昏死。 若然咬紧牙关,倔强地凭借意志力屹立不倒,她将身子紧紧贴住滚烫的炉壁,试图利用滚烫的灼烧感,将她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穷奇也被斗累了,却还未到受不住的程度,加之,兽性本能,使它疯狂想要吃掉若然。 若然不想坐以待毙,任凭一头畜生对她连连发起进攻,她眸子猩红一片,几近癫狂。 若然将身子缓缓从炉壁抬起,身后已然一片血肉模糊。 滚烫的温度将若然模糊的后背灼烧凝结,血流不出,散发出奇异的肉香。 她嘴角隐着笑意,眸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等着吧,你我同被人扔进神农炉内,看看到底谁先死,到底谁后亡!” “吼——” 穷奇再次怒吼,若然的状态已然癫狂。 “啊啊啊啊啊!” 若然瞅准时机,猛地扑上去,穷奇奋力咬住若然细嫩的颈脖,毒液如水,灌进若然体内。 若然捏住手中的簪子,拼劲浑身灵力,狠狠将簪子戳进穷奇的心脏! “噗嗤——” 簪子从穷奇前胸打入,又速速从后背穿出,磨过穷奇粗厚的兽皮,发出诡异令人惊颤的声音。 “叮——” 簪子摔在炉壁上,顷刻间化为齑粉。 “碰——” 穷奇重重倒地,努力张了张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 汩汩毒血从穷奇体内倾泻而出,流满整个炉面,将若然一双秀足淹没,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若然却浑然不觉疼痛,她双目猩红,分外妖冶,瞳孔宛若旋涡般深沉,散发森森冷意。 浑身隐隐有入魔的征兆,在穷奇毒液的侵染下,如野草藤蔓,乱窜乱涨。 若然抬起被灼伤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忍不住自嘲:“真是讽刺啊,我天资聪颖,乃六界为数不多未过万岁便历劫为上神之人,才区区百年,如今便要堕魔了......” 若然余光瞥见瘫倒在地上的穷奇,它虽无法动弹,但完好无损的另一只眼睛还在恶狠狠地盯着若然看。 穷奇,乃共工怨气所化,岂能是刺破一颗心脏便能消灭殆尽的? 若然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同百年之前在妖界那般,若然冷冷望着穷奇,眸光无比坚定,她保持理智,毫不犹豫抬手,胸前女娲石骤亮。 随即抬手,回忆起妖界那次,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掐诀结印。 此时此刻,还是白昼时分,苍穹之上却已星罗棋布,随着她缓缓抬手间,竟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 整个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六界众人震惊,纷纷出来张望,有些猜测是穷奇炼化的祥瑞之兆,有些认为是上神陨落的不祥之兆,众说纷纭,难辨真假。 第231章 兜率宫雷声气浪接踵而至,黑压云层覆盖整个天界,雷鸣作响,响彻寰宇,一印天罡,波动百川。 吞丹吓得捂着耳朵,躲在一旁。 太上老君眯着眼眸望向天穹,掐诀一算,算得云里雾里的,还是回头,安安分分看着神农炉。 魔界,惊殒汇报墨阙,天界黑云滚滚,不知是吉是凶。 墨阙刚刚从天界回到魔界,闻言,摄魂夺魄的眸子顷刻间幽暗,他身形一动,便去往天界。 若然浑身点起亮白光晕,脚踏金白阵法,阵法上花纹无数。 她口中念诀,指尖翻飞,漫天皆是纯白色残瓣孤零飘坠,前胸还显现出一急速旋转的纯花。 随着若然念出最后一诀,花瓣收缩,合成一精密妙绝的硕大花苞,速速向穷奇射出—— “封印!” 穷奇状态凝固,已被封印,此时若然额间的白花闪耀异常。 “碰——” 强烈的白光在玄黑的炉内一闪而过,若然遭受反噬,被弹飞撞在炉壁上。 女娲石在若然体内隐隐抖动,似有炸裂之势。 若然痛得伏在炉面大口大口地呕血。 封印的动静实在太大,震动得神农炉颤抖不已。 吞丹在外面看着,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个穷奇性子果真暴虐,在神农炉里呆上这么久了,竟然还能这么折腾。” 太上老君摸着胡须,眯着眼睛看向神农炉,微微抬首,不屑一顾:“放心放心,过不了几日,他就不会折腾了,若再烧个百年,定能将这孽畜炼化成舍利子!” 吞丹不解,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师父不是先前还说,会将穷奇烧出丹朱的吗?” 太上老君闻言,一甩拂尘,打在吞丹的屁股上:“为师说话,你听着便是,休得反驳!” 神农炉内,浓浓烟滚滚,若然肌肤接触到炉面,无尽的滚烫,但是她体内却莫名的寒冷。 如此冰火两重天,使得若然呼吸困难,身子不觉绵软了起来,跌坐在了炉面。 她努力保持清醒,细细思索着如何冲破神农炉,看着从身体流出的鲜血,滴在神农炉中,变成冰霜,又被炉外的文武火焚烧消融。 若然抬手摸着前胸,感受体内奇异的力量,女娲石刚刚被借助封印,承受不住封印之力,不慎在她体内炸裂,痛得若然神志渐渐不清醒:“女娲之石,起死回生,重塑水火,毁天灭地......” 若然猩红的眸子望着穷奇,表情晦暗不明,她喘着粗气,无声笑了笑:“可是如果不这样,我怕父神母神都不知道我死在了这里......” 若然脸颊一滴清泪划过:“还有濯盥,还有花辞,还有落絮......” 一想到落絮,若然失血过多而晕乎乎的脑袋似乎也清明了。 若然看着不远处因封印而凝固的穷奇,下一瞬,缓缓将手抬起,光晕笼罩之时,若然额间纯洁透亮的白花,渐渐浑浊。 第一百零四章 :出事了 濯盥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心有不定。 因此,濯盥大清早,便离开了梨雨轩,一个人闷在藏经阁中翻阅史料,打发时间。 今日,六界众人几乎都去兜率宫看穷奇被扔进神农炉里了,偌大的藏经阁鲜少有人出没。 如此寂静的藏经阁,濯盥心中很是惬意,似乎内心那抹不安分的情绪也被掩盖了起来。 “吧嗒——” 濯盥从高高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不知抽动了那本书,将其不慎摔落在地,发出脆脆的声音。 濯盥闻声寻去,瞧见一本泛黄有些破烂的上古文献正安安静静躺在干净的地面上。 濯盥看那书面上,隐隐约约画着阵法的图腾,不禁有些疑惑,遂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文献纸张几近溃烂,泛黄的页面被灰尘蒙得灰扑扑的,濯盥抖了抖书面上的灰尘,不慎将自己呛得咳出声来。 却只瞥了书中页面一眼,目光便顿住。 古籍记载:“穷奇是共工死后怨气所化,共工前身为神,死后化为凶兽,生死早已脱离五行......” “后人若欲将穷奇炼化,须得借助上古神器......” 濯盥眸光微滞,不禁脱口而出:“可是并未听闻六界众人讨论,将何种神器投入神农炉中一起炼化穷奇!” 濯盥声音不大不小,幽幽回荡在偌大的藏经阁中,格外冷寂。 濯盥皱眉:此时禀奏,还来得及吗? 可是,该通过谁,禀奏天帝最合适呢? 濯盥眸光一闪,想了一下,便将文献拿走,要回梨雨轩找若然。 这时,藏经阁进来一个仙仆,看见了濯盥的模样,惊恐万分,连忙下跪:“二......” 可连“二”字还未吐露清楚,便被濯盥一记冰冷犀利的眸光吓得憋了回去。 濯盥佩戴着一副玉质面罩,眼帘微垂,鼻梁高挺,那双静默的眸光异常冰冷。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匍匐跪地的仙仆,冷冷道:“藏经阁重地,岂容你如此喧哗,好生捏紧你的嗓子,滚!” 话落,便消失在原地。 仙仆瘫软在地上气喘吁吁。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啊?他不是二殿下,可是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像二殿下呢? 濯盥回到梨雨轩,寝殿内只有花辞一人,据她所说,若然被凝酥喊去兜率宫看穷奇了。 第232章 又是凝酥这丫头? 她带着若然去兜率宫看什么穷奇?简直是没事儿找事儿! 濯盥皱着眉头,心中那份隐隐不安再次燃烧。 他御风飞行,去往兜率宫。 可兜率宫中只有太上老君和仙童吞丹坐在那里守着神农炉,连若然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 话说,落絮自从离开兜率宫,便想梨雨轩看若然。 花辞惊奇,看着濯盥消失的方向,道:“凝酥公主带着小姐去兜率宫看穷奇了,怎么殿下没有看见小姐吗?” 落絮错愕,竟不知若然方才便是在兜率宫中,他都没有发现。 落絮莞尔一笑,眉梢微喜,缓缓出声道:“无妨,我去兜率宫寻她便是。” 谁知落絮行至半路,便被一粉红色身影拦住去路。 凝酥站在原地,浅笑盈盈,神情清纯无一丝杂色。 “表哥。” 落絮眸光一闪:若然并未与凝酥在一块儿? 随即,敛下心神,只淡淡朝凝酥点了点头,便要拂袖离去。 凝酥再次出声:“表哥可是要寻若然?” 落絮身形一顿,转眸望着凝酥,她笑意笑意恬淡,眸光温浅。 落絮抿了抿唇,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他是从小看着凝酥长大的,凝酥心思狠毒,睚眦必报,他如今与若然联手,斩断凝酥的执念,她心中必然是恨的。 别说什么凝酥转了性子,真心诚意与若然交好,对此,落絮一点儿也不信。 凝酥浅笑:“凝酥只是想告诉表哥,若然在寒酥宫。” 落絮闻言,双眸顷刻间冰冷,上下打量了凝酥片刻,终于厌烦出声:“她怎么会去你的寒酥宫?” 若然机警得很,落絮很清楚,偌大的天界,凝酥的寒酥宫,她绝不会踏入半步。 如今凝酥说什么若然在寒酥宫之言,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面对落絮冰冷的质疑,凝酥露出不可置信的受伤表情,但见落絮神情依旧纹丝不动,她垂下的眸子里露出恶毒的光芒,但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凝酥重新戴上温柔的虚假面具,轻声细语:“我前些日子同若然说了,表哥很喜欢吃冰雪糕,若然今日终于摒弃前嫌,来我寒酥宫里同我学做冰雪糕,如今她正在寒酥宫里,表哥若不信,可以去看看。” 落絮仍旧不信,神情冷漠。 凝酥不恼,她将柔柔地手中捏住的避水破毒珠抬起,阳光之下,这珠子熠熠生辉。 凝酥道:“这可是若然的避水破毒珠,她怕你不来,特地取下让我作为信物......” 落絮目光在触及到避水破毒珠的那一刻,错愕:若然怕水,她从不将这避水破毒珠轻易摘下。 凝酥能拿到若然的避水破毒珠,原因有二。 一是,凝酥将若然斗败,从她身上拿下避水破毒珠; 二是,若然清醒着,亲手将避水破毒珠摘下送给凝酥。 目前的情况来看,落絮更信第二种原因。 凝酥一直在观察落絮的神色,见他由不可置信、转而为震惊,再到半信半疑,凝酥深知:大事将成了! 落絮看着凝酥手中的避水破毒珠,沉思片刻。 凝酥趁机煽风点火:“表哥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若然?” 落絮闻言,眸子紧紧盯着凝酥的脸,看不出半丝破绽。 不仅如此,凝酥身侧的仙侍芸筠,也是一脸坦诚。 落絮终于点头,跟着凝酥来到寒酥宫。 可是寒酥宫内,连若然半丝的影子都没有。 落絮眸光一冷:“你如此戏弄我,很好玩儿?” 凝酥却很是无辜:“我刚刚教若然做表哥爱吃的冰雪糕,可惜她天生厨艺不行,弄脏了一身衣服,表哥别生气啊,若然自然是在内室换衣服去了。我方才不说,全是因为怕表哥不信我......” 落絮闻言,将信将疑。 他沉着俊脸,抬手一撩衣袍,直直坐在身侧的椅子上,静静等待“若然”。 那副模样便是在警告凝酥:若是若然不出现,欺骗他的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面对落絮的冰冷怒火,凝酥神色不变,眸底似乎隐了些阴毒。 只一瞬间,便恢复清明。 “表哥稍安勿躁,我去内室看看若然换好衣裳了没有。” 落絮并未瞧凝酥,他脊背笔挺,目不斜视。 凝酥眉梢一挑,似有万种风情,话落,便直直进去了内室。 进了内室,凝酥不慌不忙地将门关上。 在门彻底关上的瞬间,她眼眸眯起,神情冷若冰霜。 凝酥抬手,只听“啪”得一声,便狠狠将避水破毒珠捏碎。 又抖了抖纤长的手指,将齑粉洒落在地上,眸中掠过讥笑的暗光:“若然,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你了!” 凝酥收敛心神,缓缓坐在梳妆台前,不疾不徐地梳妆成若然的模样。 芸筠此时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偌大的寒酥宫里,燃烧着浓浓的娇人魅,落絮闻了一会儿,只觉头痛欲裂,几欲昏倒。 落絮浑身燥热,口渴难耐,直觉告诉他,寒酥宫有问题。 落絮周身气质极冷,白皙的双颊微红,那神情却冷得骇人,尤其是一双眸子,深不可测,带着冷酷的杀气。 落絮艰难起身,欲往宫外走去。 第233章 凝酥悄然出室,朝着落絮的背影,娇声道:“落絮,你去哪里?” 甜软一声,酥麻入骨。 落絮回头,惊然瞧见“若然”打扮得十分媚态, “若然”身着轻薄,能清晰瞧见玲珑的身段,她鬓间发丝垂下,风情万种,双眸沁水,朱唇娇艳,摇曳向前,媚骨天成。 落絮摇晃了一下脑袋,见若然如此装扮,眸光闪过惊艳之色,不可置信道:“若然?” “若然”轻轻点头,柔声道:“我在。” 落絮心间奇异的情绪疯狂滋生,痒得他想抬手狠狠抓挠。 “若然”轻轻抬起玉手,将落絮的大手捏在柔软的手心,娇声道:“你别挠得这么用力,我心疼。” 落絮见“若然”距离他如此之近,绝美的容颜顷刻间放大,那眉毛那眼睛,美得令他窒息。 尤其是那唇,娇艳欲滴,令他忍不住一亲芳泽...... 落絮顿感喉间燥热难耐,喉结上下滚动,仅存的一丝理智拼命地控制他切莫冲动。 “若然”抬起玉手,有意无意地轻点落絮的喉结,落絮呼吸一紧,猛地将“若然”拉进怀里,哑着嗓子喊到:“若然。” 娇人魅下,情根深种,男欢女爱,一室旖旎。 第一百零五章 :终于找到若然 星曜宫内。 千熠正在处理公文,千篇一律,皆是关于穷奇炼化而成的丹朱用途的假设。 一些老顽固们只会提出问题,不会解决问题。 千熠越看越觉得腻味,心中莫名的烦躁。 他抬眸,眉宇清冷。 忽见前殿门口一抹水蓝色身影款步走来,身姿玲珑,肌肤雪华,黛眉弯弯,清灵的眉眼勾勒出独特的灵气。 她微微含笑,性子如甘泉般活泼,清脆一声:“殿下!” 千熠的心神仿佛被勾了去,瞬间失神。 随之吹来一阵清风,将眼前的幻影吹散。 千熠叹了口气,面露苦涩:早在百年前,他便知晓若然的心意,这百年间,他与她从未相见,今日怎的生出这无端的幻影? 怕真是魔怔了。 奉元见千熠紧锁眉头,以为千熠是批阅公文累极了,便眼疾手快,为千熠添了一盏茶,小心翼翼地递上前去。 “殿下,喝口茶歇息吧?” 千熠敛下心神,抬手端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实为苦涩,他这心头顷刻间流露出说不出的苦闷情愫。 千熠皱了皱眉头。 不知怎的,此刻,却鬼使神差般想起出了兜率宫时,在附近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或许那时,她便在附近? 只是,他们却并未相见。 千熠慢慢放下茶盏,却莫名心烦气躁。 说来也真是讽刺,百年之间,他与若然皆在天界,梨雨轩距离星曜宫并不远,这丫头竟狠心地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满心满脑都是落絮! 千熠念及于此,心中更是无名火起,望着案桌上高高堆积的公文,更加心烦意乱。 他“碰”得一声,将茶盏搁置在案桌上。 奉元不解千熠心中苦涩之情,只抿唇道:“是属下煮茶的功夫不精湛。” 千熠闻言,意识到方才的时态,转而轻笑:“罢了,煮茶这活儿,有时看天赋,有时也看运气。” 奉元点头,却不赞成:“若然上神的茶烹得一绝,她先前在星曜宫受罚那几日,我可是对她的烹茶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千熠听到若然二字,心中的烦躁渐盛。 奉元闭嘴之前嘟嘟囔囔:“若是殿下对属下煮的茶不满意,属下也可厚着脸皮去梨雨轩请若然上神来,若然上神再怎么说也是在我们星曜宫呆过一阵子的,看在太子的面上,也总不会直接拒绝。” “唰——” 千熠速速起身,吓得奉元一愣。 “属下说错话了。” 奉元怔愣一瞬,便彻底闭上了嘴。 殿下当年终于彻底幡然醒悟,若然上神心悦于落絮王子之事。 可怜殿下深受情伤,别说“若然”二字,便是连“雪族”与“梨雨轩”都不能提及半分。 他是糊涂了,竟然脑袋一热,喋喋不休冲撞若然上神的名讳的。 但是他也实在希望殿下能与上神和好,唉,也不知道那个雪族王子有什么能比得过咱们殿下的。 可惜上神还是只喜欢雪族王子。 情之一字,无解啊! 千熠理了理微微发皱的衣裳,却不知怎的,心中始终不安。 他暗自吐出一口浊气,清润一声:“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儿未处理,这些公文,你先帮我看着些,待我回来,再做打算。” 有事儿?什么事儿?他乃殿下贴身亲卫,怎么不知? 奉元惊骇,连连摆手:“属下如何能插手天界机密?” 千熠摆了摆手,气不定神不闲:“算不得机密,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套话儿,你看着摆摆就好!” 说罢,便闪出了前殿,也不知去往何处处理急事。 偌大的前殿只剩下奉元一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此刻,苍穹之上星罗棋布,不知为何,那星子还能自动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 整个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兜率宫雷声气浪接踵而至,黑压云层覆盖整个天界,雷鸣作响,响彻寰宇,一印天罡,波动百川。 第234章 这景象,怎么那么...... 千熠眸光一寒,心中不安感甚浓,一个闪身,便去往兜率宫。 待千熠赶至兜率宫,天穹的奇异怪象已然消失不见。 他微微叹了口气,便静静伫立在高大的墙垣附近,此处已然感受不出半丝若然的气息。 千熠不禁自嘲:过去这么些时刻,她自然早已离去。 千熠转眸望着身侧的兜率宫,敛着心神,踏足进入,不知怎的,当他目光触及到那玄黑的神农炉时,顿时心中烦闷无比。 太上老君刚刚还在与吞丹争执,“穷奇不出百年,定能练成舍利子”之言,一抬头便见有人进入。 一男子静静伫立,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瞥,矜贵清冷,浑然天成,静默未语,昳丽之色。 太上老君一甩拂尘,脸颊泛着笑容,迎上前去,对千熠鞠下一躬:“太子殿下!” 吞丹也十分乖巧行礼:“吞丹见过太子殿下!” 千熠未语,心中焦躁越来越明显。 太上老君以为千熠是在担心神农炉内的穷奇,便道:“殿下请放心,这孽畜在神农炉中,不过数月,定能化作丹朱!” 吞丹忍不住在心里直犯嘀咕:师父方才不是还说,百年便能炼成舍利子的吗?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数月? 只数月便不见了吗...... 千熠闻言,不知为何,心脏骤痛,顷刻间,痛得无法呼吸。 太上老君见千熠突然面露痛苦,忍不住询问:“殿下,您没事儿吗?” 千熠挥袖,强忍着心脏处的剧痛,来到神农炉附近。 神农炉通体玄黑,不仔细看,还看不出神农炉上刻有暗纹,文武火不温不火地燃烧着炉底,玄黑色的炉壁附着神农鼎碎片神力,将火苗尽数吸收。 穷奇在神农炉里,不吵不闹,在外面看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正常。 千熠不知为何,一想到数月之后,穷奇便化为乌有,心脏又骤然疼痛起来。 他忍不住抬手,伏在滚烫的炉壁上,惊得太上老君直呼喊:“殿下,小心手被烫伤!” 太上老君心知肚明,他这文武火虽看起来不温不火,但实则最是适合炼丹,待到燃烧至一定程度,神农炉便能发挥神力,轻则伤及肌肤,重则消散灵力。 千熠太子如此之举,实在是...... 令他惶恐啊! 千熠心脏疼痛难忍,他望着紧贴神农炉的那只手,竟然丝毫感知不到穷奇的煞气,反而,反而...... 反而是缠绕在他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诡异颤动! 千熠心脏疼得眸中已沁出泪水,手掌贴紧神农炉壁,唇瓣颤抖,惊慌失措:“若然!” 声音细微,苦涩又颤抖,却还是让太上老君听到了。 饶是如此,太上老君心里也颤了一下,大惊失色:“什么若然?梨雨轩千金,若然上神?” 仿佛有只手狠狠将千熠的心脏攥住,他下颚轮廓紧绷,分明忍耐到了极限,眸子猩红:“你岂敢将若然放进神农炉中煅烧?!” “殿下稍安勿躁,待我好生查探!” 太上老君后知后觉,忍着心中的惊骇,施法查探,只一下,便差点儿昏厥。 “穷奇是我等亲眼所见关进去的,神农炉内本就空无一物,若然上神又怎会在此?” 穷奇在神农炉内,文武火又已焚烧数时辰,还不知若然上神有没有陨落...... 太上老君念及于此,赶忙一挥拂尘,将文武火熄灭。 又朝千熠拱手:“神农炉外是天帝陛下亲手封印的符文,若要救若然上神,还请殿下速速请示天帝,救上神出来!” 言及于此,二人眸光皆是惊骇一变。 太上老君颤抖着嘴唇道:“天、天帝陛下......” 千熠的眸光狠厉,周身戾气腾然,脊背挺直,冷飒肃杀之气倾泻而出。 穷奇进入神农炉内之前,在场六界众人皆可作证,里面定是空空如也。 但如今若然被关进神农炉内,定是有人重新打开过神农炉! 神农炉外的符文是天帝亲手加封,专属于他灵力的符文,自然只能由他亲手才能解开。 如此,看来是天帝陛下想要置若然于死地。 可理由是什么? 在太上老君看来,若然不过是天资聪颖了一些,还不到万岁便已历劫成上神,期间还为六界斩杀了饕餮。 如此一个资质优越、又勇敢无畏的女娃娃,又是天界中人,天帝陛下理应高兴天界有此女子才对,为何要想出如此狠毒之计,对一个柔软的女子赶尽杀绝? 吞丹不懂师父为何莫名其妙说了句“天帝陛下”,他想不到那么复杂。 但吞丹小小的心里也不小地震惊了一把:若然上神他是知道的,是位极为美丽的上神,方才还与凝酥公主一同进入殿中。 太上老君恍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惊慌,颤抖着嘴唇望向千熠。 “太子殿下请勿怪我多嘴,方才凝酥公主携若然上神来过兜率宫,我当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二人皆已不见踪迹,那时吞丹还倒在地上,原本我以为是凝酥公主携若然上神离去,而吞丹恰巧渴睡在地。现在想来,莫不是......” 太上老君言及于此,戛然而止,他望着千熠的眸中,带着担忧和混乱,神情惊骇又恐惧。 第235章 莫不是此事,凝酥公主也有参与? “我想起来了!” 太上老君思绪万千,正巧此时,吞丹大喊一声。 吞丹闻言,恍然大悟,急急开口:“师父你说对了,吞丹并非睡着,而是被公主身边的侍女打昏了过去,还是上神护着我,挨了一鞭子,是我没用,自己撞晕了过去。” 千熠与太上老君闻言,神情惊骇得已无法形容。 尤其是千熠,他虽沉默着,冷脸却格外骇人,逼人的气势蔓延发散,杀气腾腾,一触即发。 吞丹还有些愤恨:“若是吞丹没晕过去,定然能早些知道上神被关在神农炉内,也不用受穷奇之毒和文武火煅烧之苦了!” 太上老君连忙捂住吞丹的嘴,神情复杂,道:“若不是你晕了过去,说不定也要被扔进神农炉里烧去了!” 吞丹闻言,禁了声,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惶恐与不敢置信。 千熠再也不能淡定了,他回转身子,甩出一掌,只听“哗啦”一声,符文破碎。 符文破,将吞丹与太上老君振飞,太上老君一甩拂尘,便将吞丹缠绕住,拥进怀中,随后,重重落地。 吞丹挣扎着从太上老君怀中爬起,满眼泪水:“师父!” 太上老君摆了摆手,道:“放心吧,区区符文之力,还伤不到你师父我!” 如此大的动静,千熠仍旧感受不到若然的动静,他回忆起方才天穹出现的异象,内心焦躁已然到达巅峰。 若然百年前,在妖界封印混沌之时,也是如此天降异象。 那时,封印法器伏羲琴承受不住封印之力,已然碎裂,差点儿便化作齑粉。 若然在神农炉里,无法借助神农炉前身——神农鼎之力封印穷奇,那只能借助她体内的女娲石。 若真如此,女娲石必然会在她体内碎裂。 神器碎裂之痛,非若然区区上神修为所能承受,必然,身死,陨落...... 千熠念及于此,心止不住的抖动,呼吸困难,他眼神凉漫漫,沁着寒意。 如今形势逼人,实在复杂。 父帝一心想置若然于死地,可父帝不懂,若然乃制衡之道。 先不说心悦若然的落絮,就说墨阙,魔君墨阙性情狂娟,有若然牵制住才安分些,若非如此,魔界对天界开战,是早晚的事。 再说梨雨轩与青丘,二位上神对若然有养育之恩,将其视如己出,若得知若然陨落真相,整个青丘必然会与天界,决一死战。 无论哪一种情况,父帝如此对若然,六界必然动荡不安。 于大局而言,他不允许若然被父帝杀死。 千熠眸光清冷,又漆黑如耀石。 于他个人而言,他决不允许若然身死陨落! 太上老君在吞丹的搀扶下起身,见眼前千熠通身流露逼人的窒迫感,掌心凝结白光,灵力涌涨,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千熠抿唇,目光沉冷,他攥紧了指尖,势满则击。 只听“碰”的一声,神农炉却纹丝不动。 “噗——” 千熠却遭受反噬,连连后退几步,吐出血来。 血珠落地,开出绮丽妖艳的血花。 太上老君连忙施法,抵御反噬,吞丹吓得躲在他的宽袍之下。 动静如此之大,连带着整个兜率宫抖三抖。 千熠眸中倏忽闪过一丝幽光:神农炉前身为神农鼎,原本便有残存着上古神器的力量,又合六界修为高深之君主灵力而制,岂是他凭一己之力所能打开的? 太上老君心头一跳,大惊,连忙拦住,匍匐跪地,吞丹也跟着跪在地上。 太上老君颤抖着声音道:“太子殿下冷静,神农炉内关着的可是穷奇!我知殿下心急若然上神生死,但若毁了神农炉,令穷奇逃遁,还不知六界会变成何等混乱!” 太上老君急得满头细密汗珠,他见千熠反常举动,眼皮直跳。 殿下如此痴狂的举动,莫不是、莫不是他,心系若然上神?! 太上老君顿时被自己这愚蠢的想法吓了一跳。 天界太子日理万机,从未听说过他心悦何人,天帝陛下似乎也并不着急他的婚事。 却见千熠眸光黯然失色,眸底涌现忧伤与悔恨,疯狂又痴迷地望着神农炉。 一滴泪水滑落,他身子轻颤,声线不稳,如残损的羽毛在空中留下斑驳笔触。 “穷奇放逐,六界皆可唾弃我!” “我来日定会十倍百倍地偿还!” “哪怕是献出千熠一条命,毁了上神修为,千熠也定会尽所能将穷奇收服!” “自此,千熠自愿削除神籍,永不踏入天界!” “若然是我心悦之人,她在神农炉里遭受穷奇之毒、遭受烈火焚身,肝肠寸断之痛,千熠感同身受......” “若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何谈保卫六界,守护苍生,我这天界太子,不做也罢......” 此情此景,太上老君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从年轻小仙处听闻,雪族的落絮王子经常进出梨雨轩。 唉,痴男怨女罢了! 饶是身居高位的天界太子,也斩不断情关。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道:“殿下,不如我去请斗姆元君,将若然上神救出吧!” 虽说此事发生得实在诡异突然,但若不想惊得天帝势力,只有请出斗姆元君,方能悄悄救出若然上神。 第236章 若然关在神农炉里数个时辰,如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还不知是不是已经...... 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神农炉不寻常的颤抖,或许是若然与穷奇打斗所致。 可叹,一切都发现的实在太晚、太晚了...... 千熠未语,他心知若然已将穷奇封印,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女娲石炸裂体内更加糟糕。 不过深受重伤,不至于伤及性命,不怕,他日后定会为若然好生疗养。 只是,倘若父帝不借助六界修为高深君主之力,是如何单凭他和凝酥、芸筠的力量,将神农炉打开的呢? 千熠逼迫自己冷静,再次仔细观察起神农炉。 蓦的,眼前一亮,他在玄黑色的神农炉上,发现了细细的裂纹。 裂纹细小,加之神农炉通体炫黑不透光,不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绝对不会察觉。 太上老君盯着细小得几乎微不可闻的裂缝,大惊:“这这这,这可是神农炉,由神农鼎残余神力,加之六道无上灵力所制,怎么可能会裂开?” 千熠沉默,眸光星寒,突然出声:“千熠有一事敢问老君,盘古斧可是能劈裂万物的?” 太上老君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点头沉吟:“那是必然,盘古斧可是上古神器啊!” 千熠眸光冷厉起来:父帝,你真是铸下大错了! 第一百零六章 :救出若然 话说濯盥,离开兜率宫之后,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重。 他缓着心跳,疾驰飞去寒酥宫。 濯盥自我安慰:说不定若然贪玩,真的放下芥蒂,去了凝酥的寒酥宫。 可濯盥心中的焦虑并未因此消减。 终于,濯盥怀揣着沉重又复杂的心情,好不容易来到寒酥宫。 寒酥宫门紧闭,宫内上上下下的仙侍仙仆皆被遣退。 濯盥心生疑惑,但找若然心切,一时间,他并未想太多,径直闯了进去。 来到前殿时,濯盥一脚刚踏入,便闻到了燃烧浓烈的娇人魅,他赶忙凝神静气,捂住口鼻。 濯盥一颗心坠到了谷底,他双眸冰冷幽暗,心间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恰在此时,听见内室阵阵激烈的声响。 但闻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低吼道:“若然。” 若然? 濯盥身形僵硬,生生顿在原地。 这声音是,落絮? 顷刻间,濯盥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眸光冰冷,隐在面罩之下,无声而阴沉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显得阴森可怖,犹如火中腾飞的毒蛇,藏着猝不及防的凌厉之色,冰冷如薄刀。 女子喉咙喊得嘶哑,却分明不像若然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在凝酥的寒酥宫里,还能是谁的声音? 濯盥一颗心渐渐复苏,隐在面具之下的脸还是黑得难看。 虽然觉得不好,但他不死心,仍旧想确认一下。 于是乎,一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屏气凝神,探出一只冷眸子,悄悄在内室虚掩着的门缝里,向内望去—— 撕碎的衣物凌乱一地,床幔摇曳,两具身影赤条条无牵挂,交织一起,已然达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男子不必说,濯盥心知是落絮。 那女子娇媚的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 定睛一看,果真是凝酥。 濯盥惊骇,连忙退了回来,隐在面具之下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管她是谁,不是若然就好! 此时濯盥的心才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如此这般,濯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濯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替自己开心,还是该替若然难过。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若然去哪儿了? 心想着,那边便已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雪神滕六高大威猛,一身白金镶绣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朵雪瓣,头戴玉冠,步履沉稳,眼神沉静,浑身散发着稳健的气质。 恰在此时,芸筠骤然出现,稳稳跪在地面上,神情急切地阻拦:“落絮王子只是和凝酥公主叙旧......” 如此明显的用意,濯盥只觉得讽刺。 滕六闻言,紧皱双眉,古怪地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芸筠。 这不是凝酥身边的仙侍吗? 再说芸筠,她跪在地上,一脸过分夸张的表情,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滕六下一瞬便恍然大悟,脸色骤然大变,怒气在眸子里“蹭”得燃烧起来。 滕六怒容满面,毫不客气地挥开芸筠,大步流星走进前殿。 虽然他十分希望落絮能娶了凝酥,巩固天界与雪族的联系。 其实若然那丫头,他心里也很是喜欢,若是落絮态度再强硬一些,他便能厚着老脸去梨雨轩提亲。 但是落絮对外宣称心悦梨雨轩的若然,又要与凝酥行苟且之事,如此没有章法,不合规矩、不成体统,实乃给雪族蒙羞! 落絮啊落絮,他定要宰了这小子! 芸筠被滕六大力挥倒在地,疼得五脏六腑剧烈颤抖,她粗粗喘了口气,下一瞬脸上便露出得逞的阴笑。 公主大计将成,你此刻进去,也没用了! 濯盥眼见滕六要走了进来,心神一凝,便要逃遁。 却无意间瞥见一寒光闪烁的利器。 那利器通体银白之色,锋利异常,寒光森然,斧柄雕刻盘龙腾云之上,盘龙之眼乃一颗血红玛瑙点缀。 第237章 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濯盥大惊,眸中惊骇之色倾泻不止。 盘古斧?! 它怎会在凝酥的寒酥宫内?! 滕六的脚步声愈靠愈近,由不得濯盥多想。 他一个伸手,便将盘古斧抡起。 前殿内室,喘息连连。 濯盥再不多待,身形一闪,便从小窗飞离。 恰好同时,滕六进入。 濯盥已然踏上寒酥宫的宫檐。 只听得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怒吼,似要将胸腔的愤怒迸发:“你们在做什么?” “啊啊啊啊......” 惊起一滩鸥鹭。 濯盥踩在宫檐上,冷冷听着前殿内室的巨大响动,深邃的眸光如寒冰刺骨。 冷哼:凝酥这丫头,动作是又快又大。 经此一遭,落絮与若然,算是彻底完了。 念及若然,他总感觉惴惴不安,心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一定要找到若然! 濯盥垂眸,仔细观摩着手中的盘古斧,斧锋上血迹未干,透露出几分冰冷的寒意。 濯盥心惊,不由地呼吸急促,他抬眸眺望远处,那里一片云雾缭绕,依稀可以分辨梨雨轩最高的建筑——梨雨亭的轮廓。 濯盥眉头紧锁,心间焦躁难耐:若然到底去哪儿了? 随即,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寒酥宫。 此时此刻,苍穹之上星罗棋布,不知为何,那星子还能自动挪移位置,列出无数杀阵。 整个天穹上充斥肃杀之气。 雷声气浪接踵而至,直直向同一方向赶去,黑压云层覆盖整个天界,雷鸣作响,响彻寰宇,一印天罡,波动百川。 濯盥驻足云端,眸光深邃如海:这情景...... 若然! 濯盥心知不好,一个闪身,直直往兜率宫飞去。 刚到兜率宫,便见太上老君瞳孔微缩,点头沉吟:“那是必然,盘古斧可是上古神器啊!” 濯盥身形一怔:盘古斧? 千熠将手贴近神农炉上的裂痕处,眼眶猩红:“该如何从父帝那处偷得盘古斧,再这样下去,若然会没命的!” 近万年前,青女拿着盘古斧,劈开禁锢,放逐噬兽,自此,六界大乱,生灵涂炭; 紧接着,原本以为死掉的青女骤然出现,捏住盘古斧,发疯复仇,劈死无数无辜者,还将他劈伤; 如今,父帝又借盘古斧神力,企图将若然杀死。 这把神器之上,实在是承载了太多了孽债。 濯盥听到“若然”二字,一惊,身体比脑子反应快,已经闪身进入兜率宫:“你说什么,若然?” 太上老君不认识濯盥,却见他虽身着朴素,却通身气质不凡,玉质面罩之下,一双眸子深邃幽暗,光这么试探,便可得知,这男子修为已达上神境界! 他是谁?这眸光怎么如此熟悉又骇人? 濯盥眉峰一皱,耐着性子向太上老君道:“我叫濯盥,是若然的贴身仙仆。” 太上老君一惊,面露难色。 原本太子殿下的意思,他十分清楚,本就是想瞒着梨雨轩中人,自行想办法救出若然。 如今若然上神的贴身仙仆都找上门来了,瞧着脾性不是个好糊弄的,再想瞒着,恐怕难了...... 千熠冷着眸子望向濯盥,未语。 濯盥见千熠眼神,瞬间心中骇然,他沉着眸子上前摸了一下神农炉,只一下便松手。 这神农炉里哪有什么穷奇! 里面关的是若然! 濯盥心神大乱,全身颤栗,下一瞬,他突然后退几步,大手一伸,修长分明的指节已然握住一把利斧。 那利斧通体银白之色,锋利异常,寒光森然,斧柄雕刻盘龙腾云之上,盘龙之眼乃一颗血红玛瑙点缀。 斧锋上血迹未干,透露出几分冰冷的寒意。 千熠看濯盥手中乍现的盘古斧,眸中寒光乍现—— 太上老君更是一愣—— 怎么会在濯盥手中?! 怎么会在他手中?! 濯盥未理睬千熠审视的目光,他心心念念着神农炉中,生死未卜的若然,怒吼道:“都让开,让我来!” 濯盥话落,将盘古斧催动,奋力劈向神农炉,神农炉应声而裂。 炉中浓烟滚滚,濯盥被这热气熏得受不了,立马使出风雪之术,迅速降温。 千熠看着濯盥的眸子越发幽深暗沉。 随即,挥出一掌,将神农炉拍碎,四分五裂,硝烟弥漫,渐渐的,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 穷奇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若然瘫软地趴在炉面上,雪白的肌肤已被熏得乌黑发紫,她双眸紧闭,生死未卜,衣衫褴褛,体无完肤。 凄惨得犹如雨后残蝶,狠狠跌落泥地里。 千熠与濯盥目光触及到若然的那一瞬间,眸光震惊,二人心脏处宛若被大手捏住一般,疼痛至难以呼吸。 濯盥眼眶微湿,他将外袍脱下,想盖在若然身上,却被千熠早了一步。 千熠将外袍披在若然的身上,裹好之后又将其抱起。 触手惊人的滚烫,体内又是惊人的冰冷,灵力紊乱,冰火两重天。 千熠的心都在颤抖。 濯盥顿在原地。 在硝烟还未散尽之时,吞丹就很懂事地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老君以为穷奇还在里面,赶紧回避,找来了当初因为神农炉而淘汰掉的紫云金炉,费了好些力气拖出来,却发现碎掉的神农炉里哪儿还有穷奇的身影? 第238章 穷、穷奇呢? 太上老君心中的骇然已经无法描述了。 只见破碎掉的神农炉里,乌黑发亮的鲜血肆意流淌,流一地的血,是阴寒刺骨的,兜率宫里骤然寒冷了起来。 太上老君想起了噬兽一战,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千熠未说,他已全部明了。 天意,这都是天意啊! 千熠将若然抱了出去,路过太上老君的身侧时:“老君,今日之事......” “我知太子顾虑,此事,我定守口如瓶,今日我只当若然上神没有罹难,只当太子从穷奇进入神农炉之后,并未踏入兜率宫。” 老君挥手,将损坏的神农炉收起,又将紫云金炉变幻成神农炉的模样,往里面投入几颗丹药,重新燃起文武火,假装还在炼化穷奇。 吞丹瞪着眼睛,向千熠点了点头:“我也不会乱说的!” 千熠双眉一皱,点头道:“如此,有劳二位了!” 千熠便抱着若然,头也不回地飞身离去。 濯盥包好盘古斧,眸色冷凝,紧跟其后。 兜率宫终于恢复了平静,好似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吞丹突然叹了口气:“师父,您说那个姐姐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太上老君赶忙捂住吞丹的嘴巴,好声好气安慰道:“太子殿下吉人天相,有他庇佑,那女子又是上神修为,断然不会有事的。” 吞丹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坐在一旁添起了火。 第一百零七章 :惊呆了陵游 医仙府,两道身影疾驰而过。 陵游正赶着金乌之芒晒草药,突然发现原本晒得好好的草药湿了一大片。 咦,怎么突然湿了? 陵游捏着“湿漉漉”的草药闻了闻,大惊:“血?” 童子闻言,慌忙摇手:“这可不是我的血,我晒草药的时候可没有受伤!” 陵游糊涂了,既然不是他二人的血,那这血是从哪儿沾到的?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陵游一扔沾血的草药,道:“算了算了,染了血的草药都不能要啦,你赶紧分辨一下,把它们择出来扔了吧,哎呦可惜了......” 陵游说罢,便走进自己的房间,整个屋子都是草药之香,闻起来十分舒服。 一脚刚踏入房间,陵游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立马打起十二分警惕,踏进内室,看见内室墙壁处,密室的石门前,留有一滩乌黑血渍。 再联想到方才在草药上发现的血渍,陵游眼皮子跳了又跳,心想不好。 一个轻轻蹲下,长臂一捞,便抄起一旁的棍子。 陵游屏气凝神,放缓脚步,缓缓将密室的门打开,也未看清密室中人,便紧握木棍,一通乱砍。 熟料,却被濯盥大力捏住手腕,丝毫动弹不得。 陵游睁眼,撞见一双藏在玉质面罩之下的幽暗冷眸,冷得陵游只打哆嗦,那冷眸中还泛着一丝杀气,直教陵游不敢说话。 完了完了,他今日恐怕要命丧于此? “放了他吧,他是医仙府的医仙,陵游。” 一声温润清冷的声音从濯盥身后飘过。 陵游方才哆嗦的腿脚在听见这道声线之后,顷刻间便站得稳稳的。 他越过濯盥,见药浴泉池中,一身形伟岸的男子五官精致,星眸耀眼,一身儒袍尽数浸泡于黑漆漆的药浴,却抵不住他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他怀中好似还抱着一个分辨不清容貌之人,身裹华服,仿佛深受重伤。 陵游大惊,匍匐跪地,道:“陵游见过太子殿下。” “免了这些虚礼。”千熠淡淡道,“我知你密室的药浴泉池用药十分珍贵,贸然闯入还望见谅。” 陵游打着哈哈:“殿下想用药浴泉池,大可同我说一声便好,珍贵不珍贵的,还得看给什么人用!” 千熠深深望了陵游一眼:“传闻什么伤都能治好?” 陵游犯为难了,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是的......也不全是,有些伤就治不好!” 医仙府的陵游,乃六界最高超之人,若是连他也有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那若然...... 千熠与濯盥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比如?” 陵游见千熠与濯盥如此默契,没来由地头皮发麻,他眼神飘忽至千熠怀中辨别不出容貌之人,不禁想到一个可能。 这受伤之人,该不会是个女子吧? 看着千熠与濯盥如此紧张的模样,该不会他们二人都心悦于这女子吧? 陵游一脸看破不说破的模样,却在心底唏嘘不已:哎呦,这可难办了,一女岂能侍二夫? 陵游被濯盥冰冷骇人的眸光盯得头皮发麻,心里不断嘀咕:这人怎么好似个瘟神似的,长这么恐怖的眼神? 又禁不住千熠那处传来的审视的目光,陵游忙收回心思,吞了吞口水:“情伤” 千熠与濯盥语气冰寒,异口同声:“滚!” 陵游“嘶”了一声,讪讪道:“哎好嘞!” 陵游欲哭无泪,准备默默退出密室。 濯盥却在此刻拦住了陵游,叮咛道:“多拿点儿痛伤药材来,最好是能修复灵力的药材。” 陵游看了一眼脚下黑漆漆的药浴泉池,神秘莫测地呵呵一笑,点了点头,立马退出。 等陵游走后,千熠看着若然,眼眶通红。 第239章 他扯下裹在若然身上的华服,轻轻用药浴泉池之水,浇灌在她体无完肤的肌理之处。 心痛地千熠,一滴清泪划进药浴泉池中。 千熠仿佛当濯盥不在场,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若然身上,隐忍许久的情感终于得以宣泄。 濯盥眸光变了变,变得古怪,憋了许久,终于将忍在胸腔中那团气送出:“你爱她?” 濯盥也爱他。 可是他没有说“也”。 是因为,他不配。 今日方才知晓,原来平日里看着与若然无甚交集的天界太子,竟然会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濯盥眸光暗了暗:若是有一日,他也可以如此宣泄对若然的相思...... 不,他不配。 他只配默默守护在若然身后,默默为她披荆斩棘,连她受伤,他也不能表现出太过明显的伤痛。 因为,他不配。 在若然身边的人可以是任何人,而绝不可能是他。 只因为,他不配。 千熠对濯盥的话,恍若未闻,他借助药浴泉池的药力,试图修复若然体内,因封印穷奇而碎裂的女娲石。 女娲石并不大,却因封印之术碎得厉害,一片一片扎在她体内。 千熠止不住颤抖,眸中满是惶恐与疼惜。 她得多疼啊! 千熠心头那股若有若无的灵力异变了似的,拼了命想要挣扎离体,欲往若然体内钻去。 他心神一动,一点一点为若然渡送灵力。 但若然身子亏损严重,已然十分虚弱,此时她排斥任何药力,甚至连千熠的灵力也再进不前。 千熠抱着遍体鳞伤的若然,身子忍不住颤栗,啜泣道:“若然,如果连医仙府的药浴泉池都救不了你,有朝一日你身死陨落,你喜欢的落絮......他可怎么办......” 千熠在心中默默说:还有我,该怎么办...... 神情悲切,一恸几绝。 濯盥眸光闪烁,刚要出声。 陵游恰巧推门而入,乐呵呵一张贱脸,提了提自己手中的药材:“我也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救人心切!” 惊天大瓜呀! 没想到天界太子竟是个痴情种,喜欢的竟然是梨雨轩千金,若然上神! 可惜若然上神心悦于雪族王子。 哎呀,他就说这百年间,雪族王子好端端地怎么老往天界跑呢! 可怜太子殿下,竟是个第三者!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其实落絮王子也不差! 唉,可惜了咱们太子殿下,为情所困,可叹他一身医术,冠绝六界,能医千病万病,就是医不得情病。 诶?若然上神这是怎么受伤的,落絮王子怎么没来看她? 陵游一拍脑袋:对嘛!趁虚而入的大好时光,太子殿下怎么能拱手让人呢! 也是,自从噬兽一战,舞神芷蕊陨落,梨雨轩便与雪族势不两立,若然上神和落絮王子之事,还说不定呢! 咱们太子殿下还有戏! 陵游一会儿乐呵呵笑着,一会儿又愁眉苦脸、长吁短叹,一会儿又拍着脑袋喜滋滋的模样,令濯盥误以为他是个什么“疯仙”。 千熠低头,将怀中绵软昏厥的若然往药浴泉池中埋了埋,遮住灼伤破损的肩头。 他垂着头,道:“若然伤得太重,你这药力她分毫不吸收,可有办法解决?” 陵游闻言,眉头一皱,面露凝重之色。 陵游沉思半晌,随即朝濯盥和千熠一拱手,憨憨一笑道:“二位,得罪了!” 千熠与濯盥相视,皆蹙眉尖,只见陵游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蹲在岸边,退去鞋袜,随后便跳进药浴泉池。 陵游大气不敢喘,顶着千熠的压力,皮笑肉不笑地又朝绵软昏厥,分辨不清面容的若然一拱手,道:“若然上神勿见怪,小仙要为您把脉咯!” 陵游这话其实是说给千熠听的,瞧这位天界太子紧张的模样,他可不敢触霉头,主动去牵若然上神的玉手。 千熠一言不发,将若然的手递给了陵游。 若然纤白的皓腕也被文武火灼伤,又泡了黑漆漆的药汁,被千熠长指捏起时,还在湿漉漉滴着黑漆漆的药汁,实在没有美感。 陵游一把捏住若然的皓腕,灵力一闪,便进入若然的体内,只一瞬,他便急急松开。 “哗——” 若然柔若无骨的嫩手便直直坠入药浴泉池,泛起一阵涟漪。 千熠眉宇一凝,他手下温柔搂住若然的身子,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 声音清冷,有些急切:“怎么了?” 陵游先是一愣,又惶恐地后退了一步。 狭小的药浴泉池之间,他只退了一步,便狠狠撞到了池壁,疼得陵游龇牙咧嘴。 濯盥不耐烦,上去便不重不轻踢了陵游一脚,沉声道:“太子问话呢,快回答!” 千熠沉默,望着陵游,神情微微绷紧。 陵游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吞咽了一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干哑着磕磕绊绊道:“殿下!若然上神的体内......碎了女娲石???” 陵游其实更想说:女娲石竟然在若然上神的体内,而且还碎了? 六界谁人不知,上古神器不都是被天帝他老人家霸占了去了吗? 如今十大上古神器之内,听闻伏羲琴早在百年前太子殿下去妖界绞杀混沌之时化为齑粉,其余除了女娲石,都好好儿地被他收着呢! 第240章 好家伙,令天帝他老人家头疼不已的女娲石,竟然就在若然上神体内藏着呢! 陵游不由地小腿肚子发软。 观这灵力走势,女娲石种在她体内,不出意外已经万年之久,完全与若然的身体融为一体。 时间如此久远,就如同长在若然上神的体内。 加之上古神器认主,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要生生取出女娲石,恐怕难上加难。 如今不说其它,单单是如此神器,内有神力护体,外有若然上神灵力保护,竟然还能七零八碎的。 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天呢,他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知道这些秘密,还能活着出密室不? 濯盥呼吸一窒,不可思议地望向千熠:“女娲石碎在若然体内?” 千熠眸光一暗,闷声道:“是。” 濯盥闻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了一步,眸光暗淡无光。 女娲石竟然碎在了若然体内,那她得有多疼啊! 随即,濯盥眸光凌厉阴狠起来。 若然一人在神农炉里受着烈火焚烧之苦,落絮自诩爱慕若然至死,居然不顾若然生死,跑去寒酥宫与凝酥私相授受! 他不配! 比他更不配! 陵游自知今日他吃了个惊天大瓜,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他慌乱无措地泡在药浴泉池中,呼吸停止了一般,呆若木鸡。 千熠望着若然紧闭的双眸,眸色暗沉,眉头紧蹙,迷离的目光里荡漾一片水色。 “可有什么方法修复女娲石?” 濯盥眸光一闪。 陵游恍然间似乎听见千熠在问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但还是磕磕巴巴说话不利索。 “殿下,您听我一句,在我这医仙府内,修复一件神器不是难事,只需要注入上神之力即可......” 濯盥与千熠闻言,皆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濯盥率先开口:“那什么是难事?” 陵游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惊颤着嗓子,好不容易颤颤巍巍吐出字来:“若然上神体内,为何有穷奇之毒......” 濯盥眼眸幽暗如深海,瞧不出面具之下的神情,他的嘴唇在极力压制着抖动。 “她遭人暗算,与穷奇一同扔进了神农炉里中......” 千熠那神色黯然的脸庞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忽然泪水横流,悲伤难抑制。 “为了活命,不得已使用禁术,将穷奇炼入上神之躯......” 被人与穷奇一块儿扔进了神农炉? 为了活命,不得已与浑身是毒的穷奇合二为一? 是这个意思吧! 陵游神情直勾勾地盯着若然,恍惚又无措,仿佛正在梦游。 千熠胸腔之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无声无息。 他声音很淡,听着酸楚。 “穷奇之毒,你如何能解?” 换一句话来说:禁术一旦使用,便无法逆转,如何才能将若然体内的穷奇之毒净化,更好地与其修为融为一体? 陵游才晃过神来,心中嗟叹。 他脸上的肉抖了抖:“又是女娲石又是穷奇之毒,这也太为难我了......” 若然上神这是得罪了谁啊,要遭此劫难? 他如今算是对若然佩服得五体投地,被人扔进神农炉中与穷奇一同炼化,还能凭借己身安然脱身。 六界之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莫非,修为与意志力,已然超脱了六界? 陵游一个转身,便要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举着湿漉漉的屁股爬上岸,却不偏不倚被濯盥挡住。 濯盥眸光一冷:“你不是说除了情伤,你什么都能解吗?” 陵游尴尬,并未回话。 他僵硬着身子,“呵呵”一笑,便要挪移位置,试图从另一处上岸。 不料,刚挪移位置,濯盥又踱步站在了陵游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逗弄他。 陵游气不过过,一个不留神,手脚打滑,顷刻间便栽入水中。 “哗——” 溅起一阵浪花。 将若然的脸打湿了一大半。 “咳咳咳!” 陵游再起身时,呛了好几口药汁,咳得俊颜一片通红,浑身湿漉漉,发丝也黏糊糊贴在脸上,如同落汤鸡。 陵游还未抬头,便感知到头顶冷气嗖嗖。 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一脸苦瓜相:这仙仆装扮的男子,怎么会有如此迫人的气场? 只听陵游站在药浴泉池中,“嘶”了一声,道:“我的意思是,又是女娲石又是穷奇之毒,我得想个完全之策才行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碰到硬茬,要捡好听的话说。 第一百零八章 :赐婚 紫微宫中。 临渊天帝一身华服,端坐上方。 他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威压四泄,整个紫微宫压抑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瑶珺天后坐在临渊天帝身侧,她亦是一身华服,端庄华美。 她绝美的脸上有着历经沧桑岁月洗礼后,超然物外的冷静,流露出久经风霜雨雪之后的成熟稳重之色。 如此庄重,堪得上母仪六界。 司雪娘娘跪在紧急梳洗好的凝酥身边,神情悲切,哭得梨花带雨,冲刷了原本灿若夏花的明媚之色。 “陛下,怪我未管教好凝酥,让她铸下如此大错!念在雪族的份儿上,念在她是你亲生骨肉的份儿上,还请陛下从轻发落吧!” 第241章 凝酥一身藕粉衣裙,衣领高束,将雪白的颈脖遮掩得严严实实,她跪在地上,死命地垂着脑袋,看不见神色。 雪神滕六单膝下跪,他气宇轩昂的脸上,显露风起云涌的复杂之色,眉宇间透着思绪万千的纠结。 斟酌之后,还是沉声开口:“陛下,原本滕六便有与天界结亲之意,且落絮一直爱慕凝酥,他俩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谊深厚。如今发生这种事,是我没有管教好落絮......陛下息怒,滕六恳请陛下为落絮与公主赐婚,成全这对痴人吧!” 落絮仿佛傻了一般,他跪坐在地上,神情迷离,惶惑无助,红着一双眸子,眸光痴痴的望着前方,好似沉浸在梦中,还未睡醒。 凝酥果真好手段,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白瞎了他上神修为,竟然还会被区区娇人魅控制了心神? 他原本都计划好了一切,解开梨雨轩对雪族的偏见,要风风光光迎娶若然,要对若然好一辈子。 不过百年之间,在他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如今,他甚至连“若然”两个字都不配提及。 落絮啊落絮,你简直该死! 犯下如此大错,你与若然,回不去了...... 临渊天帝飞快地从落絮脸上一扫,眼中寒芒一闪:“落絮,你可知错?” 落絮闻言,仿佛醒了一瞬,神情依旧麻木,反应迟钝地将脑袋重重叩在地面。 “碰”得一声,将身侧的司雪娘娘与凝酥都吓了一跳。 声音嘶哑,毫无感情:“落絮知错,任凭天帝责罚。” 若是能死,他宁愿去死。 “责罚?” 临渊天帝眉头一挑,目光幽幽地望着落絮。 “毁了天界唯一公主的清誉,你觉得本尊会如何责罚你?” 临渊天帝犀利的眸子难以掩饰若有所思,又射出阵阵寒光,彻骨的寒意。 “你父神方才也说了,是他这个做父神的管教不严,不若,削除他的神格,贬黜雪神一职,去到人界轮回?” 瑶珺闻言,心神一动,她不解地转眸望去,只见临渊天帝冷然的眉宇之间,泛着浓厚的疏离与淡漠。 瑶珺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透出若有所思之意。 滕六他稳稳跪在地上,不知怎的,如今听了临渊天帝这话,身躯一震,一个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随即便要开口道:“陛下说得极是,是滕六管教不严,滕六愿意......” “慢着!” 恰在此时,落絮喊出一声,他面朝地面,垂着头,输得彻底。 “一人做事一人当,落絮铸下如此大错,全由落絮一人承担,无关父神。” 落絮肩头滑落的发丝,遮住了他俊美憔悴的侧脸,掩盖住了神情。 “落絮百年前参与绞杀混沌有功,陛下为落絮与凝酥公主赐婚,当日是落絮不懂事,冲撞了陛下、冒犯了公主,如今落絮幡然悔悟,心中所爱之人......全是公主......且雪族一向以天界马首是瞻,落絮自当要继承父神衣钵,誓死为天界效力!” 落絮咬紧牙关,终于从齿缝间蹦跶出凝酥想听的话来。 “落絮恳请天帝陛下,为落絮与公主赐婚,落絮愿以一生去弥补今日对她的亏欠,一生为天界效劳!” 凝酥垂着脑袋,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若不是此刻需要掩饰心中的兴奋,她定然要雀跃得一蹦三尺高。 若然啊若然,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 距离凝酥最近的司雪娘娘最清楚凝酥的变化,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凝酥,眸子变了变。 落絮再次开口,言语冰冷:“至于惩戒,落絮愿大婚前,请命领兵去冥界,收服梼杌,还天界安宁!” 若然说了,若是他不能娶她,必然是要去杀了梼杌的。 原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上神之誓,天命昭昭。 他已然令她失望过一次,今生无颜再见她。 杀梼杌之事,怎能让她去。 让他为她,做一件有用的事吧! 是他对不住她。 对不起,若然。 瑶珺端正坐在高位,她垂下眼睑,静静望着下座,表情复杂的脸庞上,透着对岁月流逝的万千感触,灵秀的眉宇之间,分明含着淡淡的失落之色。 落絮这孩子,她看得真切,明明心悦的,是梨雨轩那个,可惜了,上了凝酥丫头的套儿。 从此以后,身为雪族王子的他,要与梨雨轩,更加生分了。 “啪——” 滕六闻言,抬手便给落絮一个巴掌。 这一把掌打得实在够狠,将落絮嘴里的血都打了出来。 滕六见状,宽厚的大掌都有些颤抖。 司雪娘娘拼命拉住滕六,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神情悲切,只对滕六用力摇了摇头。 原本她便是为了雪族与天界的联系,代替青女,嫁来天界。 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是雪族用来填补青女犯错的一枚棋子。 坐在这冰冷无情的位子上,失去自由、情爱、友人,一边忍受寂寞,一边遭受束缚,拼命压抑自己。 如今遭受这一切,她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滕六望着司雪柔软的脸庞,心中冰封多年的情愫险些迸发,往昔种种,皆历历在目。 第242章 身处他们这个位置上,注定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他的父神,当年便是胡塞了一个婢女给他,断了他无端的念想,生下落絮,将一切变为定数。 临渊天帝也是如此,见他有所动摇,便下此狠手...... 滕六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司雪的手从自己的大掌上挪开,心死一般,闭上了双眼。 他们注定是要回到命定的轨道上,最好,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凝酥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她苍白着一张脸,终于肯抬起头来,看一看落絮。 落絮泛红的眸子似要蹦出,幽幽回望着凝酥,露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凶光,透着浓浓的杀机。 天帝像在看好戏,嘴角的微笑像固定住了一般。 这场闹剧,很快便落幕。 很快六界皆知,落絮不日便要与凝酥公主成亲了。 第一百零九章 :濯盥是否有秘密 此时在医仙府内。 陵游望着濯盥,犯了难:“你一个仙仆,怎么会有如此之高的天赋,竟然会有上神修为?” 嘶,封神大典上,从未听闻,有哪个仙仆进阶上神之位。 再说了,一个上神修为之人,怎会甘心屈居梨雨轩,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仙仆呢? 此事,天帝知道吗? 濯盥眸色不变:“不过是勤奋了些,你若是早起贪黑少些偷懒,定然会修为精进。” 陵游嘴角抽搐:意思就是说他懒咯? 他起早贪黑地六界乱窜,一面躲避凶兽袭击,一面采草药、晒草药,哪儿那么多闲工夫修炼啊! 一手冠绝六界的精湛医术,才是他最好的保护。 连那青丘的糟老狐狸山奈,也得恭恭敬敬尊称他一声“前辈”。 再说了,修为高又怎样,真到受伤了,还不是得来医仙府求他? 所以说,医术精湛才是真的好! “啊行吧,还是救若然上神比较着急!你快进入药浴泉池中,听我指挥,好生用灵力探索若然上神的筋脉,需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切忌误碰到穷奇之毒,否则,我还得救你!” 陵游十分不屑,也不愿同濯盥扯皮,他本着救人心切,一面同千熠与濯盥传授着如何使用灵力,一面在岸边瞅准时机往药浴泉池中投入上好的药材。 濯盥与千熠二人,便听从陵游指挥,在药浴泉池的帮助下,开始修复若然体内的女娲石。 濯盥入水,小心翼翼地靠近若然。 若然双眸紧闭,柔柔地靠在千熠的胸前,原本白皙柔嫩的脸颊此时黢黑一片,分辨不出伤痕在哪儿。 还不知浸泡在药浴泉池中的身子,灼烧成何种模样。 濯盥心间苦痛,也不敢碰到若然的伤口,只虚虚的搭在她的肩头。 灵力缓缓倾入若然体内,于千万条错综复杂的筋脉之处,果真发现存着浓稠暗黑的毒液,尤其容易凝固在筋脉交界处。 濯盥与千熠只得贴着筋脉,小心翼翼地游走,终于抵达前胸,找到数块女娲石碎片。 数块女娲石碎片,狠狠扎在若然的肌理里,汩汩往外冒着黑红的鲜血,外面的穷奇之毒趁虚而入,进入肺腑。 千熠与濯盥探测到若然体内的状况,皆是满头密汗,神情痛惜。 陵游砸吧嘴角,蹲在岸边,道:“找到地方了没?” 千熠与濯盥点头,不发一言。 “好。” 陵游往池中一扔数把药材,不疾不徐抬手念诀,指尖一指药浴泉池,那黑漆漆的药池便“咕嘟咕嘟”泛出泡泡。 千熠与濯盥合力徐徐图之,将若然胸口碎片缠绕,慢慢从肌理中拉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陵游算是累得气喘吁吁,他这小半辈子从来没医过这么费劲的病者。 千熠与濯盥亦是一脸倦怠,但眸子却露出晶亮的色彩,望着紧闭双眸的若然,内心皆是松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女娲石一修好,若然被灼伤得黢黑的小脸,似乎也变得白皙了起来。 千熠和濯盥二人合力,将女娲石催动,吸收得这药浴之水变得透明起来。 顷刻间,若然较好的曲线便一览无余,纵使身上裹着千熠的外袍,却透着一股玲珑诱惑。 陵游很识趣地转身。 却暗自咋舌:难怪若然上神能把太子殿下迷得七荤八素的,原来如此美丽。 上次太子寿辰宴上遥遥一见,便觉惊艳无比,如今一瞧,更是美得不像话。 濯盥垂下眸子,将脱下外袍,将它盖在若然身上。 随即,便开口道:“陵游医仙,烦请你过来看看若然是身子?” 陵游一个激灵,转身过去,濯盥只给他递了一个若然的手臂,还将手臂露出的皮肤遮住。 千熠和濯盥四只眼睛同时看着陵游,弄得陵游尴尬不已。 心中直犯嘀咕:至于嘛至于嘛! 陵游硬着头皮蹲下,将手搭在若然手腕处,一缕灵力探入若然体内,良久,便松手,面上露出笑嘻嘻的笑容。 “哈哈哈,六界皆说我陵游医术了得,如今我倒觉得,果真了得!放心吧,合太子殿下与......” 陵游说到此处,戛然而止,眼神望向濯盥。 濯盥淡淡开口:“濯盥。” 陵游闻言,“嘿嘿”一笑,道:“合太子殿下与濯盥仙仆之力,终于将神器女娲石修补完成。” 第243章 陵游“斯哈”一声,又道:“如今这女娲石,残损上古之力,又集合二位神力,威力非同小可,毁天灭地,重塑天地,不在话下......啧啧啧,若是被有心人知晓,若然上神可就危险咯!” 千熠与濯盥皆是沉默一瞬:这也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陵游叹了一口气,将刚刚由于激动散落在地的灵药捡起来,投进药浴泉池中。 注入些灵力,药浴池又重新黑了起来,石泉水燃起了活力,“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陵游望了望千熠与濯盥,起身道:“我出去配置些药来,为若然上神溶解穷奇之毒,最好真的能让若然上神,以上神之力吞噬穷奇之力......” 话落,陵游头也不回地要走出去。 这里气氛太压抑,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还没走到门口,背后传来千熠一声:“涂烧伤的灵药有吗?” 陵游顿脚,呵呵转头赔笑:“有有有,床边的药箱上,全是灵药,哪一罐都是外敷的,无论烧伤烫伤还是毒物咬伤,都治得了。” 陵游站在密室与内室之间的门槛处,看着自己可怜的床,知道今天无床可睡了。 濯盥自顾自上岸,在内室找了些垫子,递给千熠。 千熠看了一瞬,将若然轻轻放下,为她调整姿势之后,头靠在濯盥递过来的柔软的垫子上。 接着,千熠便飞身离开药浴泉池。 等二人都离开密室之后,千熠开门见山:“你是如何寻得盘古斧的?” 盘古斧理应在父帝那处保管着,一个仙仆,纵然有上神修为,也不可能避开父帝的眼线,偷出盘古斧。 唯一的可能是,父帝将盘古斧交给凝酥,用来劈开神农炉,杀害若然。 而事后,濯盥正巧撞见凝酥,怀中有盘古斧,便偷了过来。 只是,他为何要盘古斧? 濯盥淡淡开口:“我去凝酥的寒酥宫中找若然,偶然在她宫中发现的。” 濯盥语气之淡,好似此事与他无关。 千熠垂下眼睑:果真被他猜中了。 “落絮呢?劳烦你将他喊来照顾若然吧。” 千熠语气之淡,好似他先前对若然的心意,都是假的。 濯盥眸光一寒:“我不就是若然的贴身仙仆,何故劳烦雪族王子来照顾?” 呵呵,雪族王子,落絮,真是讽刺啊! 千熠淡淡开口:“若然喜欢他,若是醒来看见他,应该会有利于身体康复。” 濯盥嗤笑:“身体康复?不见得吧!” 那嗤笑之间,藏了杀气,千熠听了出来。 他蹙眉:“你这是何意?” 千熠指的是,濯盥身上为何会有杀气。 濯盥冷笑:“我先前听闻花辞说,若然被凝酥喊去看穷奇了,我找了一圈,并未在兜率宫中看见若然的影子,还以为若然去了寒酥宫,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濯盥转眸看着千熠,那眸光冰寒蚀骨。 千熠神情不解,望着濯盥,眉宇平静清浅。 濯盥嗤之以鼻:“谁承想看见了他与凝酥二人缠绵悱恻!” 缠绵悱恻? 千熠着实吃了一惊:“凝酥竟然和落絮......” 千熠立刻禁了声,他转身看了一眼紧闭的石门,道:“此时,瞒不了多久。” 濯盥蹙眉:“被自己以为的心上人背叛,总有一日,她不想接受都不行。” 濯盥与千熠不知,其实此时,紫微宫里已经在拟旨,宣布雪族王子不日便要迎娶天界公主。 千熠眸光微动:心上人吗? 千熠忽然望向濯盥,他一早便知濯盥对若然的心思,藏了许久许久。 可是却不知为何,如此久远的情愫,濯盥依旧能做到与她保持距离。 以主仆相称,从不逾矩。 这一点,他做不到。 千熠问道:“你可知,神农炉上有盘古斧劈损的裂痕?” 濯盥叹了口气,如实回答:“我原先不知,待到方才重新回去兜率宫之时,便想通了。” 凝酥实在可恶,他终有一日,定会好好“招待”她。 千熠盯着濯盥:“雪族的风雪之术你是如何会的?” 濯盥方才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闻言身子微不可闻地轻颤,却很快便保持镇定。 兜率宫中,若然的雪流了一地,冰冷刺骨,他情急之下,便...... 无妨,总有一日,这便不是秘密了。 届时,若然想恨他,便恨他吧! 千熠将濯盥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你来自雪族?或者说,你的父神或母神来自雪族?” 濯盥不言语,他戴着一张面罩,看不清神色,而仅有一刹那的眸色变化,此刻也消失的于无影无踪。 千熠越发看不透濯盥。 他有如此高的修为与眼见,到底为何心甘情愿来若然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仙仆? 千熠盯了濯盥一瞬,脱口而出:“你佩戴着面罩,真是因为脸受了伤吗?” “哎呦你们怎么站在这儿?” 陵游恰巧推门而入,却被眼前二人僵硬的局面尴尬住。 心中嗟叹: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千熠眸光流转,清清浅浅地淡淡瞥了一眼陵游。 虽是淡淡一瞥,却将陵游瞥得头皮发麻。 陵游有些尴尬,却怎么也不清楚他也不算贸然闯入,怎么得罪了这位殿下。 第244章 陵游对千熠掷来的眸光恍若不闻,瞧着濯盥不知为何,对他投来的眸光温和了一些。 陵游装傻充愣,“呵呵”一笑,朝濯盥道:“快去把若然上神捞上来吧,我这药浴泉池泡的时间长了,物极必反,对她也未必有好处!” 第一百一十章 :凝酥与落絮的教训 千熠深深盯了濯盥一瞬,便转身推开密室石门。 药浴泉池里,若然静静枕在软垫上,皮肤白皙,睫毛微翘,安静恬淡。 走近一看,她眉宇间竟生出一朵淡白色花瓣,花蕊生紫,释放魅惑的魔力。 粉嫩的嘴唇变成纯紫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千熠眸光动了动:穷奇之毒? 下一瞬,便将若然捞起,带了出去。 濯盥静静伫立在陵游的房内,看着千熠将若然安置在了陵游的床上。 千熠将床幔解下,阻隔住了濯盥的视线。 朦胧的床帐依稀可辨千熠一举一动,濯盥脚上生钉一般死死站在原地,仔细分辨着床内的声响,深邃的眸光晦暗不明。 床帐之内,千熠望着若然,随即,遂从怀中拿出一根黑色的丝带,蒙上眼睛。 抬手轻轻退去若然身上湿漉漉的两层外袍,用丝帕将将她的身子擦净,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到未痊愈的伤口。 又摸索着开了药箱,拿出一罐灵药,抹在若然的身上,药到伤处。 陵游医术不愧冠绝六界,若然在药浴泉池中无法痊愈的伤痕,在灵药的加持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千熠挥手,染湿的被子便陡然干爽,又摸索着将被子盖在若然身上,随即便退了出去。 濯盥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望着千熠的眸子,越发晦涩不明。 此时的他有些看不透千熠。 却更加看不透自己。 为何能亲眼看着若然被千熠抱在怀中,被退去衣衫,一丝不挂地袒露在他面前,让他为她疗伤。 你真是疯了,濯盥! 千熠抬手,将面上蒙着的黑色丝带解开,眼前一亮之际,便见陵游推门而入。 陵游已经煎好一副药,端上来:“这是第一副药,我注了些修为进去,献给若然上神清清身体,毒素稳定些我再下第二服药。” 濯盥抬手将那碗药端在手上,陵游“呵呵”一笑,余光扫到床帐之内熟睡的朦胧身影,敏锐的察觉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濯盥端着药,他望着床帐之内的若然,又瞧着手中黑漆漆的药汁,一时之间踌躇不决,索性将药碗搁在一处,转身与千熠擦身而过,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陵游看见濯盥出去,双眸圆睁,错愕了一瞬。 随即“啧啧”一声,看着火苗舔舐药罐,摇了摇手中的蒲扇。 又怕濯盥耳朵尖听了去,又忍不住心中所想,索性口中含糊不清地吐槽。 “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的缩头乌龟!哎呦,像你这样的,就是在人家身边做仙仆做到死,你也没机会!” 内室,千熠望着被濯盥搁置的药碗,眸光清浅,他撩起床帐,一把端起药碗,饮了一口,对着若然的唇,俯身而下。 看见若然洗净的小脸上,额记被染成紫色,唇也泛着淡淡的紫色。 梨雨轩内,若然的寝殿之中。 花辞鼓着老大的腮帮子,水汪汪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又生怕面前之人伤着自己,只得气鼓鼓地站在远处,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素指一指,大声喝斥:“小姐不在,请你出去!” 花辞不敢告诉墨阙若然去了凝酥的寒酥宫,怕他找若然麻烦。 又学不会若然扯犊子的本事,面对墨阙这样迫人的眼神,内心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墨阙一身宽大华服,飞眉微扬下鼻子英挺,鬓角散落下侧颜英俊妖冶,邪魅含情的眸子含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意。 他虽笑着,但浑身流露出冰冷的压迫气场。 “你是以何种身份对本君说话的?” 他此前来梨雨轩,便是见了天界那阵奇异的黑云,看着十分熟悉,好似百年之年若然使出的封印之术。 今日明明是将穷奇扔进神农炉炼化第一日,竟然出现了如此诡异的云象,天界必有蹊跷! 他本能反应:定是若然出事儿了。 可到了梨雨轩,这仙侍却说若然不在,她表情分明在撒谎! 花辞咽了咽口水,却坚持立场,决不能让怪人再深入一步若然的寝殿。 “这里可是天界,还请魔君不要乱来。” 墨阙嗤笑,眸中精光不容小觑:“六界皆知,魔界与天界交好已有百年,本君在这天界来去自由,不过来梨雨轩探望一下友人,何来‘乱来’之言?” 这株山茶花,看起来什么优点都没有,仅凭一腔热血就敢对着他指手画脚、大呼小叫。 若不是她是小丫头的贴身仙侍,胆敢同他如此无礼的,真想一巴掌拍死! 天界这么大,又不知道若然去了哪里,这傻乎乎的山茶花又不肯对他说实话。 真想把她没用的山茶花脑袋给拧下来! 花辞无语凝噎。 六界皆知,魔界魔君墨阙,顶着内外忧患的压力,仅凭一己之力,重振魔界。 千万年以来,从不屈服于临渊天帝,任凭外界如何试探,永远都是坚不可摧。 第245章 可那都是百年之前的事儿了,如今的魔君早就在百年前,参与了妖界绞杀混沌,同时还将穷奇上交给临渊天帝。 如此俯首称臣的态度,更是迎来了魔界的新曙光。 面前墨阙释放的威压越来越明显,花辞惶恐得真想直接坦白从宽拉倒了! 理智劝她克制自己,憋了半天才憋出来几个字:“这、这儿是小姐的寝殿,你一届男子,不可乱闯!” 墨阙闻言,更加来劲儿了,他索性一屁股便坐在了身侧的椅子上,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我与若然相交甚笃,可不分彼此。她既然不在,那本君便等着吧!” 得让他好好想想,若然能去哪儿。 花辞欲哭无泪:该死的林修,这个时候跑哪儿去了! 但凡这时候他在,她也不会如此没有底气! 面对如此难缠之人,可怜她一个小小的山茶花仙,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还得坚守着。 内心不断祷告:濯盥啊濯盥,你快带着小姐一起回来吧! 果真,花辞的祷告灵验了。 濯盥速速从外飞身而来,带着一身云气,寒冷微凉。 面对突然出现的濯盥,花辞吓了一跳:“濯盥?” 莫不是她的祷告真被路过的哪位大神仙听了去?瞧着她可怜,便将濯盥招了回来? 随即喜笑颜开:“太好了,你来啦!” 太好了,濯盥来了,这下她也不用怕这位难缠的魔君了。 咦,小姐呢? 花辞不解,下一秒便被濯盥拽住了手腕,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 花辞惊呼。 墨阙眉头一挑,心间那份不安感再次袭来,随即起身,速速追赶濯盥。 医仙府。 花辞惊魂未定:濯盥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花辞站在陵游房门前,秀眉一拧:“这里是何处,你为何带我来此处?” 濯盥深深叹出一息,望着花辞的眸光幽深,便与花辞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 花辞神情惶恐,推门而入。 千熠静静站在床前,一直守着若然,门外的声响,他听得清清楚楚。 花辞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姐!” 若然毫无气色地躺在床上,淡白色的额记此时呈现出紫色。 濯盥却观察到那边的药碗已经空了,脸色微变。 花辞神情激动地哭诉:“小姐,花辞这点儿修为,都没法儿帮小姐报仇啊!” 神情悲切,感天动地。 被扔进神农炉,有与穷奇一起,进行殊死搏斗,若然得多疼啊! 可是她都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跟着凝酥去了寒酥宫...... “啪——” 房门被大脚踹开,发出剧烈的声响。 花辞一怔,忙不迭回眸望去,抬手护在若然胸前,一副保护的架势。 陵游惊恐万分,在外面尖叫:“哎呦呦,我这门!” 墨阙站在门口,他身段颀长如玉,一身华服却遮不住周身戾气腾然,陵游不远不近地站着,都觉得五内发怵。 墨阙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让我见见若然!” 濯盥叹了一口气,刚要上前,便被千熠车住了衣袖,濯盥回眸望去,对上了千熠有些阴鸷的眸光。 千熠朝他摇了摇头。 墨阙忽视千熠与濯盥之间的小动作,他越过花辞,目光落在了床上的若然身上。 她虽被遮挡着,不知此时的状况,可是墨阙一想到从前活泼灵动的小丫头如今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便觉得心脏一丝抽痛。 被关在神农炉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独自面对穷奇,那时的她,得多绝望啊! 穷奇之毒,烈焰焚身,女娲石穿心之痛,她得多疼啊! 若然,我的小丫头,我来晚了...... 墨阙眸子通红,眉间浓浓的凌厉,身上飘散出炼狱煞气。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每一步踏在地面上,平整光滑的地面都裂出缝隙来,发出“咔嚓”的骇人声音。 千熠垂眸,将花辞拉了起来。 花辞被墨阙此时的模样吓得不清,小腿肚子发软得在千熠的拉扯下,勉强起身,为墨阙让了条路。 墨阙终于看清了若然,却在接触到若然的刹那间,心脏仿佛被人用大手攥紧一般,疼得喘不上来气。 若然安静躺在床上,被锦被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身下的伤痕。 她双眸紧闭,呼吸清浅,额记已经被穷奇之毒侵染,唇部因毒素而然成暗紫色。 墨阙红着眸子,伸手想要触碰若然苍白的脸蛋,五指轻微颤抖,却终在即将碰到她温凉的肌肤的刹那间,将手缩了回去。 千熠与濯盥眸光不约而同的闪烁一番。 花辞拧着眉头望向若然,站在一旁,难受得默默流泪。 墨阙转身出门,眸子通红,浑身杀气,将陵游吓了一跳,闭紧嘴巴,赶紧安安分分去煎药。 陵游心底歇斯底里地咆哮:救命啊,他就是魔界的魔君吧,救命啊,他真的太可怕了! 千熠三人紧接着走了出来。 花辞关了关门,还是勉强将门合上了。 陵游躲在药罐下,偷偷注意着前方的举动,活像个偷鸡摸狗的贼人。 依稀听见濯盥说了句:“当时我去寒酥宫,撞见落絮和凝酥的苟且之事......” 第246章 陵游惊得合不拢嘴! 一时间所有关于雪族王子与天界公主的大大小小事宜都侵入脑海,混乱得他口水都流了出来...... 花辞愤怒的眼睛都红了:“这个负心人!” 陵游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接受了如此惊天大瓜,他保持镇定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唏嘘不已。 墨阙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原先我就看落絮那小子不爽,如今,我定会为若然讨回公道!” 陵游“啧啧”一声:真是精彩啊! 千熠淡淡出声,清风和煦:“带着我的那份,稍微给点儿教训即可。” 濯盥紧接着也道:“带着我的那份,狠狠地教训!” 花辞未语,水汪汪的黑眸里满是恨意,若是可以,她想亲自去揍一顿落絮! 陵游躲在药罐后面,烟雾缭绕地看不太清前方的状况,轻轻拨开云雾,便见千熠眸光清浅地淡淡瞥了一眼此处,吓得陵游一个激灵,认认真真煎煮第二服药。 床幔之下,若然的手指微动,双目紧闭,却从两边流下清泪...... 花辞不久就离开了医仙府,濯盥交代她说—— “若然深受重伤,一时半会儿是要留在医仙府,恐怕染月轩主会起疑心。你去梨雨轩告诉染月轩主,就说若然今日偶然结交陵游,迷上了医术,便想来医仙府住上几日。” 花辞歪着脑袋,道:“轩主会信吗?” 濯盥唇角一勾:“只要你不露出破绽,她会信的。” 梨雨轩前厅。 染月早就听闻了落絮和凝酥的苟且之事,正在暗自思衬,清丽的脸上一片冷然之色。 若然心思实在明显,她原本不同意,却经不住若然使出浑身解数想来迷惑她,只为了落絮能时时进出梨雨轩。 又见落絮这孩子行为举止、为人处世确实与雪族其他人不同,她原先想着:要不就不遵从南陌所算出的命定姻缘,就这样和落絮在一块儿好了! 谁知这个落絮不愧是出自雪族蛮荒之地,嘴上一套、手上一套,胆敢同凝酥做下如此苟且之事! 若然却成了笑话! 落絮果真是若然命中的一个劫数。 染月没戳破花辞,冷冷叹了一口气:“去医仙府也好,找些事儿做,把不该记住的都忘了!你去收拾些行装,一起去医仙府,好生照料小姐的饮食起居。陵游那边,过些时日我亲自道谢。” 花辞心中狠狠松了口气,恭恭敬敬行了礼,便退去了。 心中暗叹:濯盥说的没错,染月轩主就是“心大”! 陵游的第二服药已经被花辞喂了下去,毒已经消融了一小部分,可是若然还未转醒。 陵游探测着若然的身子,想着是不是要加大药剂了。 他眸光一转,闪身去兜率宫那里,向太上老君讨了渡厄金丹。 太上老君这次竟然说都没有说,直接就好脾气地给了陵游一颗千年难炼的渡厄金丹。 金丹圆润,散着浓浓的香气,只盛在陵游掌中,便觉灵力浑厚。 陵游暗叹。 两人心照不宣,互相看了一眼,恭敬行下一礼,便各自干事去了。 已经过了子时,陵游在想如何针对若然的病情,将渡厄金丹配成药,拼命地写药案。 墨阙终于在天界一处宫殿中,找到了浑浑噩噩、丢了魂魄一般的落絮。 墨阙一言不发,一把揪住落絮,打得他狂吐鲜血。 墨阙眸中涌动的燥意:“六界皆知本君垂涎凝酥公主,你竟敢如此挑衅本君,看本君出不出心中这口恶气!” 但是墨阙贴着落絮时,却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早知你会辜负若然,我当初说什么也要将她抢走!” 落絮软泥一般,趴着血泊中,脸色憔悴,丝毫不见当初俊朗得好似雪瓣的甘冽形象。 好似雪瓣堕落,跌入血泊,染着血色,污秽不堪。 墨阙走后,殿中的仙仆才敢颤颤巍巍现身,手忙脚乱地将落絮从血泊中拖起。 落絮的灵魂似乎不在,软泥一般任由仙仆拖行侍弄。 他憔悴无神的脸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意,将身旁的一众仙仆吓了一大跳:“殿、殿下?” “哈哈哈哈哈!” 落絮魔怔了一般,癫狂痴笑,发丝凌乱,鼻青脸肿,身上沾满血迹,零落成泥碾作尘,一团乌糟糟腐朽之气,令人作呕。 笑着笑着,无神的双眸流出悔恨的泪水,又哭又笑,神志不清似的。 一众仙仆见此情景,手足无措,面面相觑,心底有些发毛。 从此以后,他落絮再也不配提及“若然”二字了。 雪族与梨雨轩,往后要更加生分了...... 墨阙走后,直接来寒酥宫。 望着建造得跟雪族建筑十分相似的寒酥宫,墨阙嗤笑:“还真是郎情妾意的一对狗男女!” 凝酥正在沐浴,清水之中,端坐的玲珑身段上布满红痕,她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似乎兴奋地朝芸筠问了句:“芸筠,你说是本公主更美一些,还是梨雨轩的更美一些?” 芸筠一脸谄媚之相:“先前芸筠蠢得竟觉得公主稍逊风骚。如今看来,梨雨轩的那个不及今日的公主光彩照人!公主如今得偿所愿,心情好了,往后说不定美艳六界!” “哈哈哈哈,就属你嘴甜......” 第247章 墨阙只觉心间犯恶心,他冷冷一瞥坐于清水间的凝酥,不屑道:“如此无知丑妇,身无二两肉,竟然会蠢得跟我的若然相提并论?” 墨阙手掌摊开,掌心便凝结出一团幽火。 “如今,也是该让你尝尝,烈火焚身之痛!” 墨阙眸光冰寒,翻手之间,只听“嗖”得一声,掌中那团幽火便流进寒酥宫内。 “可惜,只能对你略施薄惩,无法将穷奇之毒也注入你体内!” 幽火窜得奇异迅猛,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大火,灭无可灭,直至将整个寒酥宫烧灭殆尽。 “芸筠,寒酥宫好端端怎么会起火!啊啊啊啊啊,怎么扑不灭!来人啊,救命啊!” 千熠奉命赶来之时,寒酥宫已被烧成灰烬。 那火势十分凶猛诡异,天界的法术如何都压制不下去,滕六和司雪赶了过来,使用雪族风雪之术,才生生镇压。 在一堆灰烬之中,看见了殒命的芸筠,在她怀中,紧紧搂着衣衫不整、浑身煅烧残破的凝酥。 凝酥昏迷不醒,她的脸烧已经被烧毁了一半。 医仙府中,花辞给若然擦拭好身子换过药,正小心翼翼地给她裹好衣服。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只觉痛快。 花辞缓了一瞬,愤愤说:“活该!” 第一百一十一章 :狂躁的若然 墨阙在天界算是大闹了一场,但他心情并未得以缓解。 他深知若然此事事关重大,还未查清楚背后策划之人之前,他连为若然出气都要打着“我是为了凝酥公主”的旗号。 墨阙心中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 待花辞为若然涂好灵药,他便沉着一张脸,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床前,静静望着若然暗沉的额记。 原本还有些纯白的额记此刻全然变为淡紫色。 墨阙心中沟壑难平,他抬手,欲触碰若然的额记,指尖还未触碰之时,若然“刷——”得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丝毫不见清澈的眸光,满是邪狞之色,饶是墨阙,也被震慑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若然一抬手,墨阙如此修为,竟被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碰——” 声音巨大,引得花辞推门而入。 若然纯白色的襦裙柔软细腻,铺陈在床畔,如同一朵半开的莲花,轻盈绵软,又干净纯粹。 她直直坐在床畔,眸光冰冷阴寒,眼底恨意了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令花辞不寒而栗。 尤其暗紫色的额记,如同炼狱恶魔,向花辞散发出惊惧的魅惑。 花辞顿在原地,颤颤巍巍:“小、小姐......” “噗——” 被打飞至角落里的墨阙,此时挣扎着站起,他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地面顷刻间被染得刺目通红。 鲜血从墨阙嘴角缓缓滑出,他喘着粗气,拇指一敛,抬眸间,魅惑妖冶。 花辞从若然身上感受到了明显的恶意,余光又瞥见墨阙如此狼狈的状态,心里“咯噔”一声,颤抖着身子便要从房内退出。 若然嘴角微微裂开,洁白的牙齿露出森冷的寒意,脸上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 一个闪身,速度快如闪电,白嫩的玉手便狠狠掐住花辞纤细的脖颈,轻轻一提,便使得她双脚离地。 花辞呼吸艰难,身子悬空,还在微微颤抖。 她双手扒拉住若然恰在脖颈间的玉手,望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满脸泪水,硬生生从牙缝里艰难蹦跶出两个字:“小......姐......” 花辞呼吸困难,脚在空中胡乱扑腾。 墨阙捂住胸口,只觉胸腔之内剧痛,他望着若然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滴泪水从左眼滑出。 墨阙忍着疼痛,闪身上前,一个挥手,若然便昏在了他的怀里。 “碰——” 花辞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濯盥赶来之时,花辞正扶着门框缓缓起身,四肢绵软,双眸通红。 若然已经被墨阙抱回了床上,手脚上捆着乌金链,隐约可见,墨阙在乌金链上并施了法。 濯盥眸色暗沉,对墨阙道:“你受伤了?” 墨阙脸色不太好,胸腔剧痛难耐,却仍是沉住声音道:“死不了!” 濯盥叹了口气,一手搭在墨阙的肩头,意外墨阙竟然心脉尽断! 濯盥清楚若然的修为,她这一掌,毫不保留。 墨阙一巴掌拍开濯盥搭在他肩头的手,怒气冲冲:“不用你管!本君说了死不了!” 濯盥可不由墨阙这么拧巴,下一瞬,便将他狠狠压坐在地面,掌心凝结白光,源源不断地为墨阙渡送灵力,为其医治。 缓冲之下,墨阙设好的结界尽破,源源不断的灵力顷刻间涌入四肢百骸,瞬间抵达心脉之处,裹住受损的筋脉。 墨阙忍着心中的憋屈,还是安分盘腿,任由濯盥为其疗伤。 回想起先前濯盥因为若然而重伤过他,如今又因为若然为他疗伤。 他们俩,还真是孽缘啊! 但闻身后冷冷一声传来:“若然千方百计将你这颗毒心治好,若是又因她而毁了修为,待她清醒之后,定然十分后悔,我不愿意看见她后悔!” 良久,濯盥才缓缓收手。 花辞神情复杂,望着起身的二人,道:“小姐怎会这样?” 第248章 濯盥声音沉闷:“上古书籍记载,有一绞杀术,可将敌人修为融进体内,将自身修为增加到无穷大......但是容易走火入魔,六界修炼之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久而久之,后人更是从未听闻......当时那种情况,为了活命,若然也不得不这样做。” 花辞眼眶之中缓缓流出两抹泪水,喃喃自语:“原来小姐并非是中了穷奇之毒,而是使用了绞杀术,穷奇此刻,在她体内......” 濯盥望着若然昏睡的脸庞,声音愈发沉闷:“穷奇已与若然融为一体,可是上神之躯无法压制共工的怨气,方才便是走火入魔的症状。” 墨阙内心五味杂陈,亦是闷着声音道:“也不知那个医仙想到办法了没有,如此下去,若然必然堕魔!” 若是若然生于魔界,一开始便修魔也便罢了。 可若然生于天界,一开始修习的便是天界的法术,如今不到万岁,便历劫成上神。 上神之躯堕魔,那是要受六界之人唾弃! 如此好的天赋,遭凝酥那个贱人陷害,害她被穷奇侵染,实在可惜了。 该死的凝酥,毁了她半张脸,实在出不了他心中的恶气! 花辞与濯盥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如今这状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青丘与梨雨轩那边,根本不敢走漏半点儿风声。 事发突然,如今寄希望于陵游一人绞尽脑汁,拿着渡厄金丹配出良药来。 尤其企盼:若然这状况,可千万别在恶化了。 ...... 丑时,花辞守在若然床边,一刻也不敢合眼。 若然睁眼,眸光比星辰还灿烂。 花辞面露惧意:“小姐,你醒了?” “嗯。” 若然冷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她缓缓起身,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杀气,这份杀气与她眉宇间暗紫色的额记相为呼应,却与她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媚之美很不相配。 花辞吞了吞口水,大气不敢多喘,静静观察若然的一举一动。 若然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乌金链,冷哼一声,随即攒聚力量,一下子便挣断了。 “哗啦啦——” 花辞惊讶:“小姐......” 魔君的乌金链都捆不住若然! 若然冲花辞抿唇一笑,两片暗紫色的唇瓣抿出一道冰冷嘲讽的弧度。 花辞心底暗叫不好,便要起身扭头逃窜。 若然速度奇快,只一个轻轻挥手之间,花辞便昏倒在地,无声无息,静谧得可怕。 若然冷冷越过花辞,随即推门出去。 却看见门口站着一清秀男子,装束齐整,剑眉飞扬,面容恭敬。 奉元目光触及到若然的刹那间,怔愣,眸光惊恐:“若然小姐.....” 若然小姐果真如殿下所说...... 还未等奉元想完,若然一掌便将他拍晕了过去。 墨阙与濯盥惊愕,他们不过是合力在陵游的药罐中渡了一点儿灵力,让花辞在房内看一会儿若然罢了。 只短暂一会儿,便发生了如此变故。 墨阙望着瘫软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奉元,咬牙切齿:“真是个废物,还天界太子的贴身侍卫呢!” 说罢,身形一动,便要上前。 银辉之下,若然发丝飞舞,神情癫狂,好端端的面相变得极为诡异。 她周身冷冽的杀气,使得墨阙下意识顿住身形,只敢远站,静观其变。 若然见状,眼底闪过快意和狡黠。 那边的濯盥却要迂回前行,若然冷喝:“别过来,否则我便杀了你!” 肃杀寒意顷刻间迸发。 陵游躲在灶台后面,拼命护住药罐中的药汁。 饶是他十分爱吃瓜,此时此刻也不敢探出头来观望。 濯盥深知硬攻不下,便软着嗓子,好声好气地宽慰:“好,我不过去,但是你也别乱动!” 气氛僵硬到了冰点。 若然听着这句话,似在挑衅她,突然性情大发,招式变幻莫测,凌厉万千,狠狠将濯盥重伤。 墨阙趁机向空中发出一弹。 星耀宫中,千熠听闻空中鸣笛,便扔下天帝故意扔给他的绊子,披着夜色,匆匆前来医仙府。 此时的若然已经不见了。 墨阙正在给濯盥疗伤。 奉元凭着超强的意志,终于醒来,见花辞重伤倒地不醒,便将她扶起,为其疗伤。 医仙府一片狼藉。 唯一值得庆幸之处,便是陵游一直躲在灶台后面,拼命护着药罐,新药并未被糟蹋。 花辞在奉元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小声嘀咕道:“小姐不会是去杀那个负心人了吧?” 那个负心人,自然是指落絮。 墨阙为濯盥疗愈完毕,起身掸了掸衣裳沾染的灰尘。 闻言,眉头一挑:“那敢情好,这个负心人,要我说,剁了都不为过!” 千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闭眼,释放灵力,骤然间,天界数道若有若无的灵力四散,游蛇一般,悄无声息地从花草树木中擦过。 半晌,才睁眼,眸光一片幽沉:“我方才查探过,若然已经不在天界。” 墨阙一惊:“什么?” 千熠眉宇一拧:“我们几人,分头去下界找找看,希望不要惊扰到南陌上神的眼线。” 他心中那份不安感,越来越浓烈。 第249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杀梼杌,成全彼此 冥界。 若然款步走来,路过忘川,慢慢跨上奈何桥。 墨栏石砌,雕梁画栋,珠帘半卷处,有玉桌陈设,上置些许碗,桌边还有一锅汤水沸腾。 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手执汤勺,伫立一侧,长发飘飘,红裙碧袖。 若然“嗤”得笑出声来:“我先前还以为,孟婆是个花甲的老婆婆,竟不想,孟婆生得如此年轻貌美。” 孟婆闻言转身。 见一女子静静站在奈何桥上,双手别在后面,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她生得极美,额间暗紫色的花纹如一团浊气,将她气质侵染得复杂,似仙似魔,非仙非魔。 唇瓣勾起的冷笑,看得孟婆浑身不自在。 孟婆以为若然身死陨落,深知她并非普通幽魂,便恭敬地对若然道:“姑娘莫非是天界中人?” 若然唇角一咧,阴森森露出病态的美。 孟婆一个激灵,沉静下来,道:“不管姑娘来自哪界,既来了冥界,过了奈何桥,需得饮下这碗孟婆汤,方能进入轮回。” 若然并不直接回答孟婆,转身俯在桥边,望着桥下,幽幽问道:“你说这忘川水,什么味道?” 孟婆错愕,随即便道:“忘川水苦涩,姑娘......万万食不得!” 若然抿嘴一笑,她一挥手,便取了一手掌的忘川水。 污浊的忘川水,在她白皙柔嫩的手中,逐渐清澈了起来。 在孟婆惊愕的眸光下,若然饮了一口忘川水。 随即啧啧赞叹:“竟然是甜的?” 孟婆骇然:“姑娘!” 若然恍若不闻,指尖凝出一滴血珠。 只听“滴”得一声,血珠坠入忘川,顷刻间,原本流动不止的忘川水冰封凝结,藏匿在忘川中无数幽魂,瞬间凝固一起,连挣扎嘶吼的空隙都没有。 冰封凝结的忘川渗出骇人的寒意。 孟婆下桥,眸光惊恐:“这这这......” 若然不以为意,淡淡道:“你们冥界的忘川水不清澈,避免有幽魂误喝了,本姑娘好心好意,便将它封了吧!” 她容貌生得极美,却神情癫狂,嘴角明明噙着淡淡的笑意,却令孟婆感到一阵冰寒蚀骨。 孟婆看着若然,面上尽量保持镇定,恭敬道:“不知姑娘来我冥界,所为何事?” 若然想也不想便道:“来杀梼杌!” 孟婆大惊,依旧如实相告:“姑娘竟然要杀梼杌?可梼杌早已不在冥界!” 若然唇角渗人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拧眉:“早已不在冥界?” 拧眉之时,比不笑更加狠厉可怕,孟婆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嗓音在颤抖:“是、是啊,梼杌最不怕水,东海辽阔,最适合它休养生息。它逃窜出来后,将我冥界许多幽魂打得魂飞魄散,随后便直接去了东海......” 若然眉头一挑,欣然不信:“证据?” 孟婆咬唇,将碧袖撩起,白皙的玉臂上,赫然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看样子刚刚愈合好。 “这便是那日被梼杌所伤,留下的伤痕。” 若然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随即点头,抢走孟婆的汤勺。 “多谢相告!” 说完,便飞身离去。 千熠凭借若然体内的半颗元灵,来到冥界,却晚了一步。 看着冰封的忘川,千熠眉宇冰寒,问一旁惊魂未定的孟婆:“先前那女子去了何处?” 孟婆匍匐跪地:“太子殿下,我观那姑娘恐怕走火入魔了,直奔去了东海,说要、要去杀梼杌!” 千熠闻言一惊,呼吸沉重,他心中不安感盛浓,随即不发一言,身形一动,便消失在了原地。 东海。 此处波涛汹涌,惊涛拍岸。 岸边礁石无数,皆渗出鲜艳艳的血迹。 海浪上升之时,像是临死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密密匝匝掺和许多白色浪花,远处望去,好似被砍下的许多首级,随后落下四散。 守卫在东海的天兵天将,与魔界兵卒围城一团,皆神情紧张地望着前方看似寻常的浪花,下一瞬,说不定此处便窜出发作的梼杌。 传闻梼杌,前身为傲狠,它是大禹之父鯀死后的化身,能够吞吐息壤,止天下之水,凡是水族都不能伤害到它。 东海,必定是它唯一的藏身之地。 东海龙王将定海神针插进海里长粗了好几倍,才勉强定住。 可怜偌大的东海水晶宫,还是被砸了个稀巴烂! 龙王气得领着虾兵蟹将,加入收服梼杌的战斗。 突然,海浪汩汩翻滚,天云异色,随着一声巨大的凶兽嘶吼之声,梼杌从海中跳了出来,掀起一阵巨浪。 “哗啦啦”将岸边众人淋湿彻底。 梼杌长得像老虎,毛长,脸像人,嘴巴长有野猪一样的獠牙。 它身在海浪之间,无拘无束,十分猖狂。 龙王眼冒金星,鼓舞众兵将上前,置之死地而后生。 梼杌嘶吼一声,便在海浪间死命地搅动。 龙王指挥众人,排兵布阵,采取迂回之术,集合众人灵力织成大网,将梼杌狠狠束缚住。 但是梼杌很狡猾,它留了个心眼,在龙王以为这次终于抓获梼杌之时,便被它不费吹飞之力,挣脱开了。 第250章 还搅得龙王的虾兵蟹将直直坠入东海。 梼杌将东海搅得天翻地覆,溃不成军。 若然横空出现,冷眼看着梼杌。 龙王只见一女子,踏浪而来,勇敢无畏,指挥众人,重新用灵力织成网,将梼杌放进去。 在梼杌快逃脱时,若然瞅准时机,带领魔界的援兵,合起来,给了它重重一击。 又快!又准!又狠! 梼杌顺势掉入海里。 “梼杌还未死,众将士听令,随我下海!” 在众将士欢呼雀跃之时,若然冷喝,将沉浸在虚假喜悦之中的众人唤醒。 她话音一落,却比众人都快,一溜烟便潜入海水。 若然骑在梼杌身上,拿出汤勺,狠狠用汤勺的柄刺进它的眼中。 梼杌痛得张口便要吼出声来,若然阴恻恻地笑着,随即便把狠狠刺入梼杌眼中的汤勺拔出,狠狠刺瞎它另一只眼睛! 梼杌感受到了若然体内穷奇之力,以为是穷奇背叛了它,狠狠向若然张牙舞爪。 若然恍若感知不到痛觉,额间暗紫色的额记逐渐暗黑色,唇瓣深紫发黑,眸光通红。 海浪逐渐带有光影,变得险诈难以对付,光辉似乎被侵染上恶意,浪花越发变得阴惨惨的白色。 海浪无声,碎成千万片的浪尖,四溅的白色飞沫,痛苦地吐出无数的浪丝儿。 龙王在岸边等了许久,终是不见有一兵一卒上岸。 恰在此时,若然跃然水上,她手中捧着一颗巨大的心脏,踏浪而来。 随后,一众兵将便将梼杌巨大的身体从海浪中费力拖了上来。 若然一身白色襦裙,已然破损不堪,染着血迹和脏污的海水,实在与干净二字挂不上钩。 若然却并不以为然,她拖着残损的身躯,向龙王款步走来。 龙王被若然仿佛带毒的眼眸一盯,心头窜出莫名的凉意。 若然站定,将掌中梼杌的心脏轻轻丢在沙滩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若然从身上扯出一块衣布来,混着灵力,洋洋洒洒写起:“仅休书一封,结缘一载,渐生不和,一别两宽,伏愿君千秋万岁,恐来日无凭,立此书为证。” 写罢,便将衣布轻轻一扔,如同丢弃一块脏垃圾,露出鄙夷的神情。 这块衣布恰巧遮住梼杌硕大的心脏。 龙王眯着老眼,瞧不清若然写了什么,只听若然冷冷道来:“请龙王待我将此二物送去雪族,告诉雪族王子,上神之誓,天命昭昭!我拿得起放得下,自此,我与他两不相欠!” 龙王心中大骇:上神之誓? 莫非这女子为情所困,已然堕魔? 她修为实在高深,竟然,杀得了梼杌。 她究竟是谁? 真是可惜了...... 千熠赶来时,若然已经离去。 他见若然洋洋洒洒写下这字,眉头忍不住蹙起。 只冷冷命龙王:“将这梼杌尸体带到天界复命去吧,只需说这梼杌是你们绞杀,天帝定会好生奖赏尔等!” 人界。 女娲所创人族的聚集地,同时也是浊气聚集之地。 水源充沛,四季分明。 若然落在一座山头停住了脚,她从树林暗处走来,此时,头顶投射的阳光充裕,打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投射出琉璃一般晶莹的光芒。 暗紫色的额记与暗色的唇部,格外扎眼,瞧着便寒意阵阵,吓退一众山间妖灵。 若然终于顿足,她抬眸,见面前这硕大无比的枫树,枝繁叶茂,静态葱茏,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突然,从空中悠悠传来一阵声响,婉转似空谷幽兰。 “你是,若然?” 若然点头,淡淡道:“是啊,你怎的不认得我了?” 灵枫沉默一瞬,被若然此时的模样吓了一跳。 空中没有再传来幽幽的声响,萦绕在周围葱郁树木间的灵气涌动,通通汇聚在枫树的身上,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须臾之间,葱郁高大的枫树竟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还未笑,便媚态横生,绝世而独立。 灵枫惊讶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若然不甚在意:“也无甚大碍,只是,刚刚杀了梼杌,被伤了些肌肤罢了。” 灵枫问:“六界自有高人去降服它,为何你非要去杀梼杌?” 若然闻言,眼眸半眯,却分明流露出冷峻的杀气:“曾经我与人定下一约,若我与他并未修成正果,那我便去杀了梼杌以此祭奠......” 若然说到最后,忍不住自嘲起来:“未曾想,竟一语成真了,果真,誓言还是不要乱发的好......” 灵枫听得内心是惊涛骇浪,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心心念念的濯盥,也不能与之修成正果啊,这或许便是遗憾吧! 若然这模样看来,明显是堕魔之兆,可怜的若然,究竟被谁辜负了! 可恨她双腿不能动弹,否则定要将那负心之人碎尸万段! 若然又道:“我来此处,是想告诉你,你送我的避水破毒珠,不幸被我弄丢了。” 灵枫还沉浸在为若然惋惜与担忧之中,哪儿还在意什么避水破毒珠? 她闻言,亦是不甚在意,柔柔道:“一颗珠子而已,丢了便丢了,你不同我说也无事。” 第251章 若然唇瓣一勾:“走了!” 灵枫错愕:“你去哪儿?” “当然是回天界!” 随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灵枫想了一瞬,还是不放心,召集山间妖灵,悄悄跟上若然。 若然并非回去天界,而是绕了一路,将紧随其后的妖灵甩开,这才回到了冥界。 孟婆见若然这副模样,委实吓了一大跳。 若然的肚子上都是水泡发的烂肉,还隐隐渗出毒血。 孟婆惊骇出声:“姑娘,你中毒了!” 若然不甚在意,淡淡摆手:“无碍!” 孟婆可不听若然这淡定之言,她忙拉过若然,想施法为其疗伤,却在触碰到若然的瞬间,猛然收手。 孟婆瞳眸微缩:“你怎生得如此冰寒?” 这寒冷并非常人所有的温凉触感,也不似幽魂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寒冷,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一股似死非活的冰寒。 孟婆眸光微闪:她到底是谁? 若然不语,将汤勺还给了孟婆。 孟婆垂眸见汤勺上染着半干的血迹,还隐隐散发出作呕的血腥之气,惊骇不已:“是梼杌那畜生的血!” 若然挑眉:“你认得?” 孟婆咬牙切齿,神情愤恨:“梼杌这畜生,流放困于我冥界,却不知被哪个宵小之辈放出,害得那日的冥界民不聊生,我险些重伤致死,梼杌畜生的血,我此生难忘!” “如今你在不用担心梼杌了,它已经死了!” 孟婆望着不言不语的若然,她只淡淡的笑着,深紫色的额记与暗色的唇部,散发出诡异魅惑。 她纵然双眸平静,却藏着极端癫狂的情绪,如同海面上深不可测的旋涡。 孟婆瞳孔骤缩,不寒而栗。 她知道若然方才是真去杀了梼杌,不日,六界便会传出梼杌被绞杀的消息。 一时间,她竟不知心中对若然,是畏惧还是敬佩。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冥王阎罗 孟婆心中骇然,面上保持镇定,藏在碧袖里的指尖一动,奈何桥下一株紫色花苞里,悄然钻出一条绿色的细蛇,吐着粉嫩的芯子,身躯扭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原地。 若然无视孟婆的小动作,她拾起一只碗,伸入锅中,取了一碗孟婆汤。 淡淡开口询问:“你尝过孟婆汤吗?” 声音平淡镇静,却分外寒冷蚀骨。 孟婆沉默不语,打起十二分精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若然的动作。 说罢,若然淡淡饮了一口,暗色的唇瓣上还沾染了些汤汁,莹莹的,透着冷意。 若然淡笑:“这孟婆汤也是甜的。” 孟婆忍不住开口:“姑娘并非幽魂,姑娘若是想忘记什么,恐怕这孟婆汤对姑娘没用......” 若然嘴角的笑意凝固。 下一瞬,她手一松,瓷碗下坠,碎了一地,发出“哗啦啦”尖锐刺耳的声音。 “本姑娘无甚可忘!” 若然猛地抬眸望向孟婆,眼眸通红,眸光阴鸷。 孟婆只觉头皮发麻,心中不断祈祷:冥王赶紧来。 昏暗的天穹之间,有一身着烫金华服的男子缓缓降临,眉目如画,灿若星辰,他悄然落地,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缓步踏上奈何桥,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孟婆见千熠来临,心间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随即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千熠轻轻点头事宜,遂与孟婆擦肩而过,走到若然身边,站定。 若然的额记泛着淡淡的黑色,唇也几乎黑色。 千熠慢慢靠近,轻唤:“若然,跟我回去。” 孟婆闻言,一个激灵:梨雨轩千金,若然上神? 百年前太子殿下寿辰宴上,做首舞之时,万般惊艳的人儿,怎么如今变成这副样子了! 冥王阎罗一身宝石蓝色衣衫,头戴玉冠,神采奕奕,双眸炯炯有神,他站在忘川边,身躯伟岸,腰背挺直,一身指挥若定的威严之意。 见忘川冰冻凝固,在忘川游走的幽魂定格其间,一双浓眉紧紧拧起。 冥王阎罗抬手,从宽袖中涌现出汩汩灵力,直冲向忘川,顷刻间,忘川水恢复原貌,游走在其间的幽魂也恢复了动作,四散开来,飞速逃窜。 阎罗朝奈何桥上望去,见一女子高高站在奈何桥上,虽浑身破败不堪,却气质从容不俗,只微微瞥见一个侧颜,便教他呼吸一紧。 芷蕊? 她分明已然陨落于噬兽一战中。 午夜梦回,是她又回来了吗? 下一瞬,阎罗便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踏上奈何桥,朝着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奔去。 阎罗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他小心翼翼,生怕打碎了这场梦境。 孟婆余光扫见阎罗终于来了奈何桥,她心中大喜,这下算是彻底将悬在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 “冥王!” 千熠转身的瞬间,露出身侧的若然。 阎罗一把抓住若然的手腕,冰凉的寒意从掌心传来,他心中一阵抽痛,险些呼吸不了,双眸湿润,定定地望着若然。 若然想要挣脱,却被突然闪现在面前的,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在浓眉之下闪烁着慈祥的笑意,所侵染,令她倍感亲切。 若然怔怔地望着阎罗,僵硬在原地。 千熠微蹙眉尖,而孟婆更是惊诧。 第252章 阎罗望着若然泛着淡淡黑色的额记,几乎黑色的唇部,怔了一下。 “芷蕊,你这是堕魔了吗?” 莫非她没有死,而是堕魔活了下来? 这是,来找他了吗? 千熠与孟婆不约而同地将眉头狠狠拧了拧。 六界皆知,舞神芷蕊当年钦慕者无数,其中冥王阎罗为最疯狂之首。 后来舞神芷蕊与熙泽大师修成正果,直到二人双双魂正天地。 冥王便发誓,若非涉及苍生之事,他永不踏入天界,天界诸多琐事,他也永不再过问。 此事当年在六界,盛传很久,冥界之人,一直都有耳闻冥王阎罗的“秘辛”。 百年前,太子殿下生辰宴他借口未去,穷奇入神农炉,他只渡送了炼制神农炉的灵力,便匆匆返回冥界。 阎罗不认得若然很正常。 若然歪着脑袋看向阎罗,满眼不解。 说一些稀里糊涂的疯话,莫非他是个疯子? 若非阎罗的眸光过分温柔细腻,她体内涌现的冲动被狠狠压制住,否则真的要发狂一掌劈死他! 孟婆叹了口气道:“冥王,她是梨雨轩染月轩主之女,若然上神,并非舞神芷蕊。” 阎罗明显不信:“胡说,染月之女,为何会长得如此像芷蕊?” 若然无奈叹了口气:又是一个为情所伤之人,同她一样愚蠢。 不,他比她更愚蠢,因为他执念太深。 “我母神确实是梨雨轩染月轩主。” 若然冷冷瞥了一眼阎罗捏在她手腕处的大手,镇定将自己的手腕从他大手间抽出,冷冷道:“母神当年为情所伤,生死一线之时,承蒙舞神牺牲了半颗元灵,才将她救活。母神体内有舞神的半颗元灵,而我也因此略微生得有些像她。” 因为神似舞神芷蕊,她这小半辈子真是遭受非议,解释得太多,实在腻得很! 若然又感觉到胸腔涌现出了汩汩怒意和冲动。 阎罗见若然神色决绝,丝毫不像芷蕊半分温柔细腻的模样,他身形一晃,面如死灰。 终究是闭了闭眼:她不是芷蕊,芷蕊已经不在了。 孟婆不忍心,上前搀扶住阎罗,含情的碧水眸静静凝望着阎罗。 若然胸间突然涌现出一股肃杀之意,她青丝无风自舞,额记一闪,昏沉暗黑,穷奇的力量在身上险些要爆炸。 她那双眼睛通红阴鸷,仿佛带毒,涌现出极端疯癫的情绪。 千熠指尖凝结白光,狠狠往若然额头一指,灵力涌现之际,她才堪堪恢复些清明的神智。 也便是千熠如此一指,若然分明感受到缠绕在千熠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清凉而平淡地萦绕在他心头。 若然一怔,呆立在原地。 贝齿微露,眸子陡然亮了亮:怎么回事,明明在落絮的身上...... 千熠皱着眉尖,星眸满是忧思,声音沉痛:“你且忍着些,我带你回天界,陵游定有法子将穷奇之毒融了......” 阎罗与孟婆闻言,不由地脸色一变:穷奇之毒? 若然长长的睫毛眨动起来,雾气迅速笼罩整个眼眶,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死命咬破嘴唇保持清醒。 冰冷的鲜血从若然嘴角缓缓流出,滴在地面,落地成霜。 孟婆一惊,骤然想到先前若然将血珠滴入忘川之时,整片忘川顷刻间凝结。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痛惜地望着阎罗。 阎罗身躯一震,呼吸急促,双目含煞,他咬牙切齿:“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至阴至寒之体,滴血成冰。 凭染月如此平庸之姿,仅凭区区半颗元灵,怎么可能将若然生出至阴至寒之体! 可笑,若然与芷蕊如此相像,他竟然差点儿信了! 六界之人当真全是傻子! 千熠将指尖从若然额间垂下,若然眸光里沁满水雾,在泛黑的额记衬托下,病态娇美。 “舞神后人,若然。” 淡淡幽幽一声,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阎罗眼底情绪剧烈一颤,身形止不住摇晃,孟婆双眸陡然圆睁,站在身侧拼命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阎罗。 若然不可思议地望着千熠,心脏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 若然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觉得荒唐至极。 “你胡说!我分明是......” 千熠双手搭在若然肩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近一万年前,噬兽一战,那时我年纪尚小,修为甚浅,不慎被余波震飞。承蒙你母神芷蕊相救,那时芷蕊上神即将临盆,在芷溪拼命将你生下,拖与我照顾。” 若然慌乱无措地立在原地,神情紧绷。 她记起一个“无端之梦”来。 梦中入眼满是尸横遍野,六界疮痍,四周散落的皆是万物万灵的身尸,鲜红的血将大地染成了刺目的红。 潺潺溪水之间,站着一个少年,他眉目如画,灿若星辰,烫金边的衣袍包身,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却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婴。 若然心间缓缓流露出苦涩来。 原来他们很早便见面了。 千熠声音陡然变大:“而我身负重伤,不敌周身漫天飞火,不得已分了你半颗元灵,将你投入轮回之境......你确实是芷蕊上神所出,染月与南陌二位上神皆知,此事,你可去梨雨轩亲自一问。” 第253章 一颗清泪从若然眼角滑出。 原来这才是她入轮回之境的真相,而非所谓的“误入”。 阎罗无助地闭了闭眸子。 原来近万年前,染月与南陌闯进冥府,说什么梨雨轩一仙侍正在轮回的谎话,竟是为了掩盖若然的身世。 他真是蠢,不过须臾时光,天界便传出染月寻得爱女的消息,他怎么连其中的奥义都没弄懂! 若是他能早些想通,便能早些知道若然的存在,也便能早些替芷蕊爱护她留于世间唯一的血脉...... 此时,若然胸前怒气蒸腾,只一瞬间便将千熠搭在她肩头的双手拍飞。 千熠吃痛,忙不迭后退几步。 阎罗从后面将千熠稳稳推住。 若然拼命控制住自己,见千熠还想上前,吼道:“殿下离我远点,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若然脑后的青丝无风自舞,额记越发浑浊,她笑靥如花,冰冷的眸光一睨,惊心动魄。 千熠顿在原地。 下一瞬,一阵光波从若然身上四散开来,狠狠将千熠三人震飞出奈何桥。 孟婆修为不稳,一个不小心,差点儿坠入忘川,忘川中无数幽灵争相抬头,欲啃食孟婆。 孟婆心死闭眼,不料腰间一紧,随即便被阎罗抱上了岸。 孟婆惊魂未定,道:“多谢冥王相救。” 阎罗松开揽住孟婆腰部的手,目光一直望着奈何桥上的若然,满脸紧张:“若儿怎么了!” 一声“若儿”,十分亲昵温柔。 孟婆眼眸暗淡一瞬,随即恢复清明。 千熠眉间紧蹙,眸中闪过一丝痛惜,其实那日的时光,他不愿提及。 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声音沙哑,哀痛道:“她前日遭奸人所害,被扔进了煅烧穷奇的神农炉中,她为活命,只得使用封印之术,将穷奇炼化入体,如此,她也身中穷奇之毒,已然不神不魔......” 孟婆不可思议地抬手捂住嘴唇,颤抖的手指透露出她的于心不忍。 多狠毒的人,是有多狠毒的心思,竟然能想到将若然和穷奇一起,放进神农炉里,用文武火煅烧! 阎罗双目通红:“到底是谁如此狠心!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千熠闭了闭眼眸。 这人,便是他的父帝,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帝。 阎罗望着若然如此模样,心痛不已,这可是,芷蕊的女儿。 是他深爱的,芷蕊的女儿! 阎罗眸光锋利,表情极冷。 “绞杀术,穷奇之毒,其实很好解。” 阎罗话落,随即抬手,忽然从远处鬼魅丛生的沼泽之地,飞来一根草。 那草生得金光闪烁,便是远远一闻,便能闻见浓烈的药香。 千熠望着阎罗手中紧捏的草,不解问道:“何解?” 阎罗望着手中的扁鹊草,满脸慷慨温柔:“一命换一命。” 孟婆惊呼:“冥王,不可!” 阎罗话落,她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只因为她是芷蕊的女儿,只因为他爱惨了芷蕊,为了她,可以一生不娶,无事绝不踏入天界伤心之地。 千熠抬手制止:“你是冥界冥王,不可......” 阎罗提了提手中的扁鹊草,轻笑:“若儿是我心爱女子所生,我后悔没早发现若然,辜负了心中坚守的这份感情,太子殿下莫要再劝我了,让我去吧!” 孟婆不肯,急急上前阻拦:“您可是冥界的冥王,你若走了,冥界怎么办!” 他不可以自私地为了任何人而对冥界不管不顾! 若然缓缓踱步上前,每踏一步,奈何桥都发出沉重“吱呀”声,犹如索命符音,刺耳难听。 孟婆身躯一颤,只见若然咧嘴冷笑:“你们,在说什么呢?” 她暗色的唇部一勾,脸上狰狞癫狂之色如野草藤蔓,疯长疯窜。 “要打便打,休要废话!” 随即,身形一跃,青丝狂舞,利爪便要刺破孟婆的前胸。 说时迟那时快,阎罗猛地将孟婆往后一拽,飞身上前,硬生生接住了若然的利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刺激落絮 青丘。 南陌正端坐于案桌上静静翻阅五行之术的古籍。 突然,古籍书脊处编绑的牛皮筋“啪”一声断开,古籍书页四散开来。 南陌不可思议,他恍然间抬手,指尖合拢翻飞。 突然,南陌顿住,神情悲切,大步跨出门外,喊道:“子离,速速准备厚礼,去冥界送葬!” ...... 等千熠带着昏迷的若然重回天界时,六界皆闻讯赶来众人,将梨雨轩堵得水泄不通。 不知从哪出传来消息,说若然并非染月所生,而是舞神芷蕊的骨肉。 众人纷纷猜测,万年前魔界当众献出滴血验亲的验子石,此事是否是梨雨轩与魔界串通所为。 当年魔界与天界关系并非同如今这般交好,是否是梨雨轩背着天界,与魔界沆瀣一气。 染月气得将茶盏砸碎,若不是点云拦着,她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群吃饱了撑的,打个落花流水。 再加之东海龙王不敢邀功,身后各界援兵齐齐上阵,抬着梼杌的尸首,浩浩汤汤,来紫微宫禀奏:是若然上神绞杀了梼杌! 一时间,六界皆炸开了花。 第254章 南陌还在冥界处理阎罗的身后事,天界,尤其是梨雨轩,已经乱作一团。 千熠眉头狠狠拧紧,心知梨雨轩是去不得了,便转身抱着若然,去了医仙府。 医仙府只剩花辞一人。 濯盥和墨阙还在下界没有赶回来。 花辞见若然额记淡白,唇瓣粉红温润,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随即又哭的泣不成声:“小姐才跟穷奇殊死一搏,大病未愈,她怎么敢去杀梼杌啊!” 千熠轻轻将若然放在陵游的床上,身后便匆匆跑来一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陵游眸光亮晶晶,气还没喘匀,便道:“若然上神竟真是舞神后人!她竟然杀了梼杌!哇塞,不愧是舞神后人!” 陵游满脸崇拜。 噬兽一战中,舞神芷蕊凭自己至阴至寒之体,封印噬兽,拯救苍生。 而她的女儿,若然,竟然也是如此神勇无畏。 穷奇之毒还未解开,便能独自一人前去东海绞杀了梼杌! 血脉相承果真一点儿也没错! 花辞翻了个白眼,神情悲切地蹲在床畔,静静守着若然。 她不要若然去做什么拯救苍生的大英雄,若是可以,能做一闲散之仙也好,无忧无虑,平平安安。 而不是有朝一日,被众人推出去,送死...... 若然白皙柔嫩的脸上,睫羽微翘,睡颜恬淡安宁。 花辞眸中已经噙满泪水,她转眸问千熠道:“殿下,是殿下救了小姐吗?” 千熠眼睑半垂,眸光暗淡,道:“冥王阎罗,与若然,一命换一命......” 花辞震惊地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 陵游沉默,他深知冥王阎罗深爱舞神芷蕊,若是知晓若然身世,定然不会对她不管不顾。 六界皆知,他当年爱惨了芷蕊,也定然爱她的女儿。 千熠不再看床榻上熟睡的若然,周身气息冷凝,他沉着脸色,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云中殿。 “吱呀——” 千熠推门而入,淡淡的光晕将他笼罩其间,他踱步而来,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殿内乱作一团,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落絮如一滩烂泥,醉倒在一众酒坛之间,如瀑的青丝凌乱地洒在地上,他面容憔悴,紧闭双眸,眼底一片乌青。 干裂的唇瓣止不住蠕动,带着浓重的酒臭,轻轻吐露:“若然。” 千熠垂眸望着脚下的落絮,一双极好看的眉微微向上扬起,若有所思。 “落絮,醒醒。” 声音温润清冷,在云中殿幽幽飘扬,像魔咒一般,将落絮唤醒。 落絮醉酒,迷离之间瞧见一双金丝绣边鞋上烫金华服边。 落絮扯了扯唇角,歪歪斜斜起身,身躯沉重,摇摆不稳,醉眼迷离,意识模糊。 带着浓重的酒气,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来:“原来是太子殿下啊?” 千熠将手中的布料扔在落絮脚边,不咸不淡道:“若然给你的。” 一听“若然”二字,落絮朦胧醉眼渐渐清明,他望着脚下发皱的布料,中了魔咒一般,发着疯将它捡起。 布料有勾丝,显然是从衣服上硬生生扯下来的,上面染着血腥之气,夹杂着咸咸的海水扑面而来。 洋洋洒洒写着:“仅休书一封,结缘一载,渐生不和,一别两宽,伏愿君千秋万岁,恐来日无凭,立此书为证。” 落絮瞳孔骤缩,心脏被狠狠刺痛。 百年前,千熠生辰宴上,他同若然说,人界想沾染天界太子寿辰之喜,会选择在这一日进行嫁娶之俗。 于是他们一起,去人界参观了人间嫁娶婚俗,红艳艳,一片喜庆。 若然从未见过人界的婚书,他们便一起去了书铺,买下一张红艳的锦帛,上面写下:“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立此书此证。” 那是他与若然度过的最开心的时光。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没成想开心的时光这么快便过去了。 一切好似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他犯了错,若然绝不可能原谅他。 如果当时他未听信凝酥片面之言,如果当时他未去寒酥宫,一切结局难讲。 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悔恨,可惜为时已晚。 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 良久,落絮声音沙哑,万分苦涩:“若然......她还好吗?” 千熠睨着落絮,冷硬的下颚线似乎都在叫嚣着死寂般的冷怒。 “你可知,在你与凝酥暗通款曲之前,凝酥便已将若然扔进了神农炉里,同穷奇一起煅烧?” 一提及此事,他便要忍住胸腔涌现的一股怒火,忍住想要杀了凝酥的冲动! 尤其是高高在上的那位天帝,他的父帝! 此事皆是他授意,凭凝酥那个脑子,绝对想不到如此恶毒的招数! 若然不能动! 谁也不能,纵使是父帝也不能! 千熠星眸中泛起薄薄的红雾,琥珀色的冷瞳泛着深光:终有一日,他会坐上那高位,而父帝,也定会受到他应有的惩戒! 落絮惊骇,声音陡然变大:“什么,我不知,我竟一点儿也不知!” 第255章 若然如此聪慧机警之人,修为如此之高,怎么会被凝酥扔进神农炉中,与穷奇一起煅烧! 怎么会,怎么会! 若然,你那时该有多疼、多绝望啊...... 从落絮浑浊的双眸里,顷刻间流出清澈的泪水。 千熠见落絮如此,只觉惺惺作态,他双眸如深海旋涡,呈风卷残云之势,似要毁天灭地。 “身前有凶煞的毒兽穷奇,身下又燃烧着文武之火,为了活命,她只能使用绞杀术,将穷奇融进体内!” 落絮难以置信。 绞杀术,乃禁术。 落絮也是偶然间才得知此邪术,天界之人,决不能触碰,轻则灵力尽失,沦为凡人,重则魂正天地! 若然天赋异禀,修炼勤奋刻苦,不到万岁便飞升上神,如今却被凝酥这个贱人害得不得已启动绞杀术,那么等待她的只有一种结局——堕魔! 落絮念及于此,脸色苍白,双瞳皱缩,疯狂着便要往殿外冲去。 “若然,若然呢?我要去见她!” 却被千熠一把扯住,重重摔倒在一堆酒坛上。 “哗啦啦——” 酒坛应声倒地,碎得七零八落。 千熠眼底尽是阴鸷,神情冰冷肃杀。 “见她?你如今是以何种身份见她?若然先前心爱之人?还是凝酥未来的夫婿?” 落絮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无声地笑着。 对啊,如今,他以何种身份去见她? 她先前心爱之人? 凝酥未来的夫婿? 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会使她觉得无比恶心! 而他,也万分唾弃! 千熠居高临下地望着落絮,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冷冷质问:“我始终不知,她为何有如此执念,身中穷奇之毒,非要跑去东海杀了梼杌?” “妖界绞杀混沌之时,我去见她,我们互诉衷肠,她明白我的心意,我也更加明白她的心意。我那时承诺过,定会请奏父神,再托人将婚书送进梨雨轩,按照雪族的仪式,风风光光娶她做我的王妃......” 落絮摇摇晃晃从一堆碎裂的酒坛中做起来,从无数碎裂的坛片中,拾起一片,将盛在其间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已经绯红的脖子上青筋因充血而膨胀,呼吸急促,显然醉的不轻。 他只是想以此麻痹自我。 “若然说,若是她将身子养好了,我还未娶她,她便去冥界,杀了梼杌,且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我,生生世世再不与我相见......” 落絮震惊于若然速度奇快,果真说到做到,决绝狠厉的性子,连让他亲自去杀了梼杌、为她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给。 他也心知若然对他失望透顶,遂凄惨一笑,长指捏住布料,便从眼眶流出泪水。 千熠静静凝望落絮,听着他一字一句慢慢诉说,如同叙述故事一般,平淡无常。 “你可知,若然是什么身份?” 落絮抬头,朦胧醉眼漫不经心的一瞥,迷茫懵懂。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六界皆已传遍,若然,乃舞神芷蕊的后人,你可知,噬兽一战,因何而起?若然的身生母神,芷蕊上神,因何而陨落?” 落絮闻言,陡然清醒,双眸恢复清明之色,不可置信地望着千熠。 “噬兽一战,出身于梨雨轩的舞神陨落,自此,梨雨轩与雪族,便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千熠清浅的眉宇凝结冷冽之色,嗓音深沉冰寒,散发出来自深渊一般的危险。 “原本染月轩主便是不同意你与若然之事,不过是看在你不似雪族寻常行径,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又出了背叛若然一事,落絮,你可知,染月轩主,对你有多恨!” 凝酥该死,你也该死! 背叛若然之人,万分该死! 千熠吐字清晰,说得极快。 落絮只觉一阵眩晕,便脸色煞白,他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一般,霎时间又羞又恼,悲愤交加。 千熠如今将这一切说与他听,无非便为若然鸣不平。 可他为何又将真相与利弊,说得如此详细? 杀人诛心! 千熠,你杀人诛心! 他无非就是要深刻的告知他:是他不珍惜若然,是他辜负了染月的期待,更背叛了自己!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落絮猛然间咳嗽,憔悴的俊颜咳得通红,眼泪伴随着咳嗽,哗啦啦直流。 若是可以,他真想将心都咳出来。 医仙府内,濯盥与墨阙得知真相,闻讯赶来,见若然安静睡在陵游床上,身上的穷奇之毒消失不见,暗自松了一口气。 陵游一直不说话,将自己关在药室拼命捣药。 梨雨轩中依旧乱做一团,南陌上神赶来驱散众人之后,染月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据紫微宫仙仆所说:天帝那时发了疯似的突然将自己裹在卷帘中怒吼,瑶珺天后赶过去时,他才恢复正常,却比先前更加暴力冷漠。 花辞蹙了蹙眉头,不解:“天帝为何会这样?” 濯盥与墨阙皆沉默不语,他们深知,天界因为若然身世公布,恐怕要变了。 是夜,六界处处都是乱作一团,唯有若然睡得安静恬淡,无忧无虑。 若然做了个梦,梦见一男子长相异常俊美,棱角分明。长眉入鬓,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望向身侧一绝美精致的女子,满眸温柔爱意。 第256章 “芷蕊,倘若有一天你能嫁来冥界,整个冥界都要高兴坏了!” 那叫“芷蕊”的女子,绝美的脸上挂着盈盈浅笑,闻言,但笑不语。 她眉宇灵动绝尘,踏水而去,手捧渡幽花,缓缓送给面前气宇轩昂、惊鸿俊逸的男子。 那男子亦是满面柔情。 女子娇羞一笑,天地失色。 仿佛还说了一句:“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蓦地,从若然眼角流出一滴清泪,留在颈脖间,滑出淡淡银痕。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尘往事断肠诗 凝酥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容貌尽毁,彻底疯了,误杀了好多年轻貌美的仙侍。 她得知若然没有被烧死,还跑去东海杀了梼杌,得天帝厚赏。 凝酥疯得更加彻底,经常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她知道是我烧了她!是她,她要来报复我了!” 若然清醒之后,不问六界之事,她将自己关在寝殿的小院子里,一个人坐着,时常发呆,整个人似乎失去了生气。 她心间藏了很多事。 沉默不语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被染月接回梨雨轩的时候。 期间,千熠来梨雨轩看过她一次,若然不言不语,只望着他默默流泪。 无尽酸楚的模样,看着好生伤心,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染月不知若然被扔进神农炉与穷奇一同煅烧之事,更不知晓冥界的冥王好端端的怎会暴毙。 她以为是落絮将若然变成此般模样。 染月看着若然一日比一日的沉默寡言、一日比一日的不爱笑,她也是一日比一日的焦急无措。 若不是点云拦着,她定要杀去雪族,大闹一场! 南陌心中全然明白,但他仍是无可奈何,五行之中的万般变幻,皆有定数,非乾坤之力不可逆转。 南陌看淡一切,一脸天下大同之相,他按捺住染月,宽慰染月先让若然静静。 染月心痛不已,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索性一头扎进梨雨轩的琐事当中,想借此忘了诸多烦心之事。 狂娟如墨阙,他才不管什么命中定数,他过得开心舒爽才是正道! 于是乎,墨阙连带着染月的那份儿,从若然的妆奁中偷出雪花簪,去雪族找到落絮,将雪花簪狠狠扎进落絮的身上! 走后更是恶狠狠道:“若然不稀罕你的脏东西!倒是凝酥稀罕得厉害,你还是送给她去吧!” 若然这样,林修很是心痛。 他平日里很喜欢若然,最讨厌芸筠。 虽然说芸筠死于墨阙放的一团幽火,实在解气,但是也难解他心头之恨。 若是可以,他想亲自动手,先剐了凝酥,再将芸筠碎尸万段! 这样沉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 ...... 寝殿外的院子里,载着一茬又一茬的梨树,每当微风吹拂,满树的梨花便簌簌落下,形成美丽的梨花雨。 一树树洁白的梨花随风舞动,犹如纷落的雪花,空气中浮动着梨花淡淡的清香,令人心生愉悦之感。 若然形单影只,站在树下观望,满树的梨花随风舞动,悠悠然落在她的头上、肩上。 抬手间,便有一朵梨花落在白皙柔嫩的掌心,轻轻俯身,细嗅梨花,淡淡的梨花香气沁入肺腑。 “若然,我来陪你。” 梨花雨幕之间,缓缓走进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他脸上佩戴着玉质面罩,身姿挺拔,不卑不亢,露出的眸光,清淡如雾。 濯盥为若然摘下头上洒落的梨花花瓣,恍若不觉,他的身上头上,亦是落了片片梨花花瓣。 “好。” 若然回眸,眼眸清灵,又似蒙了一层迷雾,瞧不清心绪。 漫天梨花纷飞,微风拂过,一树树的梨花飘零如雨。 若然微微抬头,眯着眼眸,任由花瓣打落在脸上。 梨花洁白如雪,朵朵花蕊处还有淡淡的粉色,落在若然精致的妆面上,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又有一朵花瓣翩翩然,轻轻落在了若然的睫毛上。 若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像蝴蝶优美地扇动翅膀,花瓣落地。 一切都是这样平淡美好。 若是可以一直这样平淡美好,便好了。 晨露清凉,酉鸡大仙还未站在晨钟之塔上打鸣,若然便起了个大早。 此时,花辞还未起身。 若然便自己坐在梳妆台上,一番精致梳妆之后,径直去了星曜宫。 星曜宫四周烟云缭绕,雾气氤氲,秀木葱郁,繁花似锦。 宫里宫外来来往往无数的仙侍仙仆,各负其职地行走在玉石铺就的宽路上,不紧不慢,井井有条。 望着“星曜宫”三个大字,若然一时间,思绪万千。 从前她吐了千熠一身,不得已来星曜宫做了千熠的贴身仙侍。 如今再来,星曜宫依旧是从前的星曜宫,可是,她已不是从前的若然。 若然心中凄凉,只觉物是人非。 “可是,放入时间的洪流中一看,我个人的情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若然不禁笑出声来:她果真长大了许多。 她定好思绪,随即款步向前。 正殿内,千熠端坐于案桌前,锦衣裹身,举手投足间,清容华贵。 案桌上焚着好闻的淡香,香烟袅袅环绕周身,他绝美的五官呈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第257章 若然来,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若然款步走来,一屁股坐在千熠对面,一双美眸紧紧盯着千熠,丝毫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千熠轻笑,一颗星辰眸微微弯起,唇瓣缓缓:“这样看着我作甚?” 若然怔怔望着千熠,他矜贵儒雅,五官似乎精雕细琢,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星眸璀璨,浑身似是洒满了琉璃的色彩。 下一瞬,若然眼眶微红,一滴清泪滑出。 千熠唇角淡笑僵硬,心脏揪了一下,不忍抬手为若然拭去。 若然顺势抓住千熠的手,强劲霸道的灵力直供千熠的体内,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找到了自己种下的魂记。 半个,果真是半个,是她种好的前半朵魂记。 千熠眨了眨星眸,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若然反而拽得紧起来,她将身子前倾,更加靠近千熠,急切询问出声:“当年我初回天界,半夜是不是你给我渡了灵力?” 千熠垂眸望向他一双大手上重叠的小手,白皙柔嫩,隐隐有凉意袭来,水晶一般温温凉凉,使他心尖打了个颤。 千熠扯动嘴角:“是。” 若然见千熠眉宇清浅,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无名火起,声音也变大了。 “我初次去雪族,掉入浴池之中,昏迷不醒之时,其实,是你去寝殿给我渡了灵力?” 千熠声音依旧淡淡:“是。” 千熠看似淡漠的神情,使得若然怒火中烧。 她秀眉一拧,双唇紧闭,狠狠瞪着千熠好一会儿,胸脯上下起伏。 偌大的正殿满是若然因不满,而激动的喘气声。 “唉。” 千熠轻轻叹息,他终于抬起一双璀璨星眸,那双眸子水亮无比,恍若能窥视世间万物,又清澈见底,可窥其心境无比淡定从容。 “前尘往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若然闻言,鼻子微微皱起,心中越发觉得酸楚。 她望着千熠,眼神突然锐利,猛地伸手探入他的衣襟。 突如其来温凉柔嫩的触感,刺激得千熠浑身一颤。 “你......” “哗啦啦——” 千熠还未说完,只觉胸膛更凉,他余光惊然瞄到自己胸前一片光白,眼前是若然狡黠的目光。 若然不由分说,狠狠将千熠衣襟一扯,露出他白皙健硕的胸膛,小腹肌肉紧实健硕。 二人之间还相隔着一张案桌,但若然贴得更近,千熠呼吸一紧,耳根微红:“你一女子,怎得对男子如此粗鲁!” “女子怎么了?我杀凶兽之时才更粗鲁,对你如此,已经很温柔了!” 若然一双眸子清灵透彻,她眉间微蹙,一言不发,不解地望向千熠。 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仿佛在思考:是不是用力过猛,将千熠弄疼了。 “......” 千熠语塞,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他堂堂天界太子,如今这副曝光的模样,实在有失体统! 星曜宫前前后后都是来往侍候之人,他这副尊容若是被瞧了去,他天界太子的颜面,还往哪儿搁? 千熠羞恼,要推开若然,奈何若然融了穷奇之力,修为深厚,他方才竟未推得动她? 千熠无语凝噎,脸色发沉得厉害。 手指一动,只得现将正殿的大门关上。 有些事情,还是偷偷摸摸做比较好,免得被人瞧见了,他害羞。 若然回头看了看闭合的殿门,又抬头看了看千熠脸色发青的模样,咋舌:“殿下,恕我无礼了!” 说罢,若然便将手拂过千熠敞露的胸膛,白光一闪,半朵花状图腾便显现出来。 若然微微愣神:果真是半朵魂记,上半朵魂记。 千熠若是没说谎,落絮身上的定是下半朵魂记。 千熠脸色变幻不停:“这是什么?” 若然微微开口:“我的魂记。” 千熠望着胸膛上的半朵花状图腾,眉宇一蹙:“这半朵花,是魂记?” 若然并未回复千熠,她抬手将千熠的衣襟往肩头拢了拢,便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千熠长指捏住衣襟,眸光晦涩不明:“你的魂记,为何会在我的身上?” 在今日之前,他总觉得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缠绕在心尖,莫非,便是若然的魂记? “我初到天界时,心中惦念一人,那人是位田螺公子,每夜都来我渡送灵力,送我一颗糖果......” 若然睫毛微翘,花窗外金乌之芒打进来,染在她的睫羽上,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辉。 “那日误闯雪族王宫,因种种缘由,又有一人来为我渡灵力,我一眼便认出了他。可又怕清醒过来找不到他,因此,在我昏迷之际,拼全力在他身上种下魂记。” 若然感慨一声:“真是造化弄人啊!” 千熠挑眉:“你以为是落絮?” 千熠端坐在案桌前,焚香袅袅,香烟氤氲之间,星眸晶亮。 若然闻言,唇瓣微微一扯,眼神冷酷无比,浑然一股肃杀之气。 她实在不想听到“落絮”这个名字。 她恨自己愚蠢认错了人、种错了魂记,更恨落絮的辜负与背叛! 千熠垂着眸子,香烟袅袅,雾气氤氲之间,瞧不清神色。 只听幽幽一声:“前尘往事,皆是过眼云烟。” 第258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信你个鬼! “什么前尘往事?” 正殿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金乌之芒不遗余力洒进殿内。 墨阙倦懒地斜依在檀木门框上,他睁着妖冶勾魂的眸子,挑起眉,妖冶一笑,微微昂首,桀骜不驯。 若然瘪了瘪嘴:“你怎么来了?” 墨阙一屁股坐在若然身侧,邪魅狂狷:“想你了,迫不及待想来看你。” 千熠微微掀开眼皮,眸光幽暗得如同一滩化不开的浓墨。 若然翻了个大白眼,也不与千熠多说恭维之言,提起裙边就要往往殿外走。 墨阙见若然起身,速度奇快,也紧紧跟了上去。 厚颜无耻道:“走了?那敢情好,随我去魔界转一圈吧!” 说罢,便伸手,一把扣住若然纤细白嫩的手腕。 千熠眸光一寒,随即掌风一挥—— “啪——” 便打掉了扣住若然手腕的大手。 墨阙愤怒,他转身瞪向千熠,唇瓣殷红如血。 “你做什么?我与若然,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千熠眸光冷如冰霜:“你弄疼若然了!” 墨阙一愣,回眸果真瞧见若然蹙着眉头,一脸疼痛难耐的模样,小心翼翼揉着手腕。 洁白一段皓腕,硬生生被他大指勒出根根紫青色的痕迹。 墨阙惊骇,他竟不知是方才他用力过猛,还是若然生得实在太过柔嫩。 胸腔原本被千熠惹出的怒火,瞬间湮灭,墨阙望着若然,万分歉意:“若然,我不是故意的。” 若然轻皱的眉头,朝墨阙露出一副“她很生气”的表情,但是却一点儿震慑力都没有。 “你离我远些!” 说罢,便甩着疼痛的手腕踏出正殿。 墨阙还要上前,千熠身形如电,动作迅速,挡在若然身后。 一抹清亮从千熠眸中一闪而过,他声音冷得寒彻心扉:“没听见吗?她让你离她远些!” 墨阙闻言,睨着千熠,嗤笑:“早知你喜欢她,怎么,你要与我争?” 若然闻言,心中“咯噔”一声,随即,身子一僵,顿在原地。 她不可思议地转动身子,望向身后的千熠。 千熠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他脊背坚挺,身姿颀长如玉,傲然站立呈松柏之姿,挡在墨阙身前。 不知怎的,若然竟觉得莫名心安。 若然望着千熠挺拔的脊背,眸光轻颤:太子殿下,喜欢她? 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 千熠感知到了若然向他投来的热烈不解的目光,心尖淤塞很久的一处终于松懈。 他今日终于得以将这份心思公之于众。 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顾及左右,而不敢宣之于口。 “我可提醒你,我与若然认识时间比你久远。” 千熠望着墨阙的眸光阴鸷,言语如同切冰碎玉,周身流露肃杀之气。 “当年,是我亲眼看着若然出生,她幼时便心心念念要找寻我,我与她之间的缘分,岂是随便一人能轻易斩断的?” 墨阙眼尾泛起薄薄的红:“你荒谬!” 随即出手,向千熠袭去,灵力涌现,滔滔不绝,四周草木摇晃不止,呼呼作响。 若然错愕:风流鬼竟然这么大脾气,三言两语都忍不了? 刚要上前阻拦,便觉腰身一紧,一个天旋地转,便跌入一方结实的胸膛。 若然再次错愕:“濯盥?” 那边千熠身形一闪,以柔克刚,轻松将墨阙的灵力化解。 墨阙见濯盥要将若然抱走,身形一动便要上前阻拦。 濯盥身手奇好,手中抱着若然,墨阙几次下手都没有得逞。 千熠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细细观察濯盥与墨阙二人切磋。 濯盥一直防御,从不进攻,所用招数千变万化,墨阙发起进攻的动作竟然渐渐落了下风。 濯盥并不恋战,抱着若然轻轻越上宫檐,金乌之芒越渐刺眼,他一身玄色衣袍,金乌之芒打在他身上,发散不出一丝光泽。 他还是那个濯盥,面上戴着玉质面罩,如一层冰冷的防护,纵使是在亮光下,旁人也探不出他任何究竟来。 千熠眸子微微暗沉,对濯盥此人再次深究了几分。 “你究竟是谁?” 若然一惊,她在濯盥怀中静静躺着,闻言,抬眸紧盯着濯盥坚毅的下颌线,观察他的反应。 濯盥没有任何反应,淡淡吐露:“梨雨轩仙仆,濯盥。” 随即,他纵跃如飞,抱着若然,浮光掠影般消失不见。 墨阙气不过,指着濯盥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本君信你个鬼!”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若然的生辰宴 这日,得临渊天帝召见,天界大多数人都知晓:若然绞杀梼杌有功,是要接受赏赐去了! 说不定还得就着她是舞神后人的身份,问东问西。 有几人却很是担心:天帝陛下之女,凝酥公主一度想杀了若然...... 还不知此去见天帝,会发生什么奇妙之变故。 林修冷哼一声:“公主怎么了?凭她是谁!对小姐生出如此恶毒的心思,往后见面一律都是敌人!” 若然心想:如此,天帝陛下往后便是她的敌人。 若然面容平淡,装扮精致得体,来到天帝的寝宫——无极宫。 第259章 无极宫下砌了几百个石阶,若然一袭水蓝长裙,逶迤拖地,拾级而上。 远远望过去,云雾缭绕之间,袅袅婷婷。 “若然拜见天帝陛下!” 无极宫中,若然垂着眼睑,端庄进入。 站定之后,便弯下柳腰,恭恭敬敬朝着坐于高位的临渊天帝行了一礼。 临渊天帝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与记忆中十分神似的相貌,他淡淡开口:“免礼!” “谢天帝陛下!” 若然缓缓起身,余光触及到坐在临渊天帝一旁的千熠,微微惊愕,随即恢复镇定。 千熠淡淡垂眸,望向若然,看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十分美丽端庄,唇瓣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 临渊天帝眸中闪着精光,若然毫不避讳,直直与他对视,总觉得他这眸光,有些阴寒。 若然心间不免嘲讽:也是了,毕竟,他想杀了我,我却没死成! 听传言所说,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知道她大难不死之后,还用卷帘裹住自己,发了疯似的咆哮。 至于他为何会如此,彼此心知肚明。 临渊天帝被若然如此不避讳地瞧着,见这目光清灵纯澈,似乎要将他内心的邪恶丑陋的本体剥离出来。 临渊天帝回忆起噬兽一战,心间只觉发冷发寒。 他面露异常,沉声问道:“本尊念你当日助东海龙王绞杀梼杌有功,特召你前来,想问问你要什么赏赐。” 若然浅笑盈盈:“若然并非想邀功,若然为天界之人、更是六界之人,理应为天帝陛下排忧解难。绞杀梼杌之事,若然当仁不让。至于赏赐,若然什么都不想要。” 临渊天帝望着若然,她长着一张与记忆中十分相似的一张脸,同样都是令人生厌,令人恶心! 他眸光越发深沉:“什么都不想要?” 若然口中的“是”还未说完,千熠便淡淡开口提议:“不若,为她举办一场生辰宴吧!” 若然一怔,未说完的“是”卡在了喉咙里。 她抬眸,不解地望着千熠,眸中满是诧异。 临渊天帝亦是不解,他侧目望向千熠,眸子里墨色翻涌。 “吾儿,这是何意?” “若然不想邀功,可父帝不能不赏有功之臣。” 千熠抬眸望向临渊天帝,眸中不带丝毫情绪,回话恭敬:“奉元汇报,不日便是若然的生辰,千熠心想,借生辰宴之名,向六界告知若然的身世。” 若然的身世,自然是舞神芷蕊之女,此事,早已传遍六界。 千熠为何做如此提议,无非是想提醒临渊天帝:若然是舞神芷蕊的后人,六界众人皆希望有朝一日,若然能凭借至阴至寒之体,封印噬兽。 在若然身世曝光的那一刻,不仅千熠不希望若然出事,六界众人皆不希望若然身死陨落。 能够封印噬兽的至阴至寒之体,是若然最大的筹码! 临渊天帝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浮现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既如此,就依吾儿所言,为若然风风光光办一场生辰宴吧!” 临渊天帝问若然道:“若然,这个赏赐,你可有满意?” 若然闻言,心中冷哼,她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淡笑,恭恭敬敬朝千熠一拜:“若然多谢太子殿下!” 又朝着临渊天帝恭敬一拜:“多谢天帝陛下!” 若然回到梨雨轩,卸下了一身沉重的装束,软软的躺在床榻上。 不过是去了无极宫见了见天帝,快将她累死了。 花辞却很是期待,特地跑去云端,请织女紫儿为若然织一件生辰衣。 梨雨轩上下在染月的操持下,生机勃勃。 一晃数月,终于到了若然万岁生辰宴这日。 若然一袭红艳长裙逶迤拖地,修长的玉颈,肤若凝脂白玉,素腰不盈一握,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春笋纤纤娇媚态。 紫微宫内,六界众人来喝,热闹一片。 但若然心中十分清楚,这些人,有一大半是为了她的身世而来的。 若然虽非染月与南陌二人所出,但生恩不及养恩大,依旧是无上荣光。 四周涌上一群身着各式各样衣服的六界之人,各式各样的脸庞上都堆满了虚假的笑意,说什么“染月与芷蕊情同手足”之言,又道“若然被染月与南陌二人教养很好”。 若然远远听着,只觉心中讽刺无比。 这些人背后里纷纷猜测染月与南陌掩盖若然身世,居心叵测,不顾六界苍生安危。 说白了,就是责怪染月与南陌二人,若是早些知晓若然身世,六界众人也不至于惶惶度日万年之久,心中好歹有个底。 无论怎么想,就是要推若然去送死。 现在看来,这些人还真是发自肺腑的笑,毕竟又有人去对抗噬兽了。 若然发呆之际,面前闪现过一极美的女子,气质清寒,端庄秀丽,她温婉一笑:“今日寿星有福了!” 若然回神,笑得真诚:“嫦娥姐姐!” 嫦娥长长的睫毛眨动:“既然你诚心诚意唤我一声姐姐,那我怎么着也要送妹妹生辰礼的!” 若然贝齿一露,眸子陡然亮了:“姐姐要送我什么?” 生辰收礼物,若然很喜欢。 嫦娥神秘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对金灿灿之物。 第260章 “看!这可是我用广寒宫的地板独有的金砖打造出的一对手镯。” 说罢,便朝若然手腕间戴去。 若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抬手望去,这对手镯纤细,配着金铃铛,犹如天籁,悦耳动听。 若然欢喜极了,喜上眉梢,双眸弯弯:“姐姐送的手镯我很是喜欢!” 望舒女神款步上前,盈盈一笑,还不待若然反应,便在她的发饰之间洒下月光的银辉。 若然今日发髻高高拢起,头戴金冠,珠钗四垂,雍容华贵,银辉洒在乌丝之间,好似打碎的星子,藏在乌云间,随着若然的动作,熠熠生辉。 望舒女神仔细瞧了瞧,指尖又在若然的眉间落下一点,瞬间形成一抹银色的光辉,好似碎星子镶嵌在若然白嫩的额间。 望舒女神望着若然如今的妆造,十分满意,清脆一声,十分得意:“我这礼物若然也定是喜欢的!” 若然并未照铜镜,只听四周惊叹声起,便知如今的她定然十分夺目。 她羞赧一笑,笑得甘甜:“多谢望舒姐姐!” 望舒女神听得若然一声“姐姐”,心中美滋滋的,越发欢喜若然这个丫头。 墨阙挑眉上前,看着若然眉间银辉一点,心神微动,抬手将用琉璃瓶装了一堆形态各异的五彩糖果送给若然。 “你又想让我牙疼吗?” 若然白了他一眼,却心情很好的收了下来。 濯盥去雪族取下千年玄铁,用寒冰铸造了一把短刀,送给若然做贴身武器。 若然望着手中这把短刀,她眸色清浅如画。 这把短刀触手温凉,小巧轻薄却锋利无比。 花辞抱着用山茶花酿的花酒上前:“这是我向陵游讨了些驱邪的药材,用修为酿造的山茶花药酒,祝愿小姐往日岁月里都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整个生辰宴之中所有送来的生辰礼,无论大小贵重,若然欣然接受。 若然环顾四周,并未见得传闻中的天界二殿下琼瑞。 传闻他身子骨不好,加之他母神青女犯罪,后又身死,他便郁结心中,情况更加不妙。 陵游瞧了,说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此说来,他这心病十分难解。 因此,每况愈下,六界大小宴会,他都不曾参与。 若然仔细想来,好像在千熠太子生辰宴的时候,也并未见到过传闻中的二殿下。 若然心下十分好奇,喃喃自语:“这位殿下,身子骨这样孱弱吗?” 生辰宴终于结束,若然拖着疲惫的身子,从紫微宫回到了梨雨轩。 若然“扑通”一声便累倒在了床榻上,招呼花辞给她卸下头上身上这沉重的装束。 “花辞,快来,将我脑袋上这沉重繁琐的钗环通通都卸了!” 花辞迷恋一般,蹲坐在床沿上,傻呵呵看着若然,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痴迷。 “小姐,我觉得你太美了!” 此时,林修抬进来一个硕大的浴桶,放在地上之后,看见花辞这一脸憨态的模样,忍不住鄙夷道:“小姐今日累坏了,你还是快听小姐吩咐,让小姐早些梳洗睡下吧!”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裹的东西,搁置在若然的床沿上,随即,一溜烟出了殿门。 花辞与若然面面相觑。 若然一个翻身,便从床榻上起身,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绢摊开,里面赫然呈现一个用陶土捏成的女娃娃,这女娃娃笑眼弯弯,一眉一眼与若然极为相似。 若然惊喜:“诶?这不是我嘛?” 花辞望了望若然手中用陶土捏成的女娃娃,又看了看若然,忍不住低声细语道:“小姐,林修喜欢你!” 若然一愣,嗔怪道:“别胡说!” 花辞亮着眼眸,神色坚毅:“我说的是真的!大家都知道,濯盥也知道!” 若然愣住了:“母神也知道?” “轩主?”花辞仔细想了一下,“轩主平日里又不管这些事儿,应该不知道吧!” 若然突然感觉手中这块漂亮的娃娃有些沉重,默不作声地将它重新用手绢裹好,递与花辞:“林修的生辰礼我很喜欢,下次这些话,你别再说了,若是假的,林修会很生气的,若是真的......” 若然顿住了,花辞屏气凝神,看着若然。 若然突然笑了:“真的就真的吧!林修做事严谨认真,从不逾矩,我瞧着倒像跟濯盥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他对我衷心一片,定然会将这份心意深藏心底,绝不会影响到我。倘若有一日,他遇到了心爱之人,我这个做小姐的,还得为他把把关......” 花辞笑了笑,点头将若然手中的陶土娃娃,与今日收到的所有生辰礼,一起收了起来。 若然退了衣衫,悄然入水。 花辞给若然端来自己酿的山茶花酿:“小姐尝尝我的药酒吧,这药酒我跟陵游学了好久,说不定还可以助小姐修为大增!” 若然笑着一饮而尽,药酒不烈,入口味甘。 若然惊奇,称赞道:“你这酒酿得真不错!” 得到称赞,花辞高兴得不得了,又为若然添了一杯。 几杯入肚,若然泡在温热的浴桶里,双颊微红,微醺双眸隐隐有醉意,抬眸之时,媚态即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夜不太平 第261章 若然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只觉身子沉顿。 她心知是酒有后劲儿,再加上一天劳累,实在有些困顿,便让花辞侍候着出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肌肤如玉雪华,身段玲珑有致。 “扑通——” 外面传来重重一声,格外明显。 若然心知不对劲儿,花辞赶忙将衣衫裹在若然的身上。 一时间,若然是又羞又恼。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声冷喝:“谁!” 随之空中破开一丝,如利箭擦过空气,发出箭鸣。 若然知道,濯盥追上去了。 若然坐在床沿上,冷眸一凝:“天界竟然还有如此孟浪之辈!” 花辞愤恼:“濯盥追过去了,凭濯盥的修为,定能将他大卸八块!” 若然简单梳理了一下,还未着袜,林修刚把若然的洗澡桶抬出去,濯盥便回来了。 他眉头狠狠拧紧,挥手,将殿内地上水渍蒸干。 若然声音微冷:“没追到?” 濯盥眸光漆黑,幽幽如深海。 花辞比若然更生气:“这孟浪之人没想到修为这么高,连濯盥都没追上?” 濯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眸光冷凝:“他做出如此丑事,逃得飞快,定是不会轻易让我抓住的!” 若然踹了一下床沿的矮凳,气呼呼地缩上床,道:“我都不知道是谁!” 濯盥看着若然微红的脚趾,将矮凳搬来坐下,伸手将若然粉藕一般的小脚放在自己的手心,轻轻揉动。 若然心中不解气,气得捶了捶枕头:“他看光了我的身子!” 濯盥深邃的眸子噙着嗜血的暗影,轻轻捏住若然的小脚,手中动作却十分轻柔。 若然原本便很疲惫了,又喝了些花辞酿的药酒,躺在床榻上,原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后来便沉沉睡去。 花辞愤怒地找到林修,要与他一道去追查“登徒子”! 濯盥则一直守在若然身边。 床上躺得好好儿的若然,却在此时猛地坐起身来,反手勾住濯盥的脖子,往后一提,一个轻巧的翻身,便坐在濯盥的身上。 她醉眼惺忪,手中力道却不见丝毫,狠狠掐住濯盥的脖子:“承认吧,就是你偷看我洗澡!” 濯盥僵着身子,躺在若然的寝床上,鼻尖是她若有若无的体香,触手皆是锦被的柔软。 濯盥闻言,脸色发黑,低声怒吼:“胡说,根本不是我!” 若然揪着濯盥的衣襟,狠狠对上濯盥的深邃的眼眸,满口酒香之气:“不是你是谁!” 如此近的距离,垂眸便是若然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触手是她柔软如花瓣似的身子,鼻尖萦绕的皆是她沐浴过后馨甜之气。 濯盥要疯了,身子僵硬到了极点。 他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后知后觉将若然推地远些:“不......” “不?不是你是谁!” “啪——” 花辞不知,若然更不知,陵游的药酒后劲厉害,若然昏沉着脑袋,恶狠狠甩了濯盥一个耳光,打在玉质面罩上,清脆响亮。 “你就是那个登徒子!” !!! 濯盥脸色黑得难看。 一个翻身,将若然压在身下,一只大手轻轻松松捏住若然两只小手。 若然拼命挣扎,身子止不住地扭动。 濯盥眸光深邃,低吼道:“别动!” 若然闻言不动了,却气得哭了起来:“你看光了我的身子......” “说了不是我,我不是那种人!” 濯盥愠怒,憋着满腹委屈,低吼出声。 但看见若然眼中两道清泪滑出时,一时间慌了神,笨手笨脚地抬手为她擦拭泪水。 若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濯盥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哄她,若然哭了一会儿,加上酒劲儿,终于沉沉睡去。 濯盥看着若然的挂着泪渍,恬静的睡颜,终是忍下心中燥火,吐出一口浊气,出门打了一盆水。 轻轻给若然擦拭泪渍,收拾好一切之后,才出了殿门。 星曜宫。 星辉之下,月色之间,千熠沉着眸子,匆匆进入寝殿,清隽的脸上好似还青了一块。 奉元不知千熠为何这般,远远地便瞧他逃命似的,极快行走,仿佛后面有鬼追着。 奉元追上千熠,跟着进入寝殿,不解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千熠双颊微红,他坐在案桌的椅子上,丝毫没有往日里的气定神闲,衣袍也不知在哪处沾染了灰尘,脸上果真青了一大块。 奉元唏嘘不已:这是,摔伤? 千熠好似在愣神,根本没有听见奉元的说话声。 奉元扯了扯唇角:“殿下?” 千熠满脑子皆是方才在梨雨轩若然寝殿中看到的一幕,挥之不去。 闻言回神,仿佛大梦初醒:“嗯,怎么了?” 气息不匀,神情慌乱。 奉元瘪了瘪嘴:“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之前定是遭遇了什么终生难忘之事,瞧殿下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贼心虚呢! 奉元猜得没错,千熠确实做贼心虚。 奉元见千熠一副茫然之态,眼神朝他满身灰尘,和脸上青色的摔伤处努了努嘴:“殿下这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了一趟,做贼去了不成?” 第262章 千熠一愣,做贼? 他方才孟浪之举,还真像个做贼的。 哎呀该死,怎么会撞见那种事儿呢! 千熠眸光微闪,面上恢复清风霁月之色,只是留在脸上那处明显的摔伤,如此衬托,还是非常滑稽。 “也不知是谁在路上扔了快鹅卵石,我思虑事情实在入迷,不慎摔了一跤......” 奉元惊骇:“殿下?你说你摔了一跤?” 殿下这么大个人,还会摔跤? 奉元明显不信。 千熠抬眸,望着奉元的眸子,清澈诚恳,璀璨如星子般明亮。 “别整日疑神疑鬼的了,我也会有失误之时,你与其在这儿愣着,还不如给我准备沐浴更衣。” 奉元瘪了瘪嘴:“好吧殿下,不过殿下,您脸上还有伤呢,可别忘了疗伤!” 千熠微微错愕,便抬手抚上脸颊,稍稍一碰,果真疼得厉害。 他一双璀璨星眸顿时失去色彩。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妖孽,是魔鬼! 在花辞药酒的加持下,若然这夜睡得极其香甜。 待若然起身之时,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昨夜她对濯盥所作所为,丝毫记不得。 突然想到星曜宫那位,昨日生辰宴会上,并未给她送生辰礼。 但是她却在他生辰礼上送了渡幽花。 一想到渡幽花的含义,若然便气不打一处来 简单洗漱之后,连花辞的端上来的早点也顾不得吃,便直奔星曜宫。 若然一溜烟儿似的,闪身进入星曜宫,避开了来往的仙侍仙仆。 千熠正坐在案桌上批阅公文,案桌上依旧焚着香,香烟袅袅,萦绕千熠清浅的眉眼,雾里看花般,瞧不清他的神色。 若然一屁股坐在千熠案桌上,奉元正巧端来一碟子糕点,香喷喷的,软糯好闻。 若然一把夺过糕点,大口朵颐。 奉元心中有些好笑:殿下料事如神,他知晓若然上神今早会来星曜宫,还特地让他准备了这些糕点来。 心中如此想着,奉元朝千熠恭敬行下一礼,便退了下去。 千熠垂着眸子,仔细批阅公文,淡淡开口:“你今晨来得这样早,所为何事?” 若然扔下糕点,有些不乐意:“殿下生辰宴上,我好赖还去魔界寻来礼物给殿下......如今我后悔了,殿下还是将渡幽花还给我吧!” 一想到渡幽花的含义,若然便怒火中烧,这么长时间都没找机会讨回来,今日,她便是抢,也要将渡幽花抢回来! 千熠提笔的指尖微微一顿,面上露出笑意:“想要同我要生辰礼?你早说便是!” 若然不想拐弯抹角,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实话告诉殿下吧,我不想要殿下什么生辰礼,我今日来,就是想要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讨回来!” 渡幽花,乃母神芷蕊与父神熙泽的定情之花,她当时是年幼不知实情,才送给千熠! 一想到染月母神与南陌父神还乐呵呵地骗她将渡幽花给千熠,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疯了,天界太子,和她? 决不可能! 千熠无视若然眼底的暴风骤雨,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笔搁在架子上,和合起公文,随即,闲庭踱步似的,缓缓进入内室,拿出一个木匣子。 当着若然的面缓缓打开,里面竟是一套妆奁。 千熠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侧的软垫,望向若然:“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他静静抬着一双眸子,那双眸子似蕴含着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若然瞧着,不由呼吸一紧。 鬼使神差般从椅子上起身,坐在千熠身侧的软垫上。 千熠唇瓣弯起一抹醉人的微笑,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随即便低头,将手中的妆奁一层一层打开,他双眉修长疏朗,垂眸之时,只觉黛眉如画。 清润的声音,更是温润好听。 “百年前我生辰宴上,无意中得知你与落絮去凡界观看人界婚嫁之俗,你惊叹人界女子妆容精致,我心中记着,便为你做了这妆奁。” 千熠轻轻诉说,却将若然的心脏敲了一下。 “这盒水粉,我是用的精米研磨,兑入你喜欢的梨花花瓣,烘干而成。” 第一层装着水粉,刚一打开,便闻见淡淡的香气。 “这是群玉山寻来天然的乌石,精心研磨成黛粉,做成了几支眉黛。” 眉黛乌黑如墨,一见便知是精品。 “这红艳艳的口脂,是从百花宫的百花仙子那里得来的花王,我见它生得极绚丽,心想做口脂绝佳,又讨了蜂酿,兑在里面。” 口脂鲜艳,还仔细地分出程度不一的颜色来,每一个颜色都做得均匀好看。 每一层,千熠都在认真仔细的介绍,声音清润温柔,又像极其呵护一件珍宝,小心翼翼的将妆奁捧在手心。 若然面容看起来分明很平静,她玉手藏在宽袖里,微微捏紧。 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微哑:“这些都是殿下你亲自做的?” 千熠喉咙里发出一声:“嗯,亲自。” 转眸望向若然,郑重其事道:“为你做的。” 他眸色恍若披着星河,若然看见自己踏上柔波,呈在他璀璨的眸里。 千熠悉心将呆若木鸡的若然调整姿势,盯着若然素净绝丽的脸看了许久,随即拿起妆奁中的东西,为她精心涂描。 第263章 如此近距离,千熠身上清冽的香气悄然飘进她的肺腑,他的唇,靠她那么近,只要稍稍靠前,便能亲到。 亲到? 若然感到心中某根弦轻颤了一下,浑身血脉微张,恍若脱轨的预警。 魔鬼,魔鬼! 若然惊得要挣扎,却听见千熠低声恐吓:“若是乱动,我便将你化成一个丑八怪!” 若然只觉心脏酥麻,却不敢动了。 “呵呵——” 千熠低低笑着,声音传进若然的耳中,酥酥麻麻,心尖尖都痒了。 若然羞恼:“不许笑!” 看着若然双颊微红故作严肃的模样,千熠忍不住,觉得她这样十分有趣可爱,遂笑个不停。 “哈哈哈!” 千熠爽朗一笑,俊颜生动无比,眉宇舒展,双眸弯弯,眸光似镶嵌了碎星子,熠熠生辉,望向若然,温柔似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若然脸上,若然心脏在这一刻猛烈加速,从面上传来酥麻似的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若然赶忙双手捂住千熠:“你别再笑了!” 笑起来像个妖孽! 温热的唇瓣贴在若然柔软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递湿热的触感。 惊得若然只觉掌心滚烫,烫得她恨不得要甩开手去,却被千熠轻轻捏住,唇瓣在若然掌心落下一吻。 “啾”得一声,不大不小,却直撞向若然的心脏,将她撞得头昏眼花。 若然微微喘着粗气,也顾不得其它,迅速抽回手,藏在袖中,双颊悄然染上红云。 若然垂着脑袋,跌坐在一旁,柔软又娇羞,使得千熠心尖痒痒,他恨不得要将若然紧抱在怀中,狠狠蹂躏。 千熠情不自禁,抬手便将若然揽在怀中,饱含深情的、轻在若然的双唇上。 “轰——” 若然只觉头脑一片空白,望着面前愈渐放大的俊颜,若然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忘记了呼吸。 任由千熠无比深情地在她双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如浮光掠影般悄然离去。 这一吻,顷刻间让若然的记忆追溯到噬兽一战中,在潺潺的芷溪之间,当时年幼的千熠在她的小嘴上,落下一吻。 若然心尖都在颤抖。 千熠轻轻将若然松开,眸中灌满柔情,用指腹一点一点仔细摩挲着若然的一眉一眼。 若然望着千熠这般模样,只觉呼吸难耐。 立刻起身,逃也似的离去。 他是妖孽,是魔鬼! “呵呵呵。” 身后传来千熠低低的暗笑声,温润好听,若然远远听着,只觉心尖酥酥麻麻。 若然暗骂:“他是妖孽,是魔鬼!” 林修叼着草,看见若然愤愤地从不远处走来,心中一惊,从屋顶飞身而下,吐了草:“大清早,小姐这是去哪里了?” 若然走近,脸上绮丽的妆容令林修一怔,随即羞赧一笑:“小姐上妆了?真好看!” 若然心中有愤,鼓起拳头,狠狠向林修身上捶了捶。 林修一怔,若然的拳头绵绵软软,捶在他身上,一点儿也不觉得痛。 而且若然真是气极了,非要拿他出气,他也是乐意的。 谁让他喜欢小姐呢! 林修清秀的脸上浮现出憨厚的笑容:“小姐这是怎么了?谁惹小姐生气了?” 一提起这个,若然更加来气,刚捶了林修,又觉得不解气,抬脚踹了踹门框,好似这样,心中的愤恨才减轻。 “可别提了,我的东西被人光明正大拿了去,一时间还要不回来,能不气吗?” 林修见若然失态的模样,十分好笑,道:“小姐有什么东西要不回来?实在不行,请轩主出面吧!” 若然眼中冒着温火:“别提了,母神可是帮凶!” 可不是“帮凶”吗? 还是她与父神联手,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去采摘了渡幽花,傻乎乎地亲手送给千熠的。 她也真是傻,说让采就采了?说让送就送了? 如今好了,那妖孽、魔鬼,偏是不让她要回渡幽花,还使出了美男计! 若然憋着嘴,心情更差,一头扎进了寝殿。 林修一头雾水。 第一百二十章 :大乌龙事件 若然刚进寝殿不久,奉元便只身来到梨雨轩,他一身青色衣袍,面容冷峻,手中捧着一个雕刻精致的盒子。 林修见了,余光一瞄奉元手中的盒子,随即朝他恭敬一拜:“大人来我梨雨轩,所为何事?” 奉元驻足,见面前这男子面容清秀,穿着仙仆的衣衫,便朝林修点头示意,道:“我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给若然上神送生辰礼。” 林修一听,喜上眉梢:“如此,便多谢太子殿下了!” 林修话落,转身朝寝殿紧关的殿门一看,又面露难色,神秘兮兮地对奉元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家小姐方才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如今关着门,谁也不见!不如大人将这生辰礼交与我,我代大人转交给小姐吧!” 奉元闻言,目光越过林修,果真见他身后殿门紧闭。 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盒子交给林修,道:“如此,有劳了!” 林修双手接过看起来不大不小的盒子,掌心立刻传来沉甸甸的重感,心上眉梢:“殿下这生辰礼,送得可真贵重!” 第264章 奉元唇瓣一勾:“殿下重视若然上神,他的心意,自然不能比旁人差。” 这“重视”听得林修心里有些奇妙,他也悟不透,只稀里糊涂地笑了笑,目送奉元离去。 奉元前脚刚走,濯盥便从暗处走来,一把将林修手中的盒子抢了过来,转身就往与若然寝殿反方向走。 林修前后望了望,朝着濯盥着急喊道:“濯盥,小姐的寝殿在你身后!” ...... 星曜宫。 粉衣女子脚踏云朵,稳稳落在星曜宫前,随着降落,还有花瓣纷纷降落。 她容颜绝世,青丝如瀑,发丝绾成花状,额前细细化了粉色花瓣图腾,肤色雪白无暇,举手投足间,花香浮动。 有一仙仆见此女子,惊艳不已,楞在原地,呆若木鸡。 百花仙子笑眼盈盈:“请问,太子殿下在何处?” 那仙仆见百花仙子生得如此貌美,还很温柔地同他说话,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羞赧之色,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在寝殿呢。” “多谢!”百花仙子闻言,便抬着玉足,款步走向千熠的寝殿。 星曜宫内亭台楼阁,建筑非凡,烟云缭绕,雾气氤氲,秀木葱郁,繁花似锦。 百花仙子一路慢走,一路欣赏,心中想着美滋滋的喜事,很是雀跃。 峰回路转,便来到了千熠的寝殿。 此时,寝殿大门紧闭,殿前并未有洒扫仙仆,空荡荡无一人。 可是方才那仙仆说了,太子殿下此时在寝殿。 百花仙子轻蹙眉尖,便透过纱窗往寝殿内望去。 偌大的殿内雾气氤氲,有一浴桶呈在殿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千熠端坐在浴桶中,神情淡漠,眉眼清浅,眸光灿烂。 有水珠顺着他坚毅的下颚一路延伸,入水无痕,胸肌隐约可见。 水汽飘散,使得他五官朦朦胧胧,极具魅惑。 百花仙子惊呼:“啊!” 随即赶紧捂住了嘴巴。 千熠眸光一寒,切冰碎玉:“谁!” 外面奉元的剑声响起,刺破空气,发出刺儿锐利的剑鸣,惊悚冰冷。 奉元冷喝道:“哪里来的贼人,竟敢乱闯星曜宫!” 百花仙子不慎被刺中一剑,瘫软跪倒在地,奉元看清来人,看看收住剑锋。 他冷眉一拧,有些不敢置信:“百花仙子?” “碰!” 殿门被大力踹开,从内踱步出来一身姿颀长的男子,他裹了件素色儒袍,发丝湿润,隐隐有水珠往下坠落,染在素色儒袍上,隐生出暗色的水花来。 奉元恭敬一声:“殿下!” 他眸光一瞥身侧瘫软倒地、哭得梨花带雨的百花仙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殿下方才要沐浴,寝殿内外不喜欢留人,他便去了正殿替殿下看着公文。 谁知抬眸便见一抹粉色从眼前一闪而过,匆匆追赶上去,就见百花仙子扒拉在殿下寝殿大门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以为是个贼人,要加害殿下,他二话不说,便出手。 不知百花仙子前来有何贵干,如今看来,结果都一样! 千熠冷冷地望着百花仙子,眸光中卷起冰沙,周身气息冷凝,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说!” 冷冷一声,如炼狱修罗用冰冷的爪子死死遏制住百花仙子纤细白嫩的颈脖,她身子抖如筛糠。 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匍匐跪地:“太子殿下饶命,我不是有意要窥视殿下沐浴!” 奉元听着,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他垂着眸子,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千熠身上冰寒的杀气。 百花仙子恍若没有意识到,痛哭不起:“我心悦殿下许久,方才知晓殿下亦是心悦于我,很是喜悦,乱了方寸......” 千熠目光冰冷如霜地淡淡垂着,眼神之冷眸,如同冰雕,寒冷噬骨。 他牙缝中冷冷抛出几个字:“你说,本殿心悦于你?” 百花仙子不由地噤若寒蝉,她颤抖着身子,硬着头皮道:“是、是啊,殿下还托人送了我妆奁......” 奉元闻言,察觉出事情很不对劲。 什么妆奁? 殿下只吩咐他送给了梨雨轩的若然上神一套妆奁! 奉元望着百花仙子的神情,十分古怪,明显察觉出其中有诈。 “你在胡说什么,殿下何时送给你妆奁?” 百花仙子有些急了,她伸手之际,一套雕刻精致的盒子便呈现在掌中。 奉元目光触及到盒子的瞬间,双目圆睁,呼吸一窒。 连忙单膝下跪,朝千熠恭敬回话:“殿下,属下发誓,确实将这盒子送到了梨雨轩,并未送去百花宫!” 梨雨轩和百花宫,他怎么可能搞错! 百花仙子闻言,彻底瘫软在地。 她便是再蠢再傻,也知道这盒子原来送错了人,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早就心有所属。 百花仙子双眸顷刻间黯淡无光,从她眼眶中流出两行清泪来,犹如被人抽取了魂魄,好一副神伤的模样。 千熠眸光阴鸷狠戾,杀意露骨:“可是,你却并未亲手将这妆奁送到她手中。” 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奉元愧疚难当,他长跪不起:“属下知错!” 千熠未语,一挥手,原本盛在百花仙子掌中的妆奁,便搁置在了他的掌中。 第265章 千熠冰冷神色凌厉肃杀,他站在寝殿门前,身姿颀长,发丝萧飒,整个人寒冷如冰。 千熠冷冷地望着手中的妆奁,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簪,将凹槽中镶嵌的妆膏统统挖除,毫不可惜地扔在地上。 那凹槽面上,无一不深刻着“若然”二字。 百花仙子眉眼低垂,双颊挂着两行清泪:“殿下......” 殿下不必如此伤我,我既知晓你的心意,定然再不会做出逾矩之举。 千熠微微垂眸,望向百花仙子的眸光极其冰寒:“这妆奁原是本殿送给若然的生辰礼,竟被误送到百花宫,让仙子误会了。” 奉元低着头,沉默不语。 原先梨雨轩的林修说了,会将盒子交给若然上神,结果竟被百花仙子拿在了手中! 他一定要找林修算账! 百花仙子闻言,羞愧难耐,无地自容,身上的剑伤也不及心中半分疼痛。 也不用千熠赶,她起身之后,忍着剑伤,便从星曜宫匆匆离去。 星曜宫藏着六界耳目,如此大事,已然在天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六界都在盛传,天界太子倾慕梨雨轩千金若然。 起初,若然从别处听说百花仙子痴心太子殿下,正欲表白之际,撞见了千熠太子沐浴的光景。 乐得她哈哈大笑。 “咱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人看光光哈哈哈!” 不过说完这句话,若然便觉得怪怪的,因为她昨夜也被人看光光了。 一想起这等晦气事儿,若然心中的幸灾乐祸大幅度减少。 花辞说,那妆奁中刻着满满的“若然”二字时,若然脸都黑了。 心中仅剩的那点儿幸灾乐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修却挠了挠头,瞬间想明白了:原来奉元送来的盒子里装的是妆奁? 原来濯盥将那妆奁送给了百花宫的百花仙子? 濯盥听了这消息,脸比若然还黑,没想到千熠还留了一手! 奉元受完罚便怒气冲冲地来梨雨轩找林修,恶狠狠地质问:“说!你不是说了要将盒子交给若然上神的吗,为何又将妆奁送到百花宫中去!” 林修打不过奉元,赶忙求饶:“冤枉啊,最后那盒子被濯盥抢走了,我也是刚知道里面是殿下要送给小姐的妆奁......” 奉元眸光一寒:濯盥?那个自诩清高的仙仆? 魔界的墨阙听了这事儿,愤愤飞身上来天界,迈着大步,直奔星曜宫。 却在星曜宫看见落絮与千熠对峙。 也不知落絮有什么资格来星曜宫找千熠对峙,他都比他有资格! 不对,他原本就比落絮有资格! 有人替墨阙先找千熠麻烦,墨阙乐得自在,不咸不淡地在旁边看好戏。 这日,若然摆脱不了墨阙的纠缠,苦恼之际,魔界传来消息,弘桑最近有动作。 在弘桑熬过了百年,原本以为墨阙铁定玩完的时候,墨阙直捣黄龙,破了他精心设下的所有局面。 如今墨阙与弘桑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弘桑仗着背后有些墨阙不敢轻举妄动的势力,小动作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大了。 而墨阙收拾弘桑也收拾得越来越起劲。 若然得知这个“好”消息,如获大赦:“赶紧走吧,再不走,你的魔君之位便要拱手让人了!” 墨阙见若然如此不待见他,长眉一挑,唇角勾出邪魅狂娟的冷笑:“等着吧,等我收拾完弘桑,定要来娶你!” 若然一阵恶寒。 墨阙深深望了若然一眼,忍心中对她的无限眷恋,依依不舍地回了魔界。 若然好不容易喘口气,花辞惊呼着跑来。 “小姐小姐,外面有只鸟儿带了消息,说濯盥突遇一只发了狂的大鹏鸟攻击,还一不留神掉进了南海最肮脏的旁支淤海里......” 若然一惊:“什么?” 墨阙来天界的这些时日里,她便很少见到濯盥的身影,起初,还以为濯盥是有什么事儿去了。 随后更是数日见不到濯盥,若然才料想到——濯盥出事儿了。 “走,找濯盥去!” 若然忧心忡忡,与花辞一同去淤海寻找濯盥。 淤海阻塞,常年得死个数万的臭鱼烂虾,导致味道奇臭无比。 好在有个叫“臭臭鸟”的精怪口味独特,喜欢在淤海觅食。 时间久了也便在那处安家落户、繁衍后代,淤海没那么臭了,但是味道臭,还是很臭! 若然和花辞找到濯盥的时候,他正躺在淤海一处山洞中,昏迷不醒。 花辞惊呼:“怎么伤成这样了!” 濯盥躺在冰冷黏湿的海泥中,身下海泥一片暗红,身上玄色衣衫褴褛破损,露出白皙的肌肉,亦是伤痕累累,汩汩往外冒着鲜血。 他额头滚落粘稠的汗珠,落尽玉质面罩里,双眸紧闭,唇色苍白,俨然气息奄奄,身负重伤。 若然目光触及到濯盥的那一刻,清灵的眸子里染上雾气。 她颤抖着玉手,要将濯盥脸上的玉质面罩摘下,要为他好生擦擦汗珠。 脑海中回忆起初次与濯盥相见的场景,大火灼烧得他大半张脸的皮肤都发黑发皱,仔细瞧着,十分惊悚恐怖。 无论他长得多么吓人,若然都不怕。 第266章 却在指尖刚触碰到濯盥面罩的那一刻,一双有力地大掌便狠狠掐住了若然新嫩的颈脖。 濯盥深邃的眸光冰冷如锋芒锐利,宛若猎豹般危险,杀气腾腾。 花辞尖叫:“濯盥,你疯了!” 濯盥指尖还在微微用力,若然已然无法呼吸,白皙的双颊瞬间染上红云。 花辞尖叫着拍打濯盥的臂膀:“濯盥你看清楚,她是小姐,是若然,不是攻击你的大鹏鸟!快松手,小姐要被你掐死啦!” 濯盥双眸中覆盖着冰冷寒意,杀机汹涌,却在听到“若然”二字时,渐渐松散,眸中寒冰渐渐消融。 “咳咳咳咳咳——” 濯盥终于看清来人,大手一松,若然便瘫软在地,猛烈咳嗽,生生将眸中的泪水也咳了出来。 花辞紧张地蹲在若然身侧为她顺气,生怕濯盥再发疯,还将若然拖得离他远远的。 濯盥双眸朦胧,迷离之时,瞧见了一绝美的侧颜,他头脑发沉,艰难蠕动惨白的嘴唇,嘶哑一声:“若然。” 随后便“咚”得一声,栽在被他鲜血渗透的暗色海泥中。 “濯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端生梦 濯盥伤势严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由于受伤躺在淤海附近,还奇臭无比。 若然无法为濯盥疗伤,便直奔医仙府。 陵游一看来人,立马心虚,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太子殿下说了,不准帮。 “我从旁处听得香歌当年受伤,你也是没有帮忙,如今可好了,妖王看见你便想将你千刀万剐!” 若然一个好笑,她也不恼,一屁股坐在医仙晒好的草药上,一副流氓做派。 “六界不易混,医仙可想好了,你如今得罪了我是小,可跟我梨雨轩撕破脸皮、跟整个青丘撕破脸皮是大,小小的忙也不肯帮,莫不是你这医仙是浪得虚名的?” “胡说!” 陵游心中感叹:怎么就被若然知道了这事儿呢! 六界不易混,六界不易混呐! 太子殿下和妖王香歌对比,陵游还是觉得妖王香歌更加恐怖。 别看那女人生得媚态天成,说起话来酥麻入骨,可那都是假象! 这女人,疯起来,谁都敢杀! 若不是他会用毒,好几次甩开了香歌,而她正好也因此忌惮医仙府,不敢轻举妄动。 他早就被香歌千刀万剐成千上万次了! 若是再来个梨雨轩的若然,与香歌沆瀣一气,那他直接不用活了。 陵游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只好硬着头皮安排。 昏迷中的濯盥便泡在了一个黑漆漆的药浴桶中。 奉元得到消息便去禀报了千熠。 千熠面前焚着香,香烟袅袅之下,眉眼精致,神色淡漠:“无妨,原本就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若然让花辞去禀报染月濯盥的情况,让她不用担心,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着濯盥。 濯盥醒来之后,已然天色昏暗,暮色降临。 睁眼便瞧见了若然一双清灵纯澈的眸子,在满室烛光中,璀璨夺目。 濯盥突然记起,彻底昏迷之前,他用手狠狠掐住了若然的脖子。 濯盥眸光一凝,急切道:“我伤着你了?” 若然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那种情况下,那还有如此警觉性,我还佩服你呢!” 濯盥抬眸,分明瞧见了若然颈脖间清晰的指印,他眸光暗沉,悔恨不迭。 若然无视濯盥悔恨的情绪,盯着他的眼睛,正色:“哪儿来的大鹏鸟,非得攻击你?” 濯盥心中冷哼,面上却神色淡淡:“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咯。” 若然沉思: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 想到此时,琉璃盏内的烛火骤然熄灭,室内漆黑一片。 若然“啧”了一声,便同濯盥道:“我出去问陵游要个灯芯来,你一个人好好带着不要害怕呀!” 害怕? 黑暗中,濯盥冷笑不止。 他早不知何为害怕了。 黑暗中,若然瞧不见濯盥的神情,却感受到了一缕冷意,她心间不解,却还是试探性地换了一声:“濯盥?” 濯盥回神,浅笑道:“好,你速去速回。” 若然听濯盥的声音很是平常,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便自我安慰:方才定是我的错觉! 于是,便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出去。 若然转身关门的瞬间,外面打进来的星光照耀在她脸上,朦胧呈现出她绝美的五官。 “啪嗒——” 待门完全紧闭之后,整个房间重归黑暗之中。 就如同濯盥,一个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永远见不得光。 若然刚走,房中便多了一个人,如鬼魅悄然飘入。 濯盥凉凉开口:“太子殿下也受伤了?” 黑暗之中,千熠垂着眸子,周身气息冷凝:“今日受伤的可不是我。” 濯盥眸光格外寒冷:“那太子殿下便是得知了消息,特意来看我的,濯盥便在此,多谢太子殿下了!” 千熠冷笑出声,声音温润好听,却没有一丝温度:“往后岁月,你最好安稳点,收起那些不堪的心思。” 濯盥什么心思,千熠很清楚。 不堪的心思? 濯盥闻言,觉得可笑至极,周身气息凝固,寒光乍现:“果真是太子殿下动的手?” 第267章 千熠眯着眼眸,居高临下,王者之气浑然天成:“难道你就没有对我动手?” 两者极限拉扯,谁也不服谁。 恰在此时,房间外面响起清脆一声:“濯盥濯盥,琉璃盏的灯芯医仙府早烧光了,我去找望舒女神要了一篮月辉,今夜将就着用吧!” 若然提着一篮月辉,雀跃推门而入。 若然整个人只静静站在门前,月辉衬托下,气质清冷。 清冷的月辉打在她绝美的脸上,她又盈盈地笑着,五官显得格外生动。 若然推门而入的瞬间,便觉室内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随着她开门之际,消失殆尽。 若然察觉,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将那篮月辉洒在了室内,顿时,室内骤亮如白昼。 若然十分满意地放下篮子,转身,便见濯盥泡在药浴桶里,眸色有些不自然。 若然俯身问道:“濯盥,你可有感觉不舒服?” 濯盥抬眸,见若然近在咫尺一张脸,冰清玉洁,出尘脱俗。 从若然身上飘散而来的温香淡淡袭来,灵巧地窜入濯盥心肺。 不知是不是陵游药浴的缘由,濯盥顿觉身下传来一股燥热,喉结也不自然地滚动了一番。 若然挥了挥手,瞧见濯盥的脸色不太对劲,她将一旁的药材,又投了几个进去, 濯盥的垂着眸子,瞧不清眸色。 若然狐疑道:“可是水凉了?” 说罢,便伸手探了一下黑漆漆的药汁,搅动之际,还触碰到了濯盥的胸膛。 温热的药浴里,一只冰凉的小手滑溜溜触碰到濯盥的胸膛,好似小蛇一般钻入他的心脏。 濯盥顿时感觉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若然一愣:“濯盥?” 若然俯着身子靠在浴桶中,回眸之时,与濯盥近在咫尺,息息相闻。 濯盥嗫嚅着:“若然,我想起身......” 说罢,濯盥僵硬着身子直往后退却。 若然以为他真要出浴,有些着急,双手将濯盥用力往浴桶里压,有一只手刚从药浴里抽出,蹦跶出的药汁还溅到了濯盥的唇上。 “不可,陵游说了,你要泡足一夜,方能将伤口中的淤泥腐肉清干净,否则伤口处理不当影响你日后的修行!” 濯盥心中冷哼,他的修行算什么,这点小伤,又算什么。 说起这伤,还不是拜咱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所赐? 濯盥眸光渐渐幽沉。 若然居高临下地望着濯盥:“你可别不把这伤当回事,等你身子好了,还得教林修和花辞修炼呢。” 濯盥闻不可闻地瘪了瘪嘴:“林修也便罢了,花辞的修炼怕是荒废了,我无论如何教都是没有用的。” 若然却不以为然:“怎么没用?我看是有人不喜欢她,所以不认真教!” 若然这意思,明明意有所指。 濯盥蹙眉:“你在说什么?” 若然觉得濯盥是在恼羞成怒,她瞬间来了兴致,突然俯身,对上濯盥眸子,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讯息:“这么说你喜欢她?” 濯盥眸光一滞:“什么?” 若然郑重其事地问道:“你喜欢花辞?” 濯盥看若然再次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她一眉一眼仿佛贴在他脸上那么近,温凉的呼吸从她的鼻尖窜出,滑溜溜钻进濯盥的肺腑。 他身下再次传入一股燥热,心神荡漾,眸光闪烁,不敢直视若然。 濯盥严重怀疑陵游配制的药浴有问题。 连方才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变小了:“怎么可能......” 看在若然眼里,倒成了濯盥欲盖弥彰。 若然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喜欢花辞!” 濯盥恼怒不已:“我说了我不喜欢她!” 若然挑眉,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明显不信:“那你还留着花辞的素帕干嘛?” 濯盥泡在药浴桶里的身子僵住,不可置信:“什么?” 若然突然觉得濯盥这是在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她不顾濯盥脸黑至极,跑去翻动濯盥换在一旁的贴身里衣,终于在夹层翻出来一条素色的丝帕。 骄傲地放在手中扬了扬,得意洋洋:“我在梨雨轩祠堂受罚之时,见你拿出来擦供果,用完还塞进怀里。当时我就瞧着眼熟,还觉得是你在人界哪个小相好送的呢,如此珍惜,过了百年还保存得如此完善?” 濯盥疑惑:“这不是你的吗?” 若然否决:“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分明是花辞的素帕!” 说罢,还补充道:“我从不用素色的丝帕,我的丝帕都得绣着花纹。” 若然顿了顿,接着便道:“再者,我之后再没用过丝帕这种东西了,都是花辞备着的......” 若然滔滔不绝,还在补刀:“这就是花辞的呀!她每日都在用,你难道没注意到吗?” 濯盥眸色一次比一次暗沉,纵身从药浴桶中越起。 “哗啦啦——” 须臾间便来到若然跟前,扯过她手中的丝帕。 若然吓了一跳,水花溅了她一身,闭眸之时,看见眼前白花花的胸膛。 惊得若然大气不敢出,又羞又恼:“濯盥,你好端端地怎么出来了!还、还不穿衣服!” 濯盥热气氤氲的上半身暴露在若然面前,药汁从他结实的胸膛直直滑进小腹。 第268章 药浴浓烈的香气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若然紧闭双眸,楞在原地不敢动弹。 只听头顶濯盥声音低沉:“你当真这丝帕不是你的?” 若然闭着眼睛,点头如捣蒜:“确实是花辞的......” 濯盥毫不犹豫,抬手之间,那丝帕便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若然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药浴之香与蒸腾的热气,便狐疑地将眼眸睁开一丝丝微缝。 明亮的月辉从眼缝中打进来,若然分明瞧见濯盥气定神闲地端坐在药浴桶中,悠闲自得地泡着药浴。 若然无语至极。 也不敢靠近濯盥了,但又怕他耐不住性子、不听陵游安排、不泡药浴。 心中嘀嘀咕咕地无声骂了好久濯盥,才坐在房内一张桌子前。 若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皮子便打起了架。 一阵清风拂过,她便软绵绵地俯倒在桌面。 濯盥缓缓从药浴桶中起身,热气氤氲之下,白皙结实的肌肉上,伤痕累累,增添了许多异样的美。 濯盥披了一件外套,将他健硕的身子裹好,端坐在若然跟前。 满室月辉之下,若然绝美的小脸明艳动人, 濯盥抬手,细细抚上若然的双眉,这眉不描而翠,指尖轻轻移动,点上若然精巧的鼻尖。 若然鼻尖微动,娇态可掬。 濯盥修长好看的手指,慢慢抚上若然的唇瓣,轻唤:“若然。” 若然不为所动,沉浸在濯盥编织的甜美的梦乡之中。 那日若然泛舟,水气氤氲之间,散着浓浓的药草味,见不远处的岸边,一男子站在满树梨花之下。 这男子一席墨色的长衣,金边滚烫,身姿颀长,脊背笔挺,头戴玉冠,容貌俊美,气质清冷。 若然泛舟靠近,看见来人的容貌,惊喜,遂向岸边那人招手:“濯盥!” 濯盥听见呼唤,嘴角噙着笑意,飞身,揽腰,将若然从舟中带至岸边。 满树的梨花,纷纷扬扬洒落雪一般的花瓣,落在了若然的头上、身上。 濯盥轻柔地为其掸落,温柔地将若然发髻散开,坐在梨树下,重新为她绾好发髻。 此时,若然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镜子,她拿着镜子对照,明亮的镜子里呈现出一张漂亮的脸来,身后便是异常俊美的濯盥。 若然摸了摸高高绾起的发髻,啧啧称赞:“濯盥,你这手艺真是真是越来越好了!” “咦?” 若然恍然察觉,身侧渐渐显现出一个妆奁。 濯盥安抚若然坐在一片柔软的梨花瓣上,一层一层打开妆奁,揉开妆膏,动作轻柔地为若然上妆。 不一会儿,妆成。 若然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真是美极了,这一眉一眼,精致生动。 濯盥称赞道:“若然,你好美。” 这一声,饱含柔情。 若然笑意盈盈,对着濯盥细细看着,毫不吝啬地赞叹:“濯盥,你长得也很美!” 濯盥看向若然饱含情意的眸光再也控制不住溢出,他望着若然上了妆的唇瓣,喉结滚动,缓缓俯身,势要浅尝辄止...... “啪——” 若然本能反应,狠狠抽了濯盥一个巴掌。 濯盥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他眸中闪过不可置信。 “濯盥。” 若然清楚自己正在做梦,做的还是春梦,对象还是濯盥! 阿弥陀佛,真真是该死! 若然狠狠拍头:“醒过来醒过来!” 濯盥眸子沉痛:原来你在梦中,还是能分得清梦境与现实。 濯盥轻轻捏住若然的手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贪恋地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渐渐的,若然眼前雪白色的梨花越下越多,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雪颜色! 那“雪颜色”越积越多,白得有些刺眼。 若然迷迷糊糊睁眼,这才后知后觉那“雪颜色”是室内亮如白昼的月辉。 “醒了?” 濯盥重新泡在药浴桶里,好整以暇地看着若然。 眸光看似平淡,实则,内心神伤不已。 若然愣神,望着濯盥,猛然想起自己刚刚那个春梦,暗骂该死。 “呵呵呵,是啊,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若然起身,尴尬地挥了挥手:“这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透会儿气啊。”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外。 濯盥望着若然逃也似的背影,眸光渐渐幽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平平淡淡的数日 若然爬上云端,云雾缭绕之间,群星闪烁。 踏上云舟,满载一船星辉。 微风轻拂推舟前行,吹散云雾,星光灿烂,还能听见星子被压碎的声响。 若然沉浸其中,内心也变得纯净似水。 司夜之神正在守夜,时不时拨弄一两个星子,星云变化,尽在他掌握之中。 望舒女神架着月车,将月亮赶得高高的。 夜色下的天界,万般寂静美好。 若然静静站在云舟之上,冷不丁发现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 他踏着璀璨的星芒,不疾不徐地,从星河斗转之处而来。 丰神俊秀,神韵独超。 那人路过之时,若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云端遥遥一见,便一眼万年。 奉元回禀:“太子殿下,若然上神正往这边看来,我们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第269章 千熠淡淡道:“回星曜宫,处理正事。” 奉元“哦”了一声,便闭上了嘴。 酉鸡大仙起身,嘟嘟囔囔跳上晨钟之塔,扯着嗓子:“喔喔喔——” 云端那处,骄阳冉冉升起,发出耀眼的光芒,只一瞬间,若然置身于一片火红的云海。 如凤凰欲火重生,将她眉眼染成金色、红色。 若然闪身到医仙府的时候,濯盥正在穿衣服。 一想起昨夜,若然红着脸,默默退出去。 刚退到门外,若然又推门进去,吐了一口浊气,道:“我帮你上药吧。” 濯盥义正辞严地拒绝:“不用。” 若然脖子一梗,态度强硬:“要不是因为你给我报仇,怎么会被他算计!” 濯盥闻言,眸光一闪,心神一动:“你都知道了?” 若然摆了摆手,又羞又恼:“别提了别提了!” 知道什么? 原先若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濯盥将妆奁送给百花仙子的那一刻起,她便知晓了一切。 那夜偷看之人,可不就是咱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没想到啊,他竟然是这种人! 濯盥不过自作主张替她教训了一下他,他就设计将濯盥伤成这样? 若然顿时觉得心中无名火起:堂堂天界太子,怎么如此蛮不讲理、睚眦必报! 若然拿起一旁地灵药,往濯盥伤口处涂抹。 由于心中愤恨,不由地加重了些力气。 濯盥沉着眸子,倒不是因为若然涂药的力气太大。 他轻轻开口:“为你报仇,我是自愿的,可惜,我不慎着了他的道,此次行动,还是不完美......” 若然不言不语,速度加快,为濯盥涂药,上完药之后,便用纱布为他把伤口裹好。 濯盥身受重伤,染月给他休沐疗养,一时间,濯盥清闲不已。 若然还未洗漱,回到梨雨轩,花辞便侍候她洗漱。 若然突然想到昨夜素帕的事儿,心中不免好奇,旁敲侧击:“花辞,你觉得濯盥这个人怎么样?” 花辞不解:“怎么样?” 若然点头:“对,就是你对濯盥有什么样的看法?” 花辞闻言,有些瑟瑟发抖,俯着身,贴近若然的耳畔。 这动作惹得若然哭笑不得。 只听花辞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他平日里待我极为严苛,尤其是修炼的时候!我的天,动不动就说我有多蠢,还罚我,罚得狠狠的!生起气来,恨不得把我吞了!” “哈哈哈哈哈!” 花辞有鼻子有眼地描述着,一举一动将若然逗得哈哈大笑。 “若说我对他有什么看法......” 花辞翻了个白眼,道:“我巴不得濯盥休沐到他魂正天地的时候!” 若然嘴巴张圆:“这么夸张?” 同时心底又唏嘘不已:果真,濯盥嫌弃花辞,花辞也嫌弃濯盥。 早饭之后,若然匆匆拿了点心去看濯盥。 说实话,认识濯盥这千百年来,她从未去过他的住处。 等到了梨雨轩仙仆的住处,却意外得知濯盥并不住在这儿。 若然惊奇:“那他能住哪儿?” 若然越上梨雨亭,四处张望,发现濯盥正站在下方看着她。 濯盥眸光淡淡,唇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若然有些尴尬,欣然下去,将点心递给濯盥:“我去仙仆住所找你,都没找到你。” 濯盥眸光不变:“许是他们忌惮我的脾气,不跟我交好,所以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吧!” 若然嘴角抽搐。 平平淡淡过了数日。 天界传来消息:雪族落絮王子不日即将迎娶凝酥公主。 若然得知这个消息,眉头不肯皱。 早在落絮背叛她的那一日起,她与他,自此便是陌路人。 花辞不敢在若然面前提及“落絮”二字,怕她不开心,变着法儿地逗弄若然。 落絮与凝酥大婚前一夜,若然寝殿内闯入一位不速之客。 千熠身姿颀长如玉,踏着星辉而来,他静静站在殿中,眉眼如画,淡淡皱着清浅的眉宇,环顾四周,气质清润儒雅。 若然将手中的篦子放在梳妆台上,回眸便对上了一双璀璨星眸。 若然不由地呼吸一紧,想到了前几日在云端上看到的情景,脑海中各种思绪翻腾。 千熠开口,声音温润好听:“你怎么瞧着我发呆?” 若然回神,冷冷回道:“殿下可别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瞧着殿下贸然闯入,心中惊骇,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 随即,又朝着殿外望去,凉凉落下一语:“殿下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濯盥赶过来,我们新仇旧账同您一道儿算!” 若然说话锋利不客气,什么新仇,什么旧账,千熠心里清楚! 千熠盯着若然一忽儿,见她眉眼清冷,态度生硬,无奈至极:“我那日原本是想给你送生辰礼,并非要偷看你沐浴......” 不提这事儿也便罢了,一提起来,若然就冒火。 若然双眸燃起火苗,恨恨道:“殿下慎言!叫旁人听了去,殿下也不害臊!” 千熠踱步走向若然。 “哒哒哒——” 鞋底轻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270章 每一声都恍若打在若然心上,若然僵硬着身子坐在梳妆台前,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传来幽幽清香,甘冽好闻,后背抵上一方宽大厚实的胸膛,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还能清晰感受到结实的肌肉。 千熠伸出双臂,从后背轻轻搂住若然,顷刻间,若然双颊染上一抹红晕,身子僵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千熠闷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那你原谅我吧?” 若然一愣,不由地胸腔起火:“原谅?濯盥不过是借妆奁敲打你一番,你竟将濯盥伤得如此之重!” “你还、还偷看我......” 言及于此,若然已经说不下去了,猛地拔高嗓音:“你要我怎么原谅你!” 她清白被“毁”,濯盥又被重伤。 怎么说,这件事儿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一方! 若然恨得牙痒痒! “濯盥若是替你来星曜宫将我打一顿出气,我还敬他是个英雄!” 千熠凉凉一声,冰冷刺骨,隐隐有杀意。 “他却将我送你的妆奁送去百花宫,此举比打我一顿还叫我可恨,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若然气极。 在她看来,身体发肤受了重伤的濯盥,看起来更严重,而内心受伤的千熠,却不值一提。 若然用胳膊一抵,狠狠要将千熠从她背后推开。 “殿下此举,难道不会觉得孟浪吗?” 奈何千熠纹丝不动,反而加紧了这个拥抱。 “别乱动!” 千熠低吼,男性雄浑的气息从颈脖间传来,钻进若然的鼻尖。 若然望着叠在她小腹间的一双大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无奈得叹了口气,憋了一肚子窝火在胸腔内。 过了一会儿,千熠闷闷的声音又从若然耳畔袭来:“那你会原谅我吗?” 若然气得翻了翻白眼:“不原谅!” 千熠索性将脸从后埋在若然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打湿了若然的颈窝。 若然脸颊一红,羞恼道:“殿下!” 千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原来我吧......” 若然错愕,只觉头昏眼花:“殿下今日醉酒了?” 千熠闷闷道:“未曾饮酒。” 若然不信:“未曾饮酒还会如此撒泼打诨?” 千熠将脸埋在颈窝处,低低笑了笑,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若然白皙的颈窝处,痒得她想抬手将千熠的头推开。 却被千熠轻而易举捉住,捏在掌中把玩。 若然无意凝噎,决定静观其变。 不料,下一刻,千熠却抬手将她抱起。 天旋地转,若然便落入一个宽大结实的怀中,鼻尖尽是甘冽的清香,闻得若然有些飘飘然头晕。 她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整个人“轰”得烧了起来,静悄悄的不言不语。 千熠将若然轻轻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 他眸光璀璨如星,饱含着神情,猛烈地展开攻势,似要将若然吞噬。 若然闭上眼睛,不敢与千熠对视。 千熠坐在窗沿,淡淡开口:“你且睡吧,我坐坐就走。” 若然不敢言语,闭上双眼装死。 千熠轻笑,静静望着若然,他眉目如画,灌满深情,只要若然肯稍稍睁开双眼,便能沦陷其中。 良久,寝殿中便传来阵阵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若然?” 床榻上娇俏的人儿未曾回答,微微转了一下,只留给他一个明艳的侧颜,气质清冷,绝美无双。 千熠神情淡淡,一语落尽,便俯身出手,直接将若然从床上捞了起来,他顺势于床边坐下。 温香软玉触在指尖,细腻柔滑,幽幽暗香阵阵浮动,飘然入鼻,心旌荡漾。 这夜,千熠在若然唇瓣,重重落下一吻。 第一百二十三章 :落絮大婚 睁眼之时,已然白昼。 千熠早已不知去向,若然望着空荡荡的寝殿,指尖抚上了唇瓣,回忆起昨夜那个重重的吻,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 今日落絮与凝酥大婚,梨雨轩献舞,早早便忙碌了起来。 六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庆,并不十分热闹,也不冷清。 几乎六界所有人都知道凝酥公主是怎么得来这婚事的,各自怀着心事,参加雪族和天界的联姻。 众人惊觉,雪族与天界再次联手,三足鼎立之势微妙,魔界似乎要走向衰败。 陵游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凝酥毁容的脸治好,可凝酥的疯癫之症,他怎么也不肯医治,对外只称:“公主福泽深厚,有朝一日待机缘到来,自然变便好了,我这医仙府的药石,用了也没多大用处。” 此话一出,六界纷纷猜测陵游的用意。 香歌从安插于天界的妖界眼线处,探得若然被凝酥扔进神农炉的事情。 此时,她难得高看陵游一眼,心情极好地冷哼:“这个没良心的,心倒挺狠!” 大婚开始,脸生的小仙侍将凝酥牵进紫微宫。 凝酥虽已疯癫,但好在生得极美,一身嫁衣端庄大气,衬得她整个人雍容华贵。 凝酥粉黛微施,朱唇轻点,眸子妩媚,发髻高高拢起,头上簪着凤凰六珠长步摇,宝石镶嵌在金丝之上,一摇一曳,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凝酥身侧的落絮身着宽大长袍,头戴玉冠,与凝酥并肩前行。 第271章 今日他大婚,虽未见先前烂醉如泥、颓废不堪的半分影子,但那双眸子里却,如被抽取魂魄,闪烁不出半分光彩来。 落絮从若然身侧路过时,余光瞄向了她,眸色瞬间起了异样的光彩,但他不能驻足,只机械一般,笔直向前行。 若然安安静静地坐在下座,环顾四周,千熠端坐临渊天帝与瑶珺天后的下方,眸光璀璨,正往这边看去。 若然收回了视线。 如此宴席,濯盥与花辞进来不得,她一个人坐着发呆,听着身边四起的唠叨声,神色平淡。 恰在此时,身侧骤然多出一个人影来。 他一来,带着阵阵阴风,诡异无常,顷刻间便将四起的唠叨声压了下去。 墨阙长得极为精致妖孽,双目如墨,幽暗深邃,传情眉梢微微上扬,鼻尖若玉,唇瓣还弯着摄人心魂、放荡不拘的淡笑,几缕碎碎的墨发散落在耳旁,添了几分魅惑张狂。 “见美人独自一人暗自神伤,本君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若然不动声色地离墨阙远了些。 她感觉脑袋上千熠的目光十分热烈。 墨阙也不恼,似挑衅似的挡住千熠的目光,望着若然清冷绝美的侧颜,戏谑道:“不若这样吧,待我禀奏天帝赐婚,你随我回魔界,保证给你举办一个比这好上千百倍!” 若然也不管墨阙的小动作,白了他一眼。 望着并肩前行的落絮与凝酥,若然神色淡淡地问道:“如果魔界因为此二人的结合而衰败,作为魔君,你该当如何?” 墨阙心情大好,端起眼前的酒盏,一饮而尽,面上浮现出比若然想象中还轻松百倍千倍的神情。 “绝无可能。” 若然挑眉:“这么笃定?” 墨阙望着放在案桌上的酒盏,眸光一暗,神色冰冷:“不是笃定,有些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太上老君恰在此时站起,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木质锦盒,恭敬呈上前去。 “兜率宫呈上‘穷奇舍利子’,恭祝二位殿下新婚之喜!” 若然一愣,她与千熠相互对视,二人相隔甚远,却从对方眸中瞧见了高深莫测之色。 临渊天帝闻言,脸色变了一瞬,他余光瞄见若然安好坐在一处,胸腔内只觉得气血翻涌。 太上老君低垂着眉眼,恭敬地将锦盒打开,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上面隐隐约约呈现出穷奇的模样,流光溢彩,隐隐散发出净化过的“穷奇之力”。 若然唏嘘不已,不禁佩服起了太上老君,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颗舍利子竟做得有模有样的。 若不是她已将穷奇之力融入体内,定也会同坐在众人一般,相信这颗确为穷奇所化的舍利子。 临渊天帝眸光一变,开怀大笑:“既如此,那便将此舍利子,赐于爱女凝酥吧!” 凝酥欣喜,在侍女的搀扶下,恭敬跪拜,口齿有些含糊不清:“多谢、谢父神!” 一场小小的闹剧便就此落幕。 接下来,落絮便与凝酥二位新人,拖着酒盏,四处敬酒,借此与六界来宾攀谈几句。 若然一愣,也不知这是哪里的规矩。 反正不是天界的。 六界众人倒是喜闻乐见,乐呵呵将琉璃盏内的酒水一饮而尽,满脸堆笑,说着奉承恭贺之言。 终于,落絮来到了若然面前。 周围净是看戏之人,聚精会神地朝着这边投来幸灾乐祸的眼神。 墨阙唇瓣勾起一抹冷笑,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垂着眸子望向手中的琉璃盏,眸中闪过一丝嘲弄:“本君纵使喝多了也无事,倒是雪族王子,还得慎重小心些,今日你大婚,可别,喝酒误事!” 墨阙特意将“喝酒误事”四个字加重了尾音,眸光中的不屑之意十分刺眼,刺得落絮生疼。 落絮眸光阴寒,脸色发青,紧捏着琉璃盏的手指发白,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得乌青。 墨阙却恍若不闻,他站在若然身侧,故意贴得若然很近。 四周人见若然与墨阙站在一处,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邪魅狂狷,一绝美娴静,好似一对璧人,皆是惊艳不已。 纷纷笃定:魔界的魔君心悦凝酥公主,但却被雪族王子落絮抢先一步,导致“从无败绩”的他唯一一次失手,因此,缠上了先前与落絮传出的绯闻的若然上神? 又不禁咋舌:六界秘辛,真是混乱呐! 周遭流言四起,听得墨阙与落絮俊颜不同程度的发黑。 若然眸光清灵纯澈,丝毫没有受到波及,淡淡然将凝酥身边侍女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恬淡一笑,清脆一声:“若然恭祝二位殿下喜结连理!” 落絮回神,原本绷紧的眸色,在听见若然那番话的瞬间,如山崩地裂般坍塌,随之溢出汩汩伤情的苦涩,痛彻心扉。 可是,谁让他做了对不起若然的事儿呢,谁让他一手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呢? 若然,该当如此。 墨阙挑眉,垂眸望着若然此刻的神态,心里甭提有多舒爽。 敢爱敢恨,感情上从不拖泥带水,这才是他喜欢的若然。 凝酥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盯着若然看。 若然从容不迫,将酒盏递给凝酥,凝酥却不为所动。 终于,落絮扯了扯唇瓣,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他抬手,将酒盏接过。 第272章 若然有意无意地抬高了举着琉璃盏的位置,成功触碰到了落絮伸向前来的手指。 刹那间,落絮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被抽走,原本萦绕在心头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悄然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 落絮接过琉璃盏,望着若然的眸光闪动不止。 若然神情平淡,缓缓落座,自始至终都未再抬头看落絮一眼。 落絮身形僵硬,顿在原地,他唇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在此刻方才得知:他今日,彻底失去了若然。 身居高位的千熠一直注视着若然这边,此刻,他垂下星眸,敛下心神,神情晦暗不明。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一场深情 墨阙自从落絮大婚之后,便回了魔界,即使魔界无事可处理,他也要回去坐镇,毕竟弘桑的小动作确实越来越频繁。 若然这些时光忙碌不已。 梨雨轩中,新晋一批舞仙,染月与点云忙不过来,便安排若然调教。 不仅如此,若然还要躲避六界青年才俊争相拜访。 若然生得极美,又正适婚嫁之龄,加之舞神后人这一头衔,六界适龄未婚青年才俊,削尖了脑袋都要搭上梨雨轩与青丘这层关系,梨雨轩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若然头疼不已,南陌倒是乐呵呵来梨雨轩给她择选婚配。 染月轩主气得骂南陌没个正形:“你自己也算出若然命定之人是谁了,怎么还开若然的玩笑!” 这日,千熠邀请若然前往星曜宫。 若然款步走出一瞧,见殿前站着一个穿着得体的清秀仙仆,正端端正正驻足前方。 花辞秀眉一拧:“朱颜?” 若然恍然,原来是那日同花辞一起去封仙之礼的朱颜,星曜宫的洒扫仙仆,朱颜。 若然余光瞄向身侧的花辞,唇瓣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她记得朱颜是喜欢花辞的。 随即,若然淡淡一笑,道:“太子殿下寻我前去,有何贵干?” 朱颜朝若然恭敬一拜,正色道:“殿下近日醉心于棋艺,听闻若然上神棋艺了得,特命朱颜请上神前去星曜宫,为殿下指点一二。” 若然闻言,挑眉:指点棋艺? 在这倒是个新鲜的理由。 如今六界皆在讨论千熠太子对若然倾心不已。 不仅若然不信,花辞也疑惑,眸光滴溜溜直转:“小姐小心,恐怕有诈!” 若然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遂摆了摆手:“青天白日之下,在这偌大的天界,殿下总不会将我吃了的!” 随即便抬步跟着朱颜,往星曜宫赶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若然实在是不想为染月调教那些新晋的舞仙了。 反正她呆在梨雨轩也不的清闲,倒不如光明正大换个地方,看看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星曜宫内。 千熠抬着璀璨的星眸,将若然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神色淡淡。 若然施施然坐在千熠对面,看着面前清晰的容颜,精致无双,淡雅如雾,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案桌上摆着一盘残局,千熠淡淡开口:“此局已是死局,不知你可有解法?” 若然垂眸,淡淡扫了一眼,错综复杂的棋格上,黑白两子静静平躺,黑玉棋子进退两难,困死牢笼。 若然紧紧盯着棋局,眉眼严肃,越看,越增添了一分笃定神情。 她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有。” 话落,若然手执一枚黑玉棋子,“啪——”地一声落入棋盘,隐在错综复杂的棋局里。 一子定乾坤。 只见原先黑子已然落入天罗地网,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谁知若然再次落下的黑子,在纵横的棋局上,以退为进,硬生生辟出条活路,将黑子阻断处连接,重新织起一张网, 从原本的白子主导棋局,到如今黑子扭转乾坤。 此局,平局。 千熠静静看着棋盘,缄默不语,垂下的眼眸中闪烁微光,淡淡饮了一口茶,终是扯了扯唇瓣。 “你这棋艺,果真卓尔不群。” 若然淡淡开口,不甚在意:“殿下谬赞了!” 千熠轻笑,提议道:“记得从前,我们也曾对弈过一次,最后是我输了,不知今日,我能否有幸,讨教一二?” 若然当然记得,那时落絮也在。 她眸光凉了一瞬,开口:“殿下与我对弈,是想选择黑子还是白子?” 千熠淡淡道:“黑子。” 若然一怔,她抬头看了一眼千熠,见他神色平静,不由地心间起疑。 当日对弈,千熠选的也是黑子。 不知千熠心中在想些什么,若然试探性地开口道:“那殿下先请吧!” 千熠微微颔首,手执黑子,徐徐落在棋盘中间。 “啪——”的一声落下,若然紧随其后,落下一枚白子。 如同当日一样,棋局初开,若然棋风泼辣。 不一会儿,棋局上的黑白两子各成势力,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若然气定神闲,落子如飞,成竹在胸。 小小一方棋盘,风云变幻。 若然与千熠你来我往,难解难分,二人杀得好不热闹。 若然越下,越觉得不对劲。 她眉头挑了又挑:这棋局,怎么如此熟悉? 第273章 恰在此时,二人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若然与千熠的眉头不同程度地紧锁。 若然深思熟虑,棋风依旧矫健,与千熠打得不分上下。 她凝神静气,暗探千熠棋路,以谋对策,而后避人之长,攻其之短。 突然,若然眼前一亮,渐渐将棋势控制缓慢,如一池春水,波澜不惊,而后长驱直入,横冲直撞。 化静为动,狼烟四起。 千熠黑子,微落下风,却在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勇猛冲杀,扳成和局。 黑子乘虚而入,若然白子,落于下风。 若然唇瓣微勾,落下一枚白子,左右开弓,点石成金,力挽狂澜。 终于,若然长吁一口气,落下最后一子,十分无语道:“殿下,你又输了!” “啪——” 千熠将捏在指尖的棋子随意扔进了棋篓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即爽朗一笑,眉眼生动,炫目无比,若然瞧着,双颊不觉染上了红云。 若然恼怒,起身要告辞,却被千熠一把拽住。 若然猛地将千熠退出好远,眸中含怒:“殿下这是何意?将先前你我下过的棋局搬到今日再下一遍!” 今日这棋局,分明是若然与千熠第一次对弈的时候下过的棋局。 若然站在原地,眸光冷凝:“明明可以赢我,却非要故意输给我!” 别以为她不知道,千熠这棋局定是特意研究过的。 若然方才怀疑千熠故意重新搬弄先前的棋局,但也不是很确定,便试探性地走了其它的路线。 谁承想,千熠三子两子,竟又将她逼回了原先的棋局上。 棋局变化四通八达,十分活络,一看便知,千熠曾经研究过这棋局。 这盘棋,原先便是她为了替落絮赢千熠而下的棋局,如今,他是故意引她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唉......” 千熠浅浅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道:“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棋局我确实彻夜研究过一番,也确实有心让你走回原来的棋路......” 话落,千熠神色黯然。 “我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你。” 言及于此,千熠顿了顿,脸上浮现出难以排遣的估计之色,清浅的眉宇微蹙,眸底隐生难以读懂的沧桑感。 “从前我甘拜下风,如今,我仍旧甘拜下风!” “咯噔——” 若然只觉心中如同幽深的湖海,突如其来一阵风波,将她浪静风恬的湖海搅得天翻地覆。 随即一阵酥麻感涌上心头,若然双颊红润,楞在原地。 “什、什么?” 千熠抬眸,目中灌满深情,里面只有一个若然,其它之物,再也放不下。 “我说,我爱你,为你,我甘拜下风。” 声音幽幽钻入若然的耳朵。 刹那间,若然忘记了呼吸,突然伸手捂住胸口,她怕心跳得厉害,那声音会蹦进千熠的耳朵里。 千熠望着若然紧紧贴近胸口的玉手,白皙纤细,他眸光渐渐发沉,随即起身,抬手便将若然从案桌另一端捞到这一端。 若然只觉一个天旋地转,便直直坐在了千熠的腿上。 腕间千熠捏住她的大手温热的触感,如同生了藤蔓,顺着手臂一下子缠绕在若然的心头。 “若然。” 清润一声,如雨后春笋,从若然的心神之土悄然钻出。 若然回神,瞧见千熠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个比上次还精致的妆奁。 若然抿了抿唇,心中奇异的情愫悄然蔓延。 “殿下这是何意?” 千熠将妆奁捧在手心上,如同呵护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妆奁一层一层打开。 妆奁中每一层的妆膏做得比上次还要精致,且妆膏上都细细刻上了“若然”二字。 若然抬眸,见千熠千熠唇瓣勾起一抹弧度,心跳漏了一拍,支支吾吾道:“殿下这是何意?” “我为我举止孟浪、将濯盥打伤而道歉。” 若然闻言,眉头挑高。 看着千熠投来柔柔的眸波,若然脑海中闪现出芷溪中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头痛了一瞬。 千熠一双漂亮的眼中,柔情蜜意能溺死人:“若然。” “嗯?” 若然歪着脑袋,绝世清丽的容颜略显呆萌。 千熠干咳:“我心悦你万年,我想......” “想什么?”若然蹙着眉间。 千熠盯着若然好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我想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若然猛地从千熠怀中挣扎着站起:“殿下慎言!” 千熠起身,对上若然惊慌失措的眸子,郑重其事:“我既已看光了你的身子,那势必得对你负责!” 若然脸黑了一瞬:“青天白日,太子殿下还是少说几句吧!” 说罢,转头便要走。 千熠一把搂住若然纤细的腰,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眸色沉痛:“别走!”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若然颈脖间,烫的惊人,若然心惊,挣扎着要离去。 “别动!” 千熠低吼:“我对你示爱多次,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冷漠!我近你一步,你便后退一步......” 若然细密的头发柔顺丝滑,千熠指尖滑过尽是滑腻柔软,窗格外的光芒落在若然头顶,发上闪着一圈琥珀色的亮光,美得炫目。 第274章 千熠靠若然的头发极近,只稍稍侧脸,便亲在上面,淡淡的发香入鼻,一时间恍了心神。 “你可知,我当初见你跟落絮情意相投之时,心中是多么嫉妒?” 若然突然不动了。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地折磨,默默无闻,毫无指望地爱你” 千熠抱得实在太紧,若然喘了口气,鼻尖微动:“难不成殿下今日醉酒了?” “你自己想要逃避我,还总说我醉酒!” 千熠摆正若然的身子,眸中愠怒,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眸子:“那你来闻闻,我口中可有酒气?” 若然眸光闪烁,原本不想打理千熠,无奈却被千熠扯着,只得被迫轻轻凑近闻了闻。 一口红润丰软,长成花瓣的形状,贴近千熠如此之近。 千熠心之所动,猛地俯身,噙住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狠狠地,雨打芭蕉、风卷残云地肆虐侵夺。 呼吸声渐渐乱得厉害。 若然惊得双手直在千熠胸口乱扑腾,真快喘不过气来之后,千熠才肯松口。 若然喘着粗气,眼眸迷离,煞是醉人。 她瞧见千熠唇边沾染上了自己的口脂,瞬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哗啦啦——” 下一瞬,千熠将胸口的衣襟撕裂,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若然惊得便要转身,却被千熠强迫与他对视。 若然余光瞄向千熠袒露的胸膛,惊叹:疯了疯了,他是疯了! “你那日既将落絮身上的半个魂记抽走,为何还在我身上留着,问问你自己的心,为何不敢接受我?” 若然抬手,千熠胸前半个白色的魂记赫然显现。 “落絮背叛过你,我能理解。无妨你爱不爱我,我只想你正视我对你的用心良苦,只此一事,别无他求。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心悦你万年,万年的寂寞我都忍得,又岂在朝朝暮暮?” 千熠终于隐忍不住,带着愠怒、沉痛的情愫,缓缓开口。 “我知你从前寻我许久,那怎样我都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也或许你已将我放在心里了,可却半放不放的,甚至都懒得捂一捂......” “而我回首这万年漫长岁月里所有的怦然心动,唯你一人而已。一面将‘渡幽花’赠与我,一面又跟其他男子谈情说爱......” 千熠说得神伤,星眸眯了眯,神情却是对若然心狠的不可置信。 若然没见过千熠如此可爱的一面,心里发笑,却还要死鸭子嘴硬:“‘渡幽花’是父神要我去魔界采来给你的生辰贺礼。” 千熠抱紧若然的手臂猛地收缩,力度凶狠,恨不得要将若然揉碎在胸前,与他融为一体。 若然吃痛:“你弄疼我了!” 千熠眸色发暗:“你难道不知?若将渡幽花送给我,那我们二人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 生生世世? 若然闻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眉宇灵动绝尘,踏水而来,手捧渡幽花,缓缓送给面前气宇轩昂、惊鸿俊逸的男子。 女子娇羞一笑,天地失色。 仿佛还说了一句:“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若然望着千熠白皙的胸膛前,半朵魂记,喃喃道:“我将此花赠与你,自此,情定生生世世。” 按照她的“上神之忆”,她的父神母神当年许是也是如此才喜结连理的。 千熠捧起若然绝丽的脸蛋,刹那间,四目相对,息息相闻。 “你都知道?” 渡幽花是那日她去青丘,父神特地让她去魔界寻的。 父神当日出关,明显是算出了什么。 若然如今不用猜也知晓,父神定是算出了她与千熠的不解之缘。 父神赞同六界生灵应当顺应天命,定然不会轻易宣之于口,道破天机。 如同她与落絮那般,父神亦是眼睁睁看着她这场孽缘。 其实,她寻找的人该是千熠才对。 原来其实,她的有缘人,是千熠。 若然望着千熠,这个等待了她近万年的男子,蓦地嫣然一笑:“嗯,我知道。” 她有一场深情,不可辜负。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界偶遇卖糖女 若然又道:“殿下如何爱我?” 千熠望着若然,他突然豁然开朗,蓦地眉眼舒展,笑意盈盈:“我心悦你,不必过多装饰,每与你四目相对,我便能心动不止。” 若然垫脚,双手捂住千熠的嘴巴:“往后你这天界太子不必当了,去人界做个卖糖老儿好了!” 千熠不解:“为何?” “你说的情话腻得我牙疼!” 千熠在若然唇瓣上轻轻一啄:“胜蜜糖甜。” 若然睫毛微眨,想了一瞬,对千熠道:“我在人界有一好友,原先同她讲过一些我的故事,如今我已然找到你,昂着要不要带你去人界,一同告知她这个好消息。” 千熠伸手,在若然的鼻尖上轻轻一点,道:“好。” 随即,他交代了奉元一些六界事宜,便随着若然去到了人界。 人界。 女娲所创人族的聚集地,同时也是浊气聚集之地。 此处水源充沛,四季分明。 若然与千熠落于一座山头。 此时,头顶投射的阳光充裕,打在若然白皙的肌肤上,投射出琉璃一般晶莹的光芒。 第275章 千熠抬眸,见面前长着一硕大无比的枫树,枝繁叶茂,静态葱茏,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若然欣喜地呼唤道:“灵枫!许久不见,你如今长得更茁壮了!” 突然,从空中悠悠传来一阵声响,婉转似空谷幽兰。 “我远远地便感知你来了,许久不见,你修为大增。” 灵枫见若然身侧站着一绝色男子,身姿颀长如玉,眉眼如画,墨发飘逸,星眸璀璨,一时间惊艳不已。 “他是谁?” 若然笑得温柔至极,还隐隐有些娇羞之意。 “他是我要找寻许久之人,天界的太子,千熠。” 灵枫惊讶,抖动着树枝,将树枝压得低低的。 千熠轻轻一挥袖,灵枫便直起了树身。 “既然是若然的朋友,那往后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无须多礼。” 空中没有再传来幽幽的声响,萦绕在周围葱郁树木间的灵气涌动,通通汇聚在枫树的身上,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须臾之间,葱郁高大的枫树竟变成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她微微一笑,便媚态横生,绝世而独立。 灵枫与若然打了个照面,她抬着一双水灵的大眼,恭敬朝千熠行礼:“灵枫见过太子殿下!” 若然朝千熠眨了眨眼。 千熠淡淡开口:“免礼。” 突然一阵金光闪烁,千熠一个轻轻挥袖之间,已在灵枫的树干之上建造起一座庞大的金网。 金光闪烁,灵力涌现,只可远观绝不可靠近。 千熠缓缓开口:“你只身一树独自生长在这蛮荒的山脉中......” 若然闻言,左右环顾,见四周郁郁葱葱,皆是枝繁叶茂的花草树木,一点儿也不“蛮荒”,疑惑了一瞬。 千熠继续缓缓开口:“难免受别处小妖欺凌。” 若然点点头:这句倒是对的。 “我如今给你设下这张金网,保你千百年来免受虫鸟的困扰,金网可吸取日月精华,助你潜心修行,早日能摆脱这树木之身的囚困,去览五湖四海的胜景!” 灵枫喜不自胜,水汪汪的眸子里泛着泪花。 她原本便是无法脱离本体的树妖,如今,竟有机会修炼脱离这该死的树根,自由自在地去外面瞧一瞧。 灵枫眼中含着泪花,遂朝千熠拜谢:“如此,灵枫便谢过太子殿下了!” 若然看向千熠,啧啧称赞:“你倒是想得周到。” 不久,若然与千熠告别灵枫,便去了人间玩乐。 人界的市集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品琳琅满目、鳞次栉比,处处充满吆喝,烟火之气盛浓。 若然与千熠二人并肩前行,皆是气质非凡,引得来往路人频频驻足,惊艳称赞:“好一对璧人!” 若然突然想吃糖,瞧见不远处卖胭脂的地方有个美丽的卖糖女,远远瞧着,便觉得她的糖果又大又甜。 若然欣然跑上前去。 见到这张脸的瞬间,若然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一团,堵塞得她嗓子发干发涩! 这中年女子荆钗布裙,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湿漉的眸子,腮边垂下两缕发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张脸长得并不十分惊艳无比,隐没在人群之中,又被烟火之气侵染,更加不容易发现她独特的美来。 这张脸,分明与天界雪妃娘娘的画像一模一样! 这张脸,若然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 若不是因为她,芷蕊母神不会与噬兽同归于尽,熙泽父神也断然不会魂正天地,散尽了元灵、游荡在六界之外。 若然身形僵硬顿在原地,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被抽取干净,她想张口询问,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卖糖女见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跑来一位极美的姑娘,原先抬眸一见,惊艳不已,如今一瞧,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卖糖女忙不迭擦了擦手,往若然面前挥一挥,面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姑娘,你没事儿吧?” 千熠缓缓将胸膛贴在若然身后,悄无声息地为她渡送源源不断的灵力。 若然浑身的血液才觉得重又活跃起来,她的脸色也才渐渐缓和。 千熠揽着若然,不动声色问那美丽的卖糖女:“我这内人方才跑急了,其实她只是想来大娘摊子前要个糖人。” “原来如此!” 卖糖女温柔地笑着,端详着若然和千熠两人的容貌,啧啧赞叹:“你们夫妻二人容颜绝色,果真是天作之合!” 千熠大手盖着若然冰冷的双手,缓缓传递暖流,若然微微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如同戴上面具一般,浮现事宜的淡笑。 对着卖糖女说:“可不可以卖我一个糖人?” 卖糖女笑着答应:“当然可以啦!我跟你说姑娘,我这捏糖人的手艺可是祖传的,这方圆十百里的小孩儿,专爱吃我捏的糖人......” 说罢,便手脚利索地从糖架子上捏出一个捏好的糖人,递给了若然。 若然目光从未离开卖糖女,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可任由她如何看,都看不出卖糖女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世间,果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卖糖女被盯得发虚,忍不住摸了摸脸上,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第276章 若然接过卖糖女手中糖人的瞬间,有意无意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只一瞬间,若然笑不达眼底,望着手中的糖人,啧啧称赞:“大娘这糖人捏得,栩栩如生!” 卖糖女望着若然脸上冰冷的笑意,不由怔愣。 恰在此时,千熠朝卖糖女递来碎银。 卖糖女回神,见千熠给的是一块碎银,笑着说:“这位公子,你这钱啊给多了!” 说着就要找钱给千熠。 千熠推脱之际,握住卖糖女的手。 若然淡淡地盯着千熠捏住卖糖女的手,眸中神色变幻莫测,突然开口:“大娘可认识琼瑞?” 卖糖女疑惑,眸子懵懂,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认识。” 千熠呵呵笑着,将手缓缓收起:“实不相瞒,早年我父亲娶了一位二娘,这二娘后来犯了事,被赶出了家门,而她生了一个弟弟,名唤琼瑞,只可惜,在二娘犯事之后,琼瑞便自杀了。” 卖糖女听的一愣一愣的:“公子为何同我讲家中之事?” 千熠眸光突然变得骇人了起来,似要将卖糖女穿个窟窿:“因为大娘您长得很像我那犯了事儿的二娘。” 卖糖女惊讶,却很快镇定,哈哈大笑:“我若是你那二娘,能嫁给一个富贵人家,已然幸运万分,断不会做出什么错事儿来,被丈夫赶出门去。” 若然看卖糖女的神色冰冷,却一言不发。 千熠突然也笑了:“还是大娘活得通透。如果大娘确实是那二娘,我们定不会饶恕您所犯下的过错。” 卖糖女抖了一抖,身子僵硬。 千熠跟若然离去之后,若然将糖人找了个地方随手丢了。 若然沉声问道:“六界之内,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墨阙眉宇一拧:“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她身上压根儿没有一丝修为,也没有任何当年受天刑的痕迹,她确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若然眸子陡然发沉:“看似一切正常,我却越不觉得正常。” 千熠安抚道:“此事,我会帮你查清,稍安勿躁。” 若然点头,一个人回到了梨雨轩寝殿。 而千熠则回了星曜宫,立马命奉元将雪妃的一切资料都拿过来。 等奉元搬过六界所有的资料时,千熠随手翻阅寥寥无几的文献,不由地冷哼:“当年一事,果真有人将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奉元问道:“那殿下该怎么办?” 若然上神与太子殿下方才从人界回来,竟然看见了雪妃娘娘的踪迹? 可是,她早在千万年前百年已魂正天地。 莫非,她根本没死? 千熠随手将最后一本文献扔在案桌上,眸光幽冷:“无妨,早知道六界的资料查不到任何东西了,去查查看我那个身子孱弱的弟弟吧。” 奉元望着千熠的模样,余光瞄向暗沉的天际,只觉得六界要翻天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若然的猜想 若然回到梨雨轩,心情十分不好。 她思来想去,越发坚定心中可疑的念头。 最终还是决定,去传闻中的天界二皇子琼瑞处,一探究竟。 若然从未来过琼瑞居住的宫殿,一路摸索着,好不容易在一所极为偏僻之所找到了。 传闻当年琼瑞的母神青女犯错,他便自请搬离原先华丽的宫殿,来到这处清冷之所,拖着孱弱的病体,独自一人,苟延残喘。 云雾缭绕,将这座宫殿衬托得十分凄清。 若然抬头看着宫门,空空如也,不由地怔愣:“偌大的宫殿,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她敛下心神,抬足走进一瞧,各色物件虽然大多陈旧,却陈列摆放考究。 二皇子琼瑞虽身子孱弱,不喜外人进入打扰。 但每天都有仙仆定时打扫,稀稀疏疏地还有仙侍给青女的灵位上换供果。 若然环顾四周,不由地呵出一气:“别的不说,这无名宫环境倒挺清幽。” 若然不禁心中疑惑,她分明第一次踏进这座“无名宫”,但总感觉琼瑞的品味与她十分合得来。 好像与他相识了万年般熟悉,什么东西应该摆放在何处,十分对她的胃口。 此处无人,若然光明正大地站在供桌之前细细打量,突然冷笑出声:“堂堂雪妃娘娘,魂正天地之后,竟连个画像和牌位都没有?” 真相到底是什么? 如此拙劣的手法,还不如不掩盖! 若然伸手,摸了一个供果在手里,眯着眼睛细细观察,冷冷出声:“雪妃娘娘,你真的死了?” 若然捏着供果,漫无目的地瞎转悠。 这座殿宇之中,来往的仙侍仙仆很少,根本没有人发现她。 众人只觉眼前一抹淡蓝色快速闪过,眨眸之间,消失不见。 千熠已经带着奉元进来,门前稀稀疏疏洒扫的小仙侍纷纷跪下叩首:“见过太子殿下。” 千熠淡淡出声:“免礼。” 他快速捕捉到一抹蓝色身影一闪而过,星眸微凝。 望向不远处的灵堂,千熠眉尖蹙起,遂追着那抹蓝色向前。 兜兜转转,若然来到一所充满暗香的寝殿之中。 这殿中红纱摇曳,丝毫不似白烛点燃的前殿凄清。 若然闻着这香,莫名舒心,推门而入。 第277章 那边的千熠寻着若然消失的方向,带着奉元追了上来,却只见到一个打扫十分干净的小花园。 小花园十分精致小巧,却种了满园的花,花香阵阵袭来,千熠闻了,只觉心底发寒。 他朝奉元低吼出声:“屏气凝神,这花香有毒!” “吱呀——” 若然前脚刚踏进殿内,身后的殿门已然紧闭关起。 若然惊愕,看着身后的门,用手扒拉,却纹丝不动。 她瞧见手中偷拿的供果,鼻尖是诡异的暗香之气,一股寒意从心底冉冉升起。 殿中幽幽响起清冷温润的男音:“来者何人?” 若然猛然回头,见身后红帐摇曳,重重叠叠之后,俨然端坐着一个男子。 隔着红帐,影影绰绰,若然看得并不真切,听这声音,倒有些耳熟。 若然冷声喝问:“这话该是我问你!你是谁?怎么会在此处?” 男子笑得清冽好听:“你不也在?” 若然眼眸微眯,脸上浮现出冷笑:“我猜你是青女的鬼魂,来索命了?” 红帐之内,男子形明显一顿,随即笑道:“姑娘倒是牙尖嘴利,可惜我是男子,不可能青女。” 若然缓缓踱步上前,神情冰冷,眸间涌现出肃杀之意:“那你是谁呢?不会是传闻中的二殿下吧?” 说罢若然便出手攻击,速度奇快,穿过层层叠叠的红帐,“嘶啦”几声,直向那人袭击而去,眨眸之间,便能要了他的命! 男子不躲也不闪,轻轻一下便接住了飞速而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是一个供果,笑得更灿烂了:“姑娘莫不是偷了二殿下灵堂上的供果?” 若然冷着眸子,缓缓上前:“阁下好眼力。” 倒是让她有些意外,这人修为竟然这么高。 “咔嚓——” 男子竟然啃了一口:“鲜脆可口。” 若然便料到男子会如此行径,她脚下不停歇,还在向前行走。 面前红帐摇曳,厚厚一层,无风自舞,无论若然行走多少步,始终将她与男子隔断开来。 过了一会儿,若然惊讶之色闪过冷眸:“你会机关之术?” 男子继续啃了一口果子,漫不经心道:“我哪儿会什么机关之术,这些啊,都是二殿下喜欢摆弄的迷阵罢了,你能闯进来,也算你倒霉!” 若然冷哼:“你一个贼人不也被困顿其中?” “咔嚓——” 男子恍若未闻,优哉游哉啃着供果。 若然屏气凝神,灵力涌现,四散开来,一时间充盈整个寝殿。 下一瞬,若然便找出破绽,一把扯下挡在眼前的红帐。 只听“哗啦——”一声,面前男子的影像便清晰了一些。 若然再次上前,又扯下一根,“哗啦——”一声,男子的模样更加清晰一分,他好似还在啃食供果。 若然还要再上前,男子突然向若然发出攻击。 若然抬手接住,原地打圈,淡蓝色的裙裾在空中旋出冷冽的弧度。 摊开手,定睛一看,手中接住的是供果的果核。 若然转眸望向还有几层红帐遮挡的男子,赫然瞧见层层红帐上被果核贯穿,打出一个洞来。 无风自舞的红帐层层叠叠,那洞也被隐隐约约地遮挡住,压根儿看不清男子的容貌。 若然眯着眼眸,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气息,又将果核砸向那人。 “噗嗤——” 红帐裂开,随即一声闷哼,打中男子。 若然惊讶:“你这么高的修为,为何不躲?” 但不等男子回答,她便飞身上前,扯开红帐,从裂帛的缝隙间穿过。 红帐摇曳,将她淹没进去,如一朵蓝花坠入红海,悄无声息,不泛出一丝涟漪。 待若然即将要靠近之时,男子瞬间起身,修长好看的手指灵活运转,轻轻松松便用红帐裹住若然。 随即,将若然扔在寝床上,欺身而下。 若然隔着红艳艳的帐纱,看见了一个模糊俊美的容颜。 男子垂眸,瞧着被红艳艳帐纱裹紧的一张脸,不用揭开,他便知晓,这帐纱下的脸是如何的顾盼生姿,如何的风姿绰约,如何的艳绝众生。 身下是若然柔软的身子,还有不同于殿中毒香的淡淡清香幽幽袭来。 男子清冽好听的嗓音带着热气,喷洒在若然的耳边:“不躲是因为,想诱你入套啊!” 随着他靠近,若然鼻尖奇异的暗香之气更浓,仿佛眼前的事物都迷糊了。 她隔着帐纱,觉得这男子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瞧不清面容。 若然咬牙切齿,她手掌凝聚一团白光,狠狠砸在男子身上:“放肆!” 男子飞身躲开,与此同时,那红帐也越来越多地缠绕在若然身上。 若然奋力,毁掉一室的红帐。 在漫天飞舞的红色中,若然迷迷糊糊望见了一个身姿绝美的男子,一身墨色的衣袍,从窗户中逃跑。 鼻尖的暗香盛浓,天旋地转之际,若然启动女娲石,渐渐清明之后。 她手掌一挥,将这里全数毁尽。 触目的红色不见了,眼前陡然出现一张绝世的容颜。 千熠惊讶:“若然?” 若然比千熠更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千熠蹙着眉尖,如实相告:“青女的资料,整个六界所剩无几,我想是被有心之人毁尽。特地来此,‘看看’我那病体孱弱的幼弟。” 第278章 若然与千熠心照不宣,她明白千熠口中的“看看”是什么意思。 若然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处一方干净精致的小花园之中,花园精致小巧,种满各式各样的花,流露出一股奇异的馥郁花香。 “二殿下是否醉心于机关之术?” 千熠狐疑地看着若然,沉吟片刻:“他早年确实醉心机关之术,六界之内,属他的机关之术精绝无人能比。” 若然咋舌:“我父神五行之术冠绝六界,陵游医术冠绝六界,二殿下机关之术冠绝六界?” 千熠不置可否:“或许是这样的。” 若然笃定,方才寝殿中的男子,便是传闻中的二殿下——琼瑞。 若然抄手环胸,不禁奇怪:传闻中的二殿下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传闻他病体缠身,身子骨十分孱弱,陵游说什么“心病还须心药医”,若然却觉得,他身子骨可能健朗得很。 她方才分明试探过了,寝殿内的男子,修为十分深厚,丝毫不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可他为何要借病体躲避六界众人耳目,躲到这座破落清冷的宫殿里? 若然环顾四周,刹那间,她脑海中火光四射,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动声色地复活青女! 第一百二十七章 :怀疑濯盥 若然回到梨雨轩,见寝殿中只有花辞一人在。 花辞正在摆弄窗前一朵粉色的山茶花,见眼前飘过一抹蓝色的身影,她滴溜溜着大眼睛,浅笑盈盈,雀跃唤了一声:“小姐回来了?” 若然点了点头:“嗯。” 花辞闻见了若然身上一股若有若无奇异的香气,不禁蹙眉:“小姐,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许是你闻错了。” 若然左右张望,不动声色岔开话题:“濯盥呢,他去哪儿了?” 花辞闻言,抻着脑袋向外面张望,也没见濯盥半个身影,摇了摇头道:“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影,也不知去了哪里,不若,我帮小姐找他过来吧?” 若然眉眼如染了霜雪,有些冰冷,她不言不语,自顾自拾了把椅子,坐在桌前。 对于花辞的话,算是默认了。 花辞不解,为何若然会这样,她好似心情不太妙。 也不知她方才是从哪里回来,或见了什么人,或说了什么话,导致一脸沉闷不乐。 花辞叹了口气:许是近日诸事不顺,小姐难免郁结于心,或许找到濯盥,小姐便开心了。 花辞一脚刚踏出殿门,远远地便瞧见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脸上佩戴玉质面罩,满脸的神情,尽被玉质面罩所敛去,但露出在外的眸色,却让人捉摸不透。 花辞不由欣喜:“濯盥,你来啦,小姐正问你在去哪儿了呢!” 濯盥眸光一闪,双唇紧抿,脚下步伐不停,只鼻子里哼出一声:“知道了。” “碰隆——” “哗啦——” 濯盥话音刚落,寝殿内便响起了巨响,穿云裂石,震耳欲聋。 惊得花辞赶忙回头,冲进殿中。 眼前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快得花辞来不及辨认。 濯盥速速闪进寝殿,惊见若然瘫软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身上压着一个瘫倒的架子,从架子上滑落的瓷器摔碎在地上,一片一片割破若然的肌肤,鲜血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大朵艳丽的血红花朵。 刺目的鲜血染红一片。 那血散着寒气,寝殿内寒霜蔓延。 “若然!” 濯盥挥手便将架子立起,伸手抱着若然往寝床的方向走去。 花辞已经赶来,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会这样!” 方才她出门,若然还好好儿地坐在桌前,怎么架子会倒在她的身上呢! 都怪她当初没有态度坚决地反对小姐,不要在架子下垫那块玉砖,好看是好看,但害得架子总是摇摇晃晃! 如今架子终于撑不住倒了,还将小姐砸得浑身是伤。 怪她怪她! 大片血迹顷刻间冒着寒气,室内的寒霜几乎同时,悄悄蔓延,渐渐爬上花辞的脚尖。 寒霜满布、冰冷刺骨的寝殿压迫得花辞受不了。 濯盥一挥手,满室的寒霜便退却了。 花辞见状,瞬间楞在殿门前,不可思议地望着濯盥,一言不发。 若然双眸清灵,异常冷静镇定地望着濯盥,淡淡询问:“濯盥,你从何而来?” 濯盥垂着眸子,眸色晦涩不明,他手中动作不停,轻柔地为若然止血疗伤。 “啪!” 若然拍开濯盥的手,任由伤口上的鲜血汩汩往外冒。 冰寒的凉血肆意流淌在床榻上,顷刻间整个寝殿再次陷入冰天雪地,冷得刺骨。 若然的眸光却比寝殿的温度还冷。 濯盥抬首,对上若然的眸子,一字一顿,缓缓吐露:“我从前在天界藏经阁中任职。” 若然目光冷如冰霜,淡淡垂眸扫了濯盥一眼,说出口的话也寒冷彻骨:“我问的是,你出生于何处,家中可有父母兄弟?” 濯盥唇瓣一勾,眸光闪过一丝无奈:“我是一介孤儿,并不知自己的出身。” 濯盥虽蹲在床榻旁,但他腰杆垂直挺拔,不卑不亢。 第279章 若然幽幽望着濯盥,眸光清冷,周身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无限凄凉。 “我今日去了琼瑞殿下所住的宫殿,你猜,我见到了谁?” 濯盥并未直接回答,柔声道:“二殿下因为他母神青女的缘故,自请搬去冰冷之所,他的殿宇极其清冷,人迹罕至。你性子跳脱,往后还是少去那处。” 若然对上濯盥的眸子,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眼眸微动。 “我见到了琼瑞殿下。” 濯盥身子僵硬了一瞬,垂眸一扫若然的伤势,柔声安抚:“哦?我还是先替你疗伤吧!” 濯盥伸手之际,若然猛地握住他的手,眼神淡淡,没有怀疑,也没有信任。 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濯盥。 “你说,琼瑞殿下是不是该同你一般大?” 濯盥望着若然紧捏在他手上的小手,手指纤细,白皙雪华如柔荑,恍若只需轻轻一捏便碎了。 他手指修长匀称,指节分明,如玉一般,骨感漂亮,手背薄薄的皮肤之下,筋脉分明又带着蓬勃的朝气。 与若然的手重叠在一处,相得益彰。 濯盥心中暗叹一息,眸色不动,缓缓开口:“二殿下如此矜贵,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而我一介仙仆,他怎能同我相提并论?” 若然料想濯盥如此回答,话锋一转:“我今日去琼瑞殿下的宫中发现一件可疑之处,你猜是什么?” 濯盥不解:“是什么?” 若然轻轻靠近濯盥,逼迫他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顿:“我在他母神的供堂处,竟然没有看到雪妃的画像!” 濯盥眸色清明,对答如流:“可能是他觉得雪妃娘娘犯下了滔天大罪,死后不配有画像?而摆上供果,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若然冷哼一声,眸光狡黠:“可我并未提及过雪妃供堂处,没有画像,却摆了供果啊?” 濯盥眸光闪烁不定:“既然是供堂,为何不摆供果?” 若然冷哼:“我怎知?” 那模样冷漠得,鄙夷又不屑。 花辞只敢站在寝殿门口,饶是她再笨,也晓得濯盥出了问题,惹到了若然。 她见若然与濯盥的极限拉扯,心中很不是滋味。 若然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切冰碎玉:“不管如何,青女从前害得六界疮痍,民不聊生,害得我生身母神陨落、我父神散尽元灵,我理应将她视为我一大劲敌!” 濯盥闻言,用力握拳,拳面青筋凸起,显然隐忍到了极致。 若然眸光冷若冰霜,她绵软娇嫩的手轻轻抚上濯盥的拳面,按压濯盥的青筋,年轻的静脉舒张有力。 冷冷的声音传入濯盥耳畔,钻入他心间,刺激他的五脏六腑剧烈颤抖。 “若是青女还活着,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濯盥抬眸,对上若然冷漠坚毅的眸子,唇线紧紧,不发一言。 若然突然将濯盥的手松开,猛然起身,站在濯盥身前,微微吐纳一口气,居高临下地望着濯盥,一字一顿,威严震慑。 “花辞,喊人进来将寝殿收拾收拾吧!” 若然不再看濯盥,她从花辞身侧冷冷掠过,拖着一身的血渍去了寝殿后的梨花池。 花辞望着依旧蹲在床榻附近的濯盥,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退出寝殿,喊人进来收拾一地碎片。 一道清润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戏谑之意:“等你洗净之后,还打算穿这一身污血染脏的衣裙?” 若然闻言一怔,水中的手猛然收紧:“太子殿下难不成还要做回登徒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竟然是临渊天帝 千熠叹了口气:“你我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我怎么可能还要触你霉头?” 若然并未说话。 千熠叹了口气:“这方法是好,可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做代价......” 若然急了,“殿下慎言,什么身体做代价?” 千熠的声音沉闷了:“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就好......” 若然不说话。 千熠出声:“我见你只身一人来梨花池,没人伺候你沐浴,想给你送一套衣裙来。” 若然心情没多好:“衣服呢?” “在你身后。” 淡淡一声,听得若然有些惊愕,她回首望去,果真瞧见一件水蓝色的衣裙,细细地折叠好,放在平滑的石头上。 若然忍不住抿嘴浅笑:“这衣裙瞧着料子就知道手艺精巧。” 空中没有传来清润甘冽的回声。 若然狐疑,试探性叫了一声:“殿下?” 千熠并未回话。 若然抿了一下唇,踌躇满志:“我要出浴了,还请殿下回避!” 良久,不见有声音回应。 若然环顾四周,眸波流转,清灵动人。 突然,远处一株梨树的枝叶摇曳夸张,稍稍低垂,又簌簌地落下好些梨花。 直到那株梨树不再动了,若然才轻吐口气。 若然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好笑,她挥手之间,温泉石四周的水溅起一层水帘。 水帘落下时,温泉石面滴水未沾。 若然赤脚踩在柔软的梨花上,身上已经裹上了千熠送来的水蓝衣裙,衣裙上沾着水汽,裹在若然水灵灵的肌肤上,将其玲珑的曲线勾勒完全。 发梢未干的泉水滴滴落下,沾染在她水蓝色的衣裙上,晕开淡淡的水花。 第280章 走回寝殿之时,濯盥已不知去向。 花辞手脚伶俐地带着一群仙仆,将殿中收拾干净。 若然神情淡漠,缓缓坐在铜镜前,轻柔地擦拭她湿漉漉的发梢。 不一会儿,若然便觉得心中郁结之情难以平复。 今日之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若然闭了闭眼眸,眉尖紧蹙,她将手中的帕子甩在梳妆台上,只觉脑袋胀得生疼。 望舒女神将月亮赶至中空,清辉洒满梨雨轩,若然躺在床上,瞧见月辉从花窗打进来,洒在窗棂上,如星星点点。 若然只觉心情寂寥无限。 窗边忽然传来异动。 若然一个激灵跳下床,打开窗户。 千熠一席玉色锦袍,站在星空下,浅笑盈盈地望着若然,微风吹拂间,将他鬓角的碎发拂起,璀璨星眸,笑意柔柔,风姿俊秀,神韵独超。 若然不免心动一瞬。 千熠抬手伸向若然:“今夜是人界中秋佳节,月色正好,我想带你去看看。”柔柔一声,低沉撩人,酥酥麻麻。 若然瞧着面前伸出的手掌,会心一笑,遂将自己一双青葱白皙的柔荑,叠在千熠宽大的手心里。 千熠唇角笑意盛浓,轻轻一拉,便将若然一整个拥进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指尖触感如花瓣轻柔,幽幽发散的香甜之气萦绕鼻尖,阵阵温凉之感充斥滚烫的胸怀,冲淡体内燃起的燥热之意。 微风缠绕二人,一圈一圈将彼此裹住。 若然只要稍稍一抬头,便撞见一双璀璨星眸光耀夺目。 鼻尖闻见千熠身上传来的淡香,她觉得心中所有的烦恼顷刻间散尽。 若然盈盈一笑:“如此,那殿下便带我走吧。” 千熠轻呵一声,忍不住在若然粉嫩的唇瓣上啄下一吻。 若然白净的脸染上了红云。 千熠轻捏着若然的鼻尖,一个飞身,便消失在了原地。 人界果真热闹非凡,各处张灯结彩,俊男美女斯文结伴,贩夫走卒人流如潮,处处洋溢着喧嚣的气息。 千熠见远处有卖面具的,便与若然商量,买了一只花朵状的玉质面具。 若然接过面罩,啧啧赞叹:“你这面罩做得真像一朵儿花儿似的!” 玉质面罩触手温润,好似真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磨得出,镌刻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瓣,花瓣四散,形态各异,却形成一张小巧精致的面罩模子。 小贩笑得有些憨厚,闻言,连连摆手:“是我家媳妇手艺精湛!” 千熠亲手为若然佩戴上面罩,将她绝美的脸蛋遮住一半,好似她脸上生出花儿来,泛出莹莹玉色,显得神秘又矜贵。 千熠毫不吝啬夸赞出口:“你这张脸好像天生就该生长在这朵花中。” 若然心情好了不少:“是在夸我好看吗?” 千熠眸中闪烁悦色,眉眼生动,抬手轻轻捏了捏若然精巧的鼻尖:“天上地下,六界之内,你这容颜,当属得第一。” 若然连忙“嘘”了一声,十分谦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莫要再羞煞我了!” 但她害羞地将小口捂住,看着心情十分美妙。 千熠与若然相视一笑,笑中藏着暧昧与绵绵的情意,温柔似水又撩人。 他真想时光定格在这一刻,让她永远都这般开心喜悦,无忧无虑。 人烟旺盛,若然笑着,突然感觉有东西从身体里穿了过去,难受了一瞬,面露苦色,双脚撑不住地要往后载去。 千熠收起笑容,连忙将若然扶稳。 “怎么了?” 若然眼眸中染着水雾,声音微哑:“有东西从我身体里穿过去了。” 千熠眸光渐敛,一手扶稳若然,一手施法查探。 茫茫人海中,果真瞧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魔界中人,行色匆匆地朝前方赶去。 若然随即施法,亦是瞧见了那人。 她与千熠互看一眼,皆从对方的眸子里看见了奇异不解。 若然眼波流转,提议:“过去看看?” 千熠点了点若然的鼻尖,宠溺道:“都依你。” 说罢,若然便一把牵住千熠的手,两人借助密集的人流,不动声色、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人的身后。 在一处小巷子里,狭小昏暗,四周还有老鼠野猫乱窜,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将斗篷摘下,向面前碰头的人恭敬鞠下一躬。 若然和千熠躲在远处默默观察,见状,互看一眼,十分不解。 恰在此时,若然身旁窜出一个高大伟岸的男子。 还未探测,他只逼近若然,若然便觉此人修为十分深厚。 千熠一个轻灵的抬手格挡,便将人拦住。 若然回头,惊见男子长着一双摄魂夺魄的眸子,皮肤白皙,鼻梁硬挺,扬眉传情妖冶,面庞一缕鬓发落下,他只微微一勾唇,便觉邪魅狂娟。 若然错愕:“墨阙?” 墨阙亦是错愕:“你是,小丫头?” 心中又是默默感慨:果真是长大了不少,也不小心翼翼地称呼他“魔君大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如今是真心实意地称呼他名讳,而非假惺惺地称呼完“魔君大人”,还在心中默默吐槽他是“风流鬼”。 果真是长大了。 墨阙望着若然脸蛋上佩戴着的花状面罩,莹莹的玉色将她皮肤衬托得白皙柔嫩,吹弹可破。 第281章 带着面罩的若然,气质也不同往日而语,变得更加神秘,更加迷人。 墨阙不由地惊艳:“你戴上面罩的样子,好像更美了。” 千熠闻言,眸光越渐幽沉,冷冷道:“魔君怎么在这儿?” 墨阙好似才发现千熠,道:“那你们怎么在这儿?” 若然翻了个白眼:“别打岔!认真回答!” 墨阙见若然戴着面罩还凶神恶煞的模样,还同千熠举止亲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认真回答,你们先回答!” “你一个魔君,怎么这么幼稚啊!”若然无奈,“还不是因为有人方才形迹可疑,我跟千熠两个人便跟着他来到了此处。” 千熠见若然未称呼他“殿下”而是“千熠”,一脸宠溺地望着若然。 墨阙只觉千熠十分碍眼,但耐不住若然此时望向他的眸光热烈,原本想着偏不要告诉他们二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前面带斗篷的是弘桑,我这些日子盯他好久了,终于今晚确定了他与人勾结,一路跟到此处。” 墨阙将头往前探了探,“嘶”了一声,无可奈何道:“离得太近,完全听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勾当。” 若然突然想到第一次去魔界,那时还要为送千熠生辰礼而采渡幽花。 由于人生路不熟,若然误打误撞,闯进了一座宫殿中,正巧撞见了弘桑与人密谈。 若然蹙眉:或许今夜与弘桑交头之人,与那日之人,是同一人? 若然心下怀疑,便问墨阙:“你知道他今日跟谁接头的吗?” 墨阙眉尖紧拧:“我同你们一般,尚未可知。” 如今怕打草惊蛇,三人距离离得远,也听不清小巷子里二人在密谋什么,看也看不清出了弘桑以外,另一人是谁。 墨阙突然疑惑发言:“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若然转头正欲解释,见阙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心底莫名无语。 腰间一紧,千熠已经轻轻将若然揽如怀中,与墨阙保持距离。 千熠的清冷的声音在若然头顶飘过:“今日人界中秋佳节,我带若然瞧瞧,怎么了,魔君有什么意见?” 如此挑衅,墨阙眸中窜出火苗来,暗骂:晦气! 墨阙正欲还口,他心中堵满了疑惑不已,那边弘桑已经和接头人分开。 墨阙也顾不得与千熠逞口舌之快,他忙不迭紧跟着弘桑上去。 若然和千熠心有灵犀,一起跟紧了接头人。 却没成想,直接将人追到了无极宫! 无极宫,临渊天帝的寝宫。 千熠的身子僵住。 若然心中亦是惊诧不已,她沉吟片刻,捏了捏千熠的手,安慰:“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若然悄无声息,趴在无极宫的窗户上,施法透视。 无极宫内,各色陈设依旧如同若然先前来时那般摆放。 中间站着一身材高大之人,他缓缓摘下黑色的斗篷,露出一身华服,金边滚烫,浑身流露出睥睨六界之气。 他微微转头。 若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与弘桑接头的,竟然是临渊天帝!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原来,不是我的无端梦境 若然心中惊涛骇浪,她便要往后退去。 刚要转身,却觉得腰间一紧。 一个天旋地转,她已被千熠抱着离开无极宫。 待站稳,若然发现已经来到了星曜宫。 “这里距离无极宫最近,且在我的宫里,守卫森严,凡事不需要防备。” 千熠淡淡一声,瞧不清情绪。 若然知道千熠的打算,想到刚刚无极宫内一幕,她试探性地问出口:“你刚刚看到了是吗?” 千熠并不说话。 若然努力安慰:“如今六界关系是挺微妙复杂的,弘桑是魔界二把手,天帝想要拉拢魔界,压制雪族,也是很正常的。” 千熠垂眸,星眸敛芒,幽暗深邃。 “他唆使凝酥将你投入神农炉,此事,你是否知晓?” 若然抿唇,不发一言。 “你不必顾忌我,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他并非我父帝,我与他感情,十分冷淡。加之他如此对你,我对他恨之入骨,今夜之事,见怪不怪。” 莫不是千熠并非天帝所出? 若然闻言,心底“咯噔”了一下,猛然抬头。 却见千熠神色淡然。 若然不解:“此话怎讲?” 或者,千熠是瑶珺天后与其他男子...... 若然摇了摇头。 如此肖想,实在大逆不道。 千熠嘴角终于噙着一丝笑意,他抬手揉了揉若然的头顶:“你别胡思乱想,我确实是我父帝与母神所出,只是......” 千熠言及于此,戛然而止,他脸色微沉,心中似乎揣了许多事。 若然未语,只一双清灵的眸子不解地望着千熠。 “告诉你也无妨。” 千熠轻呵一声:“我偶然一日查探出父神元灵有异样,此后再想查探,他已然将元灵封锁,加之此后,他整个人行事作风,与先前大相径庭。” 若然恍然大悟:“难道有人将他的元神掉包了?” 千熠点头。 若然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到底是谁?是何时将天帝变成如此模样?” 千熠微微叹了口气:“现在的天帝,修为颇深,我已追查数千年,也不知是否是那日我太过惊讶而打草惊蛇,时至今日也差不出个所以然。可我很确定,他定然不是我的父神。” 第282章 若然不知要说些什么,只觉此事实为复杂,她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揽住千熠的窄腰。 千熠只觉腰间一紧,怀中便多了个温香软玉。 千熠轻笑,抬手摘下若然脸上的面罩,俯身噙住她的樱桃小口,一亲芳泽...... 若然回到梨雨轩时,在殿前遇见了濯盥。 濯盥静静伫立在殿前,月辉从他头顶打落,照在玉质面罩上,泛出清冷的色泽。 他整个人气质复杂,如幽灵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若然深吸一口气,径直向前,道:“这么晚你还不睡?” 濯盥一言不发,默默将若然手中的面具拿在手中,拉住若然的手腕,将她带到寝殿。 若然也是一言不发,默默跟着。 等坐到床前,濯盥又默默将若然的鞋袜退去。 见她素白的指尖微微泛红,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又从怀中拿出药瓶,抹了一点,敷在若然的脚指尖。 等晾干之后,才将若然扶好躺下,轻柔地盖上锦被。 这些事情,他从前几乎每日都在做,从不觉得腻烦,也从未有过一刻的不温柔不细心。 等濯盥走出,若然坐起身子发呆许久。 决定还是将濯盥的事放一放。 如今最有问题的,还是天帝。 一夜无梦。 墨阙来到天界找若然。 他走在天界的花径上,怡然自得,忽闻仙侍仙仆们讲八卦。 他不由地好奇,凑近一听,勃然大怒。 墨阙气不打一处来,单枪匹马地闯进星曜宫。 在花径中,墨阙不知,他与一红衣女子擦肩而过。 凝酥一袭红衣,满头金银珠翠,略施粉黛的脸上挂满泪渍,已然将她精心画好的妆面冲刷不成型。 她哭得神伤,可见心痛不已。 当年,她还是个女娃娃,司雪布置她修炼的法术实在晦涩难懂,又听闻梨雨轩刚接回来一个女儿,便趁芸筠不注意,偷偷跑去梨雨轩一探究竟。 谁知那日的梨雨轩守卫森严,凝酥刚偷偷溜进梨雨轩,前方便是来赶她的梨雨轩仙仆,想要回头,身后却是司雪派来抓她的队伍。 前后夹击,凝酥只能硬着头皮见缝插针,四处逃窜。 却在染月与司雪两方势力下,不慎受伤。 在她重伤之时,好不容易寻得一处无人居住的寝殿,便直直昏在了床上。 凝酥清醒之时,瞧见一个好似雪瓣一般干净清冽的少年,正在为她源源不断渡送灵力。 后来才得知,他是她未来所嫁之人,雪族王子,落絮。 也不知那日他来梨雨轩是为了什么,或许也是同她一般好奇,想要见一见梨雨轩轩主染月的亲生女儿长了何种模样。 可是,他不爱她。 就连如今,她放下廉耻,放弃尊严,拼了命的嫁给他。 也依然改变不了婚后冷落凄惨的境地。 凝酥想回到天界,如今她想明白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得上她从小生长的天界还熟悉,没有任何人,能比她的母神对她更好。 凝酥这样想着,却在花径的尽头看见了一个身着斗篷、行迹匆匆的可疑之人,一闪而过。 凝酥一愣,随即跟了上去。 却没想一下子跟到了无极宫。 凝酥不解:“这里,不是父帝的寝宫吗?” 忽然,无极宫中传出异响,宫内又身形攒动。 凝酥一惊,转身便要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无极宫中飞出一人,出手凌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拍在凝酥的背后。 “噗——” 凝酥双眸惊惧,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珠洒落在地板上,晕染成艳丽的花状。 凝酥只觉肺腑俱碎,她还未想明白,便重重摔倒在地,永远闭上了眼。 弘桑一惊,急急跑出来,往四周观望一番,压低声音道:“或许她方才并未听清,陛下也不用如此大打出手,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是好!” 临渊天帝冷哼一声,眸中冷芒乍现:“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随后临渊天帝便放出消息:太上老君所炼之“穷奇舍利子”,看似良品,实乃剧毒,凝酥公主食之暴毙而亡。 勒令将太上老君从兜率宫中缉拿归案,关押天牢。 星耀宫中,墨阙推门而入,指着千熠大骂:“你竟然敢跟我抢若然!” 若然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线,缠绕在千熠手腕间,道:“这是那日从星曜宫受完罚,月老送我的‘桃花千千情人结’。” 千熠将心情甚好,将手腕抬了又抬,转了又转,恨不得墨阙瞧不清似的。 墨阙气急,便夺门而出,却将前来禀报的朱颜狠狠撞倒在地。 墨阙心中原本就不快,见这不长眼的小仙仆竟撞倒他怀中愤愤不能自已。 冷冷开口:“放肆!” 朱颜还未看清是谁将他撞倒在地,但在星耀宫中,他心中笃定撞到的是千熠。 吓得匍匐跪地:“太子殿下息怒,朱颜有事禀报!” 若然一听“朱颜”二字,忙出来询问状况:“朱颜?你有什么事儿?” 朱颜颤颤巍巍:“凝酥公主......被天帝陛下,杀、杀了!” 若然惊呼:“你说什么?天帝陛下将凝酥杀了?” 第283章 “轰——” 头顶暗云密集,突然来了个晴天霹雳。 听得若然心中一个激灵。 凝酥可是天帝的亲生女儿,他怎么会...... 若然和墨阙互看一眼,十分震惊。 朱颜好不容易安抚好情绪,坐在下座一五一十汇报情况。 “我方才从无极宫附近路过,见凝酥公主往那处走去,起初一切正常,我也安守本分要回星曜宫做好分内之事。谁知我刚一走到拐角处,便听见身后传来声响,一回头,就亲眼所见天帝陛下亲手杀了凝酥公主......” 若然眉尖紧蹙,一脸沉思。 朱颜继续说:“我躲在暗处大气不敢出,谁知一睁开眼,就瞧见天帝身侧站着一魔界打扮的男子......” 若然与墨阙闻言,脱口而出:“弘桑?” 朱颜不知弘桑是何人,耐着性子描绘一番。 若然与墨阙互看一眼,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定是凝酥撞见二人密谋,天帝要将凝酥灭口,怎奈,被路过的朱颜撞了个正着。 吞丹匆匆跑来,一张小脸已经哭花,他气息还未喘匀,扑通一声跪在千熠面前:“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师父!” 千熠眉宇清冷,道:“发生了什么?” 吞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凝酥公主死了,天帝陛下非说是师父所炼之的穷奇舍利子有问题,方才一怒之下遣人去了兜率宫,将师父关进了天牢!” 若然眸光清寒:“他可真是,不择手段!” 吞丹年幼,可又不傻,他并不知事情真相,但笃定师父是冤枉的。 吞丹连连叩首:“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师父!” 无极宫中。 弘桑早已离去。 临渊天帝坐在高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将凶兽放逐,又将我送入神农炉,我想你,应该是噬兽的手下吧?” 若然推开殿门进入,神情淡漠:“所以,你姓甚名谁?” 临渊天帝冷眸一眯:“竟然被你发现了?” 若然心中只觉好笑:“原先不敢相信,今日你将自己亲生骨肉都杀害了,让我不得不信。” 若然正视临渊天帝,眉目冷若冰霜:“快从天帝身体里出去,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身后殿门再次打开,千熠并未说话,直直向前,凌厉出手。 临渊天帝显然没有料到千熠也在此,忙不迭出手相迎。 “碰——” 掌掌相击,迸射出强烈的光晕,将偌大的无极宫震动不止,罗幔四飞。 若然眯着冷眸,凌空腾飞,与千熠联手。 终于,在临渊天帝的身体内逼出一团黑气。 临渊天帝身子受损,摇摇欲坠,载入千熠的怀中。 黑气出了临渊天帝的身体,四处乱飞,若然分明在黑气之间,瞧出它是个相貌丑陋的怪物。 若然顾不得其它,连忙追赶上前。 若然刚一落地,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怒吼,震耳欲聋,穿云裂石。 若然眸光一震:她从前,好似回来过此处。 怒吼声断,锁灵塔在原地缓缓显现。 这锁灵塔通体漆黑,也不雕梁画栋,气势逼人,瞧着塔身的细纹,便觉历时悠久,光是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压迫袭来。 锁灵塔前方站立排排天界守卫,摄人心魄,铁血铮铮。刚刚在噬兽的怒吼中,依然笔直站立,不动如山,毫不畏惧,能被挑选来锁灵塔前当值的天界守卫,必然修为深厚。 见塔前有人站立,其中一个将领手执长矛,对准若然,毫不客气地驱赶:“你是何人,不知道这里是泯仙岛吗?还不速速离去!” 若然远远地朝那将领行下恭敬一礼,高声传递:“我是青丘狐君之女,偶过此处,无意惊扰各位仙君当值。” 若然一愣:这一幕,好生熟悉。 将领见远处这小姑娘粉雕玉琢,生得十分青涩灵动,闻言,将长矛环在结实的手臂间,朝若然恭敬一拜,深厚雄浑,掷地有声:“既是青丘狐君之女,那便是青丘的公主!我等在此处见过公主!公主听末将一句劝,此处危险,还请公主,速速离去。” 若然闻言,脸色一僵,沉声道:“好。” 她从前,一定来过此处。 若然并未离去,而是在此处停留许久,她碍于四处站立的守卫,并未前进一步,却也并未后退。 突然,那锁灵塔内的噬兽似乎是睡醒了,发出一声怒吼,声波震震,威力无比。 若然抬脚向前,还未站稳脚跟,一不留神便被震飞了出去。 刹那间,若然突然想起一个无端梦境来。 梦中,漫天风雪迷人眼。 她一边抵御风雪的侵袭,一便奋力拼命往前跑。 怎奈力量悬殊,她双腿猛然离地,被身后强劲无穷的引力飞速地吸取...... 梦中的她似乎在生死攸关之间,脱口呼唤:“濯盥救我!” 若然翩然落地,望着漫天飞沙,狠狠将手划破。 滴滴血珠滑出落土,顷刻间凝结成寒霜,又由那片开始,逐渐向外蔓延。 锁灵塔内的噬兽,闻见了血腥之气,狂怒阵阵。 在声声怒吼中,若然脑海中闪现出尸横遍野的厮杀之景,一个绝美的女上神,浑身是血,挥刀斩杀的模样。 若然顿时觉得气血自胸腔奔腾而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284章 寒凉的血色入土,顷刻间,泯仙岛冰天雪地。 锁灵塔前的守卫纷纷抬头看向天空,将领一声怒吼:“别动,都给我好好站岗!” 风雪漫天飞舞。 若然忍着胸腔内涌动的血腥之气,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面前的锁灵塔。 噬兽嗅到了若然身上熟悉的味道,整个塔身躁动了起来。 泯仙岛抖动不止,众人站立艰难。 将领大吼,命令守卫:“摆阵!速速摆阵!” 守卫得令,迅速摆开阵法,巨大的光晕笼罩锁灵塔。 “芷蕊!” 噬兽一声狂怒,天地顷刻间黯然失色,乌云密布。 那声怒吼,汇聚天地浊气,直攻人心魄,戳人肺腑。 “噗——” 狂风暴雪中,若然承受不住,血再次从胸腔中喷涌而出。 如冰寒血,入土成霜,漫天的雪色浓烈,暴风夹着雪意疯狂喷洒。 此时,塔前面悬浮着的灵花骤亮。 一片风雪之间,若然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直直往锁灵塔方向飞去。 若然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濯盥......” 原来她的无端梦境,竟然在数千年前,经历过。 这不是梦,这些都是真的。 若然咳出血珠,无意间将血落到了锁灵塔前的灵花上,“上神之忆”觉醒。 散尽了元灵、游荡在六界之外的熙泽,于山川河海,一草一木间凝聚力量。 清润的声音在若然耳畔响起:“若然,我的女儿。” 濯盥赶到。 此时的泯仙岛抖动不止,岛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乌云密布,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漫天狂舞的风雪仿佛锐利的刀剑,刺在肌肤上,疼痛难熬。 濯盥手掌一挥,漫天的风雪戛然而止。 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濯盥玉质面罩上,泛出清冷的光芒。 突然,噬兽吼出一声,势如破竹,大如山崩。 “芷蕊!” 泯仙岛似乎抖动得更厉害了。 濯盥眸光闪烁,将飞身将若然从塔前抱下,消失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章 :大结局 若然清醒之后,十分平静,告诉众人说:“我的‘上神之忆’已然觉醒,封印噬兽,是我的使命。你们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但是,待人散尽。 若然浑身的戾气涌上心头,将卖糖女从人界寻来,扔在濯盥的面前。 卖糖女从未遭遇如此变故,她方才在家中呆得好好儿的,怎么就被这位极美的女子一下子拉到天上来。 卖糖女吓得瑟瑟发抖,神情恍惚,匍匐跪地:“女菩萨饶命,我只是一介妇人,从未犯过什么大事儿,求女菩萨饶命!” 若然居高临下地望着卖糖女,神情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你说你从未犯过什么大事儿?可我却觉得你杀人了!” 卖糖女连连叩首:“是是是,哦不不不!我平日里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呢!” 若然手掌凝出一阵白光,笼罩在卖糖女的头上。 冷冷质问:“偷盘古斧放逐噬兽,让六界血流成河满目疮痍,这难道不是你犯的事儿?” 卖糖女吓得瑟瑟发抖,却知若然要杀她,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大幅度抖动,满脸的泪渍,看着可怜兮兮。 濯盥匆匆赶来,瞧见若然身前跪着的女子,眸色一惊。 眼疾手快,将青女挥出梨雨轩。 青女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觉被一阵阴风甩出,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路过的仙侍好心扶起,一见她的容貌,颤抖下跪:“雪妃娘娘!” 这中年女子荆钗布裙,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湿漉的眸子。 这张脸长得并不十分惊艳无比,又被吓得满脸苍白,满脸挂满泪渍,更加不容易发现她独特的美来。 这张脸,分明与天界雪妃娘娘的画像一模一样! 若然冷着眸子,问濯盥:“我要杀了她,为何要阻止我?” 濯盥眸中闪过一丝痛惜:“她是我母神!” 若然冷笑:“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她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濯盥将脸上面罩取下,露出一张完好无损,绝世清澈的容颜,那双眉眼酷似青女。 若然惨淡一笑:“你骗了我!” 濯盥摊开手掌,将一把银白色的刀子递在若然面前:“我母神害了你的母神,还害得你小小年纪误入轮回之境尝遍千辛百苦,母债子偿,你杀了我吧!” 若然拍落刀子,猛地撞进濯盥的怀里,狠狠咬住他胸前一坨肉,见血了,也不松口。 许久,若然松口,她的唇染成了艳红之色。 若然将地上的面罩递给濯盥,跪下与他行礼:“若然见过二殿下,恭送二殿下!” 濯盥很痛,不是胸口痛,是心痛。 事情败光,魔界弘桑被墨阙处死,谷风不敢相信自己的父君是这样的人,接受不了,性情大变。 天帝每日每夜都在想着如何杀死噬兽的戾气,终于在一天夜里,谷风引来天帝,将噬兽戾气杀死,他自己也死了。 太子登基与成婚是同一天,六界总算是有件好事发生了,而此时的噬兽兴奋。 若然不久发现自己怀孕了。 谷风将自己献给噬兽,偷来盘古斧,将锁灵塔劈坏,盘古斧流失。 第285章 六界生灵涂炭,若然申请出战,千熠不肯,便将若然锁在千万条藤蔓围着的天牢里。 琼瑞身死,灵枫用树身救赎,一命换一命。 若然终于用自己的血打开封印,空间扭曲,她来到了芷溪,墨阙带着魔军正好路过此地,要魔军护送若然去天宫,若然拒绝,墨阙给若然护法,拼尽全力剩下一个女儿“溪儿”。 若然终于将噬兽杀死,空中落下朵朵白花。 谷风被抓被墨阙喂了凝元魄,生生世世不死不灭,被千熠抓进洗雷池,生生世世经历天雷轰击。 百年之后,若然复活。 ————————————————————